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巴蜀图语1:古羌圣山 作者:鱼离泉 内容简介 周刊记者肖炘杰,性格冲动的女警柳衡,身份神秘的华裔混血美女西玛,名声显赫的考古师徒,冷酷的羌族雇佣兵,老狐狸般的犹太商人,七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陌生人,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心灵召唤走到一起。当命运的汇聚让他们误入本不应存在的世外桃源,表面的平和背后,却是危机四伏。一切的秘密,似乎都隐藏在古羌传说的圣山之中,而被羌族释比传唱了千年的羌戈大战背后,又似乎描绘了一个伟大王朝的兴衰。圣山守护兽、纵目猿、心魔幻境、食人蚁、戈基魔兵、复生祭祀一路上的重重艰险,呕心沥血的数理推演,在幕后的主使者出现之后,却突然之间显得苍白无力。 引子 八十多年前,四川广汉南兴镇真武村。 真武村原来的名字,就算是村子里辈分最高的老人也不再记得。只是隐隐有传言说村子里曾有龟蛇合体的玄武异象出现,后来传着传着,便成了有真武大帝显灵,村子也就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那是1929年的春天,村民燕道诚和儿子燕保青吃过晚饭后,拿着锄头,准备掏挖淤积的沟渠。在父亲督促下,燕保青没有出声,利索地跳到沟底,然后卖力地开始清除淤泥。不过是挖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燕保青突然感觉锄头似乎碰到了一堆乱石。 生怕锄头被乱石蹦缺了口,燕保青有些心痛地扒开淤泥,却发现那堆乱石在月光下竟闪着莹莹的光泽。 站在沟渠上方的燕道诚也发现了异样,招呼儿子上来,然后自己跳了下去。自小读过不少书的燕道诚不同于一般的乡间老农,在县衙里干过几年的经历更是让他比一般读书人多了些见识,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光泽的“石头”,都是罕见的古代玉器! 怀璧其罪的道理对燕道诚来说不算难懂,有些诚惶诚恐地将那些玉器原地掩埋,然后不动声色地带着儿子回家,直到那天深夜,他才发动全家将数百件玉石器连夜搬运回家。 燕道诚和他的儿子当时并没有想到,他们无意间的发现,拉开了日后一个重大考古发现的序幕,在此后数十年间,这些玉器和背后所代表的文化意义,将成为无数考古学者为之毕生研究的目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燕家淘沟挖宝的事,慢慢地也就在当地传开了,这些传言引来了英国传教士董宜笃和美国人葛维汉等,在几年后更是在燕家院子东西两侧发现了大量古蜀文物,这也成为数年后震惊中外的三星堆遗址考古挖掘的开端。 在董宜笃奔走下,挖掘出的文物大部分都被葛维汉主持的华西大学博物馆收藏,一些民间的藏品也被收购然后捐赠,只有少部分流出去,进入世界各国的收藏家的密室当中。 在当年那些蜂拥而至燕家沟的古董商人所收购的玉器中,有几件刻有神秘符号的玉圭和玉琮以及几件祭祀用的铜簋等青铜器,被一个神秘人买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 这些刻在玉圭和玉琮上的神秘符号,在后世有一个统一却始终没有真正解答的称呼——巴蜀图语! 第一章 离奇凶案 赵老三拼了命在山林中奔跑,身后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依然没有中断。他感到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停,那些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大蛇,可以毫不费力地将自己一口吞掉,连渣也不剩。 呼吸越来越粗重,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似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这个曾经纵横川西北从未害怕过的道上名头最响的盗墓贼有些绝望了,继续这样的奔逃,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身后那些可怕的杀戮机器追上。 陷入绝境的赵老三还是没有放下怀里的青铜鎏金面具。他知道只要逃过那些大蛇的追捕,将这件宝物带出这片似乎无穷无尽的龙门山脉交给雇主,自己就有一辈子也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前面隐隐有炊烟升起,一条蜿蜒的小道突兀地出现在赵老三面前。有路,有炊烟,也就意味着有人,这给几乎抽去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的他莫大的动力。搂紧了怀里的青铜鎏金面具,不管不顾地朝前狂奔,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超过了正常的水准。 因为血液的快速涌动,赵老三的视线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而变得有些模糊,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挣扎着从眼眶里鼓出,但是身体的疲累和生的希望又让他顾不得这突来的异变,只是一个劲地朝着炊烟的方向跑,跑,跑……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就在他离那户半山腰的人家只差几百米时,无法支撑的身体终于瘫软在地,怀里紧紧搂着的青铜鎏金面具歪倒在一旁。面具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那对完全裸露在外的青铜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老三同样充血鼓出的双眼。 “第三个祭品!”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赵老三隐约地听见,有个清冷的声音喃喃地在耳边响起。那似乎是自己熟悉的声音。他拼了命想要看清楚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大蛇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而这个男人,又是怎么突兀地出现。脸部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维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但双眼却可怕地朝外凸出,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血色。 然后,是永远的黑暗! 肖炘杰百无聊赖地打开大成网的网页,在里面浏览可用的信息。像他所在的这份成都本地的市井周刊,大部分内容都是在网上摘取信息后稍稍编辑组合而成的。 一则新闻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起死亡案件。死者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前天被茂县一个偏僻小镇的村民发现死在村口。死者的身份还未确认,尸检报告也还没有出来,法医初步结论是死于心脏功能衰竭而引发的猝死。只是,双目凸出的死者,脸上还保持着笑容,让这起看似平常的死亡事件多了几分诡秘。 这只是一段文字描述,配的图片在脸部做了模糊处理。肖炘杰实在无法想象,一张看似死不瞑目的脸上,是如何才能保持笑容的。如果不是让到场的当地记者也感觉到恐怖和诡异,这样的图片是不用遮掩的。 难道冤鬼索命?这样的想法让肖炘杰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外。这则简短的新闻虽然有一些看点,但是离成都太远,又没有更多的资料,对于以娱乐性和市井趣闻为主要卖点的<蓉周刊》来说,完全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 下班以后,肖炘杰习惯性地坐车朝送仙桥赶去。他所在的地方离送仙桥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这个还算清净的古玩市场,是他不多的喜欢流连的所在。 以他的收入,送仙桥内的古玩大多只能是饱饱眼瘾而已。古玩是一项极为奢侈的爱好,除了渊博的知识和犀利的眼光外,大量的金钱才是维持这个爱好的基础,而对肖炘杰来说,后者恰恰是他最缺乏的。 毕业于蓉大历史系的肖炘杰,虽然最后没能找到和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对于历史和考古的喜爱,却让他从来不曾放松对与之相关的知识收集。如果说不是因为当年一时意气用事拒绝了导师的好意,满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学肯定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却终究四处碰壁,肖炘杰绝对不会以蓉大历史系高材生的身份,却沦落到在一家地摊刊物做记者的地步。 但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肖炘杰对古董和考古有着近乎狂热的痴迷,让他在跟着大叔的这两年时间里,辨别文物的眼力和直觉都进步奇快,已经不输于一般拍卖行的鉴定师。 大叔真名叫燕学斌,相处了两年,对大叔的来历,肖炘杰依然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来自三星堆所在的广汉。勉强一点说,燕大叔是一个隐藏在民间的“高人”。不过这个“高人”并不是指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有什么绝世武功,而是指他制作赝品——尤其是三星堆和金沙时期的青铜器赝品的非凡能力。 对于任何收藏家来说,三星堆和金沙的青铜文物都太过烫手,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真品,就算侥幸找到了,一般也没有人敢轻易买卖。因此仿制古蜀时期的赝品青铜器,只要工艺过关,也就有了一些价值,这也是燕大叔能够勉强维持生计的原因。 但也仅限于勉强而已。肖炘杰敢肯定,凭着燕大叔这一手本事,就算只到广汉的三星堆博物馆里找份修补文物的工作,都不至于落魄到目前的地步。 可是燕大叔显然对需要服从领导安排的工作嗤之以鼻,即使每月的收入微薄得不够他一个人挥霍,也从来不曾把心思放在找份正经工作或者搞点其他歪门邪道上面来。 认识大叔是在两年前刚毕业的时候,当时肖炘杰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一脸猥琐的中年大叔,居然能制造出连他导师也差点看走眼的赝品来。 认识燕大叔纯粹是一个偶然,这个落魄的中年男人那古怪的脾气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可对方对三星堆、金沙等古蜀文化的惊人了解,恐怕完全不下于他的导师。肖炘杰,却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耐心在他身边呆了两年,从而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学校里永远无法学到的实用东西。 其中最让肖炘杰痴迷的就是古蜀时期的文字,也就是现在被称为巴蜀图语的字符画,这些文字晦涩难懂,甚至不少学者都坚持认为这不过是些有表象意义的符号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文字。 在燕大叔的影响下,肖炘杰坚定地认为这些看上去更像是符号的古怪线条,的确是有着某种至今依然无法解读的深刻涵义。 在燕大叔身边,肖炘杰一共学会了十七个巴蜀图语的字符,而其他的,由于资料太少争议太大,就算是燕学斌也没有把握认全,就更不用说肖炘杰了。 很快就到了送仙桥古玩市场,燕学斌的摊位在古玩市场靠近浣花溪公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积倒是挺大,有二十来个平方,燕学斌还隔了一间六七个平方的小卧室出来。剩下的十多个平方的店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奇特的仿制青铜器,从青铜人像到各种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青铜兵器、祭祀器,种类繁多。 这些仿制品基本都是三星堆和金沙地区的古蜀风格。只是那些随意摆放的货品,即便仿真的程度高到让一些普通的专业人士也无法凭肉眼判断,可是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加上缺乏相应的包装和噱头,鲜有人光顾。 若是蒸学斌愿意,他完全能将这些几可乱真的仿制品以不菲的价格卖给一些主动上门收购的文物贩子,可是他却偏偏在所有经他出手的仿制品上,以极小的字体在不起眼的角落加上“此乃仿制”四个小篆,这让无数试图拉拢他的文物贩子们恨得牙痒痒。 肖炘杰找到了燕大叔的摊位,远远地便看见两辆警车停在门口,附近还有一些游人和摊主围观。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肖炘杰加快了脚步。 快到门口时,守在外面的两个警察客气地将他拦在警戒线外,铺子的卷帘门已拉下了近一半,显然是不想外面的人看到里面到底什么情景。肖炘杰心中着急,几次询问里面出了什么事,警察都闭口不答。还是一个和他见过几面的附近摊主好心,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燕师傅他……唉,节哀吧……” 肖炘杰一下懵了。那个嗜酒如命的颓废大叔,尽管性子古怪,可是平时从不招惹谁,怎会说去就去了?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肖炘杰想到了曾经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的那两个文物贩子,除了他们,谁会下这样的毒手? 心中一动,肖炘杰拿出自己的记者证,守在门口的警察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留下一人继续警戒,另一个进去请示带队的人。 很快,一个气质冷漠的美丽女警和进去的警察一起出来,她看了一眼肖炘杰,有些疑惑地盯着他手中的记者证,冷冷地道:“<蓉周刊>?那份内容完全是东拼西凑的地摊小报也会这么快来采访?” 肖炘杰这个时候没有余力去计较女警语气中的不屑,沉声道:“里面的人,严格一点说,是我师傅。” 女警神色微动,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吩咐旁边的同事将警戒线拉开一道缝隙。肖炘杰道了声谢,然后跟在女警身后走进燕大叔的铺子。 铺子里显得十分凌乱,那些仿制品东倒西歪地被胡乱放在货架上,显然是被人搜查寻找什么东西来着。 这样的情景,已经充分说明了大叔的死,肯定是为人所害。 进入铺子后面那间临时休息的小卧室,肖炘杰被拦在卧室门口,不让他进去。别说只是师徒,就算是家属,在现场勘查完毕前,也不会允许轻易进去。他之所以能被允许走到卧室门口,最大的原因还是取证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并不用担心他的进入会破坏现场。 里面两个法警正在给尸体拍照,镜头的灯光闪动的时候,肖炘杰看到了斜躺在床上的燕大叔那诡异的表情——他的脸上保持着安然神秘的微笑,但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朝外凸出,像是要马上爆出眼眶,就连窒息而死的人双眼凸出的程度也没有如此剧烈。 这副情形让肖炘杰感觉到十分眼熟,回忆了几分钟,才突然想起,大叔的样子,和早晨他看到的新闻中茂县那起死亡案件的文字描述别无二致! 笑容和凸出的双眼这两种极端不和谐的表情糅杂在同一张脸上,所造成的效果是极为震撼的,肖炘杰感觉一股凉气从后心沁入全身,那是面对诡秘事物时人最本能的寒意。好半天,肖炘杰才沉声道:“今天早晨,我在网上看到最近有一起死亡案件,和燕大叔现在的情景相似……” “你说的是茂县那起吧?”女警仔细地观察者他的反应,淡淡地问。 肖炘杰点了点头,想起那段奇怪的文字描述,再看看大叔脸上的诡异表情,一下明白了网站上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做模糊处理。 犹豫了一下,女警终于缓缓说道:“其实,这样的案件,并不只是第二起。” 肖炘杰还沉浸在大叔离去的悲痛中,只本能地应了一句,“什么?”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这至少是第五起性质相似的谋杀案!” 肖炘杰这才回过神来,盯着女警,一字一句地问道:“已经第五起了,你们身为警察,就没有一点措施?” “前面几起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他们的死亡原因千奇百怪,或心脏功能衰竭,或是凝血因子缺失导致伤口无法愈合,或是大脑血管突然破裂,甚至有一个是出现溺水窒息死亡的症状,而他却是死在马路边,肺部没有找到丝毫溺水的痕迹.” 不等肖炘杰再次发问,女警已经冷冷地继续说道:“这几起谋杀案如此奇特,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死亡后的诡异表情,被害人的身份没有半点联系,你要我们采取什么措施?” 这个时候里面两个法医的取证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对门口的女警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两个警察进去,开始收集一切可能是线索的细小物品,他们对这些琐碎的工作做得很仔细,连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没有放过。 “先出去吧,让你进来,只是想确认下被害人的身份。”女警淡淡地对肖炘杰道。 肖炘杰失魂落魄地点头,尽管亲眼看到了燕大叔的尸体,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脾气古怪,但是确有一身不俗本领的邋遢大叔,就这么去了。 想想这两年来,自己一直在报社厮混,如果不是能在大叔这里学到不少东西,这两年的时光几乎就这么蹉跎过去,这样的生活和他以前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 肖炘杰感觉心中潜藏的疯狂血脉开始奔涌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凶手是谁,哪怕真的是什么鬼怪,只要是杀害待自己亲如徒弟的大叔的凶手,自己就绝不会放过! “看起来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集中起来,我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连环谋杀,局里已经为此立案并成立专案组,我目前是专案组的负责人之一。“女警说道:“前面几个受害人的身份都查得差不多了。多多少少都和走私文物的犯罪分子有点联系……” “你什么意思?”肖炘杰当然不可能听不出女警语气中的潜台词,这样的话语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不要这么激动,燕学斌是制作仿制文物的,他的口碑和人品我们也向管辖这一片的民警和商户打听过一些。不过这都不足以作为证据,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贩卖文物的活动中去而导致了被害,现在谁也无法下结论。而最重要的是……”女警顿了顿,紧盯着肖炘杰的眼睛,道:“作为和被害人有着紧密联系的你,同样是被怀疑的对象!最近一段时间,请你不要离开成都,随时准备配合我们调查!” 肖炘杰看着女警冷漠美丽的脸,心中愤怒却无法通过适当的言语来表达,最后颓然一笑,“好吧,我知道,在没有更多线索之前,作为一个从事文物仿制品制作的被害人实质上的徒弟,我的嫌疑暂时无法洗刷……” “谢谢你的理解,等会请你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先做一个简单的笔录。”女警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感谢的味道。 走出燕大叔铺子的肖炘杰,被两个警察有意无意地盯着,似乎生怕他突然逃走。肖炘杰看着忙碌的警员以及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感觉自己波澜不惊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要因为这样一个意外的事件而变得前景莫测起来。 萨迦德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浑浊的小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精明光芒,抬头望着眼前身穿黑西服的瘦削男人,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尊贵的客人,我想,这件青铜器应该是一件高明的仿制品——当然,虽然仿制的工艺极端高超,但这毕竟不是正品……” 其实萨迦德即使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这件刻有三百多个符文的眼型青铜器是百分百的赝品,因为恰好这件仿制品的正品就收藏在组织最核心的研究所里,怎么可能被拿出来贩卖? 黑西服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沉声道:“是吗?那么,打扰了!” 见对方要将那件仿制品重新装回箱子,萨迦德问道:“尊贵的客人,能允许我为这件……几乎可以乱真的仿制品拍几张照片么?你看,虽然它不是真的青铜器文物,但是很显然,仿制者是用了心的,它几乎和正品一模一样!” 拍几张照片,不是什么大事,黑西服只稍稍犹豫便答应了这个在伦敦赫赫有名的犹太鉴定师的要求。 从不同的角度拍下那件赝品后,萨迦德似乎松了一口气,最后不经意地询问:“如果阁下能告知我这件赝品的出处,或许我们有办法找到正品,你知道,它的价值足以让我们奢华地过完下半辈子……” 黑西服将赝品装进箱子后,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说道:“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我想,你不会后悔见到他的。” 种子已经播下了,至于能收获什么,就看你自己能走多远…… 没等萨迦德再问,黑西服已经提着箱子朝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他顿了顿,留下一句话,“去中国的四川成都吧。在一个叫‘送仙桥’的地方,只要你足够耐心,或许会有所收获。” “中国,四川,成都……离广汉最近的省级大城市,同样是古蜀时期的重要地域,金沙遗址的所在地……很久没有去这座城市了啊。在没有正品作为参考的情况下,这个千年古都中居然有能造出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赝品的高手,会是谁呢?” “已经二十多年了啊,难道又要再次踏上那片东方的土地了么?”回想着二十多年前,也就是1987年那次惊天大发现带给组织和自己的好处,萨迦德圆圆的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似乎连额头的皱纹也因此平展了些。 那些无能的考古者,除了将一件件价值不菲的文物挖掘出来作为游人参观的展品,又有多少人肯深入研究其背后代表的深邃意义?三星堆青铜器和玉器上至今也无法完全解读的图形和符文所关联的秘密,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吧?为了这些秘密,组织已经持续半个世纪投入巨额的资金和人力来展开研究,即便如此,组织所获得的资料却依然有限。 萨迦德心底默默地盘算着自己是否有必要亲自前往中国一趟,却突然发现桌上的电脑的屏幕一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图标在闪动,萨迦德脸色陡变,这是组织开发的一个保密度极高的内部通讯软件,只有核心的成员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 轻轻的点击,跳出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鸽子被神吃了。 一阵极端的无力感弥漫了萨迦德全身,鸽子的中文名普通得让人吃惊,姓赵,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就直接叫赵老三,是他在中国发展的最具有价值的下线。这条线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交易后就开始布下,他甚至在考虑,过了今年后是否有必要引荐鸽子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之一,毕竟以对方在中国四川地区地下世界的影响力,完全担得起这个重任。 组织的结构十分严密,从赵老三这样的外围成员,到能够知晓组织存在但只能接收命令的正式成员,到他这样为组织服务了半辈子已经证明自己忠诚的骨干成员,其实比起组织真正的掌控者来说,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组织的真正核心,被称为“长老会”,是掌握着这个世界大多数财富的一群老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以一种类似于准宗教的结构聚在一起。萨迦德深信,就算这群老人想要颠覆世界,也不过是将权力从左手交到右手一般容易。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在四川地下世界有着不小声名的“鸽子”,竟然就这么陨落了! 捏紧了拳头,萨迦德迅速用暗语写了一份报告,然后通过隐秘的路径,经过了全球各地的十多台肉鸡作为跳板,发送到一家作为掩饰的小公司的邮箱。 十个小时后。 “萨迦德,你真的确定如你提交给长老会的报告所说,要去中国一趟7要知道,根据我们和中国国内那些家族的协议,组织的人是不能轻易再出现在中国内陆的。”内线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冷冷的。 “当然,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只要避开中国政府,世家的态度完全可以不必在意,这次来的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某个世家希望我们重新在那件事上有所动作。这次在中国境内死掉的鸽子无意的发现,很可能让组织的研究所几乎陷入停顿的研究取得进展。你应该明白,如果研究所在明年之内还是拿不出有足够说服力的成果,那些大家族的经费支持,将至少减少三十个百分点,这会让我们之前几十年的努力都完全白费Il. “研究的进度已经停滞许久了,也许,是应该冒险一次……老实说,你很幸运,长老会支持你的决定!只是你应该明白,那个红色的国度,不同于我们直接控制的小国和用经济间接操控的西方大国,那是组织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我们能给你的支持十分有限。不过,组织依然决定给你派遣一位助手,组织中的一名新秀,或许会对你的中国之行有所帮助。” “是不信任我么?要知道,我曾经是组织中最好的特工!1.萨迦德的语气中隐含着一分没有明示的愤怒。 “你也说过,是‘曾经’!长老会不指望一个五十五岁的特工还能保持巅峰状态。而组织中的新血,也必须受到相应的锻炼!除此之外,三大外围组织之一的‘蝎尾菊’,也会配合你的行动。不过你放心,作为补偿,组织将为你提供根据新破译出来的神秘符号开发的三枚符文子弹。你应该明白它的威力!请全力以赴吧,这次将是你从骨干成员转为核心成员最后的机会,如果功劳够大,或许我能够说服那些大家族让长老会新添加一名长老。”电话那端的声音依然是没有感情般的冰冷,并且大棒与甜枣并存。 挂上电话,萨迦德脸色阴沉地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一只捷克产的CZ83型手枪,拆卸成一堆零件后又马上重新组装起来。看看时间,总共十七秒。这个成绩终于让他笑了起来。让狗屁不如的所谓新秀见鬼去吧! 第二章 迷雾初现 肖炘杰已经是三天内第四次走出警察局,尽管不久前同事的证词让他有了完全不在场证明,基本洗脱了杀人的嫌疑,警察也不再将他作为重点关注的对象,可是燕大叔的死,还是多少让这个一下少了一位亲近的长辈的年轻人感觉生活中少了什么。 这两天报社中的同事看他的眼光有几分古怪,肖炘杰知道,人就是这样,即使明知他不会是凶手,可是对于一个和凶案扯上联系的人,还是本能地有几分距离感。就算是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小张,这两天见了他也不过是匆匆打个招呼,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肖炘杰昨天还带着警察去了燕大叔郊外的作坊,那里是他和燕大叔生产“产品”的地方,实际上不过是租用的一个农家院子,里面堆满了废铜以及各种做旧用的化学溶液,还有燕大叔秘制的一些古怪配方所用的矿物,排放废水的地方还能闻到刺鼻的恶臭。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手工作坊,燕学斌凭借高超的技术,却硬是制作出了不少几可乱真的仿制青铜器物,尤其是青铜器上的斑驳痕迹,如果不动用专业的仪器,肉眼很难分辨这些产品是否真的经历了千年的岁月。 而这样的高超技术,也让道上的人几次下了威逼的心。如果,不是城北的“山爷”护着的话,肖炘杰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这个脾气古怪的师傅这些年将是如何撑过来的。 出了警察局,肖炘杰打车朝“山爷”管辖下的一家酒吧赶去,他并没有注意到,穿了便装的女警和一个同事开车紧紧地跟在出租车的后面。就算他洗脱了嫌疑,可是作为目前为数不多的线索人之一,这个叫柳衡的女刑警分队长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开车的警察一边跟紧前面的出租车,一边问道:“头,你真觉得跟着这小子,就能找到线索?” “这个谁能肯定?不过现在局长给队里的压力很大。连续五起查不出原因的离奇凶案,省厅的人都惊动了!还好有三起都不是发生在市区范围内,不然这事就算想向公众瞒下来也不容易。这个叫肖炘杰的家伙,虽然不像是直接的凶手,但我的预感告诉我,他能给这个案件带来转机匕柳衡淡淡地答道。 “预感这东西更说不清了,头,不会是你身为女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吧……” “孙苛,你给我专心开车!跟丢了,下月你不想要奖金了?” 前面的便衣男警孙苛不再说话,只是巧妙地跟在离肖炘杰乘坐的出租车约六十米的地方,这个距离不是专业的反刑侦人员,一般都不会发现正被人跟踪。 看着肖炘杰进入城北一家叫做“蓝色海岸”的酒吧,柳衡不经意地皱了皱眉。这家酒吧她听说过,是一个被道上称为“山爷”的涉黑人员幕后控制的。只是这个人极为狡猾,太危险的东西也不沾,这些年又忙着漂白,队里没有抓到明显的证据,也就只有无奈地任他逍遥。 这个肖炘杰,还真是不简单,如果他真认识蓝色海岸幕后的“山爷”,那么将前面几个案子串联起来,或许真的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再呼叫几个队里的人来,记得都穿便衣,我们先进去Il.柳衡果断地对孙苛下命令,然后将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开来,又从包里拿出化妆盒,用最快的时间化了个淡妆,跳下车,径直朝酒吧走去。 孙苛用对讲机呼叫了支援后,也匆匆忙忙地跟在柳衡身后。两人刚进入酒吧,就看见肖炘杰在两个保安模样的男人带领下,转过拐角朝楼上走去。孙苛刚想跟过去,却被柳衡阻止了。这个美丽的女警诡秘地一笑,点了一杯红酒后,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副耳机,装出听音乐的样子。 孙苛眼睛一亮,一下明白了这个冷漠而狡猾的分队长,早在肖炘杰身上装了微型窃听器。暗中翘了下拇指,孙苛也点了一扎啤酒开始自饮,眼光却不时地瞟一眼拐角的楼梯口。 肖炘杰跟着保安来到六楼,这里的隔音条件很好,下面几层的喧嚣完全听不见。进入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后,肖炘杰在里面找到了蓝色海岸的幕后老板“山爷”。 “山爷”的年龄并不大,也就四十六七岁,比蒸学斌大不了多少。这个威严的中年人,示意其他人退出后,让肖炘杰坐在他对面,却直到手中的一直雪茄抽完才开口,“学斌老弟的事,我听说了。” 肖炘杰没有料到“山爷”的语气竟这么平淡,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仅见过两次面的黑道大佬,对燕大叔的保护不遗余力,他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应该极好才对。 “山爷”对他笑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道:“你以为我不伤心?错了,做我们这一行,从来不会把伤心放在脸上。” “大叔不是做山爷这一行的。”肖炘杰淡淡地说,向前微微欠身,道:“我这次来,不是要山爷为大叔报仇,只是想请山爷看在昔日和大叔的情份上,提供一点线索。” “人总是逃不脱死的结局,只是早晚而已。从二十多年前,我们就知道早晚会有报应的一天l,' “报应?什么报应?”肖炘杰看着脸色一下变得沧桑和落寞的“山爷”,问道。 “我说,这是报应!”“山爷”又点燃一支雪茄,闭上眼,像是享受雪茄给口腔带来的刺激和快感,又像是回味什么。 “二十三年前,我和燕学斌,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一起,曾干了一件大事。”“山爷”从那些回忆中缓过神来,二十二年的一幕,再次闪过心头。 “二十三年前?1987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年正是大规模对三星堆进行发掘的年头。” “聪明!”“山爷”赞叹道:“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学斌老弟会收你做关门弟子,尽管你从来没有正式拜过师。” 肖炘杰心猛地一颤,他知道燕大叔很看重自己,但还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看重,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年我才出道不久,当时广汉三星堆大量文物的出土,可以说是轰动中外,别说是四川境内和文物走私相关的道上人士都紧紧盯着那块肥肉,就连全国不少刚在改革开放后崛起的大佬们也闻风而动。可惜的是,当时政府对三星堆文物的重视到了让人心惊的地步,不少人都空手而归,甚至有些道上知名的人物也失手被抓,那次的事件延续下来,也让我最终在省城立足无意中扫清了障碍。” “山爷所指的那件大事,是和三星堆的文物相关?”肖炘杰道。 “是,也不是。那件文物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明显是同一个时代的,但却并不是在三星堆附近出土的,而是离广汉南兴镇七里外的一处古墓里。我当时虽然出道不久,可人面较广,对道上的一些消息还是比较灵通,那件东西一出土,我就立刻得到消息。但我对文物没什么见地,因此约上了和我同一个村子的学斌老弟,还有其他几个愿意跟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那件文物是一个眼球状的青铜器,连见多识广的学斌老弟也不认识这件青铜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只猜测说可能是一件祭祀用的礼器。那个墓葬,只是广汉当地民国时期一个乡绅的墓,当时还不到六十年,里面除了这件眼球状的青铜器外,就只有一件残破的铜璋和一些同样刻有符文的玉石。我们猜测可能是墓葬主人无意间在三星堆附近挖掘后收藏的,也就没有更多注意它的来历。 学斌老弟却对那眼球状的青铜器上的符文很感兴趣,在把那件文物脱手前,他拓印了上面的符文,和我回到成都后,就开了个仿制青铜器的铺子一直到现在。而我,也凭着当初卖掉那件文物获得的第一桶金而开始了在成都的打拼……” “山爷似乎没有说到重点,当初你们是怎么取得那件文物的7按你先前说的当时许多搞文物走私的道上朋友都云集广汉,按你们刚出道的实力和资本,似乎没什么可能获得那件价值连城的文物!”肖炘杰敏锐地感觉到了“山爷”话里的漏洞。 “这就是我说的报应啊匕“山爷”苦笑着,然后缓缓地说道,“那样的宝物,足够让疯狂的贪欲湮没人性,我们……杀了那三个盗墓的土夫子!” 肖炘杰没有说话,这个结果他隐隐地猜到了,几个刚出道的年轻人,要想在那个年代获得连政府也重视的同等宝物,除了血腥的杀戮,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被我当年勒死的土夫子,双眼凸出的样子,和学斌现在的死相是那么相似。当时他挣扎着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我们会遭到报应,除了学斌外,我和赵老三,钱鹞子,还有已经出国的谢丹森,都对那些话不屑一顾。二十多年了,我们都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同样算不上好人的家伙临死前的咒骂,却没有想到在时隔多年后的现在,报应竟然真到来。首先遭殃的是赵老三,接着是学斌,我想,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燕大叔……他当年也动手了?”肖炘杰心开始往下沉,不管怎样,对于一个才出大学校门两年多,还没有经历太多阴暗的年轻人来说,知道自己敬重的人居然参与了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没有。学斌是我们中最心软的,他甚至还为那三个土夫子求情,就算有报应,也应该先找到我才对,学斌老弟,死得有些冤……l “真要有报应,不会等到现在匕肖炘杰冷冷地说道,“你刚才说的四个人,除了蒸大叔和赵老三,其他两个呢?” “钱鹞子下落不明,谢丹森十年前出国后也失去了联系……你怀疑是他们两个?不可能,学斌在我们几个中人缘最好,当年我们齐心做下那件大事都没有内讧,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更没有理由加害学斌和赵老三!我在省城这么多年,公安内部也有眼线,这次是一起连环死亡案,在省里都挂了号。除了学斌和赵老三,还有三个完全和当年的事不相关,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动机下手!” “当年的三个土夫子呢?他们总会有亲人朋友罢?还有当年你们的买家,既然是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一桩买卖,这些人,都值得怀疑IIl肖炘杰分析道。 “如果……真的是当年做下那件事的诅咒呢?”见肖炘杰不信的样子,“山爷”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片递过去。肖炘杰接过来,是一张印有他见过无数次的三星堆青铜面图案的明信片。 “我听手下的马仔说,你去过学斌死亡时的现场,他脸上的表情,你是否能从中看到几分相似?” 肖炘杰仔细地回想着燕大叔脸上那个让他毛骨悚然的表情,仔细一比较,越看越觉得那个表情和明信片上的青铜人像面具的表情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无论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凸出的双眼,燕大叔死亡后的样子都几乎是青铜人像的翻版! “如同法老王诅咒一般的青铜神像诅咒?怎么可能!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有数千件,接触的考古专家和工人也不下干人,从来没有听说有谁受过青铜神像的诅咒,又怎么会如此诡异地让至少五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去?”肖炘杰道。 “到底是诅咒、报应,抑或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总之对方所针对的,肯定是当年的那些人,断杰你还年轻,就不要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我想,我已经卷入了!不管幕后的凶手是鬼还是人,害死自己半个师傅却让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闻不问,这,不是我做人的道理!”肖炘杰看着快要燃尽的雪茄,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语气坚毅地说道。 “山爷”笑了笑,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疲累,“在报应降临我身上之前,我或许快要再给你一点忠告。” 肖炘杰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倾听,他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差不多算是“山爷”的临终遗言了,就算这个曾涉黑的地下大佬这辈子做过不少坏事,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说的话,一定有着某些道理。 “第一,不要以为你看见的,就是真实的;第二,永远不要和圣山的人起冲突;第三,只要你信,这个世界就是存在鬼神的;第四,要想知道最终的答案,必须想办法破解巴蜀图语。” 说完这三句话,“山爷”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而肖炘杰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真实,圣山,鬼神,最终答案,巴蜀图语……这些飘渺的名词从“山爷”这个准黑道头子嘴里吐出来,反而让肖炘杰感觉如在梦中。 “山爷”站起身,拉开墙上的一幅画,里面俗气地有一个密封的保险柜。“这个地方一点也不保险,可是存放一点小偷们不感兴趣的资料,还是不成问题的。” 肖炘杰勉强笑了笑,在城北,没有什么小偷会这么不开眼光顾山爷的办公室。 打开保险柜,“山爷”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肖炘杰。肖炘杰打开来,发现里面大多是拓印的文件,都是他所熟悉的符文——早至蚕丛王统治的三星堆时期,晚至战国时代都在古蜀国 青铜器上大量出现过的巴蜀图语f “这些资料,是学斌存放在我这里的。他曾说若有一天他遭遇什么意外,就将它们给你,或许有一天,你能接过这个担子,继续研究下去……” “山爷”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的眼睛惊恐地瞪着前方,似乎面前有看不见的恶鬼。 肖炘杰心一紧,心底本能地感觉到不妙,紧张地喊道:“山爷Il. “山爷”没有理会他,而是抱着脑袋,痛苦地嚎叫着,他嚎叫的声音是那么大,以至于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也阻挡不了声音的传出。 他的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在第一时间闯了进来,看着痛苦地抱着脑袋的山爷,都是一脸惊慌地大呼小叫着,还有人脸色不善地靠近了肖炘杰。 “山爷”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那些试图靠近他的手下被他轻易地甩翻在地,似乎他的力气一下变得大了几倍,那些身强力壮的手下,竟然没有个人能拉住他。 他微胖的身子朝镶嵌有落地玻璃的窗户撞去,一指厚的钢化玻璃居然也被猛然间爆发的巨大力道撞碎,然后”山爷”的身子在窗边顿了顿,回过头来看了在场的人一眼,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所有人都愣住了,“山爷”的双目凸出几乎要挤出眼眶,带血的唇边犹自挂着诡异的微笑。 “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山爷像一只失去力量支撑的玩偶,从窗边掉了下去。等肖炘杰挣开抓住他的两个人跑到窗边时,正看到山爷略显肥胖的身子砸在一辆私家车上,脖子以一个极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然后瞬间蔓延全身。刚刚还在告诫自己要怎么做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再次以诡异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现在,他对于“山爷”先前所说的“报应”,竟依稀有了几分相信。 “山爷!” “快,快叫救护车fl’ “抓住这王八蛋,一定是他害死了山爷……” 楼上传来大呼小叫的杂乱声音,然后是有人急速上下楼的脚步声。最后一句让肖炘杰的脸变得无比苍白。他知道一个黑道大佬的死亡,对于他手下的亡命之徒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管自己是不是凶手,落在他们手上都会成为继任者往上爬的垫脚石。 山爷的死亡诡异得他甚至无从解释,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逃出去以免成为这群发疯的黑道分子泄愤的对象。自己根本看不出刚才还好好的山爷是怎么遇害的,这样精确的时间算计,是故意陷害自己还是只是一个巧合?身处陷阱的感觉开始在心头盘旋,只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谁会想要对付自己呢? 门再次被粗暴地踢开,进来的是柳衡,她从耳机里听出楼上发生了什么事,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一进门她就拔出配枪对准了屋子里的人,枪口不时移动着,这里出现的情况,远出乎她的意料。 “不许动,警察l” 柳衡见里面的人蠢蠢欲动,柳衡连忙用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在这些人面前亮了一下,沉声说道:“警察!这里谁是主事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警察了不起啊!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一个在蓝色海岸看场子的大汉叫嚣道。 “废话少说,我已经呼叫总部,这里由刑警大队第三分队接管,谁也不许乱动!” “警察同志,这个人,很可能是凶手!” “不……不是我!”肖炘杰知道这件事开不得玩笑,如果警察和这些黑道分子认定了是自己杀害了山爷,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凶手到底是谁由法官说了算!肖炘杰,你作为重大嫌疑人,还是老实点,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柳衡警告道,她知道这个时候抓肖炘杰走,实际上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不然落在这些涉黑人员手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第三章 飞车逃亡 等先前就呼叫的前期支援人员赶到,已经是三分钟后了,接着是现场被封锁。一楼大街边摔死的“山爷”那副诡异而熟悉的表情,让包括柳衡在内的所有刑警三分队人员都皱起了眉头。 肖炘杰被铐在警车上,有三个警员严密地看护,但是那些 “山爷”的手下,偶尔望向警车时不善的目光,却让稍稍镇定下来的他心寒。他知道这个误会或许怎么也解释不清了,就算最终法院判自己无罪,可是“山爷”的手下绝对不会这么想,自己被牵扯进这件事,就不要想着轻易脱身。 因为燕大叔的关系,对于“山爷”背后的实力,肖炘杰比一般人更加清楚,他甚至可以预见,哪怕是被临时羁押在看守所,自己也会面临极为悲惨的遭遇,而无论是被毒打还是干脆被杀死,这显然都是他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山爷”交给他的文件已经被警察搜走,那些神秘的巴蜀图语组成的字符成为案件的一个关键点,或许一切的谜题真的如“山爷”的忠告所说,都在那些巴蜀图语中有所明示,只可惜目前还能看懂这种古文字的人早已经不存在,不管是他还是师傅燕学斌,都只能看懂十七个字符而已,对于有三百来个字符的拓印件,这十七个分散的字符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翻译出来。不仅仅是他,到现在为止,学术界和考古界对巴蜀图语的破译依然在一个极低的水平徘徊,真正被识别的文字不到三十个,连进行连贯的阅读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六起了!柳衡仔细查看了城北大佬绰号“山爷”的李半山的尸体后,看着警车中肖炘杰,心里默默地念着。 唯一和前面五起凶杀案不同的是,这次有了比较明确的重点嫌疑犯,不过可惜,这个嫌疑犯在她看来,其实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从头到尾,安装在肖炘杰身上的窃听器都在发挥作用,至少从里面的对话看,杀死李半山的凶手不是这个年轻人。 “头,这事,怕有点不对吧7肖炘杰刚洗清了嫌疑,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案?现场虽然有他的足印和指纹,可他是在几个蓝色海岸保安监视下进入李半山的房间,是李半山的客人,而且李半山也是在好几个人的目睹下自己跳下楼的……”孙苛附在柳衡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我比谁都清楚,凶手应该不是他!”柳衡扬了扬包中的微型监听录音设备。“不过,虽然肖炘杰不是凶手,但他可能是揭开这个连环杀人迷局的关键人物,更何况李半山的死,也让他的处境极端危险!目前我们只能暂时把他当做凶手带走,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孙苛上了押解有肖炘杰的那辆警车,坐在司机的位置,回过头对一脸麻木的肖炘杰道:“别太担心了,只要人不是你杀的,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 “我怕的是,有些人等不了那个公正就要有所行动了!”肖炘杰淡淡地道,他知道,对于“山爷”的手下来说,要想在法律之外致自己于死地,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肖炘杰说完这话就闭上眼,他要把最近发生的事好好梳理一遍,然后才能确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今天自己来得太冒失了,原本以为能从“山爷”那里获得为燕大叔讨回公道的希望,可是没想到竟这么快卷入这起连环的杀人案件中。 这个时候,他越发地肯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无论是诅咒还是报应,都显得太过牵强,与其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山爷”的死,是因为某种强烈的致幻剂。 当年逃走的另外两人,文物买家,还有被“山爷”他们杀死的三个土夫子的后人,这三方势力,都可能是凶手。只是最后一个的可能性要稍大一些,只要能查出当年盗墓的三个土夫子的身份,或许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光指望警察查出一切,这太被动了! 肖炘杰看了看车窗外不时以不善的目光盯向车子的那些山爷手下,心中下定了某个决心。 留下了几个人继续看护现场,警车开动了。走到一座立交桥时,一直闭上眼没有动静的肖炘杰突然动手,带着手铐的双手一阵收缩,竟然滑了出来,左右两个押解的警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击晕。 “你干什么!”开车的孙苛大喝一声,猛地一踩刹车,惯性让肖炘杰身子朝前伸出一截,孙苛正要动手,但是肖炘杰那看似瘦弱的身体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道,一记手刀在他脖子上狠狠斩下,这个刑警队的优秀警员竟然没有支撑超过两秒就和另两名同事一起晕了过去。 长期参加锻炼以及从高中开始就进行的太极拳修炼,让肖炘杰有着远超常人的体力和爆发力,在这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突然爆发出的力量,让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心惊。 这个时候,后面跟着的警车已经反应过来,柳衡拔出枪,打开保险,枪口直指着前面的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喝道:“肖炘杰!别做傻事!” 肖炘杰的身子只稍稍停顿,飞快坐上驾驶位,开着警车不要命地朝前狂奔,柳衡没有犹豫,直接开枪,一粒子弹擦过警车的轮胎射入大桥的护栏。 枪声并没有让肖炘杰的动作有所停顿,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不敢束手就擒,他不知道一旦被抓进监狱,极端不利的证据会让他在法律面前面临什么结局,而“山爷”背后的势力,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这一切都促使他要亲自去揭开真相,他知道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自己。 柳衡咬着牙,开车紧跟着前面的警车,她从来不曾想过,那个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小记者,竟然有这么疯狂的一面,竟然敢袭警然后抢车逃亡。现在,就算他真的没有杀李半山,光是这两条罪名就足够他吃好几年牢饭了。 想来这个惊慌逃跑的小记者,如果知道自己手中有他先前和李半山对话录音这么有力证据的话,就不会逃走了吧。不过看不出来这个表面斯文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好的体质和爆发力,能轻易在被铐住的情况下制服三个警察,这几乎能和刑警队里几个从特种兵退役转业而来,经常像,陉物般自虐训练的师兄媲美了。 肖炘杰驾车在市区的小巷中穿梭,最后拐入羊西线,一直朝城外逃去,柳衡连忙打开通话器,脸色阴沉地呼叫支援。 如果不把这个家伙拦住的话,她身为刑警大队三分队长的威严,可就要因为这个大胆的小记者丧失殆尽了。 警车中的肖炘杰,只感到心跳加快,但整个人却显得极端冷静。他将车速几乎提到了极限,在通往都江堰的道路上飞速地前行着。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让他处于一种身体上极度兴奋,但大佬又无比情形的状态,在高速开车的同时规避所有危险,同时还能仔细分析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窘境。 这种感觉让他体会到莫名的快感。大学毕业两年多,在经历了头年刚进职场时的激情洋溢后,后面差不多都是在混日子而已,现实早让他磨圆了棱角,也起不了挣扎的念头,或许生命中唯一有点意义的,也就是在燕大叔的教导下对古蜀文明那点好奇心带来的求知欲。现在这种驾车狂奔的举动,换了以前是他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在冲出三环后不久,车刚进入郫县境内,肖炘杰就知道再这么意图明显地开下去,前面肯定会面临拦截。而车上的警察也有醒过来的迹象,后面的那个叫柳衡的女警还紧追不放。 不过,一旦开始逃亡,就没有回头路了吧…… 肖炘杰将油门踩到了底,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前冲去,他的目的地是茂县,赵老三死亡的地方,在那里,或许能查到包括燕大叔和“山爷”死亡的原因! 后面的柳衡不可能把车开得像肖炘杰那么疯狂,渐渐地随着肖炘杰的加速,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柳衡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开始通知队里取消疑犯逃亡方向的拦截,只做做样子就行,然后她开始思考要怎么写好这份报告。 前几天在警察局,她不止在肖炘杰身上安装了微型窃听器,还有一枚定位仪,无论他逃到什么地方,她都有把握将肖炘杰找出来。 这个或许是唯一的活线索的家伙,或许会带给自己一个极大的惊喜。她窃听了肖炘杰和“山爷”的对话,已经多少揣测到了肖炘杰此时想凭借个人的努力而找到真凶的想法,毕竟这种有意识有目的的逃亡,都说明了他在朝着她预想的目标在迈进。 这个神秘的连环案子已经困扰了她许久,自从主动请缨要破获这个案子以来,她就没有真正有放松下来的时候,肖炘杰这个愣头青的介入,却让原本完全没有线索的案子变得有些柳暗花明起来。放任他的逃亡,实际上却未尝不是另一种迂回取胜的战略。 柳衡和肖炘杰的距离越来越远,从最开始的几十米,到后来的近一公里,等肖炘杰开车经过都江堰后,柳衡和他的距离已经有三公里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终于开始令柳衡担心,毕竟就算有跟踪定位的装置,可她也不敢保证肖炘杰会不会以为摆脱追踪而选择换装易容。那样一来,只要他换掉装有定位仪的衣服,她便失去了一切追踪的手段,而逃亡中的肖炘杰,只要一停下来,换装的可能性几乎高达九成。但他毕竟不可能无止境地跑下去,从对讲机里和同事的联系中她已经知道,肖炘杰开走的那辆警车,油箱并没有加满。按照他目前的速度,他到达汶川境内后,肯定会停车或者想其他办法。 一路紧跟着信号源,肖炘杰逃亡的方向不出所料,是想要到茂县的方向。前面的许多路段都在几年前的地震中损毁,重修修复后早已经恢复了交通,但是这条路车辆不在少数,很多都是开往川西的旅游区的,再要像之前那段路一样亡命狂奔已经不可能了,在还有二十公里就进入汶川县城时,柳衡已经从追踪器里发现对方离自己不过一公里。 她刻意放缓了一点速度,但是再向前开出一段距离后,却突然感觉不对,在她的印象中,肖炘杰虽然是个并不多言的地摊报记者,可是能在戴奄手铐的情形下轻易击晕三名警察后夺车跑路,这样高明的身手以及决断,都不似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应该拥有的。 就算他最初的圜的地真的是茂县,可是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狂奔和思考,再冲动的心态也应该冷静下来,这一路为了给他放行从而获得关键的线索,所有的拦截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一次两次还没什么,这样鹃察参了;难免他不会怀疑。 想到这里。柳鲶加恢了速度,半个小时履,在快要接近汶川I县城公路上,她见到了被瀵弃在路迭的警车。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希望那个肖炘杰不要做什么傻事,如果那三个同攀真膏什么攀,就算肖炘杰最终为破获这起诡异的连环凶杀案立下什么功劳,也兹:蠹远不足以抵消在这个过程中犯下的罪过。 小心篪翼地打开车门,却发现里面是被绑住手脚的三个同事,其中孙苛和一名警员的衣服被人扒下,身上披着的,竟然是肖炘杰的衣服! “怎么黼事?“一边为三个同事松开绑住手脚以及塞在嘴里的布条,柳衡一边瞪了眼睛没好气地问。 孙苛一脸的阴沉,没有说话,显然作为一个身手还算不错的刑警,却被一个犯罪嫌疑人这样对待。这让一向以自己职业作为骄傲的他有些接受不了。 “那小子换了我的衣服跑了Il.旁边那个警服被扒下的刑警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换上警服7这么明显的目标,他到底想干什么?”柳衡深深地皱起眉头,肖炘杰如果真的想深入大山,穿普通人的衣服要比一身警服隐蔽得多。 “那小子很狡猾,他抢了小孙的配枪,然后穿着警服拦了一辆车,估计是想伪装警察到他的目的地……” “方向?” “还是往汶川的方向走的,不过不知道他最终是会到茂县还是理县……” “他还带走了什么没有?” “那叠从他手里缴的文件,全是鬼画符一类的复印纸……” 柳衡心中大体有了计较,肖炘杰的目标,应该依然是茂县境内的龙门山脉,不过他怕是只知道那个叫赵老三的遇害人死亡的地点的村落名,对于一个成都来的外地人,要想在绵延数百里的龙门山脉中找到那样一个小村落,沿途光是问路留下的线索就足够她以及其他同事追踪了。 像大海捞针一样地去寻找一个村落中的线索,甚至不想死不惜袭警逃亡,这个人,还真是疯得可以! 肖炘杰停下车,在树丛中将身上的警服换下放进后备箱里,然后穿上孙苛那套便服。 现在他终于稍稍轻松下来,其实在路途中,当他轻易地度过一道道关卡后,他便明白自己身上一定有什么追踪装置,所以那些警察才有恃无恐地想要通过跟踪取得破案的契机。 他并不知道柳衡手上有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这样的证据不仅能让他在法律上获得清白和自由,甚至可能打消“山爷”手下的报复。如果他清楚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选择这条最冒险的道路的,毕竟袭警,抢警车警服,甚至配枪逃亡,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大罪。 可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留下,要么是一起冤假错案,要么被”山爷”的手下逮住受酷刑。这两样都不是他愿意选择的,而另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对那个脾气古怪,一直只以大叔相称的师傅的死,心中莫名有着愤怒和亲手复仇的欲望。不管造成那些诡异死亡情景的是什么神秘力量还是有人在搞鬼,亲自去揭开谜题,或是揪出幕后主使都是他希望得到的结果。 放弃这辆车他多少有些不舍,这辆仗着警服和手枪硬抢下来的越野车性能远比刚才那辆警车要好,最关键的是油箱是加满了的,足以支持他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可是为了迷惑警方的视线,他却不得不在离汶地县城仅两公里的地方就开始徒步前行。 他的确是想前往茂县,不过他并不准备经过汶地后就直接沿龙门山脉前去,而是要绕极大一个圈子,经理县和317国道,最后从黑水县折返回来。 这样以来原本一天的路程被拉长到了好几天,但是最大的好处却是可以混淆警方的判断。 茂县那里是连环凶案的第四起,前面分别是广汉、郫县和北川,自己经过这个方向逃亡,警方不用猜就知道他的目标很可能是茂县,至多不过是茂县东北方向的北川。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汶川就乘坐长途汽车前往理县!这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只要警方的判断出错,一定会把精力放在茂县,可是如果他们将自己的照片和通缉令发往各地的安检点,乘坐长途汽车无疑是自投罗网。 第四章 眼球崇拜 肖炘杰的运气还算不错,柳衡对于他的目的地判断,几乎没有任何疑问地把搜查的重点放在了汶川前往茂县这段路程,这让他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前往理县时一路上的安检。 在理县,他重新从地摊上买了一身廉价衣服在公共厕所里换上,然后将警察的衣服放在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里,随手扔进了一个垃圾桶。算了算手中的现金,怕是只够这一路上的车票钱了。尽管肖炘杰卡里还有一万多块钱,可是此时的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用银行卡取钱的,能否取出来不说,那无疑是在告诉警方自己身在何处。 在理县稍稍休息,坐上了开往黑水的长途大巴。路途遥远,他买的是卧铺,下午五点开车,到晚上十点,行程还走了不到五分之一。肖炘杰迷迷糊糊地睡去,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站在巨大的青铜神树下,神树的顶端,是一个如同眼球般的巨大青铜器,和“山爷”曾给他看的文件中那件被他们二十多年前卖出的青铜器照片一模一样,等他恐怖的发现自己眼眶中有血泪流出来惊醒时,才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 虽然身在成都,但到广汉的三星堆去看过几次,那些造型独特的青铜器也曾给肖炘杰巨大的震撼,他无法想象几千年前的古蜀先民,是怎么运用最原始的工具创造出那样的金属奇迹的,可是这些几千年前的青铜器因为某些原因变得诡秘,用现代审美来看这些奇怪的造型时,肖炘杰本能地感觉到一丝畏惧。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旁边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如果是平常的声音也就罢了,偏偏说话人的声音他依稀有些印象,并且他们讨论的内容让他一下睡意全无。 他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青铜神树,眼球崇拜,圣山,巴蜀图语…… 肖炘杰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他的脑子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老头的轮廓似乎明朗起来,白天他就觉得这个老头有些面熟,只是高度绷紧的神经让他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沈教授?”迟疑着,肖炘杰轻轻地喊道。 声音一下停了,老头似乎抬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嗯”了一声,问道:“是我。这位先生是?” 果然是他! 肖炘杰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一直致力于古文明研究的沈万年教授,一个在世界上都十分知名的考古和历史学家,而他最丰富的研究成果,正是关于三星堆、金沙遗址等古蜀文明的! 奇怪,以沈教授的身份,不管他要到什么地方去,都应该有专车才对,怎么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坐长途大巴? “我曾在川大听过你的课。”肖炘杰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管怎么说,沈教授都算是一个大人物,谁也不知道,到达黑水后,会不会有当地政府部门的相关机构前来迎接。 沈教授“哦”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继续和旁边的年轻人讨论,这下肖炘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在黑暗中笑了笑,像沈教授这样的大人物,能搭理一声就算不错了,他也不指望对方就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便表现得如何热情。 只是再度翻身睡下的时候,肖炘杰摸到了文件袋中的那叠拓印的巴蜀图语。 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冲动,他知道这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如果要他自己去破译,很可能一百年的时间也不会知道这些文件中到底说的是什么。可是,对于沈万年这样的古蜀文明专家,虽然完全破译这些拓印本有些困难,但若只是从中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却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把这些资料给沈教授,会不会暴露自己?肖炘杰狠狠地挣扎着,最后终于下了决定,低声问道:“沈教授,听说你是研究巴蜀图语的专家?” 沈教授“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略有研究,这位先生有事吗?” “我这里有一些拓印本,想请沈教授帮忙看下……” 对面传来翻包的声音,然后一束灯光亮起,显然是沈教授刚才在找手电筒。 车内发出一阵轻微的抱怨声,肖炘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分出一半的拓印件递了过去。 电筒的灯光很快移在了文件上,先前和沈教授对话的年轻人也凑了过来,借着灯光,肖炘杰看清楚了那是沈教授的助手苏从云,一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据说是沈教授的关门弟子。 有些紧张地等待,过了十多分钟,沈教授才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问:“小伙子,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沈教授,这里面到底写的什么?”肖炘杰忽略了他的问题,反问道。 “具体的这么短的时间我也看不出来,只能说着是一篇祭祀用的祝文,应该是古蜀蚕丛王时期,对待罪大恶极的渎神者的诅咒……” 听到“诅咒”两个字,肖炘杰没来由地心一紧,难道,难道说真的有诅咒这回事?· “诅咒,应该是古蜀国的先民们在当时的条件下,对自然现象无法完全理解而臆想的吧……”肖炘杰小心地套问着。 “中国有句俗话,‘子不语怪力乱神’,三星堆的文物是否真有什么神秘力量,我想87年的那次考古挖掘的工作人员是最有说服力的,他们之中从来没有人遭遇什么诅咒……更何况,这些诅咒是针对渎神者的,什么才是渎神者,这在三星堆的文化体系中,并没有明确说明!”一旦谈到专业上的东西,沈教授一下就来了精神,哪怕面对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 “纵目现象呢?沈教授对此有没有研究?”心中一动,肖炘杰想到所有在连环凶杀案中死亡的人,都有双目极端凸出的情形。 “《华阳国志·蜀志>中有着这样的记载:有蜀侯蚕丛,其目纵。蚕丛,也就是蚕丛氏,是蜀人的先王。可能正是因为当年的先王蚕丛双目凸出,最后这个形象就成为三星堆青铜人像的一个标准,经过艺术化的夸张,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各种纵目人像。不过,也有史书记载,蜀王蚕丛原来居住在四川西北岷山上游的汶山郡。而这一地方‘有碱石,煎之得盐。土地刚卤。不宜五谷。’,直到现在,这个地区依然严重缺碘、要靠国家推行的加碘食盐才避免甲亢病的流行。你应该知道,甲亢病患者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眼睛凸出,因此,有不少学者都认为,蜀王蚕丛很可能是甲亢病患者……” “如果是因为患病,那似乎无法解释古蜀国的眼球崇拜!” 沈万年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实在没有想到,在旅途上偶遇的一个年轻人,对古蜀国文化的了解和认知,居然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古蜀国最著名的是太阳崇拜,从三星堆出土的高大青铜神树所表达的意象,以及其他相关文物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了解古蜀国太阳崇拜,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要知道极少有人知道,甚至在学术界都存在争论的眼球崇拜,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就十分了不起了。他突然对这个偶遇的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联想对方曾在大听过自己的课,算算时间那应该是三年前,也就说这不过是刚毕业一两年的学生。 “古蜀国文明对于眼球的崇拜,一说是因为蚕丛王‘目纵’,而另一个说法,却涉及到古蜀国的原始宗教和图腾崇拜习俗。古蜀国的先民崇拜的是‘烛龙”’! 《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暝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烛龙和中原地区流传的‘青龙’相比,形貌十分奇特:人面、蛇身、赤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生得特别——直目!晋代郭璞注云:‘直目,目纵也。’所谓‘纵目’,就是眼睛凸出于眼眶。因此,古蜀国先民将对烛龙的崇拜,进一步提炼为单纯地对‘纵目’现象的崇拜,从而有了三星堆青铜文明那几乎无处不在的纵目神像,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万年两眼放光,一说到他最感兴趣的领域,旁征博引,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躺在一辆长途客车上的软卧上。 本来他渐渐提高的语调引起同车人的不满,但是大家听他说的都是些神秘的上古之事,竟然都没了睡意,甚至还有人催他继续说下去。 只有个身子矮小但是看着很是精悍的羌族汉子,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听了一阵后就重新闭上眼,不再理会上铺的这些书呆子说些什么。 肖炘杰暗叫不妙,这样下去,只要车到站后这些人中无意间向周围的人说漏了嘴,警察很容易就联想到自己根本就是准备绕一圈后前往茂县。 “沈教授,你们怎地会挤这趟车?按理说你们的研究,和这条路线没什么关系才对……” “因为我们得到消息说,在理县和黑水之间,有人发现了一座……”沈教授刚说了一半,却突然住口,警惕地盯着肖炘杰,随即看了看手里拓印本,很是犹豫了一阵,像是考虑到对方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终于低声说道:“有人发现了一座古墓,里面出土的文物,初步断定,有可能是和比三星堆时期还早几百年的。如果被证实是真的话,那将弥补古蜀国一个文化断层,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本来我们是打算走茂县进入黑水的,可是刚到汶川就得到消息,汶川到茂县的路被泥石流冲毁一小段,正在紧急施工,至少要两天才能恢复,只能从理县这边绕了。” 车里的人显然不明白这样的话语意味着什么,倒是先前闭眼的羌族汉子,却竖起了耳朵,显然沈万年这句话,让他十分感兴趣。 肖炘杰暗叹自己幸好没有在汶直接坐车去茂县,不然就被堵在半路了。他不再多问,他知道这种事如果再多说,就显得自己别有居心了。 “那么,关于这些拓印件中提到的诅咒,会在现代人身上出现么?” “你说的是最近发生在茂县,还有成都的几起离奇死亡案件?”不等沈教授回答,他旁边的助手苏从云已经抢先问道。 肖炘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这样的讨论再继续下去,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将越来越大。可是,能遇到沈万年这样对古蜀文明有深厚研究,甚至具有国际知名度的教授,这几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不管外表看来有多么诡秘,但就我多年从事古蜀文明研究来看,所谓的诅咒,完全是无稽之谈!”沈教授很是肯定地说。 肖炘杰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能得到一个权威人士的这么肯定的回答,他心中对那个诅咒的恐惧分明淡了许多,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寻找线索,找出幕后的凶手! 接过沈教授递过来的拓印件,看着他依依不舍的样子,肖炘杰几乎就想主动让他到理县后复印一份,只是考虑到警察可能对自己的关注,不得不把这个念头打消。这些东西若真的能让沈教授进行研究,想必很快就能找出关键的线索。 沈教授想了想,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件已经残破不堪的青铜器,有点像是人的眼睛,长度仅十来公分,透着神秘和诡异的造型,更布满了符文,出现最多的符号很像是一个小写的“d”。 “这个是?”肖炘杰心跳突地加快,这个东西他太熟悉了,这是山爷当年卖出去的那件文物,他在山爷那里看到过同样的照片,不同的是山爷处是一张老照片,而沈教授手上这张,明显是才拍摄不久的。 “这个是我一个朋友收藏的文物之一,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想起上面的符文,竟然和你给我看的拓印本有八九成相似……” 肖炘杰心跳得厉害,这么说,沈教授的朋友,或许就是当年的买家? 像是一道闪电在心头划过,他将一条条线串联起来,分布成都以及周边的数起离奇死亡,二十多年前的血案和文物买卖,还有刚刚在理县和黑水县之间发现的上古墓葬……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古蜀文明以及纵目青铜器进行的,它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说我手中的这些拓印件,就是当年从沈教授朋友收藏的那件文物中得来的?”肖炘杰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我朋友手中的那件文物,其实是赝品,真品我至今也没有见过。我想,这或许是上面的符文有少许差异的原因所在!”沈万年唏嘘道,当年即便是为了看看那件赝品,也是求了那位好友许久,对方说上面记载的符文事关重大,一旦有一个地方理解错了,对古蜀文明传承的一个重大秘密的挖掘就可能出现偏差。 赝品比之真品,本身就有了些许的差异,而最关键的符文,沈万年万万没有想到那件赝品会出现那么明显的错误。如果说这个年轻人手中的拓印件是拓自真品的,那么对于研究那件重要的祭祀青铜器,甚至是整个古蜀文明的宗教习俗都是有着重要的意义! 想到这里,沈万年的眼神中散发出一丝热切的光芒,只是在昏暗的车灯下,肖炘杰完全没有发觉。 “这件文物的真本,也不知道现在落在谁的手里。要说我得到这件文物的符文拓印件也是偶然,对这些也不是很懂,这些鬼画符式的东西,如果沈教授觉得有用,干脆送给你好了。”肖炘杰说道。 “真的?”沈万年一下直起身来,却不料碰到汽车顶棚,但他顾不得疼痛,一把抢过肖炘杰手中的拓印件,开始从头到尾地仔细研究。 “不过我有个条件,希望沈教授如果真的研究出什么东西,不要忙着向外界公布,至少……至少也要等上一年半载,并且我要优先知道这些研究成果……” “区区一份分不清真假的拓印件,居然还提这么多要求,你不嫌过分了么?”沈万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旁边的弟子兼助手苏从云已经冷冷地说道。 苏从云不过二十五六岁,却已经取得首都大学历史硕士的学位,目前正在沈教授门下攻读博士学位,可以说是年轻一辈中极为杰出的人才,加上不错的家世,让他对于肖炘杰这个半路遇到看不出来路的家伙,很是看不起。 现在对方只凭着一份拓印件就要求如此之多,按照他的性子,只是冷冷地嘲讽几句,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那……算了吧,这些要求,的确是过分了些……”肖炘杰像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得热切,这对考古师徒上当的可能性就越小。 沈教授看了弟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个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肖炘杰淡然地一笑,道:“其实很简单,给我这份资料的人,其实也是对于三星堆文化极为痴迷的,我答应过他,一旦,知道拓印件中秘密,一定要让他先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可惜,我学识粗陋,光是凭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去研究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果。沈教授是古蜀文明研究中造诣最深的,我相信以沈教授的学识,这些符文的秘密迟早会被揭开,我只是想拿着这个秘密告慰我那名死去的朋友,两位不用担心我是想抢夺这些研究成果……” “难,太难了!1.沈万年摇头道:“小伙子,你不要以为老头子我听起来是对古蜀文明深有研究的教授,就以为我对这个神秘莫测的文明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实际上,对于三星堆、金沙等古蜀文化来说,所有人都只是小学生!那个赝品中的符文我仔细数过,一共是三百五十多个,而这些拓印本中的符文比赝品还要多上大概十来个。那件文物的真品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刻有符文最多的祭器!但是真品的下落恐怕已经不可考了,这些拓印件就成为解开通往古蜀文明之门最重要的钥匙之——……” “多上十来个字符,就能取得这么大的进展?”肖炘杰问道,对于古蜀文明的了解,除了图书馆的资料外,他大多是从大叔那里得到的,他知道这种被后世称为巴蜀图语的符文,迄今都是一个未解之谜,沈万年居然说因为这份拓印件,就有可能解开古蜀文明的秘密,这实在有些夸张了。 “你不知道其中的关系这可以理解,除了这件祭器外,在三星堆发现的刻画有最多符文的祭器,也不过是一百五十多个。而对于一种语言的破译,最低限度都需要掌握八百个以上的词汇量,可是到现在为止,世上发现的巴蜀图语符文一共才两百多个,我勉强能掌握的还不到一半,甚至连不成十分之一有意义的句子!有了这三百八十多个字符的加入,结合其他零散的字符,只要花些时间找到字符之间使用的规律或者是排列的密码,破译巴蜀图语的把握,将至少提高到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肖炘杰喃喃地重复道,他原本以为沈万年教授这么自信满满,是有着八九成的破译把握,没想到就算有了这份拓印件,把握也还不到一半的一半! “不要小看这百分之二十,比起以往完全的瞎蒙来,这在考古界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数字了!1. “那也不对?你先前说赝品上的字符也有三百六十多个,现在不过是增加了十多个,怎么突然一下就成了关键了?”肖炘杰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赝品上虽然只是少了十多个字符,可是这些宇符的排列顺序却很可能被打乱了。要知道对于古文字的破译来说,顺序的排列是十分重要的,要不然光是拿着独立的单个字符,就算是有全部的超过两千的常用字符,也不一定能找到其中正确的语法联系!” 肖炘杰点点头,很是诚恳地说:“好吧,沈教授,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我都希望这些拓印件在你手里,发挥应有的作用匕 沈万年重新接过那些拓印件,然后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和邮箱,只是在向对方要手机号时却被拒绝了。肖炘杰这样一个明显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说不喜欢用手机,将来一定会主动联系他。 真是奇怪的年轻人,对古蜀文明有一定了解,却又固执得连手机这种现代化的通信工具也不屑使用。沈教授有些感慨地想到。 这一点莫名地赢得了他的好感。实际上,他也是极端厌恶使用手机这样的现代化工具。好在除了一些学术活动外,他的工作都在野外完成,经常深入到一些没有信号的地方,手机很大程度上成了一个摆设,让他少了许多烦恼。 第五章 黑水墓葬 在拓印件送出的一瞬间,肖炘杰知道自己是在进行这一生最大的赌博。 警方终究会通过这条线猜到自己头上,而只要自己什么时候主动联系沈万年教授,那么沈万年和警方只要以提供拓印本的研究成果为理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诱捕自己入网。 他赌的是沈万年教授拿着那些资料,绝对不会轻易地泄露,因此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落入警方视线的可能。同时,他也赌沈万年教授能尽快破译出那些资料中秘密,为他揭开那六起连续死亡案件提供有用的线索,并最终借此为自己洗刷掉冤屈。 不管是哪一种赌博,实际上肖炘杰胜利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沈万年这样的名人,极可能马上接触到一个重要的古墓,这个新闻线索媒体绝对不会放弃,而一旦曝光,只要他言谈中涉及到这部分拓Ep乍I=,终归会让警方怀疑到自己头上。至于破译巴蜀图语找到六个人死亡的原因,这恐怕是需要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自己那个时候,已经进入到连绵数百里的龙门山脉,这个多地震的不稳定山脉,就算出动再多的警力,也不一定能搜索到自己。 想到这里,肖炘杰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却是微微地兴奋。 很早以前他就幻想着什么时候一个人进入到原始丛林中,不借助任何现代化的工具独自生活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却是以一个逃犯的身份。 只是偶尔在心头闪过父母的苍老面孔,肖炘杰心头有过一丝后悔和茫然。 或许这个时候最伤心的,就是正被警察“了解情况”的父母了吧! 他脑子里又闪过那个叫柳衡的女警冷漠的面孔,他知道这个女警在自己身后追了数个小时,最终虽然成功甩下她了,但是,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女警坚毅冷漠的面孔下,总像是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狡黠。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被那种狡黠所算计一样。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糟糕到现在这个样子,那个一脸冷漠的女警,又怎么会提前布置什么呢? 唯一可能在算计自己的,或许正是和二十二年前的血案相关的人吧!不管是那三个屈死的土夫子的后人,还是神秘的买家,以及山爷口中的另外两个同伙,如果是出于一个能获得更大利益的目的,算计自己这个小人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肖炘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没听清楚一脸兴奋的沈万年教授,到底在和他的徒弟苏从云嘀咕着什么。 等到长途大巴达到黑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肖炘杰下车后,也不准备在黑水多加停留,而是想等到六点半的第一班车前往茂县。 虽然这么做有点冒险,可若去旅馆补足瞌睡的话,因为要检查身份证,暴露的可能性无疑会增大。 在候车厅等候的时候,肖炘杰又看到了沈教授师徒。 沈教授看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年轻人,立刻走过来打招呼,在交谈中肖炘杰得知,他们是要等早晨前往黑水边缘~个镇子的班车。 这让肖炘杰多了几分兴趣,毕竟先前在长途大巴的时候,沈教授提到过他和徒弟苏从云要去的是一座可能比三星堆时期还要古老的墓葬。 对于任何一个了解了巴蜀古文明的人来说,那些几千年前的青铜工艺品,独特的造型和高超的工艺,无不透着令人痴迷的光芒。 沈教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发出了邀请,“小伙子,如果你时间不紧张的话,和我们一同去看看那座古墓怎么样?”, 肖炘杰一愣,他没有想到沈教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毕竟对沈教授而言,那个新发现的墓葬一定是有巨大的价值,才会使他顾不得省文物局安排专车和器械,也要连夜乘长途大巴赶过来。换了是普通的墓葬发现,就算等上一两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是这样明显十分重要的墓葬,他居然邀请一个只见过一面,甚至双方都谈不上什么了解的年轻人,这简直是让人看不出这老教授是心思太过单纯,还是热心过度了。 如果肖炘杰是别有用心的话,邀请他前去,甚至可能给整个探险队带来危险,更不用说沈教授自身了。 这些年随着国际买家热炒国内文物,不少文物都被炒到了天价,比如一件元代的青花瓷,就被炒到了一亿多的天价;还有清代的十二生肖兽首,不过区区一两百年的历史,工艺也一般,居然价值数千万。这让人惊叹疯狂的同时,也让国内再度掀起了一场盗掘古墓的热潮,而网络上的一些盗墓小说也应运而生,着实火了一把。 按理说,在不清楚肖炘杰底细的时候,沈教授是绝不应该贸然邀请他一同前去的,肖炘杰甚至能看得出来,沈教授绝对是出自真心的,没有半点客套的成分。或许唯一有点不高兴的,便是他身边的弟子苏从云。 这个长相远比肖炘杰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贵气和傲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对于半途结识的肖炘杰,也始终带着一点戒心。 对于他的身份,肖炘杰其实万分好奇,不管怎么说,依对方表现出的穿着和气度,应该是某个富商或红色贵族的后代,而不应该是在山野间东奔西走的考古学家的弟子。 “我倒是想一起去见见世面,只是这样,合适么?”肖炘杰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他早就心动,俗话说大隐隐于市,现在他正面临通缉,如果能和考古队一起研究那座墓葬,恐怕警方就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要找的嫌疑犯,居然会和一位国际知名的考古学家在一起考察一座新发现的墓葬。 “按理说是不合适的,不过作为我特邀的客人,想必也没有人会反对。”沈教授微笑着说道。 国内的考古学家很少走出国门,在国际上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有沈教授算是一个异类。虽然他主攻的方向是古蜀文明和巴蜀图语的解密工程,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根据自己的一套理论学说,帮助发掘了南美的一处玛雅遗址和中亚地区的几个墓葬,可以说硕果累累。 “老师,这个人底细不明,如果带他前去,我怕万一……”苏叭云在一旁皱眉说道。 肖炘杰眉毛一扬,刚要反驳,沈教授已经呵斥道:“不要乱兑,我看这位小兄弟绝不像坏人,何况,能轻易拿出那样一份价直巨大的拓印件的人,也不可能对那个还说不清里面有什么的墓率起什么坏心。再说,我们是无意间在车上遇见,难道你还当人家早有图谋不成?” 苏从云张了张嘴,终究不再多说,肖炘杰苦笑一声,这对师走倒是有趣,一个直接说他可能是坏人,而另一个居然也当着他的面分析他到底有没有图谋,难道做学术的人,对于人情世故都圣如此不通么?这些话,应该是背着他再来讨论的吧? 最终,肖炘杰还是和这师徒俩一起坐上了开往那个小镇的班,这一路上苏从云很少和他说话,肖炘杰也懒得搭理这个高傲的年轻人。好在一路上沈教授极为健谈,从沈教授身上,肖炘杰c寸于古蜀文明和巴蜀图语的了解,又多了一层,这也让他在佩服完教授博学多才的同时,对古蜀文明有了更大的兴趣。 或许在那个小镇的墓葬之行,会带给自己意想不到的好处吧! 到了小镇后,沈教授一行和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年老向导以及可个民夫会合,肖炘杰才得知要前往那个墓葬,还要骑两三个小!寸的马到达一个山村外面,然后再走至少五六个小时的山路。 这让肖炘杰吃惊的同时,又开始佩服起那些考古工作者,他}知道野外考古极为辛苦,却没有想到居然辛苦到了这个程度,耍知道一个连公路都不通的地方,在现在的中国已经很少了。 何况考古工作者都不是轻装前行,还需要带上大量的设备和勿质,就算能动用专门的挑夫或民工,但是自己的身体素质若跟仟上,这一路上还是会累得够呛。 好在肖炘杰自小身体就很好,加上长期练习国术,身体的爆定力和耐力都远远超过一般人,这让沈教授吃惊的同时,也让苏人云加深了戒备。 这年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处都是,但是身体素质像肖断爆这么好的,却绝对不多见。 当天下午四点,沈教授一行终于到了墓葬现场,那里已经有盯个工作人员和四个民夫在,设备也运送了一批最简单的前去,最然还没有正式开始挖掘,但前期的探查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看到沈教授的兴奋劲儿,肖炘杰大吃一惊,这一路走来,就算身体底子不错的他都感觉有些累了,就更别说是沈万年这个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至于羌族向导纳杰达虽然年纪和沈教授也差不多,可走惯了山路,这点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 反倒是那苏从云,一路走来气息悠长,看起来竟然游刃有余。 高手。肖炘杰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两个字,这个苏从云,绝对不简单,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如此自傲,本身就一副将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女人通杀的帅气形象,看上去家世也绝对不差,再加上很可能十分不错的身手,每一样都让这个年轻人金光闪闪,自傲一点,也在所难免。 “娃子,这个墓,可是不该开啊。”喷出一口水烟,纳杰达老人在肖炘杰耳边轻轻说道。 “哦?大叔怎么不直接告诉沈教授?” ”不行咧,村长亲自交代了要配合沈教授工作,不然明年的村提留,就不给我免了……”纳杰达憨憨地说道。纳杰达是羌民,其实在黑山县,除了汉人外,人数最多的少数民族是藏族,羌人只占很少一部分,大部分羌民都是分布在汶川、北川l和茂县一带。 “这个墓,有什么不对么?”肖炘杰心中一动,问道。 他观察这个墓已经有一阵了,发现这个墓葬的确有些奇怪,周围的泥土很新,最多也就十天左右的样子,看来很可能是被盗掘过的。 等肖炘杰说出自己观点,纳杰达却只是摇摇头,然后看了看忙碌的民夫和几个考古工作人员,有些神秘地说道:“这个墓,是受了天神的唾弃,是被诅咒的弃民之墓IfI 肖炘杰听到“诅咒“二字,心里突然打了个突。如果说当初燕大叔死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有些怀疑是有人为了燕大叔的仿制青铜器而下的毒手,那么发生在山爷身上的诡异死法,却让他开始仔细地思考诅咒这种看似毫无根据的事。 “山爷”当着他的面那诡异到令人心颤的死法,如果说和诅咒没有半点关系,他简直找不到其他的因由来解释。 而现在,这个羌族老人,一直对那个墓畏畏缩缩的不肯靠近,本来他还以为是对方敬畏死者,本想到居然是这个缘故。 “大叔,你怎么知道这个墓是被天神唾弃的诅咒之墓?”肖炘杰问道。 被天神唾弃,也就意味着灵魂得不到安歇,是失去庇护受到诅咒的罪民,这样的人,或者是生前犯了渎神的罪过,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死得太过蹊跷。 “羌人的墓葬形式有不少,主要的却只有三种,火葬、土葬和岩葬。一般五十岁以下死的才土葬,五六十岁以上死的被认为是寿终正寝,是大吉,通常选择火葬,死后被埋入火坟场。只有婴儿早死才进入岩洞进行岩葬,此外还有一部分生前具有神力的巫师。死后也会进行岩葬。凶死或传染病死者虽然也必须火葬,但不能进火坟场。你看他们取出来的泥,没有半点火烧过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是在其他地方烧了尸体后将残肢埋在此处的。墓的外围也不遵忌讳用白石垒砌,白石上还刻画有不少镇压鬼怪的符文……墓的原主人明显是大凶而死,要是没有诅咒,我这双眼珠子就挖出来给小哥你。”纳杰达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凶死的吉羌人的墓?既然尸体都被烧了,难道还能作怪么?沈教授知道这些么?” “沈教授是有大学问的人,比我们寨子里的释比知道得还多,怎么可能不晓得?不过你要是觉得凶死之人只要烧了尸体就无法作怪,就大错特错了。”纳杰达抽了一口水烟,说道。他口中的释比,就是羌族的巫师一类的人,是传说能沟通鬼神的大神通者。这些释比头戴猴头帽,腰挎羊皮鼓,没有文字传承,但对于口耳相传的释比经典,却能背得一字不漏。这样奇异的传承方式,已经引起许多学者的注意,可是最终还是找不到这群神秘而稀少的老人传承的方式。 每个羌寨都有自己的释比,没有释比的寨子,那是不完整的,纳杰达将沈教授和寨子里最受崇敬的释比相提并论,他对于沈教授的推崇,大大出乎肖炘杰意料。 “既然沈教授都没说有什么不妥,纳杰达大叔你还担心什么?”肖炘杰淡淡地说道。 “你这娃子懂什么?如果真的是被天神唾弃的罪民之墓,就算当初烧了尸体,但是这样的罪民的灵魂还是可能作怪。沈教授正因为学问太大,所以才不信这些,我也是看你感觉有缘,才告诉你,总之,你小心一点没有错。”纳杰达冷哼道,看那样子,好像有一点不高兴。 “纳杰达大叔,别这么小气啊,怎么会看我感觉有缘的?”肖炘杰毕竟是做了两年记者,变脸挺快,立刻笑嘻嘻地追问道。 “你的眼睛,看上去跟我们羌族人的很像,纯朴,眼眶突出……”纳杰达有些凝重地说。 肖炘杰一愣,他在报社混了几年,若说眼睛里还有纯朴,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或许唯一还算优秀的品质,应该是坚持吧。 坚持燕大叔的恩情一定要还,坚持要自己找出洗脱冤屈的证据,坚持着心中那颗不安分渴求冒险的心…… 至于眼眶突出,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眼眶,然后突然愣住了,冷汗顿时流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虽然算不上英俊,可也是中上,对于自己的眼眶,他自然熟悉无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摸上去感觉到微微突出。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燕大叔还有山爷死后的诡异表情,双眼极度突出,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他打了个寒战,心中一片茫然。 诅咒,真的存在么?并且还找上了自己? 第六章 册封还是封印 肖炘杰对于民间一些神秘的传言和忌讳,虽然不完全相信,可还是知道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这世上有许多东西都无法完全用科学道理来解释清楚。如果换了以前他对这种事最多是将信将疑,可是自从亲身经历了山爷之死,对于诅咒两个字,他变得分外敏感,心中的惶恐顿时升了起来,再看向那个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的墓葬的时候,眼神中就有了些畏惧。 沈教授似乎交待完了什么,独自朝这边走过来,对肖炘杰道:“怎么,感觉有些枯燥无聊?” “哪里有,我和纳杰达大叔聊得正愉快。”肖炘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那就好,我还有些后悔带你来,不是怕你心性不好,而是怕你这样的年轻人,耐不住寂寞。”沈教授的语气中带着点可惜。虽然现在考古被媒体炒得很热,但实际的考古操作,其实是一件非常枯燥、非常辛苦的事,绝对不是看看风水走势,然后打个洞取出墓葬中的陪葬品那么简单。 考古工作者和盗墓贼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一个是只希望得到墓葬里的值钱文物,另一个却完全是带着保护性发掘的目的,对于一切有文化和历史价值的东西都不放过,整个挖掘过程会极为缓慢,就算是清理出的泥土,也要细细筛选后,确认没有任何价值才会倒掉。 这个过程对于现在浮躁的社会风气来讲,很少有年轻人能吃下这个苦,因此沈教授这么一问,也未尝没有道理。 “怎么能这么说,你那个弟子,不就是既能吃苦又有耐心么?”肖炘杰笑笑,望了望还在挖掘现场指挥着几个民夫忙碌的苏从云说道。 “那小子的确是肯吃苦,不过他之所以愿意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爱好仅仅是一个方面,你应该看出来,从云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培养出来的,这样的弟子,虽然极端优秀,但要继承我的衣钵,却几乎不可能。早晚有一天,他会按照家里的安排接手那一笔庞大的财富,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到时候值得回味的磨练意志的经历罢了。”沈教授淡淡地说道。 时间在枯燥的前期挖掘中不知不觉地过去,现在出土的已经有十来件打磨粗糙的石器,还有两块碎掉的玉石。但是那个盗洞的发现,还是让沈教授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心沉甸甸的,现在光是夯土层上方的发现,就已经让人惊讶了,更不要说被那些被盗墓者偷盗走的东西了。 “沈教授,你感觉这墓中有价值的东西还在么?”肖炘杰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谁知道?希望来盗墓的人眼力没有那么高明吧。”沈教授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他何尝不知这完全是一个奢望,既然敢吃倒斗盗墓这碗饭,打下这个盗洞的人如果没有点眼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怕是宝贝没有找到,却连裤子都赔进去。 纳杰达大叔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不时地拿出家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白石护身符,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祈祷着。他祈祷的话都是当地的羌语,除了沈教授能依稀听懂个别单词外,肖炘杰只感觉是在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鬼神,弃民,天罚……”沈教授听了一阵,摇了摇头,说出这样几个词汇。 “这是什么意思?”肖炘杰十分好奇,同时对于先前纳杰达大叔说的那些话,又有些警觉。或许这个羌族老人,真的知晓些什么连沈教授也忽略的东西。 “纳杰达的祈祷辞里的部分音节。他念得太含混不清了,我的羌语又不是十分精通,只能听懂其中很小一部分。”沈教授皱眉说道。 “先前纳杰达大叔给我提到过,说这墓有些不对劲,可能……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就算有,也是最初打搅墓主人的人受到惩罚吧?这个墓被盗掘的痕迹太明显了,实际上,如果不是被盗墓者发现,我们也不知道在理县和黑水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墓葬。” “这墓是先被盗墓者发现的?这里荒郊野外,你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你这几天应该看新闻吧?前几天在茂县,出现了一个离奇的死亡事件,有个人死在茂县的一个山村外,死状极为恐怖,据说当时看见的人都心悸不已。” “是不双眼极度向外突出,但是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微笑?”肖炘杰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墓,竟然真的被诅咒了,甚至是和燕大叔以及山爷的死有关? 世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难道说,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所以自己才得到指引前来这里?肖炘杰很快把这个念头强行挤出脑子。 “你知道?”沈教授有些惊讶。 肖炘杰回忆了一下当时山爷对这件事的描述,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还知道在茂县死的那个人叫赵老三,是一个土夫子,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盗墓贼,他干这一行至少都有二十多年了。” “想不到你知道的倒是挺多。这个墓,就是被赵老三发现并盗掘的。我也是听一个省文物局的朋友说起来才得到消息赶过来。” “如此说来,赵老三的死,和这个墓也许有着联系?”肖炘杰紧张地问道,如果能解开这个谜题,那么不管是燕大叔还是山爷的死,或许都会有个解释,而他身上杀了山爷的冤屈,也可以洗刷了。 “我可不相信,一座几千年前的墓,会有诅咒。赵老三的死,要么是人为,要么是感染了墓中的某种毒术,总之,诅咒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我宁愿相信人死之后在一些特定的幻境下会留下一些执念影响到心绪不稳的人,也不相信这些诅咒之说。真要有诅咒,老头子我参与的重大考古事件也有几十起了,早就不知道被诅咒死多少次了。”沈教授爽朗地笑着说。 “当时是怎么发现他和这个墓穴的联系的?”肖炘杰换了个角度问道。 “赵老三有记笔记的习惯,在他的尸体上,警方搜出的笔记,详细地记录了他是怎么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找到这个墓葬的所在,然后从这里面拿出了那些文物,其中一个青铜鎏金面具,恐怕价值不在三星堆博物馆的黄金面具之下,是属于无法用金钱估量的无价之宝。” 肖炘杰心中一动,问道:“那个鎏金面具呢?找回来了?” “没有,据说后来还发生了几起同样的事件,死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文物走私和赝品制作有关,所以现在警方怀疑这是盗墓集团内部的纷争,只是故意弄出这么诡异的死亡现象来混淆视听。” 肖炘杰亲身经历了山爷的死亡,知道事情绝不会是如沈教授所说的这么简单,至少,对于山爷的死,他可不相信只是简单的被人暗算杀害,而从沈教授口中得到的这些内部信息,也对肖炘杰十分有用,不管自己能否在这个墓葬中发现大叔死亡的原因,光是这些消息,就值得他继续冒险跟在沈教授身边。 他甚至能够想象,在这只简陋的考察队开始准备回成都的时候,沈教授的关系网已经足以让他知道案件的最新进展,那个时候沈教授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会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和目的。 时间已经不多,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打开这个墓葬,看看里面还剩下什么东西,是否能找到燕大叔和山爷以及那个倒霉的盗墓贼赵老三死亡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是工程的进度依然十分缓慢,到了夜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墓葬上方的夯土层终于被一点点清理出来。按照沈教授的解释,在最初的时候,其实这个墓的外围原本不过是人工夯土堆筑的一个小土包,土包上应该有竖立的木桩等祭祀遗迹,周围是一圈罕见的白石垒砌成的防护栏。这一点也是最让纳杰达感觉忌讳的。在羌族传统的丧葬习俗里面,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就算是几千年前的古羌人也是一样。 可是现在,墓葬表面的土包和木桩都已经随着岁月消失不见,这个墓只剩下埋在地下三米多深的墓体。在墓体周围,有人工挖掘的壕沟,现在壕沟已经被后来土层填满,但是通过周围泥土的分析对比,还是能依稀看出一点当年的痕迹。 墓葬为长方形,葬式为单人葬,周围是石制墓室。墓室的顶早已经被暴力打开洞,依稀露出中间焦黑的木棺,木棺有焚烧过的痕迹。沈万年猜测当年下葬的时候是直接在墓内焚烧棺板及人骨,这种火葬方法烧得不透彻,里面应该还有残肢,且贵重陪葬品也和棺木一起焚烧过,恐怕会受到较大的损坏。 不过,从赵老三能得到那件青铜鎏金面具来看,怕是值钱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拿走,现在只希望还能剩下一些具有研究价值的。 现在考古队已经挖掘出的文物,大多是价值不大的石器,墓室的顶部已经有打开过的痕迹,明显这是赵老三等人盗掘的通道。这些盗墓贼的手法十分老练,在三米多深的地表,居然能准确地找到地下墓室的位置,然后开一个仅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就敢下去,连墓室顶端的石板,也能够选最薄弱的地方开一个能容人进去的洞,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盗墓作为民间江湖三教九流中的一支,传承的时间也已经有几千年,几千年的时间,就算这是再下作的一项职业,也足以发展出一套沿袭多年且极为有效的方法来。 “该死的盗墓者,他们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就会立刻赶过来,这个墓中值钱的东西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估计就算开了墓室的顶,也找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了。”沈万年有些忿忿地感叹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墓中的东西真的有价值的话,自然有那些按捺不住心中贪欲的人前来。再说,如果不是他们,这次沈教授又怎么可能知道在这大山深处,居然还有个古蜀早期的墓葬呢?”肖炘杰说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好坏的,如果不是赵老三发现这处的墓葬,并且试图将其中一部分文物出手,也不会挖出这条线索让考古队得知这里有古蜀墓葬出现,肖炘杰和沈教授也不可能在长途大巴中相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注定对古蜀文明都有所关注的两代人,会在这个地点会合在一起,然后共同找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等明天从省城运过来的器械到达,就开墓吧。今天晚上大家都轮流守夜,免得到时候还有盗墓者想要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文物。”沈教授最终叹了口气,有些萧索地说道。 天更黑了,经过了连夜的乘车和奔波劳累之后,沈教授其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只是因为见到这座可能很有价值的古墓,一股精神支撑着他,这才没有倒下呼呼大睡。 墓室的顶部都是厚厚的石材,没有专业的器械,如果仅靠人力的话,这里的几个民工很难将之完好地开启。如果使用炸药的话当然另当别论,可惜这是考古发掘,不是如同民国时期开启慈禧墓的军阀土匪一样能完全靠暴力去破解的,那样一来,里面就算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恐怕也会在爆炸中尸骨无存。 几个民夫也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开始搭建帐篷。帐篷是野外探险队专用的,虽然只是几根合金金属杆支撑起防水耐磨的帆布。但是极为结实,除非是倒霉遇上大型猛兽,否则住在里面还算安全。 粗略地吃了些带来的速食食品后,所有人几个一组,分头钻进帐篷中。每个人都分了一条睡袋,人钻进睡袋里面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一条粗短的蚕,却极为暖和,根本不用担心黑水山间的夜晚温度降低。 肖炘杰、沈教授、苏从云还有纳杰达大叔一起分在一个帐篷里,这让肖炘杰极为满意,毕竟这几个人都是他比较熟悉的。现在他唯一祈祷的就是明天上山运来设备的考古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外界关于他的消息,否则到时候他肯定要被误会是倒霉者的同党,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和沈教授简单地讨论了一下巴蜀图语,还有这座墓葬可能的发现之后,肖炘杰开始将话题引向白天纳杰达所说的被神遗弃的罪民。虽然夜里讨论这样的话题很是有点瘆人,可是帐篷里的几个人除了纳杰达外,好像对这个话题都不感觉到害怕。 “任何宗教,包括原始宗教中都有人生而有罪,需要得到救赎的传说,古蜀文明的祭祀活动,也有这样的原因在内。这个文明是神权统治的文明,部族甚至是王国的祭司,在整个权力体系中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说有人是被神唾弃的罪民,不如说是得罪了祭司,因此才被打击的政敌。”苏从云突然插嘴说道。 “这也未尝没有道理,在人类文明的早期,神权一直是占有重要的位置。即便是到了商周时期,一切国家大事,都需要通过占卜吉凶来决定。”沈教授想了一下,赞同自己弟子的观点。 肖炘杰想着纳杰达所提到的诅咒,还有燕大叔和山爷的离奇死亡,突然问道:“那么,是否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古代之所以神权一直存在于世间,直到商周后才开始消退,是因为在商周时期之前,神都存在过?包括当时的占卜、巫术,在最晚到商周的时候,曾经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沈万年和苏从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师徒俩对望一眼,最终沈教授笑道:“如果说古代,嗯,就按你所设想的商周之前,巫术这一类东西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世界各族的历史都要改写,至少,属于神话传说那一部分,要被认为是真正的,值得历史学家研究的东西。” “那你还不如说是神话时代止步于商末周初,毕竟周灭商,刚好对应神话时代的封神榜,商灭亡后所有的妖魔鬼怪神仙修士都被封为神灵,之后几千年甚至无神可封,最终才会出现帝王以圣旨册封神灵的可笑举动。”苏从云冷冷地说道。 “其实我要说的,也正是这个意思,如果传说中有一部分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到商周时期,或许是出了某件事情,比如封神这个传说,最终导致神灵的消失……” ”就像某些无聊学者所说的,封神榜不是册封神灵的,而是封印神灵的苏从云被气乐了,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就是只懂得一些粗糙的概念,对于历史文化,其实完全是个一知半解的普通人,偏生口才还算不错,颇能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封神榜,封神……到底是册封神灵还是封印神灵?这些,真的只是无聊学者口中的无稽之谈么?”肖炘杰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他的脑子中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但是正当他想要拼命去抓住的时候,却偏偏只能干着急,什么也抓不住。 第七章 夜半邪降 最终讨论因为陷于僵局无疾而终,肖炘杰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天多,这个时候能够睡觉了,原本应该很快就睡过去,可是他却总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在朦胧中,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他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迷雾的出路。强烈的孤寂和恐惧袭来,他在浓雾中漫无目的地奔跑,却看不到尽头,只是感觉迷雾的深处,有一双冰冷的巨眼,在盯着自己。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股冰冷的气息,却一直从皮肤渗透到骨子里去,让他情不自禁地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那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面对最低贱的食物时才会有的不屑的目光。肖炘杰知道自己在那道目光下,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蚊,这样的威压让他心中的恐惧无处发泄,甚至连大声的喊叫也办不到。 黑暗中隐隐地露出半张脸来,像是用青铜所铸就的,不,那本身就是青铜…… 高七八米,宽五六米的青铜人像,让肖炘杰看着那鼓起近两米的双眼就感觉心中发怵,而青铜人像嘴角勾起的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更是让肖炘杰想起那六个离奇死亡之人的面孔。 他们,都是因为渎神而受到诅咒的!神!这个戴着巨大青铜面具的不明生物,高傲,冰冷,带着对人类的不屑,让肖炘杰感觉他正面对的,正是一个高高在上,理所应当享受众生膜拜的神灵! 你,终于来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就像是来自远古的记忆被唤醒,这个声音已经存在了千万年,只等着他的到来…… 肖炘杰猛地惊醒过来,周围的浓雾渐渐退却,但是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 你——终——于——来——了! 肖炘杰的背上全是冷汗,他无法形容自己在刚才的梦中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怪物?神灵7或者是其他什么不知名的生物,总之,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眼神让他感觉十分不爽,但同时又带着万分的畏惧。 在那个家伙的眼里,他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是被作为食物也应该感觉到庆幸的低劣生命,在那个戴着巨大青铜面具的生物面前,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的所有自尊都似乎被无情地践踏,狠狠地被踩在脚底,找不到能翻身的理由。 那真的是神灵一般的生命,肖炘杰敢肯定在今晚之前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类似的生物,即便是在好莱坞的电影里也没有看见过,可他偏偏在梦境中看清楚了这个生物所显露部分的每一个细节,虽然仅仅是一个巨大的头颅上戴着的青铜面具。 面具完全使用青铜所铸造,只是在眼眶的位置,有一圈斑驳的黄色,像是镀过金,但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已经脱落斑驳了一样。面具上的双眼位置上方,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他既感觉熟悉但又不认识的符文,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符文和山爷给他的拓印件上看到的符文依稀有些相似,也就是说,这些符文应该是巴蜀图语无疑,只是上面的字符,明显比拓印件上的多得多,只怕最少都有几千个。 肖炘杰感觉到无比的荒诞,自己一定是白天对于那些拓印件太过专注,所以晚上才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吧?不管怎么说,梦中出现的那个奇怪的巨大生物,未尝不是因为自己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 是自己在害怕么?在害怕那几乎无孔不入的通缉,还是害怕山爷的手下的报复?不管哪一种,都可能化身梦中那个巨大的生物,或者,那生物只是一种意象,代表了自己心底最害怕的东西? 肖炘杰毕竟是学过一些简单的心理分析,当他开始剖析自己的梦境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已经醒了这么久,可是还没有看见纳杰达大叔。 对于这个向导,肖炘杰可以说很有好感,毕竟这一路上纳杰达大叔光是给他讲的一些羌寨的趣闻,就让他放松了许多,再也不似先前那样像一张上紧了弦的弓,绷得紧紧的,随时都可能因为外界的刺激而折断。 离他清醒过来已经二十多分钟了,纳杰达还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考虑到纳杰达大叔的年龄,今天晚上的守夜根本就没有安排他,基本都是几个民夫和两个工作人员轮流进行,纳杰达大叔现在都没有回来,就算是晚上起夜,也不可能这么久。 肖炘杰从睡袋中钻出来,没有惊动沈教授,想要轻轻走出去,但是脚踝却突地被人抓住了。他一惊,转过头,借着依稀的月光,发现是苏从云。 “到哪去?”苏从云低声问道,声音冷冷的。 “纳杰达大叔去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我出去看看。”肖炘杰心中有些生气,这个苏从云对人一直冷冰冰的,好像对他很是不满,因此强压着被怀疑的怒气,语气有些不愉地说道。 “好,我和你一起去,稍等。”犹豫了一下,苏从云说道。 肖炘杰等了两分钟,苏从云已经穿好衣服,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睡袋旁边取了一根拐杖,这原本是沈教授的。 两个人走出帐篷,四处巡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纳杰达的踪迹,最后走到墓葬坑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守夜的那个民夫居然昏睡了过去。 肖炘杰走过去,想要推醒这个不怎么负责的民夫,可是手刚一碰触到这个民夫,却忽地一惊。 这个民夫的身体僵硬冰冷,明显已经死去了多时! 他骇得接连退了几步,苏从云冷冷地扶住他,问道:“怎么?” “这个人,已经……已经……死了llt肖炘杰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手下意识地朝后腰摸去,那里有一把抢来的92式手枪。里面八发子弹一粒也没有用过,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将枪拔出来,要不然到时候恐怕会真的引发误会。 苏从云听了他的话,明显呆了一下,最终走上前去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然后脸色阴沉地望着肖炘杰,最终说道:“叫醒所有人,都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叫醒的人中那几个民夫有些骂骂咧咧,白天他们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晚上可以睡觉,却被突然叫醒。人在熟睡当中被叫醒时脾气一般都比较暴躁,这些民夫自然不会例外,不过,当所有人听说有一个守夜的民夫已经死亡后,却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死人了,居然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死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沈教授也被吵醒了,这个时候的沈教授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经历的考古活动大小不下百次,在考古活动中有人意外受伤或死亡也不是没遇到过,可像这次这样,一个白天还完好无损的健壮民夫,到了晚上守夜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死亡,这不得不说是生平头一次。 “还差两个人,你们帐篷内的导游纳杰达,还有另一个叫赵东的民夫!”一个工作人员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说道。 “你怀疑是纳杰达大叔和那个赵东杀了这个民夫?”肖炘杰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当然没有资格怀疑他们,不过,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们两个,那就说明了状况只可能是两种,要么他们是凶手,现在潜逃了,要么就是……他们也可能遇害了ll. “现在不是讨论凶手的时候,在找到真凶之前,我们这些人怕是都有嫌疑。现在谁也不许单独离开,大家都聚在一起免得给了凶手机会,等明天送器械的工作人员来之后再让他们下山报警。尸体不要轻易移动免得破坏现场。”沈教授考虑了一下,说道。他不是不想马上就打电话报警,可是这里是大山深处,离最近的村子都有至少五个小时的路程,周围根本就没有基站,没有备海事卫星电话的他们,现在基本上算是与世隔绝。 “死的人叫钱陶,是三天前我们在附近村子请来的民夫,身份没有可疑的,是当地老实本分的农民。”一个叫孙科的工作人员补充道。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另一个考古工作人员李昀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烟。”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这里山高林密,墓葬本身是在半山腰上,一旦着了火,他们这些人就算想要逃也无处可去。 “去看看,所有人一起。”沈教授当机立断。 “可是,这里的墓怎么办?”孙科有些犹豫,他知道有些盗墓者手段多动作快,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没关系,冒烟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就算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马上赶过来。”苏从云说道,然后带头朝那边赶过去。 毕竟这里是死了一个人,众人心中多少都有些发毛,立刻一起朝冒烟的地方赶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众人到了,却突然被眼前的状况给惊呆住了。 赵东被人钉在一根木桩上,双手合十抱在胸口,脑袋歪向一边,眼睛和嘴角都有血丝不停渗出,脸色异样的苍白,虽然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可明显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这还不算,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堆柴草正在不停地冒烟,因为深夜露气太重,那堆柴草才一直没有燃烧起来。 众人先前看到的浓烟,也正是这堆柴草冒出来的。 这还不算,地上有两堆枯骨,被人摆放成两个相反的符号,两个符号和木桩形成品字形,中间是以鲜血洒在地上画了个繁复的阵图般的图案,看上去诡异异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打了个寒战,虽然都明知道赵东没有死,可是谁也不敢上前去解救,就连和赵东比较谈得来的孙科也是一样。 现在的情形,太诡异了,诡异得完全不像是一般的凶手能够做出来,倒像是某种邪灵的祭祀仪式,而赵东,明显就是那个可怜的祭品。 没有谁会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没有人会想要像赵东一样,成为下一个被钉在木桩上的可怜虫。 “邪……降!”沈教授咬着牙,最终吐出这样两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字。 肖炘杰心中一动,想起白天纳杰达对自己说的话,说这个墓是受到神灵唾弃的罪民之墓,难道说,是因为他透露了天机,才让古墓中的怨灵苏醒出来作怪,还是有人故意以这样恐怖的方式,在隐藏什么事实的真相? “沈教授,你见过这种情形?”肖炘杰问道,现在的赵东胸口已经不再起伏,看来随着血液的流出,这个民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十多年前听一个老人提起过,不过以为那是无稽之谈,就没有注意,想不到今天居然看到真的有人中了这种邪降。” “邪降……听起来好像是南洋一带的降头术,应该是用来诅咒某个人的吧,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在举行某个祭祀仪式?”孙科有些不解地问。 “邪降是一个统一的称呼,确切地说是指一切以黑巫术、血咒或毒物设诅邪术,并不单单是指南洋一带流行的降头术。比如在台湾就流行灵降和蛊降。蛊降其实就是我国湘西一带的流行的蛊术的变种。在香港,则一般是药降、声降和符降,至于马来西亚、泰国等南洋一带的降头术,一般是药降和飞降。药降仅仅是入门而已,飞降才是真正高深和危险的降头术,一共有十二种,其中最著名的飞头降,让人的脑袋连着脏器无端离体,这也是‘降头’这个名字的由来。”肖炘杰脸色有些古怪地说道。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钻研世界各地的灵异事件,对于流行于南洋和港台一带的降头术,倒是知道得不少。 孙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虽然他身为一个考古人员,对于各种奇形怪状的死尸都见怪不怪了,但是听闻这样邪门的法术,还是禁不住有些害怕。 “也许,这不过是有人故意摆成这样子让我们害怕的吧?什么邪降,完全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无稽之谈!”另一个叫李昀的工作人员脸色有些发白地说道。 “这种东西,也不完全都是无稽之谈,至少我在香港的一个朋友,在谈到邪降的时候都深信不疑,他认识的人中,还真的有人中过仇家设下的降头,后来还是请了香港一个十分有名的风水师,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化解掉。”苏从云也是一脸的凝重。 “难道是那个风水师和人串通好,来骗取那人的钱财么?”孙科反驳道。如果刚才这话是沈教授说的,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若只是他的弟子,双方身份就算还有差距,但是却不至于到连反驳也不敢的地步。 “这种东西虽然在大陆很多都被视为迷信,但是港台地区,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完全不相信的到底有多少?既然你这么自信眼前的情况不过是有人在搞鬼,那为什么不将这个民夫的尸体取下来?”苏从云冷笑道。 孙科顿时哑口无言,眼看着当前的情况如此诡异,谁知道去碰触被钉在木桩上的尸体,到时候会不会将这诡异的邪降引到自己身上?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这些未知的邪门法术,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这样的邪门法术会不会让人就算是死也得不到解脱,要永生永世地受到邪降的折磨?这样的情况,让人想想就感觉可怕,就算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可也不敢轻易去拿自己的小命尝试一下。 肖炘杰转过身来,对着有些失神的沈教授说道:“沈教授,你既然看出这是某种邪降,那你知道解救的办法么?难道说,我们几个要在这里等待明天送器械的人上山,然后再找人下山去报警么?这一来一回,恐怕至少都要一天,这几天天气炎热,恐怕到时候这些尸体都腐烂,更是查不出到底是有人行凶后故意弄成这样子吓唬大家,还是真的有什么邪降一类的事情存在。” “不,这不是南洋一带的降头术,也和湘西的蛊术没有任何联系,这是西南地区古巫术的一种。其实这世上大多数邪术,还有国内古代流行的茅山术和天师伏魔术,都是出自一个最古老的流派——巫。”沈教授脸色稍微回复了些,有些感慨地说道。 “巫?传说中的巫,除了部分少数民族外,在汉族的传承里,已经有两三千年没有巫的存在了吧?最多也就是在一些偏远山区,还有一些巫婆神汉搞些骗钱的勾当。”肖炘杰皱眉道。 “巫不是你们想象的只是些巫婆神汉以驱鬼治病来骗钱那么简单,在几千年前,巫师是一个国家权力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任何国家大事,都要事先让巫经过请神仪式后烤炙龟壳或牛骨来进行占卜后才能执行。在当时,巫的地位仅次于国君,而在更早的部落时代,巫的地位甚至比部落的酋长更高。” “这个问题,我们几个小时前还讨论过神权在国家演变中的变迁。沈教授说得不错,受曾经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占据着统治地位,这个时间也许是几千年,甚至更长,或许在人类文明开始启蒙,面对天地自然的无穷威力却无法理解而只能心怀畏惧的时候,巫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时闷i就算说是自石器时代以来有数十万年,也毫不夸张。”肖炘杰补充道。 “不管是古代的星;还是现代可能缓留的一些分支,所进行的活动无非是几种。一;沟通裨灵进行祸福吉凶的占卜;二,治病;三,采用某些特殊的方法浚聂调咒。第一种延续发展成为今天各种五花八门的占卜术,第二种就是利用草药治病的最原始的中医,自古巫医都是不分家的。而第三种,其实就是当今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讲的巫术,包括邪降、蛊术、茅山术、湘西赶尸术在内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法术,归根溯源都不过是原始巫术发展到现在的各个不同的变种而已!”沈教授在研究古文明的时候,对于古代的神权和君权的关系、原始宗教体系以及各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巫术邪术等,都有过系统的了解和研究,现在说到这些,完全是信手拈来,却将其余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古代的巫术延续到今天到底还有多少灵异的成分,谁也不敢保证,我唯一能够告诫大家的,就是这些东西不可全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沈教授继续说道。 “但是这和眼前这两个人的死亡有什么关系?赵东死得如此蹊跷和诡异,我们若不明白背后的凶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那么剩下的人恐怕还会遭遇不测。”肖炘杰苦笑道。他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发生了这些事,他要是想要单独逃走几乎不可能,就算他仗着那把枪逃走,但是这个罪名八成都要栽在他的头上了,可若是不走,明天送器械的人一来,知道情况就会马上下山报警,最迟后天,最快明天晚上,警察就有可能赶到,到时候他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明天警察赶到的时候找出真凶,而在这个过程中还得小心自身不要被这些诡异的事情缠上,否则就追悔莫及了。 “这个邪降,看上去应该是讲究以血肉为引,以灵魂为媒,沟通鬼神,让鬼神赐予力量,保护不该受到打扰的事物,同时这应该还具有一定的继承功能……似乎是上一代巫,传授巫力给下一代的仪式。”沈教授考虑了一下,说道。 “保护不该受到打扰的事物……是那个墓吧?这么说来,那个墓……恐怕真的有问题!那个盗掘出青铜鎏金面具的赵老三,不也像是受了某种诅咒而死的么?至于继承,就太不可思议了,这里似乎没有谁有成为巫师的潜质。”肖炘杰道。 “但就算是墓中的什么东西闹事,但是那东西怎么可能将一个大活人钉在木桩上,然后再在人下面点上一堆柴草么?”孙科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可如果是墓中的什么东西,控制住某个人的思维,然后这个人才不得不按照墓中的那东西的意思办呢?”肖炘杰反驳道。 “越说越邪乎了,不就是想说那墓里有鬼么?先不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这回事,鬼能控制一个大活人的举动,那也未免太扯淡了。”孙科忍不住嚷道,这样的气氛本就诡异异常,可偏偏这几个讨论的东西,更是让人打心底里感觉到一股寒意。 “鬼神之说,一向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一个人坚信这墓中有什么东西,也相信这东西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么被这东西所控制,也不是不可能。”肖炘杰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蹊跷至极,并且脑子里总是会晃过那巨大的戴着青铜面具的生物的身影,那完全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的意思是说,纳杰达大叔相信那墓里有鬼,所以才可能受到控制,并做出这些事来?”孙科皱眉问道。 “总之,如果是一个人做的话,他总要有作案的动机,若大家都找不到动机,加上确定这是某种邪降的仪式的话,那么这就意味着是墓里的某些东西,不希望我们打搅到它。”肖炘杰淡淡地说道。 他有一种感觉,那个墓绝对不能开启,尽管这只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墓葬,除了一个长方形的墓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附属的结构。可是,这个墓现在给他的感觉,却分明是里面有着某个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一旦出世,最终带给他们这群人,甚至这个世界的,都将是一场谁也不愿看见的灾难。 那究竟是什么灾难,他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但是再强烈的好奇心,也被他死死地压制住,要知道好奇不仅仅是能害死猫的,害死人更是轻而易举。 ”不好,我们这么多人都集中在这里,那个墓甚至没人看守,会不会如我们先前猜测的,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孙科突然大声喊道。 众人一个激灵,然后快速商量了一下,分成两组,肖炘杰和孙科以及两个民夫留在这里,而沈教授师徒和李昀以及另外两个民夫,则赶去墓葬处。 第八章 血色咒文 沈教授他们刚走,剩下的四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中间靠拢了一点。 在面对未知的力量的时候,相互靠拢一些就算没有实际的作用,可总会让人感觉到多了一些安全感。 “孙先生,你说这到底是咋个回事哦7这趟活路,钱没有挣到几个,连命都要丢球老。”一个和赵东同村子的名叫赵大壮的民夫有些心虚地用当地方言说道。 孙科苦笑了一声,没有回应。现在的状况他也完全搞不懂,他又能如何回答。 肖炘杰望着地上以鲜血画出的图案,还有渐渐燃烧起来的火堆,一咬牙,说道:“先把尸体前的火堆灭了再说,要不然尸体被下面的柴草给完全烧掉,如果真的是人为,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两个民夫对望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动。肖炘杰一呆,这样的山区民夫,如果遇到毒蛇猛兽的话恐怕胆子还大,但若是遇到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巫术诅咒,山民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却让他们两个谁也不敢动手。 肖炘杰望向孙科,孙科脸色一变,摇了摇头,虽然他也不太相信巫术诅咒什么的,可是要让他自己动手取下挂在木桩上的尸体,却绝对不干。 就算没有诅咒,去碰触这样一具外表看上去就很诡异的尸体,也不是什么好事。 肖炘杰暗骂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 他在地上捡了一根还算粗大的树枝,试图将慢慢开始燃烧起来的柴草挑开,可是只挑了几下,就感觉树枝碰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几下将冒烟的柴草拨到一旁,掩盖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口造型极为古朴的箱子,看材料竟然是青铜所铸,长有三十多厘米,高和宽都差不多是二十厘米的样子。 ”这是什么?“孙科眼睛一亮,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他对于古董文物的认识自然极深,马上就看出这口铜箱很不简单,光是外表看就有些年头,而且箱子的造型也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外表的简单古朴的花纹,有着古蜀时期特有的粗犷神秘的风格。 只稍稍犹豫,孙科就大着胆子上前,似乎看上去,应该没有危险才对。 在他快要接近铜箱的时候,肖炘杰却阻止了他:“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这口箱子,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如果贸然打开,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孙科点了点头,但是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口铜箱,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吸引着他一样。 他想扭过头去不看那口箱子,却又实在舍不得。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将那口箱子据为己有的念头,就像是这箱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致命吸引的魔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为了一口箱子着魔?难道说,这口箱子竟然像是西方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对人具有无法抵御的诱惑? 肖炘杰这个时候也是一脸的古怪,他能够感觉到箱子中散发出来的诱惑和呼唤,这种呼唤和几个小时前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的呼唤极为相似: 你——终——于——来——了! 他的心一下’隘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敢肯定现在的自己处于绝对清醒的状态,绝对不是在睡梦当中,而在睡梦中听到过的呼唤,现在却清晰无比地刻印在自己脑子里,世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肖炘杰伸出手,想要去摸那口箱子,可是手去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强行用意志控制住不要去听那似乎发自血脉深处的诱惑之声。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是孙科用肩膀将他撞开,肖炘杰一下清醒过来,刚要发怒,却看见孙科一脸的狰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向箱子,嘴里还不停地嚷着:“我的,我的……这箱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肖炘杰大惊,孙科现在的状况,明显不正常,可自己却似乎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竟然无法阻止。 孙科迫不及待地要将那口铜箱打开,但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最后他一发狠,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锈成一团的铜扣砸去,砸了几下后箱子终于松动,他打开后,箱子里露出一个看上去十分精致的青铜面具和一把造型奇t圣约有一尺长的青铜匕首。 孙科两只手分别拿着面具和匕首,肖炘杰看着这个面具的造型,却忽地呆住了。这和梦中看到的那个巨大的生物戴的面具几乎一样,甚至连上面刻画的和巴蜀图语很像的符文也完全如出一辙,只是缩小了数倍。 那个梦,竟然和眼前的诡异景象有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炘杰想要从眼前的景象中找到和那个梦的关联,除了这个缩小了数倍的青铜面具外,却一无所获。他开始心里打鼓,不会下一个受到诅咒而死的人,就是自己吧? 孙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里也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他几乎没有犹豫,一只手拿着青铜面具,一点一点朝自己的脸上贴去。 等他将面具完全戴在脸上,整个人似乎呆滞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怪异的腔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终一于一来一了!肖炘杰一惊,虽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戴着面具的孙科又是否会带来什么潜在的危险。可是这句熟悉无比的话,怎么会突然从孙科的嘴里冒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肖炘杰最终还是按捺住心头的恐惧,问道。 这个时候孙科已经将面具完全戴在脸上,这让他看上去像是远古时期戴着面具的巫师,神秘、诡异、肃穆,仿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祇的代言人。 这很可能是巫师的继承仪式…… 肖炘杰想起沈教授刚才的话,心中一动,难道说孙科就是被选中的继承人吗?可是,若刚才没忍住诱惑的是他,或者说他没有被孙科撞开,那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肖炘杰打了个寒战,不再深入想下去。 “汝可愿,为吾主而战?”孙科依然用刚才那种怪异的腔调说道,只是说话声比先前流畅了许多,不再是一字一顿,像是每个字都要仔细斟酌才能说出来。 肖炘杰有些呆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孙科又重复了一遍,那怪异的腔调,让肖炘杰百分之百地肯定现在说话的绝对不是孙科,而是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所控制着。 会是墓的主人么?或者说是某个不知名的存在? “你是谁?”肖炘杰再次问道。 “吾乃神使,汝可愿……为吾主而战?”孙科的身子开始了微微颤抖,脸上的青铜面具的口鼻眼耳部位的孔洞,也开始朝外渗出血丝。 很明显,孙科之所以会表现出被人控制住的样子,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这个面具的缘故。而这种控制,也明显会给被控制的人带来极大的危险。 “怎么回事,它出来了,它真的出来了!连镇压邪灵的神之面具也被污染,邪灵的力量,竟然真的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么?”肖炘杰的身后,一个带着恐惧的声音幽幽响起,是纳杰达。 肖炘杰看了看树桩上的民夫,还有像是木桩一样立在原地,但是身体不停颤抖的孙科,脸色阴沉,“纳杰达大叔,这一切是你干的?” “不,不,怎么可能是我?我早跟你说过,这墓是受神灵唾弃的罪民之墓,可是你们偏偏不听,现在什么都晚了……” “那你这段时间到哪去了?”肖炘杰的声音开始严厉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纳杰达的嫌疑最大。 “我是去为大家向神祈祷去了,但是可惜,邪灵还是出来了……不,应该说邪灵早就出来了……我不是寨子中的释比,只能得到神灵一点点启示,却对邪灵没有半点办法。” “邪灵?什么意思?”肖炘杰心一紧,如果说先前他还对巫术、诅咒一类的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疑问了。 纳杰达的脸上不停地变换着色彩,最终像是下了狠心,突然冲过来,那股气势甚至让肖炘杰也忘了阻止。 他并不是针对肖炘杰,而是;中向了孙科。他飞速地将孙科手上的匕首夺下,然后在肖炘杰目瞪口呆之中,猛地插向孙科的心脏位置,在肖炘杰的惊呼声中,孙科的热血飞出一米多远,刚好喷溅在地上的血色符文上面。 吸收了孙科的血液,地面上原本有些变黯的符文,似乎一下鲜活起来,肖炘杰一个趔趄,被这副景象骇得跌坐在地,手撑在地面上,感觉到湿漉漉的。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孙科胸口的血液像是不要钱似的不停喷溅出来,将整个地面都染得一片殷红。 纳杰达拿着拔出来的匕首,手却一直不停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着:“不是我想这样的,不是我想这样的,寨子中的释比说过,神是不能醒过来的,否则世人都会受到神罚……” 两个民夫恐惧地尖叫一声,赵大壮旁边的民夫腿都几乎吓软了,呆在原地连逃跑都已经忘记。 “可恶!t,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但是夜色当中却找不到那人的所在。 肖炘杰不可置信地望着纳杰达,感觉地面上用血液画的如同符咒一样的图案似乎在蠢蠢欲动,他惊叫一声,想要站起身来,却已经晚了。 那个叫赵大壮的民夫胆子明显要大一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死活拖着同村的同伴,跌跌撞撞地朝沈万年他们赶去的方向逃去,而纳杰达却像是看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匕首掉落在地,只是跪下去不停地祈祷着。 肖炘杰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恐惧填满了心头,那些符文,像是完全活过来了一般,如同蛇一样不停扭动,然后争先恐后地朝他的身上爬来。 是的,爬过来,活过来的血色符文,像是有生命的蛇,在饿了一个冬天后突然面对一只簌簌发抖的老鼠,每一个符文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要附着在肖炘杰的身上。 他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不管怎么跳动,拼命地在身上擦来擦去,想要将那些血色的符文赶走,可是没有用,那些符文似乎认定了他一般还是不停朝他身上涌来,不过是二十几秒钟的功夫,符文已经完全从地上转移到肖炘杰的身上,布满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让他看上去像是穿了一件斑驳的血衣。 肖炘杰感觉皮肤像是着了火一样刺痛,那些符文附着在他身上还不够,似乎正朝他的体内钻进去,要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皮肤,永远地埋在他的身体里面。 他恐惧得想要尖叫,但只能发出“嗬嗬”的低沉声音,完全叫不出来。 等到那种灼热的感觉渐渐消失,他的神智才渐渐恢复,试着叫了几声,总算能正常说话了。“第七个祭品,仪式,完成!”孙科的喉咙里咕噜着,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仰天倒了下去。 第七个祭品,什么意思?肖炘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看身上,却完全没有找到那些隐没的血色符文,他疑惑地看向纳杰达,纳杰达却只是惊慌地看着他,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也许,世上真的有邪灵这种东西吧,毕竟,地面上那些原本已经快要变干的血液,突然活过来一般涌向他,并完全隐没在体内,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换了其他人早就已近惊惶不知所措了,也是肖炘杰胆子一向很大,加上意志坚定,这才没有当场崩溃。 “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肖炘杰站起身来,几步跨到纳杰达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吼道。 “被神唾弃的罪民,最终灵魂上不了天堂,也入不了地狱,都会变成游荡在世间的邪灵。所以在这些罪民下葬的时候。必须封住他们的墓室,然后将肉身在墓室中焚化。如果是普通的罪民,只需要焚化的过程中请释比来主持,然后遵循一套严格的仪式,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可是我错了,这个墓,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罪民……”纳杰达无意识般喃喃地说道。 “不是普通的罪民?那是什么人?” “祭祀!这个墓的主人,原本是一个祭祀!” “什么?”肖炘杰有些懵了,古蜀时期的祭祀,不就是巫师么?这个墓的主人,居然是一个几千年前的巫师! “既然是能和神沟通的巫师,怎么会变成神眼里的被放弃的罪民?这一点,说不通。” “因为这个祭祀看到过神的真面目,这是渎神的大罪,自然会被神惩罚。可是他太强大了,连神也只能让他死亡,却无法彻底抹杀他的灵魂,这就让他在这诅咒之地,慢慢地转化成为邪灵。”先前隐藏在黑暗中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谁?”肖炘杰和纳杰达几乎是同时问道。 一个同样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只是这人的面具的眼眶、嘴唇和双耳的位置,明显是鎏过金的,带着灿烂的金黄色。而这个人的身体周围,更是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一团不停变幻的烟雾,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貌。 如果肖炘杰在几天前有幸出现在赵老三死亡时的那个山村旁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和赵老三死后突然出现的人影,完全一样。 “这一切是你造成的?”肖炘杰捏紧了拳头,不管怎么说,让一个人几乎是被钉在树桩上,还有一个守在墓边的人莫名死亡,甚至连孙科到现在都看不清是生是死,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被原谅。 他的手悄悄地伸向后腰,将那把92式手枪握住,顿时多了几分底气。猛地将枪拔出来,打开保险,对准了来人,大声吼道:“乖乖呆在原地不准动,否则一枪打死你。” 那人轻笑一声,突然猛地前冲,肖炘杰只呆了不到一秒就立即开枪。他的枪法不算太好,其实只希望能震慑住这人,但是,明明感觉子弹是射向那人,却枪枪都落空了。 子弹完全从那人的身体穿透过去,而那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肖炘杰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撼神色,那人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最后轻轻地说道:“这一轮的祭品已经奉献完毕,虽然事情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可是,神选者,希望你不要再让我,以及我主失望!” “神选者?”肖炘杰心头一跳,开始明白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找上自己了。 “每一代的神选者,都是七个,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神的复生做准备。在神灵远离凡间的现在,神灵的力量已经被极大削弱,邪灵和渎神者的力量暴涨,他们会随时阻止神灵的复生。” 七个?肖炘杰昕着这个令人心跳的数字,想起孙科最后一句话中的“第七个祭品”总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自己是神选者之一,也就是说,应该是和隐人身上的血色符文有关吧?那么其他六个人呢,会遇到什么情况?神选者的挑选标准,又到底是什么?还有从这个墓里拿了青铜鎏金面具最终离奇死亡的赵老三,是否也经历了同样的“神选”的过程?这一连串的疑问,顿时让肖炘杰头大如斗。 “还有你,死老头,居然提前杀了我主的祭品,差点就让仪式无法完成,这让我主很不高兴。”神秘人转过头来,冷冷地说道。 “不……那不是神,那是亵渎神灵的邪魔,如果让它复生,这个世界就完了……”纳杰达结结巴巴地说道,但是眼神却不停闪烁,看上去对这个神秘人害怕至极。 “神的心思,尔等俗子怎有资格揣度?”神秘人不屑地说道,“等真身重新降临人世,就是建立新程序之时,这个时间,已经不远了,最多,也就两年!” 第九章 神选者 两年后?肖炘杰心中一动,两年后,不就是2012年么?自从那部同名的好莱坞大片上映后,就算是普通人,也在热议2012年后世界是否真的会毁灭。 2012年12月22日,是玛雅纪年中第五纪人类文明的终结之日。玛雅历将人类文明划分为五个太阳纪,第一个太阳纪是根达亚文明,属于超能力文明,毁于大陆沉没。第二个太阳纪是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为饮食文明,毁于地球磁极转换。第三个太阳纪是穆里亚文明,为生物能文明,同样毁于大陆沉没。第四个太阳纪是亚特兰蒂斯文明,光的文明,是火雨的肆虐下引发大地覆灭。现在的人类,已经在所谓的“第五个太阳纪”,这也是最后一个“太阳纪”,将于2012年12月22日前后终结。 在玛雅历的预言当中,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人类文明会如何毁灭并没有详谈,这虽然给了好莱坞更大的创作空间,却也让多数学者对此争论不已。不过,其中的两句预言肖炘杰依然有相当深刻的印象:1、地球并非人类所有,人类却是属于地球所有。2、这是我们的终结之日,也是重生的开始。 其实玛雅文明的预言从来就没有明确地说过这一天世界会毁灭,只是说人类的统治会终结,那这是否意味着,这一天到来后,那一个或者说一群所谓的“神”将醒来,重新获得世界的统治权? 甚至有报道称,就连还幸存的玛雅人后裔,也发言表示玛雅历从来没有说这一天是世界末日,这只是一个新纪年的诞生,指的应该是人类在精神与意识方面的觉醒及转变,从而进入新的文明。而对于精神、意识等无形的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宗教,比“神”的降临更能带来这方面改变? 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肖炘杰想要将这个念头赶出脑子,却怎么也做不到。这个念头就像是在肥沃土壤里滋生的杂草,拼命地吸收思维的养分,不停地疯长着。 肖炘杰不停地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却并非没有头绪。 似乎在远古时期,有某个统治着巴蜀大地的神灵,这个神灵和世界各地的其他神灵一样,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而维护其对人类的统治的,是人类中被选出来赐予力量的祭祀。但是这些祭祀之一,也就是这个墓的主人,或许无意间发现了神灵的什么秘密,因此被神放弃,最终成为罪民而被火化后安葬在这里,但他的灵魂却因为不甘成为邪灵。 现在可以推断出来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统治巴蜀王国的神灵已经死亡或者沉睡,而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明显是神灵的信徒。纳杰达似乎知晓一些关于这个神灵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因此才试图在关键时刻杀了孙科以阻止仪式的完成。 真正的祭品并不是表面上挂在木桩上的民夫赵东,而是孙科! 摆出这个诡异阵图施展祭祀巫术的神秘人,不过是故意设置掩人耳目的陷阱,真正触发仪式的道具,就是铜箱中的青铜面具。 而肖炘杰自己,似乎因为血脉中的某种深沉的原因,因缘际会地来到这里,并且吸收了咒文附带的力量,让神秘人的某个图谋破产。 “纳杰达大叔,虽然你刚才杀了孙科是为了不让仪式完成,可你既然早知道这里有着什么阴谋,为何还甘愿当我们的向导?为何刚才又不出现提醒我们?”肖炘杰依望着簌簌发抖的纳杰达,有些恼怒地问道。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纳杰达慌忙地摇头说道,那样子似乎十分紧张。 肖炘杰望了神秘人一眼,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朝他走近。那人微微冷笑着,任凭肖炘杰将手伸过来,直接穿透他的身躯。 “真的没有实体……”肖炘杰干涩地一笑,“你究竟是什么?邪灵?鬼魂?还是幻影?” “确切地说,是借助神灵的意念,在你心灵的投影。”神秘人淡淡地说道。“不要多想了,你会慢慢见证神的伟大,作为神选者的一员,将为神的复生,做出必要的贡献!” 就在两个人争执的时候,原本应该已经断气的孙科,居然开始了缓慢地移动,肖炘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如同牵线木偶般的动作,脸色苍白地倒退了几步。 孙科的嘴巴不停地张合着,像是想要说出什么,但是他发出的声音,肖炘杰却完全无法听清楚是什么意思。最终,纳杰达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翻译道:“他说的是,神一不一能一被一汝一等一复一生I’' 孙科说这话的时候腔调虽然依然怪异,可是和先前却有了很大的区别,甚至,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也感觉很不一样,如果说刚才的气息是诡异中带着庄严肃穆,宛如神灵的代言人的话,那么现在的孙科给人的感觉就是鬼气森森,是世间邪魔的化身。 肖炘杰打了个寒战,这种感觉也未免太诡异了些。能见到邪降仪式已经是万分诡异,近乎不可能的了,现在死人复生,而且这世上还可能有“神”这种生命,那即便没有展现任何神迹,光是这个消息就足够让人震惊。 肖炘杰感觉到身上再次升起被符文附身的灼热感,就像体内有某种力量在流动着,他能够感知到那股力量极大,可是却无法控制。 “咦,巫力?”神秘人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肖炘杰身上居然会有巫力流动,这是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失传的法术,这个时代的人最多能借用一些道具施展低微的巫术诅咒,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具备巫力。这是在上古时期,也只有部落里最高等级的巫师,才能够具备的可以与神灵沟通的力量! “还以为你都浪费掉了,没想到你这么走运居然吸收了大部分,不过可惜,虽然身上有巫力流动,在没有学会神之文字之前,却不会运用法门。邪灵虽然已经醒过来,甚至驱逐了神使的思维,可是就凭一个已经死去几千年的祭祀,就想挡住神灵的苏醒么?”神秘人冷冷地说道。 他将手举起,然后手指快速地变动着,凌空刻画着优美而诡异的符文,最后食指的部位突然在孙科的眉心一点,孙科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那股给人的诡异阴森的感觉一下消失,肖炘杰甚至能感觉到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尖叫着离开了孙科的身体。 肖炘杰本能地后退,可是那神秘人的手像是穿透时间和空间,离开孙科的头后再次准确地点在肖炘杰的眉心。 “想不到你们三个神选者都会来到此地,看来下一步,是应该让七个神选者全部汇聚了lIl神秘人在肖炘杰的耳边说了一句,肖炘杰只感觉脑袋里“轰”一声响,某些来自n'n脉深处的记,}乙似乎被唤醒了,他看见一幅宏大无比的祭祀场景,在一座三十多米高的梯形土堆上面,是他曾在梦中看见过的巨大生物,生物的身子隐没在浓雾之中,它大大的脑袋上依然戴着那个斑驳的青铜面具,只是眼睛的部位,高高地鼓起,像要把世间百态都看个清楚。 神灵,这一定就是那个人口里所说的神灵!肖炘杰心乱如麻,却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看到的景象,他就像匍匐在地上的千百个参与祭祀的原始先民一样,对那高高在上的巨大生物,心中只有敬畏之感。 等肖炘杰清醒过来,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而纳杰达也没事,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发抖,似乎看见了无比恐惧的景象,任凭肖炘杰怎么问,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胡言乱语着。 肖炘杰愤怒地看向四周,可是没有那个人的影子,他就算心中充满愤怒。却也无可奈何。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朝哪个方向逃去的。 刚才的枪响,已经引来了沈教授等人,他们过来看到这样一副景象,都是大吃一惊。 肖炘杰看着疑惑的众人,苦笑着说:“刚才是我开的枪,但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已经逃走了。” “小孙怎么回事?”沈教授毕竟见多识广,也没有问肖炘杰为何手中会有枪支,要知道在禁枪极为严格的国内,除了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外,私人是绝对禁止拥有枪支的,真要继续追究下去,如果惹恼了对方反而不好。 现在沈万年也有些后悔如此轻率地让肖炘杰来这处考古发掘现场了,对于一个不了解底细的人做出这个邀请,实在不是一向谨慎的他会做出的举动。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唯一期望的是,对方如同他的第一直觉一样,并非是贪图文物之人。 “他戴上面具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肖炘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除了那个诡异的梦境。其他的东西想要瞒是瞒不住的,除了纳杰达看见了一切外,逃走的那两个民夫,也亲眼看见他被符文布满全身,到时候如果问起来,他根本就无法解释,至少现在在纳杰达的证明下,还可以推给那个自称是神的代言人的家伙,不管那个家伙的目的何在。 “赵大壮和他的同村民夫跑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有事没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搬动它。”最终,沈教授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们几个在墓葬那边,虽然遭遇没有肖炘杰奇特,可是也经历了一点诡异之事。 先前已经死亡的民夫,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立了起来,然后朝墓项已经打开的盗洞跳下去,就再也没有了声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墓葬中有邪灵存在,这几乎是被先前得到的线索所证实了,至于邪灵和那个神秘人的真正目的,却谁都没有把握完全看透。只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要复活他心中的神灵,而墓中的邪灵,却要阻止那人的企图,其余人不过是卷入其中,或者成为施展某种邪术的祭品,或者像肖炘杰一样,似乎是为了下一个即将实施的步骤打下基础。 “神选者在我们当中有三个,听那人的口气,我也应该是神选者之一,那么最后一个会是谁呢?老师,还是李昀研究员?”苏从云昕了肖炘杰的话,冷静地分析道。 “应该是我吧,毕竟李昀研究员虽然是省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可是说到对古蜀文明的了解,老头子我还是自认很少有人能超越的。”沈万年教授脸色平静地说道。到了他这样知天命的年纪,心中已经只有研究,对于生死,反而看得淡了。 “神选者,是为了让神灵复活的人么?只是不知道最终是作为神灵的祭品,还是什么。不过这次的事情看起来虽然诡异,但是只要证明背后有人在推动,总比完全没有头绪要好。”苏从云吁出一口气说道。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人,还是未知,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能让子弹穿透,但身上完全没有伤势的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根本就不是实体组成的!“肖炘杰喃喃地说道。 所有人都禁不住心头一跳,如果说那个神秘莫测的家伙不是人类,那应该是什么?没有实体,难道他本身也是鬼怪一流的不成? 几个人讨论了一阵,最终认为现在的事情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解释,那么还像普通的刑事案件一样保存现场等待警察到来已经没有意义,因此大家决定将木桩上的赵东的尸体放下来。肖炘杰注意到这个叫赵东的民夫身上的血已经完全被放干了,顿时脸色大变。他马上就联想到刻画在地上的符文的血液,很可能就来自赵东和孙科,那岂不是说,对方身上的血已经化为符文跑到自己身上来? 想到两个死人的血被自己完全吸收,他顿时有了强烈的想吐的感觉,但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将赵东平放在地上后,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肖炘杰总感觉这个民夫并没有完全断气,相反,对方的一双眼睛的焦距,似乎一直锁定着他。这让他毛骨悚然,又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感觉对方的血进入自己体内带来的心理错觉。 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本以为已经死去的赵东突然动了一下,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唤,沈教授脸色古怪地听了一阵,最后轻轻地说道:“古蜀时期的祭祀咒文。” 肖炘杰看了纳杰达一眼,他记得白天的时候,纳杰达也以羌语念诵过祭祀咒文,当时还被沈教授发现并翻译出了个别的词句。但是现在的赵东在无意识状态下念诵的咒文,发音却和纳杰达的有极大的区别,似乎这完全是另外一个语言体系的。 “往生之桥,亡者乘坐的灵舟,夜色中的邪魔,巨大的雪山……魔兵!1,沈教授皱着眉仔细听赵东到底说的是什么,最终却只能得出这么一句似乎没有什么联系的句子。 “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肖炘杰问道。 “是以古代巴蜀地区的语言念诵的祭祀文,确切地说,就是巴蜀图语的正确读音,融合了古羌语、古彝语以及部分古汉语,复杂程度是我见过所有语系中最高的。”沈教授解释道。 “复杂?原始的语言体系,都不过是些简单词汇的表达,怎么可能和现代语言的复杂程度相比?” “或许对于其他的语系来说,这样的说法没有错,但是巴蜀图语,绝对是个例外。” “哦?” “巴蜀图语已经问世的字符并不多,最多也就几百个,可是从现在的研究来看,每一个巴蜀图语字符所表达含义,都可能是一大段话。不同的字符之间不同的组合,甚至可以引申出更多的意义,也就是说,单个巴蜀图语所包含的信息量,远远比现在的任何语言都要多!It “这么复杂的语言,在那个时代怎么可能就产生?这简直是神迹。” “是的,神迹,所以很早以前就有学者说过,巴蜀图语并不是人的语言,而是神语,神之文字,因此也是最适合作为神赐予的巫术的咒文字符!你刚才说那个神秘人将我们三个称之为神选者,这似乎更加说明了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是当时被称为神灵的东西,帮助创造了这门艰深到极点的语言。” 神之文字?肖炘杰心中一动,那个神秘人说自己虽然身具巫力却无法使用,就是因为没有学会神之文字,既然巴蜀图语就是神之文字,那么学会这门语言之后,是否意味着自己也能释放一些简单的巫术? 两个人在一起又讨论了一阵,却没有任何结果,最后也便都沉默不言。赵东似乎完成了某种嘱托,说完话后就没有任何声息,让肖炘杰等怀疑,刚才听到的,或许只是一场幻觉。 还不等他们消化赵东说的那句话的含义,这个时候孙科的尸体却渐渐开始了异变,他的心口位置开始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渐渐地几乎将胸膛都完全包裹进去。这个时候肖炘杰才看出那液体,竟然像是铜锈一样的青灰色,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是那把匕首造成的吧7也许,这把匕首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肖炘杰这样想着,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走上前去,大着胆子将掉在地上的匕首拣了起来。 匕首看上去十分锋利,但肖炘杰并没有被外表所迷惑。毕竟是青铜制品,就算加入了什么不知名的金属,再锋利也最多和普通的铁制匕首差不多。但这也是他的估计而已,或许古人在其中加入了什么未知的金属,由此成为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说不定。不过肖炘杰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他又试着去掀孙科脸上的青铜面具,却惊讶地发现,面具居然纹丝不动,就像原本就生长在对方的脸上一样。 听那个神秘人的口气,这是受污染的神之面具,上面附着邪灵的力量。难道说,这个墓中死亡的祭祀,既然在几千年前就掌握了和神灵对抗的力量?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如果巫术从一开始就是来自于神灵的恩赐,作为学会巫术的祭祀们,又怎么可能凭借此和神灵对抗?难道说在几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这些祭祀发现了神灵的弱点,最终才让商周之后,神 灵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孙科胸口的墨绿色液体涌出得越来越快,终于让肖炘杰心中也升起浓重的不安,捏着匕首开始拉着沈教授等人后退。 孙科胸口流出的墨绿色的粘液,很快就布满了他的全身,和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完全连成一体,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干瘪的绿色怪物,或者说是穿了一件铜锈斑斑的破烂铠甲的古代战士。 不等肖炘杰他们反应过来,原本血液被放干的那个民夫赵东,突兀地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身上的血肉开始朝内塌陷,最后竞在短短十几秒内变得如同骷髅。 而在几百米开外的墓中,却发出震慑人心的嚎叫,就像里面困着某头野兽。 在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墓葬轰然倒塌,然后沉重的脚步声传过来,不到半分钟,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浑身赤红的怪物。这个怪物就像是被拔了皮但是嘴巴肿胀到极点的猿人,全身的青色的血管和经脉却如同枯枝一样死死缠住皮肤,猩红的舌头不停舔舐着嘴唇,看上既恶心又恐怖。 这个怪物还勉强保持着人形,但是一双眼睛,却极度朝外鼓出,比山爷和燕大叔死后的眼球鼓出的程度还要高得多,看上去只有一些筋络和神经在勉强维持着不让眼球掉落。 肖炘杰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景象让所有人连多余的话也没有,立刻开跑。 只有纳杰达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口里喃喃地说了一句:“夜色中的邪魔,天神n阿,你要抛弃你的子民了吗?” 那个血色的怪物冷冷地朝纳杰达望了一眼,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朝肖炘杰追过来。 肖炘杰暗暗叫苦,看上去最恐怖的一个,居然找上了他。会是因为自己是神选者的缘故么?这么说来,另外两个怪物找的应该是沈教授和苏从云? 微微回头,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沈教授的身后,追着的是穿着青铜铠甲的孙科。而苏从云的身后,却是全身枯萎如同骷髅的赵东。 这算什么事,肖炘杰暗叹一声晦气,慌不择路地朝前跑,很快就隐没在茫茫的山林之中。可他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头,这些怪物一样的东西原本就是几具尸体,为何会突然发生变化,如果墓葬中真的有古蜀时期的祭祀所化的邪灵的话,早在赵老三和人盗掘这座墓的时候就应该彻底缠上他们,怎么也轮不到现在才来。 身后惠惠宰率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肖炘杰没有时间去过多的思考,但是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他不知道若是被那个没有皮肤的怪物抓住到底会有什么下场,唯一可以想象的是那个时候,有求于他的神灵,是不可能突然大发慈悲的。 那个祭祀当年能和神灵对着干,肯定也是万里挑一的超级牛人,就算死了几千年,可是若对方真的会巫术的话,岂不是如同神鬼传奇里的那个埃及祭祀,死亡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大,那对付自己这个小杂鱼,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脚下突然踏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肖炘杰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悬崖边上,要不是及时稳住,恐怕刚才就一头栽下去了。 怎么办,难道要学电影里的主角一样跳下山崖?他可不敢奢望自己会有主角的幸运,跳下去要么遇到一条河,要么就是被一条横生的树挂住,还顺带发现一个有宝物的山洞。 那个浑身刺红的怪物已经出现了,一点一点朝这边逼近,肖炘杰甚至有种错觉,对方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里,甚至隐藏着某种戏谑的成分,就像是猫逮住了老鼠,却要戏耍一番而不那么快吃掉一样。 第十章 地下暗流 看着渐渐逼近的怪物,肖炘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就算是掉下山崖摔死,也比落在这个怪物手头要强得多。他的脚朝悬崖边稍稍挪动了一下,正要跳下去,却无意中从那怪物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期待和不屑的目光。 不对!它一直就没有主动发动过攻击,它根本就是希望我跳下山崖!肖炘杰身上隐没的血色符文似乎亮了一下,让他的心中猛地闪过这个念头:不管是什么邪灵,都不可能有实体,它们只能影响人的精神意志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肖炘杰不再后退,反而朝前跨了一大步。怪物的眼中闪过惊异的光,很快做出更加狰狞的样子,快速地逼近。肖炘杰闭上眼,只是不停的朝前走,怪物似乎突然扑过来,但是肖炘杰除了感觉到一股阴风拂面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被扑咬的感觉。 果然如此,赌对了! 肖炘杰松了一口气,睁眼,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孙科和赵东所在的地方,而两人的尸体,也一动不动地摆放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 匕首还握在手中,一只手也碰触到孙科脸上面具的边缘,可是背后的冷汗却告诉肖炘杰,这根本就不是噩梦或者幻觉,这是实实在在在精神领域展开的一场看不见的搏杀。 是这面具的作用么?肖炘杰打了个寒战,慌忙将手缩了回来。 转过头看沈教授和苏从云,也是一头的大汗和惊惶,显然也经历了类似的精神攻击,只是没有他直接接触到面具那么强烈,更像是一场普通的噩梦而已。 邪灵的力量果然不能作用于实体,只能影响人的思维,可是在那情景中若真的跳下去,自己的大脑肯定会以为是真正坠崖,恐怕会一直成为植物人再也无法醒来,活着被邢灵困在某个精神世界里吧? 自己身为神选者,而邪灵明显是和那所谓的神灵作对的,如果能眼见自己等三人死亡,想来那死了几千年的祭祀会十分乐意,毕竟听神秘人所言,自己等人可是神灵复生的希望。 几个人下意识地离孙科远了几十米,然后开始围拢成一团,却是谁也不肯再多说话了。 天色渐渐放亮,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一群人匆匆掩埋了昨天刚挖掘开的墓葬,然后结伴朝山下走去。他们甚至等不及今天下午送设备的人到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走到山腰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先前逃走的赵大壮和另一个民夫。这两个民夫本来看见他们十分欣喜,可是一看到肖炘杰就立刻变了脸色,毕竟他们是亲眼看见那些符文涌到肖炘杰身上的。 六个小时后,众人出现在山村里,四个民夫连工钱也没有来得及要,就一头扎进村里,再也不肯和他们一起。而死人的两个民夫的家里人,却死活拦住这支简陋的考古队不许走,直到下午经过村干部的调节,才放简单梳洗后的几人带着神志不清的纳杰达骑马回到镇上。 在镇子和带着设备赶过来的两个工作人员会合后,也没有谁提议再去那诡异的墓葬看看,而是直接坐着面包车朝黑水县城赶。 终于回到文明世界了,再也不用担心山上那个墓葬里可能存在的邪灵!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倦意开始打盹,肖炘杰迷迷糊糊地撑了一会,最后也睡了过去,在梦中,他再次看到了那盛大的祭祀场景,还有数不清的一脸虔诚的远古先民。 唯一和这副景象格格不入的,就是一大群的祭祀当中,有一个双眼中带着审视意味的年轻祭祀。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肖炘杰曾看见过二篇科普论文,说人的梦境一共分为七层,通常普通人做梦只会进入第一层梦境,那显意识的记忆碎片的组合;在深度睡眠或者在催眠师的引导下,有可能进入到第二层的潜意识梦境层,了解本我的真正需要是什么。如果是大师级别的催眠师,甚至有可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指令,自我催眠进入第三层的集体无意识,也就是人类遗传保留的无数同类型经验,在心理深层积淀的人类普遍性精神。 至于更深的第四层,能通过人类之间梦境的共鸣,做出对未来的粗略预测,或者至亲之人突遭灾难时有所感应。这已经涉及到玄学领域,用现代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说已经无法进行完美的解释。 最后的三层被称为神之领域,是解开人类灵魂、大脑等最深层、最本质机密的钥匙,一切都不过是推论其存在,但具体情况未知。 现在这副状况,到底是第三层的梦境,属于整个古蜀王国后人的集体无意识,抑或是远远超过第三层的,而是五层以后的神 之领域? 渎神者,该死! 一个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打断了肖炘杰的思考。自云雾的深处,一条粗如汽车的巨大尾巴,突然伸了过来,横扫在那个祭祀身上。祭祀当场就被击飞,肖炘杰也似乎感觉到全身上下骨骼全部断裂的痛楚。一个念头隐隐在脑中成形,像是血脉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那就是我的先祖,我的基因甚至意识深处,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可是还不等他仔细地思考,回味这种感觉,一道长长的黑影再次从迷雾中横扫过来,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蛇,这次被横扫的对象,是他这个隐藏在一旁的看客。 肖炘杰的整个腿都软了,他的意识告诉他应该赶紧躲开,可他怎么也躲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扫在自己身上。那巨大的力道让他感受到如同被火车所撞击,猛地朝迷雾深处飞去。原本还是平地的地方,却突地变成了悬崖,肖炘杰觉得自己在半空中拼命的翻滚,但是身子不时被嶙岣的怪石或者柔软的草甸所碰触,可是不管碰触到什么地方,都感觉到剧烈的痛楚。 然后,他醒了。 可是他恨不得自己还在那个梦中。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还在车内,可是翻滚和疼痛却在加剧。周围还有大声的咒骂和尖叫哭喊,那不仅仅是梦,现实中的面包车,似乎遭遇了车祸,撞上了一辆行驶的客车,然后后面不远处的一辆悍马H3也来不及踩刹车跟着撞了过来,三辆车挤成一团,从盘山公路靠近悬崖的一侧,朝下不停地翻滚! 等肖炘杰的意识想清楚这个问题时,面包车已经滚到到山谷中,然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里。 整辆车的支架已经变形,车窗玻璃已基本破碎的客车随着冰冷的河水的灌入,缓缓沉入水底。 还有清醒着的人从车窗玻璃艰难地朝外挤去,但是倒灌进来的河水却让他们的一切挣扎都成为徒劳。而更多的人,却是在昏迷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直到面包车全部沉没,肖炘杰才憋着气从一侧的车窗游出去,长期的锻炼和强烈的求生意识,为他的逃生举动提供了充足的体力。 就在他离开车体刚刚上浮的瞬间,借着月色,依稀看见似乎还有几个人影也从客车中游出来。悍马中也飞快地钻出三个人,看样子这三个人的水性都还算不错。可是很快,这三个人就在湍急的水流中没了影子。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即便是有月亮的晚上,这条山谷中的河道也看不到尽头,只能按照和水流呈直角的方向,凭感觉朝岸边游去。可是这条不知名的河流,水流的速度是那么湍急,肖炘杰甚至还没有横游超过一米,就被河水冲出十几米开外。 这时和他同乘面包车的人也浮上水面,其中一个明显已经昏迷出去,他旁边的人拼命地拉扯着,当发现旁边不远处还有人时,开始呼喊着要他过去帮忙。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救人的是苏从云,那昏迷的人,应该就是沈教授了。肖炘杰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拼命游过去帮忙,可惜的是,很快他就发现在河流中所有的逆行举动都显得徒劳。旁边一个从客车里爬出来的人却是看也没朝这边看上一眼,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岸边的方向斜游过去。 这无疑是最省力最正确的方法,在湍急的河水中,只有沿着一定的角度,才有可能最终游到岸边,如果只想着按照离岸边最近的方向游过去,却反而会花掉加倍的时间和精力,而在这样冰冷的河水中,没有多少人有这个体力和技术完成这样一个艰难的任务。 肖炘杰放弃了救人的打算,也学着那个冷静而冷漠的人一样,开始以一定的角度斜着向下游的方向,一点一点朝岸边靠近。 大概四五分钟后,肖炘杰隐隐看到一点岸的影子,心中却突然闪过一片绝望,那是光如镜面的峭壁,即便是靠岸了,也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他停止了挣扎,开始伸展身子保存体力,只是双脚不停地踩水免得沉下去。现在,他只希望在自己的体力完全耗尽之前,河水能带着自己到达可以上岸的地方。 这个时候从车中逃脱出来的人已经完全失散了,或许那个冷漠的人影还要好点,他不敢想象那个带着一个昏迷人的好心人,是否能逃过一劫。 就在肖炘杰咬着牙试图多坚持一会时,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使劲推了一把,差点一头栽进水里。水流猛地加速,然后是悬空和下坠的感觉。 瀑布!这下完了。希望,这也仅仅只是一个梦…… 这是肖炘杰最后一个念头,然后,他彻底昏迷过去! 肖炘杰强忍着身上的酸痛,睁开像是糊在一起的眼皮,四周是无边的黑暗。 而身下的冰凉,让他明白自己半边身子还浸泡在水中。 到岸了?这样的惊喜让肖炘杰鼓起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摸索着朝前走去。这里没有月光,隐隐有滴水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在那条河里了,而是一个山洞中。 很显然,掉下瀑布后,河底的暗流将他冲入某条地底暗河中,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带到了这个山洞之中。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朝身上摸去,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湿淋淋的钱包,一些很可能暴露身份的证件,还有取下卡的手机。钱包里面仅剩的百十块钱已经黏成一团,就算晾干也不能用了,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他有些失望,因为不抽烟,身上连打火机也没有,而在水里浸泡了不知道多久,手机早就不能用了,要不然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处境也要比现在完全摸黑好一点。 忍着痛开始挪动脚步,脚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不知道是车祸发生时还是掉下瀑布后,总之左脚有着不轻的伤势,每走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移动了大概二十来步,显然这个洞穴极为宽广,这样的距离也没有让他找到边际。第一次身处这样完全漆黑的环境中,即便肖炘杰胆大,也在孤寂中生出一丝害怕来。 他开始唱起歌来,然后一个人大声地自言自语,不管是歌声还是一个人的说话声,在这空寂的洞穴中都能带来一点回音。这多少让他欣慰,于是说话的声音更加大了,即便是明知道这样会更快地消耗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白痴!你再吵下去,我就宰了你!”一个微弱的声音很是不耐烦地响起。 肖炘杰先是吓了一跳,等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回音,而是另外有人在说话时,立刻惊喜地问:“谁?还有活着的人吗?” “不是人,难道是鬼?”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鬼这个字,在这漆黑的环境中让肖炘杰莫名地有了一丝心悸。心中暗暗恼怒,这样的环境,大叫几声给自己壮胆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想到却被人听到并且耻笑了。 应该是那辆客车里逃出来的人吧,很可能是那个冷静的人影! 不过,遇到同伴的喜悦,最终还是压倒了恼怒,这种完全陌生的漆黑环境,给一个人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肖炘杰不敢想象,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就算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可能不出几天就会彻底发疯。 可是现在不同了,总算有一个同伴,即便对方明显不喜欢自己,还是一个看似冷漠自私的人。可这,总比一个人身处这黑暗的环境要好得多! 肖炘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但刚挪动了几步,突然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水声,然后是一个人的咳嗽声,接着微弱的灯光亮起,有人打开了电筒。 肖炘杰惊喜地朝那边看去,借着电筒光发现那里竟然有两个人,看上去都有点眼熟。 他突然想起和自己一起逃出来却一直在一起的两人,其中一个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助另一个人,很显然。这两个人也无比幸运地躲过了突如其来的灾难。 而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两个人就是沈万年和他的弟子苏从云。 他突然对一直以来就有些看不起他的苏从云有了相当的好感,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不忘救助自己的老师,这样的年轻人,比大多数人都值得信赖。 尽管在他微微自私的人生观里,他认为救人可以,但前提是不让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去。如果救人的条件是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就要开始犹豫了。他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很难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助另一个人,但这也不妨碍他对一个具有如此品质的人的佩服。 和这个高傲的年轻人相比,肖炘杰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脸热,虽然当时天色太黑,他并没有看清楚这两个人就是沈教授和苏从云,可他最终放弃救人,却是不争的事实,隐藏他试图马上走上前去的脚步,就缓了一缓。 “灭了灯光!”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肖炘杰已经忘却了先前因为孤独而带来的害怕,听出说话之人的口音,应该是汶JIl一带的当地人。 苏从云搀扶着沈教授,灯光朝四周照了一下,并没有依言灭掉,最后将灯光停留在肖炘杰身上,微微犹豫了一下,吼道:“现在没危险了,还不过来帮忙!” 很显然,先前在河流中肖炘杰最后的折返,让这个年轻人非常不满意。 肖炘杰连忙拖着受伤的腿上前,帮忙搀扶着沈万年,一步一步朝洞穴里面走去,这似乎是人的本能,一旦在水中蒙难,就会在离开水后尽量朝远离水源的地方走去。 走了大概有十来米,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更加巨大的水声,难道还有人?肖炘杰抱着疑问回头,可是如果还有人的话,声音不该这么大才对。 但是瞬间,他的身子就变得冰冷。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而是发白骨子里的彻骨寒意。 他转头的看见的,是一头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的怪兽! 那是一头直起身来有两米多高,浑身暗红的怪物。怪物的长相极端丑陋,如同鳄鱼一般的大嘴,嘴里的利齿在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寒光。布满暗红色鳞甲的粗壮身躯,细长的下半身还拖在水里,筋肉虬结,且覆盖着比身上小一号鳞片的前爪撑在地面上,爪上的指甲甚至探出来足足有十多厘米,让人一望就可以想见其中的锋锐程度。 苏从云手中的电筒也朝后射了一下,正对着怪兽鸡蛋大小,朝外鼓出几乎要爆出眼眶的双眼。 或许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怪兽被电筒灯光一照,几乎要消失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居然停下了动作。 肖炘杰尖叫一声,“跑啊!然后和苏从云一起,扶着沈万年一起朝洞穴深处狂奔。刚才电筒灯光漫无目的地一照,已经让在场的几人清楚,地下暗河和这个洞穴是呈“T”字型交汇的,也就是说,连接着地下暗河的洞穴,这里是它的尽头,只是不知道另一头到底通向何处。 可是手中扶着一个人,再怎么狂奔,速度也不会太快,何况肖炘杰的腿还受了点伤。 其实肖炘杰心中闪过丢下这对师徒独自逃生的念头,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那么这辈子都可能会生活在愧疚中。这和先前在河水中的有心无力不同,他明明是能够帮上一点忙的。 如果几个人能逃过这一劫,那么先前的不快很可能会就此烟消云散,重新回到赠送沈教授那些研究资料并在山中墓葬出共同患难后的融洽中去。 沈教授早已经醒了过来,在岸边咳出水后让他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可他的年纪毕竟大了,虽然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能勉强挪动脚步,却不敢回头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会让一向镇定的弟子也大惊失色。 后面的出水声再次传来,接着是某种粗壮的生物在地面爬行的声音,或许是心理原因,三个人像是已经闻到后面的怪兽喷出来的腥气,更加激发了他们逃生的欲望,连沈万年的脚步,也快了不少。 “一群笨蛋!关灯,趴下别动!”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石子破空的声音。 怪兽怒吼一声,显然那人竟在黑暗中用石子打中了怪兽,只是这怪兽皮粗肉厚,这一下肯定伤不了,反而激起了他的愤怒,舍弃了三人,朝丢石子的方向爬去。 洞穴在这个和地下暗河交汇的地方极为宽大,刚才电筒灯光的照射,让黑暗中的人看清楚洞穴的宽度至少有上百米,这也给了那冷漠的人引开怪兽的回旋余地。 怪兽转身后,苏从云趁机灭掉电筒,然后认命似的和肖炘杰一起,拉着沈万年趴在地上。 虽然三人都不知道黑暗中的那人是为何会这么肯定只要他们灭灯后趴下怪兽就不会伤害他们,可是这时候,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上一试了。 怪兽在地面爬行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在三人以为危险过去时,却听见耳边有人小声说道:“不要出声,更不要开灯,慢慢朝前面爬。” 第十一章 守护兽 三个人像是中了某种魔咒,按照声音主人的指示朝前爬去,直到爬行了有二十多分钟,所有人都感觉到手脚被碎石磨得皮开肉绽时,身后的声音才如同天籁般响起,“好了,应该可以站起来了。不过,还是不要再大叫大嚷的……” 肖炘杰脸上一红,似乎先前叫得最大声的,便是他了。 “那是什么东西?”一边站起身摸索着朝前走,肖炘杰一边心有余悸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黑暗中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它的生活习性?”肖炘杰不可思议地问,如果对一种生物完全不了解,怎么知道声响和灯光会吸引对方? “这有什么难的?黑暗中生长的生物,视力会慢慢退化,因此对突然出现的光源会十分敏感。而它们的听力会更加强大,你当初那么大的声音当然会吸引到它……” “那为何要我们都趴下?”苏从云也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 传说7无论是肖炘杰还是苏从云都忍不住有想抽人的冲动。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真假的传说,就让他们爬了接近二十分钟。 ”什么传说?”休息了一阵,体力又得到了一点恢复的沈万年教授一听到传说,精神立时好了些。 ”传说守护古羌圣山的守护兽,是靠闻着人气来辨别敌人的。人趴在地面朝前爬的时候,口鼻对地,呼出的人气守护兽就无法闻到。” “古羌圣山?守护兽?什么乱七八糟的!”苏从云低声嘟哝道。突然,他像是被黑暗中的蛇给盯住,从心底开始感觉发毛。那是黑暗中那人的杀意。 很快,杀意消退,苏从云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可就是这样,他也感觉到一丝恐惧,刚才那人,是绝对对自己起了杀心的。而对方光是凭借这种杀意和气势就能让黑暗中的另一人产生危险的错觉,也难怪能引开那怪兽后还毫发无伤了。 “从云,不要乱说!”沈万年呵斥道,顿了顿,对黑暗中的那人道:“这位小兄弟……请允许我这样口L{,听声音,你年纪也不大吧?就当老头子我倚老卖老姑且这样叫着吧。先替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向你道个歉!小兄弟你,是羌人9E?”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是的。” “那就难怪了,羌人对他们传说中的圣山,都是无比尊敬的,从云,还不赶紧道歉!” 苏从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言谈中的不妥,他虽然高傲,可也不是全不讲理的人,加上是对自己的老师尊敬有加,马上朝那羌族青年表明歉意。 “羌族圣山?”肖炘杰微微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词语有些耳熟。很快,他想起来了,那是山爷临时前对他的几个告诫之一。 不要招惹圣山的人。 这山爷郑重其事的告诫之一,眼前这个羌人,难道是圣山中的人么?羌族神话中的圣山,居然真的存在? “羌族的圣山,是传说中羌戈大战时期,白衣女神抛下三块白石阻挡三方魔兵而变成的三座庇护羌民的大雪山,也由此造就了羌族人延续至今的白石崇拜。不过圣山崇拜中可从来没有提到过什么守护兽,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沈万年很有兴趣地问道,虽然他是搞考古的,可是对于这些不明的异种生物,尤其是各个民族传说中的生物,却是无比感兴趣。 要知道能被各民族当成守护兽的生物,要么是完全虚构的,要么是对本族有着重大帮助最后形成民族图腾的,像刚才那种怪物却和守护兽扯上关系,可以说完全出乎这个老教授的意料。 如果说羌族真有什么动物会被看做是和图腾崇拜相关的守护兽,那么最可能的就是羌族传说中被奉为神物的动物——金丝猴,另外白山羊的可能性也不小。 在传承羌族文化的“释比经典”中,金丝猴是帮助释比祖师木纳的祖先神,即便是到今天,释比法。币1r做法时,依然会沿袭几千年头戴猴头帽,手敲羊皮鼓的古老习俗。 像沈万年这样长期研究古蜀文化的老教授,对于和古蜀文化有着莫大渊源的古羌人,自然最熟悉不过,他们的一切文化习俗,他或许比不上羌族中最受尊敬的释比,可也自信比一般的羌族人要了解得多,却从来不曾听说有什么守护圣山的怪兽,肖炘杰他们描绘的那个样子的生物,完全像是鳄鱼和蟒蛇的混合体,就算是在整个考古界和生物界,也从来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怪物! 他当然不是怀疑肖炘杰等人看错了,毕竟先前巨大的声响,还有那种发自本能的危机感,是做不得假的。 “在羌族的一些隐秘传说中,天神阿爸木比塔派管家也是后来的释比先祖木纳下界,协助天神的女儿木姐珠及她丈夫羌民斗安珠一起清除人间妖邪,维系天规秩序,建设羌寨。木纳在清除妖邪以及各种害兽的过程中,发现当年战败的戈基人试图毁坏羌人视为生命的三座圣山,于是木纳释比就用天大的法力将三座圣山隐匿起来。再施展招魂归穴之术,用以前捕杀的各种妖邪害兽的躯体,一起组成了十二只守护兽,分别镇守三座圣山的四方。若有凡人临近,这些原本是妖邪害兽所化的守护兽就会用锋利的牙,尖锐的爪,将所有试图接近圣山的人撕成粉碎……除非,来的人是羌族中能和鬼神沟通的释比!”黑暗中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刚才遇到的怪兽,就可能是这个羌族隐秘传说中守护圣山的守护兽?”沈万年不死心地问,他觉得考证远古传说实际上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最不应该的就是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就将之当真。 虽然那怪兽是来得蹊跷了些,但就这样和古羌圣山扯上关系,也未免太巧合了点。 最关键的是,在古羌传说中的三座圣山分明是三座大雪山,现在已经大体找到这三座大山的位置,大概就是位于汶川I的西北部,和目前所处的位置,恐怕隔了上百公里。 ”因为我的外公,是一个羌寨中的老释比。守护兽的传说,也只在这些老释比中口耳流传,从来没有记载于文字!” “羌族本来就是一个有语言没文字的民族,口耳相传的传说,就更加不可信了!”苏从云突然插嘴道。 ”这可不一定。”肖炘杰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我曾经到汶川采访过一个老释比,八十多岁的高龄,却依然记得释比经典中的每一句话。而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个老释比对于其他的东西,记忆力却没有这么好。释比的这种奇特的传承关系,像是能把那些传说和经典刻进下一任的脑子中去,想要出错都很难。” “只要头戴猴头帽,敲起羊皮鼓,羌族的释比们就能自然而然地记起一切经典!这,不得不说是羌族文化中的一个神秘现象!好了,从云,你听这位羌族小兄弟说下去。”苏从云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自己的老师打断。 “因为那些守护兽是木纳释比用各种妖邪和害兽的部分躯体拼合而成,所以最终守护兽的形貌,就成了拥有蛇的身,鳄鱼的头,山羊的角,豹的爪,鱼的尾的怪物……刚才我们遇到的那头怪兽,虽然和这个只在释比间流传的隐秘传说有些出入,可是相差也不大了!” “这么多种动物的组合,我还以为,你说的是龙!”苏从云冷冷地道。刚才那股让他感觉害怕和憋屈的杀意,令他只要抓住这个救了自己和老师的羌族青年的话的破绽,就忍不住开始嘲讽。 “你说得不错,我说的就是龙!” “烛龙!”肖炘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个怪物凸出的双眼,又想起沈万年教授在长途容车上所说的古蜀人对于纵目现象的崇拜,有可能是源崮龙图腾崇辉中的烛龙这个分支。 短暂的沉默后,黑暗中郡人淡浚地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这些汉人学者的牵强附会之谈,对于羌族释比传人来说,也就只能当当笑料了。” 沈教授喃喃问道:“传说中的烛龙直舀;按照郭璞注解直目也就是纵目,刚才刃8怪兽,是人面蛇身纵目的么?”沈万年一直背对着怪兽,即便避电筒关闳的瞬间惊鸿一瞥,也只看见一个黑影。 “冈0才我已经说了,是鳄鱼的头,蛇的身,却又生有双爪……”黑暗中的羌族青年语气中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烛龙在中原汉族神话中,也只是一个传说,何况在(山海经》中,烛龙还是居住在大荒北部的章尾山,这和古羌圣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既然都是传说,两个不同的民族又怎么可能完全一样?”肖炘杰笑邋。现在看起来已经暂时脱离了威胁,在这里又不周担心警方的追捕,他也就恢复了一点本来的性子,开始开起玩笑来。 “这倒是,传说的东西,作为研究的资料线索尚可,本就不能完全当真!”沈万年很快从痴迷中清醒过来,现在这时候,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个洞穴中出去。 “羌族传说中有关于龙的崇拜,可到底是不是烛龙,谁也说不清。不能就因为烛龙直目,就说它和蚕丛王有关系,而古羌族又和古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推论出羌人崇拜的神兽是烛龙吧?守护兽,看上去是有几分烛龙的影子,但在羌族释比看来,这是恶兽,而非神兽!”最后,黑暗中的羌族青年解释道。 古人对于守护圣地的动物,一般都分为两种,恶兽和神兽。神兽是拿来祭拜的,而恶兽,则大多是因为畏惧而不得不给予好处进行“贿赂”。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每年的重要日子以各种牲畜甚至人进行血祭。恶兽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放置在重要地点,可以防止外人的潜入。 这个怪物怎么也没有神兽的影子,说它是恶兽,倒也相当。 四个人不再争论,开始继续朝前。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先不说在昏迷中,几乎没人知道被带入地下暗河究竟有多远,期间又经过了哪些岔道,光是那条一看就不好惹的守护兽,传说中像是烛龙一般的恐怖生物,就让四个人起不了回去的胆量。 前面,到底通往何处?又有没有可能遇到那条可能是传说中烛龙原型一般的生物?或者说是其他的怪兽? “后退不可行,那就只有前进了,既然已经落到了这一步,朝前闯闯或许会找到出路!”最后,肖炘杰豪气干云地说道,毕竟到了这步田地,再退缩也不可能就让情况变得更好。不管是腿上先前的伤,还是这一路爬来的细小伤口,如果不尽快处理,在这该死的地方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肖炘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逃呢?山爷是不是自己杀的,警方虽然会怀疑自己,可既然不是自己动手,那这起连环杀人案前几起自己都有不在场证明,怎么也不可能将屎盆子栽在自己头上。只要熬过山爷小弟的报复,自己就又是自由之身,没有理智的逃窜,想凭一己之力在茫茫的龙门山脉中找到线索,现在想来实在天真得可笑。 即便真让自己找到什么线索,能让七个人神秘死亡的人或者势力,又岂是自己能对付的?这片连绵无尽的大山之中,随随便便都能遇到古墓中的古代祭祀所化的邪灵,还有怪兽,还不知道有多少恐怖的东西存在,自己微薄的力量,要想保住性命都不容易,至于线索,就更是痴人说梦了。至于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神选者,还有涌向自己体内的神秘血咒,这更是让他欲哭无泪的遭遇。 胡思乱想着,肖炘杰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一个错误。他向来是遇事冷静的人,现在想来,自从进了山爷的房间,似乎自己的思维就在被什么东西影响着,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钻进牛角尖里,然后按照潜意识里最疯狂的举动去行事。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却听到苏从云开始埋怨自己不该这么冲动,不然也不会在那座墓葬中遇到如此众多的诡异事情。这样;中动的情形,在以往是极为少见的,不管是沈万年还是苏从云,都是小心仔细的人,不管是从事什么野外的探险挖掘活动,事先都要做好周详的准备。只是这次,似乎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深深地吸引着两人,竟是一刻也等不及,最终的遭遇,却是让两个人都后’怕不已。 原本以为已经坐上了去县城的车,应该远离危险,谁料却来到这样一个更加神秘诡异的地方。 肖炘杰心中一动,问道:“这位……羌族兄弟,你是怎么想起来黑水县的?” 那个羌族青年沉默了一阵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是不应该着急的,可是在英国的时候,我总感觉家乡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所以就回来了。” “英国?”其余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心中升起荒谬至极的念头。刚才听这个羌族的年轻人说到古羌的习俗以及和释比相关的传说,他们都以为他肯定是某个羌族山寨的有为青年,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还出过国。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这个念头,出国的少数民族同胞不在少数,怎么别人就不能是从英国回来的? 可即便如此,三人心头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最后,肖炘杰低声说道:“我本来不一定非得走这条路的,可是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直提醒着我,只有经过这个方向才能……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这是一个无比奇怪的组合,声名显赫的考古界师徒,从国外归来的羌族青年,说不清来历却身揣古蜀时期青铜文物上符文拓印件的神秘青年,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和理由,现实聚集到黑水县附近,最后又一起莫名其妙地遭遇车祸,最终来到这个充满了危险不知道前路的洞穴中。 而最恐怖的,是四个人都是因为被某种力量推动着,身不由己地来到这里。再加上先前肖炘杰和沈教授师徒这三人在那座墓葬旁被那个神秘人称之为“神选者”,以及那个墓葬的诡异经历,这无疑让他们三个更加感觉震惊。这一切,是冥冥之中有人,或者说真的有神在安排么? 四个人的呼吸一下变得沉重起来,甚至忘了先前经历的危险。 “沈教授,你学问最高,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肖炘杰苦笑着问道。 “我那点学问,在外人眼里还可以唬唬人,可是面对这些神秘莫测的古蜀、古羌文化,却显得微不足道了。甚至,我所知道的东西,还不一定有一个羌族释比知道得多……”沈万年自从经历了山中墓葬的诡异事件后,对许多原本有把握的事情,都不敢说满了,因此只能感慨地这样说道。 “在我们羌族的释比经典中,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那个羌族年轻人轻轻地说道。 “什么?”肖炘杰和苏从云都惊呼道,随即想到那个听觉敏锐的怪兽很可能还在附近,立刻掩住嘴压低了声音。 “圣山召唤!相传那三座被木纳用法力掩藏起来的圣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有缘人发出召唤,这种召唤对象一般都是对天神信仰最为虔诚的人……” “我只知道羌族的文化中,祭祀活动占据相当重要的位置,而在每年的祭祀中,最完整,最盛大的莫过于每年春秋两次的‘祭山会’。这和圣山召唤,有没有什么关系?”沈万年教授缓缓问道,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他可以理解宗教和信仰,可对于几座山能召唤远在世界各地的人一起会合,却还是心存疑虑。 “祭山会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在祭祀圣山!我们羌族以白石作为神石,在每个羌寨后面,都有消灾躲难的‘神林’,在神林的坝子里,往往用白石垒成一个塔形石堆,在上面矗立着巨大、雪白的白石作神祇供奉。每年的祭山会到了最后,都要抬着白石在寨子中转一圈以驱走阴邪污秽的东西。”羌族青年淡淡地说。 “至于圣山召唤,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能响应这种召唤的,要么是最敬神的释比,要么是最纯洁的少女,而其他能获得圣山召唤的有缘人,是圣山认定会对羌人带来巨大利益的朋友,即便各位不是羌人,也不信仰天神,可只要是有缘人,还是存在被圣山召唤的可能!” “我们?给你们带来利益?”肖炘杰觉得这件事越来越荒谬了。自己只不过是恰好因为山爷的死亡,而被迫流亡到这个地方,虽然期间有不少巧合的地方,可要牵强附会说成是被圣山召唤来的,那么圣山为了让他来此,就得杀一个活生生的人么? “我说过,这些都只是传说,至于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也许我们能带来的,只是对召唤我们的神灵的利益,而不一定是给羌人带来好处。至于到底如何,还是等我们走出这个洞穴再说吧。” ”我倒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因为那样,圣山就不会把我们留在这里,而是会放过我们以便带给你们或者那个幕后的家伙好处fl.苏从云冷笑着道,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羌族青年有装神弄鬼的潜质,如果不是对方刚才引开怪兽以及教导他们趴下躲开怪兽的追击,光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足以让他立刻冷嘲热讽。 在拿出黑水墓葬的时候经历虽然诡异,可毕竟不像肖炘杰那么被符文附身的恐怖,因此还没有被视为神选者带来的切身感受,对于神灵、古蜀传说什么的,依然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你再侮辱我的信仰,我不介意拿你去喂那只守护兽!I'羌族青年同样用冰冷的语气回敬道。对方的语气里,对于他视若性命的圣山,依然是带着万分的不尊敬和不相信。 那可是所有羌人心中的圣地,任何侮辱,哪怕仅仅是言语上的,都是对他这种信仰坚定的人的藐视,为此他会不惜以血的代价来洗刷这个耻辱以纠正对方对圣山的不敬。 如果不是对方很可能是感受到圣山召唤的有缘人,他会十分乐意用在地下拳场学到的几个新的招式,让这个嘴巴阴损的家伙尝尝彻底闭嘴。 苏从云淡淡地一笑,没有接话。他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在他眼里,这个小个子的羌族男子,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第十二章 前往圣山 “说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这位羌族兄弟怎么称呼?“肖炘杰眼看着两人似乎又有争执起来的意思,连忙岔开话题。 ”你们可以叫我‘丹木’。”那个羌族青年淡淡地道,对于肖炘杰,他明显要稍稍有好感一些。 “丹木?是羌族名字,没有汉族的姓么?”肖炘杰笑着问道。 “有,我跟着我母亲姓谢。谢丹木!实际上,我是羌汉混血儿!” 谢丹木这个名字,给了肖炘杰异样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至少,是十分类似的。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也就不再费神了。 “光是朝前走不一定有出路,我们不会迷失在山腹中吧?”好半天,沈万年教授才小心地问道。 现在对于那个诡异的墓葬,他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急切了。不是因为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没有心思去想,而是在山上的诡异经历,让他感觉神奇的同时,对于神秘莫测的古羌圣山更加感兴趣了。 古羌族和古蜀文明有着割舍不断的天然联系,研究羌族最根本的圣山,未尝就不能为多年来已经陷入停顿的古蜀文明研究提供一条新的思路。而在这个环境中,似乎天生就对这里的一切有着某种熟悉的谢丹木,应该是他们能最终找到出路的关键所在。 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前方不一定有出路,可是只要有人站出来能用简单的逻辑分析出一个看似正确的结果,那么其余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开始相信这个人。 现在的谢丹木,就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这样一个引路人的角色,不管是他羌族人的身份,还是刚才一半是胆大一半是幸运利用那个怪兽的弱点,带领大家有惊无险地逃离到现在的位置,都不知不觉地让周围的人开始相信他,哪怕他说的话,是如此的没有根据。 或许只有天生带着几分叛逆的苏从云,对于这个身份可疑的羌族青年有着本能的敌视,在他看来,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是很愿意救助自己的家伙,远不如肖炘杰这个总算是共患难过的小白脸可靠。 这是个孩子气的想法,尽管他早已经不是孩子,可有时候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第一印象。 “这个谁知道,我们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敢开电筒,你以为那点电够用多久?不过是凭感觉在走,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很快就会因为缺乏水和食物,以及充分的休息而体力耗尽。在那个悲惨时刻到来之前,大家还是尽量少说废话吧。“丹木说完这段话,就再也没有开口。 肖炘杰摇头苦笑,这家伙是故意打击大家的士气的?本来还沉浸在先前那些震撼的传说中,还没有感觉到饥渴和疲累,可是被丹木这么一说,他才感觉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虽然在河流中喝了一肚子水暂时不会感觉到口渴,可是受伤的小腿以及身体的疲累却不时地在提醒着他,不可能再支持太久了。 也许,就这么解脱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至少没有落在怪兽嘴里成为食物,也不用担心山爷的小弟把自己乱刀砍死,只是可惜……可惜自己到最后,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查到。燕大叔,山爷,还有其余四个莫名其妙死亡的人,加上墓葬处戴上青铜面具后死亡的孙科,一共是七个人。他们的死亡真相,那个冷漠而执著的女刑警,会最终找出来吗?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想着那个脾气不好的女人! 肖炘杰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真是一种怪怪的情愫,明明自己是个逃犯,对方是誓要抓住自己的警察,自己却还在起着不该起的念头! 他心中突地一惊,似乎越是往洞穴的深处走去,心中纷繁杂乱的念头就越是压制不住。就像当初发了疯似的只想着朝这个方向逃跑,在长途车上时他稍稍冷静下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慌乱下怕在警局说不清那个误会,也怕山爷的小弟们报复才慌不择路地逃窜,可是现在想想,那时的心情,竟然和现在有了几分相似,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自己的思维,就像在墓葬的最后一个小时时一样! 他眼前又闪过山爷死时的诡异表情。 以前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也就罢了,那时即便是山爷死在他面前,他也以为那是中了什么能导致幻觉的毒药,没有想到灵异的方向去。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又发现这里真的有什么能影响人思维的东西存在,那么,山爷和其他死法类似的几个人,会不会也是因为这种影响人思维的东西而产生幻觉死亡的呢? 圣山……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圣山!让人诡异地死亡,又让其他人莫名其妙地来此,还有那现在也说不清的车祸,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因为一个又一个的疑团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我们,都是有缘人么?被神选中的神选者,将为了神的苏醒而战斗?那么丹木也应该是神选者之一吧,既然如此,那会真的如方才苏从云所质疑的那样,不会如此轻易地死亡吧? 他突然想到同样出车祸的悍马中掉出来的三个人,心中更是没来由地一紧,那三个人,不会就是剩下的三个神选者吧?若真是如此的话,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被诅咒而死,或者说成为祭品的人一共是七个,而神选者,同样是七个! 神,或者说那个鬼鬼祟祟的神使,以牺牲七个人的性命为代价,挑选了他们七个作为候选人,这个图谋,必定不会太小。 想到这里,肖炘杰突然有了前行的动力,既然”圣山”,或者说圣山上的某种东西,希望自己来此,那么,自己就如它所愿好了。它真的要杀死自己的话,只要影响自己的思维去主动跳崖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朝里面走走停停,偶尔才使用一下电量所剩无几的防水电筒。经过了四条岔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丹木全都选择的走最左边的道路,对此他也难以解释。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除了丹木,其余的人都没了体力。沈万年自不必说,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肖炘杰腿部受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而苏从云,在水流中一直固执地抓着自己的老师没有放手,即便是掉下瀑布时也是一样,那时的举动就将他的体力耗得七七八八,加上后来在岸边的惊险经历,以他跆拳道黑带三段的身体素质,这个时候也是累得不行。 几个人找了一块还算是平整的地方脱了外衣晾在身边,然后倒头睡下,也不去想那头怪兽是否会顺着洞穴的方向追过来。 肖炘杰和丹木都睡得尤其香,一个是因为想通了,一个却是因为对圣山的深信不疑,知道对于一个羌人来说,这种召唤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肖炘杰是被一声惊呼吵醒的。 发出惊呼的是苏从云,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这个时候像是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肖炘杰揉揉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对方跳起的身影。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附近有光源,虽然离得远,可再也不是昨晚那样黑得如同浓墨了! 顺着苏从云手指的方向,肖炘杰真的看到一点光,那是这个充满了岔道的洞穴的出口,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光源就是从出口处射进来的,只是离那里大概还有两三百米远,这里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对面的人影。 肖炘杰喜不白禁,似乎连腿也不疼了。但他刚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好像除了苏从云和刚站起的沈万年外,这里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丹木呢?”肖炘杰问道。 “谁知道呢?我醒来后就不见了这家伙,可能是早已经提前走了!”苏从云毫不在意地说道,他对那个羌族青年,实在没什么好感。 沈万年摇摇头,不再数落他,对于这个才华横溢但是却高傲得有点心胸狭隘的弟子,他是既欣赏又头疼。苏从云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将来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朝光源走去,两三百米的路,虽不像昨晚那样伸手不见五指,三个人却走了近十分钟。 洞穴的出口只能容一个人爬着通过,肖炘杰刚爬过洞口时,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得呆住了。 这是一个仿佛只存在于梦中的仙境般的巨大峡谷,明明外面还是萧瑟的秋天,可是这里却依旧春意盎然,绿草遍地,花香袭人,数不清的高大古树更是连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而远处,三座呈品字形巍然耸立通体雪白的大雪山,比肖炘杰见过的任何一座山儿l都要高大壮丽,就连号称四川海拔最高的四姑娘山,在这三座大雪山面前也相形见绌。 圣山?这便是羌族传说中的那三座圣山? 肖炘杰从来不曾知晓,在四川,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三座雪山的存在!这样呈品字分布,又高达至少五千米的雪山,在黑水县也有,那便是被藏族同胞视为神山的三奥雪山,可是羌族传说中阻挡魔兵的三座圣山,却一直没有定论到底是哪三座。 随着他爬出洞穴,后面出来的师徒两人也是一副合不拢嘴的惊讶表情,最后,五十多岁的老教授,颤颤巍巍地对着圣山的方向,无比虔诚地跪了下去。 “释比之祖木纳,以天大的法力隐藏起三座圣山……这个传说,是……是真的……”苏从云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可是那三座高大的雪山却像是刻意要和他的疑惑作对似的,在远处的云端里招摇着。 ”怎么可能……那条地底暗河,究竟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四川阿坝境内?西藏……不,整个中国境内都不曾发现这样三座高山存在。它们太高大了,光是目测,海拔高度都至少有五六千米,这样的山峰,就算人在地面上发现不了,可是天上的卫星绝对能够拍下来……”肖炘杰朝草地走去,他的步子很轻,生怕这一切都是一个幻梦,而脚步太过沉重,就会把这个梦惊醒似的。 不远处,一群野生的山羊悠闲地走来,像是纯白的云朵悠悠飘过,它们好奇地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甚至有一只小羊跑到肖炘杰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然后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手心上传来的湿漉和麻痒之感,才让肖炘杰感觉到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看到了最真实的画面,在梦中也不可能看到的画面。 “我说过,我们是被圣山召唤过来的,你们偏偏不信fll一个声音煞风景地响起,是丹木。 小羊吃了一惊,有些慌乱地跑开,回到羊群后,又转过头来朝这边好奇地看着。这个正从树林中走过来的人,让它着实吓了一跳。 沈万年从地下站起,眼睛中充满了神往。 “不管我们是否是被圣山召唤来到这里的,我想,前往圣山一趟,大家应该不会反对!”沈万年严肃地说道,如果不去看个究竟,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把走出去回归人类社会这个念头抛之脑外。 肖炘杰和苏从云都点头,他们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丹木的样子。这个年轻人从外貌上看不出和汉人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比他们两人看上去要大一些,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丹木长得十分结实,外衣脱了下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微微透着粗犷的黑红。可是他整个人并不高大,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甚至比接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苏从云还要矮上半个头。可是肖炘杰毫不怀疑,这个仿佛一头安静的豹子般的羌族青年,一旦爆发起来,自己和苏从云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丹木的双手都背在背后,反手拿着自己的外套,似乎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就算要去圣山,但总归要吃点东西才行。”丹木淡淡地笑着,然后将包着东西的外套打开来,里面是十来个或青或红的果子。 “这些是什么果子?”肖炘杰问道,他对对方能这么快找到野果十分佩服,要知道丹木和他们一样,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可是这个只有一半羌族血统的年轻人,对这里却熟悉得像是自己家里一样。 “反正能吃就是了。”丹木把这些果子扔过来,“不过小心,这些果子比较酸,味道虽然不错,可吃多了牙会软的。” 肖炘杰接过后选了一个青色的果子咬了一口,感觉像是在啃青苹果,只是比市场里买的青苹果更酸,但果味也更浓,有一股买来的水果所没有的浓郁的清香气息。 他一口气吃了三个不同的果子,除了有个微微有些涩口外,另外两个味道真的还不错。 他佩服地看向丹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可以食用的果子,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 “吃饱了?那出发吧!”丹木对着圣山的方向,轻轻说道,但是谁也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有了一丝颤抖。也是,不管是谁,面对信仰中的圣地,还能像平常一样完全保持平静,那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几个果子就想完全吃饱当然是不可能的,那些性情温顺的山羊虽然看上去很好捕捉,但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却是谁也兴不起捕捉山羊然后烤来吃这种严重破坏气氛的念头。 圣山的距离,看起来不过十来二十公里,可是真走起来,却耗费了四个人半天的时间还走了不到一半。一路上四人都带着或虔诚或卑微的心态沉默着,很少开口说话。 在通过那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时,一声沉闷的枪响,却突地打破了平静。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里还有其他人? 丹木的目光中射出冰冷的寒意,在羌人心中的圣山附近开枪,不管是为了猎杀动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都是对圣山的大不敬。 羌族崇拜的众多神灵几乎皆无偶像,而统统以白石为象征,供于屋顶塔子上,屋角神龛上,火塘里,田地中,山头上,神林里。而“白石崇拜”,实际上就是“圣山崇拜”的一种外在形式而已。 在羌族的传说当中,圣山是被释比之祖用法力隐藏起来,凡人不得靠近,所以日常的祭祀只能用白石来替代。可现在,羌族传说中的圣山就在眼前,却居然有人在附近开枪,这样的行为对于自认是一名羌人的丹木来说,是对天神的大不敬。 第十三章 敌人重逢 丹木立刻行动起来,朝枪声响起的方位跑过去,他微微弯腰,跑动的动作犹如一头敏捷的豹子,腿部的肌肉有力地带动全身朝前安静而快速地窜去,只是短短十几秒,就消失在茫茫树海中。 肖炘杰一呆,低声对苏从云说了声,“照顾好沈教授”就立刻跟了上去。对方手里有枪,就算丹木的身手再好,面对枪支还是显得苍白无力。 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只六四式手枪,在背过苏从云他们身子后,他悄悄把枪拿出来。抢夺警察枪支是大罪,即便是事后证明了在山爷的死上面自己的无辜,可是这条罪名是跑不掉的。 可是面对那个看似冷漠,实则热心的羌族汉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自私地任凭对方去冒险。 何况,开枪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偷猎者?盗墓贼?亦或是偶然找到这里的探险家?在肖炘杰的认识中,在对枪支管理极为严格的国内,持枪的除了军队警察等暴力机关的人外,一般就可以和重大犯罪分子联系起来。 当然,他自己这个暂时拿着枪支防身的人,被本能地排除出“坏人”的范畴了。 只是,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他相信不管是偷猎还是盗墓的,都绝不可能一个人来此,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对方也是乘车流落于此的乘客,不过恰好是一名携枪的犯罪分子而已。 他猫着腰轻捷地向前,苦笑着,说起来,在所有警察的眼中,他自己才应该是一名顶着谋杀嫌疑,然后袭警携枪逃跑的武装危险分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几乎快要跟丢丹木时,一声女人的尖叫过后,又是接连的三声枪响,再接着是某种生物惊天动地的怒吼。 开枪人的枪法似乎很好,三次连续的点射,中间的差距都不到半秒。 冷汗从肖炘杰的额头留出来,握枪的手也微微湿漉。尽管他也在射击俱乐部锻炼过一段时间,可是枪法还是只能算是业余水准的,最多只能说会用枪而已。和这种把连射控制到如此精确程度的人相比,他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退路了,想到对方那可怕的枪法,如果双方一旦碰上,自己生还的几率很小,还不如趁机看有没有机会干掉对方。 只是,刚才那声女人的尖叫让他稍稍放心,对方的团队中有女人,那么想来多少会有点顾忌。 就在他快要接近枪声响起的地方时,对面突然跑过来一个棕色头发微微发福的老头。 肖炘杰明显一愣,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一个外国人! 老头看见他的时候也是一呆,手本能地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进了手里。 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然后一个身穿白衣的美丽女人从密林中跑出来。她似乎是一名东西方混血儿,惊慌失措的神情却掩不住美目如画,身上的衣衫尽湿,又被乱石树枝挂得支离破碎,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让定力极好的肖炘杰,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混血美女看见肖炘杰也怔了一下,然后大声叫着:“叔叔,这位先生,快跑,后面有怪物……”然后拉着手JIH,I,国老头一起,朝肖炘杰这边跑过来。 混血美女的汉语说得很好,这多少让肖炘杰有些意外。可他没有动,任凭两人从自己身边跑过。他还没有看见丹木,对于这个外冷内热的羌族青年,他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不料混血美女跑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来拉肖炘杰,神经高度紧张望着前方的肖炘杰一个趔趄,露出藏在袖子中的手枪来。 混血美女放开他,然后警惕地后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终于小心翼翼地道:“先生,前面还有~名女士在掩护我们,你能……帮帮她么?” 肖炘杰鄙夷地看了外国老头一眼,虽然是老头,但看上去这家伙身子骨还是十分结实,居然让一个女人在前面阻挡怪物,自己却最先跑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是三辆车一起掉进河里,这两个人和里面那位女士,很可能就是悍马车上的乘客。 他没有再犹豫,捏着枪朝密林里面走去。如果丹木遇上他们口中的怪物,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怕是不太可能像昨天晚上一样轻易地躲开。 他们口中的怪物,想必就是圣山的守护兽了吧7那种似鳄非鳄,似蛇非蛇的生物,在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的人类眼里,的确称得上是怪物了。 前行了不到一百米,肖炘杰背心寒毛直立,像是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他猛地转身,但看见的却是丹木似笑非笑的脸。 他吓了一跳,有点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 丹木淡淡地道:“没想到,你这家伙手中居然有枪!” 肖炘杰握枪的手本能地一紧,可是枪口却没有对向这个有着相当好感的羌族青年。 “别紧张,你能跟上来,至少说明不是那么不讲良心。对于敌人,我们会骄傲地扬起手中的弯刀,可是对朋友,我们羌人一向只会用美酒招待ll’丹木朝前望了望,接着道:“前面还有个持枪的女人,她枪法很好,甚至打爆了守护兽的一只眼。不过手枪的威力有限,守护兽的鳞甲,用手枪根本射不穿Ill “你似乎对守护兽受伤,并不怎么愤怒?”肖炘杰有些诧异地问道。 “守护兽并不是羌族的神兽,只是释比之祖木纳用妖邪的魂,各种害兽的身体拼合而成的护山恶兽而已。它们不分敌我,只要有人靠近圣山就会撕咬,对于这样没什么头脑的动物,用得着为它们而愤怒么?”丹木云淡风轻地笑道。 这个时候,随着两人的前进,已经能够看见一条从头到尾总长五米多,立起的身体部分也超过三米的守护兽昂起上半身,张着血盆大口的面孔左摇右晃,右眼中有暗红色的血液流出,即使是远远看去,也说不出的狰狞。 丹木抽了抽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女孩子真不简单,隐匿的功夫很到家,守护兽居然没有发现她!” 肖炘杰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连看起来对于守护兽十分了解的丹木也佩服不已。按照丹木的说法,那女人手中的枪对守护兽的伤害应该不大才对,可她竟然能在慌乱中击中守护兽的弱点之一的眼睛,这样的枪法和实力,放在国内怕是只有女子特警队出来的人才能办到。 想到在全国都非常有名的四JIl女子特警队,肖炘杰心中闪过一个很不妙的念头,不会,是那个叫柳衡的女警吧? 他知道当初这个女警一直跟在自己车后,而且自己的衣服很可能被对方做了手脚才一直没有跟丢。在汶川换过那警员的衣服后,他自信自己突然的转向一定扰乱了对方的视线,可如果对方还是这么快就跟了上来,那这女人能力,未免太可怕了些。 前面的草丛,突然鼓起一个包,然后一团绿色的物体,缓慢地朝这边退来。 肖炘杰惊讶地张大了嘴,在这个方向,他已经能看出那是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的人影。女人美丽的曲线被贴身的牛仔裤完美地勾勒出来,作为掩护用的杂草和树枝,更为那个弯腰倒退的美丽身影增加了几分诱惑。 这样好的身材,难道,不是柳衡?肖炘杰稍稍松气,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能遇到那个冷漠的女人,那他实在没话说了。就算被对方抓回去,也算是认栽了。谁会料想到,自己会在逃过车祸那场劫难后,无意问进入这古羌圣山的所在呢? 那头守护兽咆哮了一阵,然后开始在附近游走,试图找出伤害到它的胆大人类。这个时候肖炘杰能看清它的全貌。 那是长五六米的粗壮蛇形生物,但没有蛇的那种细长的感觉。它的整个身子和常人差不多粗细,分成三段,前半段的两米多直立朝上,中间的近两米贴在地上似乎是行走的主要肢体,只有尾部的两米多渐渐小下去,不时地摇晃一下,展示着一看就知道的不菲攻击力。 守护兽全身的鳞片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无足,无角,两只有力的爪子在游走时垂在身体旁边,随时准备着致命的一击。 肖炘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怪兽的头部不是鳄鱼般的形状,而是换成一颗人头,那么看上去也不会像什么人首蛇身的烛龙,而更像是某些游戏中有手无足的“蛇人”。 果然不愧是恶兽!用恶兽守护圣山,以免凡人靠近,这在各族的传说中都有记载,只是形象不同罢了。 不过,如果是现代人携带犀利的重型武器前来呢?既然手枪能打爆守护兽的眼,那换狙击步枪呢?亦或再夸张一点,用穿甲弹!想来不管是什么恶兽,都会被炸得稀烂吧? 肖炘杰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有些渎神的念头挤出脑外。这里可是羌族的圣山所在,自己莫名其妙地来此,还有那七个人的离奇死亡,都似乎和在二十多年前出土的文物有关,而以三星堆为代表的古蜀文明,在学术界中大都认为和古羌文化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超自然的现象存在,这个时候他反而不会相信了。 现代的火器或许的确能轻易地射杀这些对古人来说厉害无比的守护兽,可是再犀利的武器,面对那种能让人离奇死亡后面目还保持笑容的超自然力量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到了这个时候,肖炘杰心中已经八成相信那六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什么复仇或者哪个隐秘势力的阴谋,而很可能是这某种延续自古蜀文明的神秘力量! 那个女人已经退到离肖炘杰和丹木所在的方向约二十米的方向了,这个时候她才抖掉身上的草叶,露出美丽却带着冷漠而坚毅的脸。 肖炘杰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生怕击伤守护兽的女人是来抓自己的女警时,却偏偏发现最坏的情况才是最真实的。 那个女人,不是柳衡还能是谁?脱下了警服的柳衡显得稍微有了几分女人味,可是一直拿在手中没有放下过的枪,却让她身上的威严丝毫不减。 柳衡很快发现了躲在树后的两人,她看见肖炘杰时,也是吃了一惊,枪口自然地对准了他。 肖炘杰心中一片紧张,不知道是应该同样举枪,还是乖乖地投降。 举枪的话,不说他没有真正伤害一个警察的胆量,光是对方犀利准确的枪法,他就没有多少胜算。可是投降……难道自己真的要因为某个诅咒而背上牢狱之灾?以前他认定凶手是当年那三个土夫子的后人或者买走那件文物的神秘人,就算这些人都很难找,可终究是有形的凶手,总会留下什么线索。可是现在,凶手很有可能是无形的诅咒,这种冤屈,要他如何去洗刷? 旁边的丹木目光一寒,不管是谁,用枪对着自己刚刚认定可以成为朋友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似乎感觉到这个耿直的羌族青年身上淡淡的杀气,柳衡明智地退开几步,枪口微微朝下,淡淡地说:“不想引来那个怪物,就都暂时放下恩怨,一切出去再说lII 对于这个提议,肖炘杰自然是毫不保留地说好。他看了丹木一眼,这个身份神秘的羌族青年微微点头,身上那丝杀气收敛不见,柳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肖炘杰一眼,冷漠的脸上绽放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你倒是会逃,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丹木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认识?” 柳衡哼了一声,道:“不知道别人的底细就想帮着出头,真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对一个看上去意志坚定的男人说这些,实在是无用至极。 肖炘杰苦笑着,一边和两人一起缓慢地朝沈万年他们所在的方位退去,一边朝丹木介绍道:“这位是柳衡警官,好像是成都刑警大队的一名分队长,严格地说,她应该是来抓我的……” 丹木“嗯”了一声,对于这句话中的潜台词,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自己的朋友很可能是一名逃犯,以及自己刚才对一名警察起了杀心,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位……是羌汉混血儿谢丹木,不过丹木一直认为自己是羌人,对于羌族文化,也十分了解。别看他不爱说话,实际上他还在英国留过学……” “是到过英国,不是去留学。”丹木纠正道。 肖炘杰尴尬地柳衡笑笑,丹木说到出国,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留学,谁知却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警时,他总是会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实际上我们也才认识不久,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柳衡叹了口气,问道:“肖炘杰,你何必要逃?” “不逃,难道等山爷的人来监狱砍死我?” 柳衡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先前她只以为肖炘杰的逃跑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也是,一个地下教父般的人物突然死了,还死得如此奇怪,续任者如果不为山爷报仇,那个位子又怎么可能坐得稳? 她的心中微微后悔,当时如果自己早点说明,似乎对方就不用落到现在这般被通缉的境地。就算这件事他能立下什么功劳,可是袭警逃窜,强抢警服枪支的罪名,却足够毁掉他一生的。 “其实,我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柳衡低声道。 “这个我多少猜到一点……什么,是窃听器,不是跟踪器?”肖炘杰一呆,他可知道这其间的区别很大,如果是窃听器的话,自己的冤屈要洗刷,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在山爷的房间中,因为没有影像资料,来自警方的录音,将是最有力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为什么不早说?”肖炘杰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逃跑显得太过莽撞,或许进入到警察局,只要这个女警拿出那些证据,自己不久就能堂堂正正地出来。 “你给过我机会说吗?再怎么样,也要把你带回警局做一个调查再拿出那些证据吧……” “算了,或许这也算是天意吧。”肖炘杰看着那头守护兽消失的方向,想到自己和沈万年教授等人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些冲动的情绪坐上那趟车,知道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是当时自己没有冲动,很配合地跟着警察回到警察局,可是那股力量还是会采用其他手段,召唤自己来到这个地方。 要搞清楚一切,或许只有进入圣山才能得到答案! 他对柳衡的那一丝恨意,因为这个想法而消失了,随即想到,他们是为何会来到这里的?至少他能够肯定,柳衡和刚才那两个外国人,都没有和他坐同一趟车。 “没什么,我搭乘一个国际友人的车,但是没想到突然遇到泥石流,把我们的车子和前面的两辆车一起冲下悬崖……”柳衡脸色突然现出古怪的神色来,“你们,不会就在那辆面包车中吧?” 见两人都开始点头,柳衡轻轻地问道:“其他的人呢?” “一起被地底暗河;中到这里,除了我们就只有一对考古的师徒,至于其他人,很可能都遭遇不测,就算有生还的,在昨天那个环境下暂时也找不到了。” 客车上至少可以坐二十多个人,面包车上也还有两个民夫和李昀以及司机,总共加起来那可是近三十条人命啊!柳衡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这算是一起恶性交通事故了。所幸的是,自己和那两个国际友人的越野车虽然也翻下山崖,可三个人竟然都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在不久前被那个怪兽追击时,倒是被吓得不轻,好在柳衡常年的严格训练发挥了作用,让一老一弱两个外国友人先走,自己在后面开枪引开那头怪兽。 “你倒真是胆大,一个女人,居然也敢去惹守护兽!”眼看着要和沈万年教授师徒会合,丹木说道。 “女人怎么了?”柳衡眉毛一杨,随即听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守护兽,这个羌人,知道这个怪兽究竟是什么! 当她询问时,丹木已经懒得开口,还是肖炘杰详细地把关于守护兽的传说,以及他们几个讨论时的推论说出来。 听说自己开枪打中的是守护圣山的恶兽,柳衡看了看手中那把对怪兽来说实际威力不大的手枪,轻轻地摩擦了一下,将它收进枪套中。 第十四章 神秘符号 和沈万年师徒会合后,肖炘杰这才发现那两个和柳衡一起的外国人,已经提前到了。这么大的森林,七个人居然会汇聚在一起,这不得不说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在指引着众人。 七个人会合后,先是一番客套的身份介绍,那名微胖的外国老人叫萨迦德,今年五十五岁,是一名犹太商人,同时也是一名喜欢中国文化和中国景色的中国通。 这次萨迦德带着侄女西玛一起自驾车前往阿坝的黑水县,据说是要到东拉山大峡谷去旅行,路过汶川的时候,正好遇到突然怀疑肖炘杰是从G317国道逃跑的柳衡。于是柳衡就搭乘萨迦德那辆性能极好的悍马H3,重新开始追击之旅。至于茂县方向,则由她的同事进行布控。 从成都到汶川,这一路上在柳衡强势安排下故意对肖炘杰的放行,让她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如果不能接近肖炘杰找到那些连环死亡案件的线索,等待她的肯定会是刑警大队严厉的批评。可是对于她异想天开的怀疑,局里终于不再毫无保留的支持,她也就有了在国道上拦车的壮举。还好,她遇到的是古道热肠的萨迦德,如果换了旁人,难免会怀疑这是稽查黑车的“钩子”在试图“钓鱼”。 会合后的七个人明显地分成两个小圈子,只是萨迦德和沈万年教授似乎有点一见如故的味道,兴致勃勃地聊得起劲。萨迦德的学识十分丰富,不管是对于中国四川I的古蜀文明,还是对于自身民族的闪族文化,亦或两者的相互变迁,都有着很深的理解,这让沈万年教授大起知己之感。 “萨迦德先生,请问,你是什么原因会选择前来黑水县的?按理来说,经过茂县那条路应该更近才对?”面对肖炘杰的问话,萨迦德似乎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本能地回了一句,“什么?” 肖炘杰又重复了一遍,萨迦德有些感慨地说:“这个还真不知道,或许是主的指引吧,也只有我主的无上威能,才会指引着我来到这个天堂般的地方!”顿了顿,他又幽默地补充道:“当然,进入天堂前,我们得先应付偷偷从地狱跑上来的恶蛇!I' 但是他的幽默并没有赢得周围人的笑声,尤其是沈教授师徒,脸上都露出诡异的神色来。这个老头,竟然也是神选者之一? “柳警官,你不会告诉我,是因为你在没有追踪器的情况下,凭逻辑分析我要走这条路才追过来吧?”肖炘杰把头转向柳衡。 仔细思考了一下,柳衡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严格地说,我的确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很准,不是么?” 肖炘杰点点头没有回答她的反问,而是再次把问题抛给了沈万年,“沈教授,‘7’这个数字,在羌族文化,或者古蜀文化中,代表了什么?”他再次想起那神秘人口中的所谓的“第七个祭品”,现在这里的人数正好也是七个,而他们都是莫名其妙地受了某种直接针对心灵的召唤而来,这就让他对“?”这个数字,更加地感觉到警惕了。 “数字崇拜许多民族都有,至于羌族,我只听说过有对‘3’的崇拜。比如白石所化的大山是三座,同时3又是象征多的意思。至于古蜀文化中么,对于‘7’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对于‘5’,有着相当多的应用。比如三星堆遗址一号坑出土的金杖上有一组图案,人头上戴着五齿高冠:二号坑出土的青铜大立人,也是头戴五齿高冠,同时出土的类似车轮的青铜太阳轮形器辐条均为五条,而整个古蜀国的历史也由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五代组成……不过,按照古代数理学的解释,‘7’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比如汉代有名的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就认为,7为‘阳之正也,从一微阴从中出也’。另外,在古代,中国人把日、月与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合在一起叫‘七曜’。‘7’在民间,最主要是人死后讲究‘头七’,同时也表现为时间的阶段性,在计算时间时往往以‘七七’为终结……”沈万年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周围的人神色都显得有些不自然,这才猛然间惊觉,这里的人数加在一起,正好是七个! “之前,有七个人表情离奇地死亡……”肖炘杰轻轻地说道。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七个人离奇地死亡,然后他们七个像是被某种力量召唤着来到这里,这之间的联系,太过诡异了。 “沈教授,刚才你说,‘七七’,为终结之数,这又代表着什么?”肖炘杰继续朝沈教授问道。 “死亡的七人,和险死还生的七人,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完成一个七七之数的循环!可能是终结,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似乎真的是被某种超然于天地间的意志所选中……”沈万年的语气有些颓然,要他完全相信圣山中的种种奇迹还要好一点,但这种数理之说,他向来是作为笑谈的。可是偏偏他曾当做笑谈的东西,这个时候反而能勉强解释目前的状况。 “大家情绪这么紧张干什么,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巧合。”肖炘杰牵强地笑了笑,只是这话,连他自己也不是那么相信。他对于数理之说,同样有着很深的造诣,这一切都归功于燕大叔这两年对他的教导,甚至,在某些数理学说方面,他自信不会比沈教授的成就要差。 “那个什么圣山,还要去么?”望着那三座高大的雪山,混血美女西玛细声细气地问道。 “为什么不去?既然那里有什么力量想要我们过去,如果我们就此折返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被什么怪兽断了退路,还不如朝前闯上一闯。”肖炘杰豪气干云地说道。 “对,我倒是觉得,那些所谓的守护兽,其实根本没有阻挡我们的意思,反而像是一直在把我们往圣山的方向追赶。它们只是在阻挡我们原路返回而已……”丹木喃喃地说,对于只在羌族释比间流传的圣山守护兽,他知道这些恶兽的力量绝对不止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要不然当初木纳释比就不会选中它们了。 可是,这些守护兽一路上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伤害哪个,如果说是他缺乏足够的实力或者凶残的信念还说得过去,可是对于这样的恶兽来说,不管哪一样,都是最不可或缺的。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圣山中的某种东西在召唤着在场的所有人,这种召唤都是从心灵或思维的层面发出的,甚至是跨越半个地球的以色列甚至英国,都能感应到这种召唤。也就是说,圣山对于某些特定人选,有着完全跨越空间的心灵传导能力。这即便是在玄学领域,也是一种很难解释的现象,可现在却偏偏在几个人中出现了,以各种完全不同的方式,那么接下来,是找到我们七人之间的共同点!”肖炘杰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开始推理,这是一个纷繁复杂的过程,可是抽丝剥茧下来,总会找到一些线索。 “我们可以做第一步推论,先从死去的那些人开始。七桩离奇的死亡案件,最大的共同点有两个:一,死亡后都出现纵目现象,并且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二,七个死亡的人,或多或少都和二十多年前的一次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文物买卖有关……”对于肖炘杰所说的第二个共同点,在场的人反应各不相同。这话只有柳衡能够完全听懂,毕竟当初山爷向肖炘杰说那些话时,她正好在利用窃听器偷听。 “你说什么?文物买卖?”沈万年教授一下抓到了关键点。 而萨迦德,闻言却是微微一震,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却并不说话,静待下文。 西玛美丽的双眼中有一片冰蓝若隐若现,这个时候紧紧地盯着肖炘杰,似乎他说的话里,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至于丹木,一听到二十多年前的文物买卖,眉头开始深深皱起,久久不见舒展。 “或许有人不知道二十多年前那桩的文物买卖到底是什么意思。柳警官,要不你解释一下吧?”肖炘杰笑着对柳衡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四五个刚出道的混混,杀死了当时的三个土夫子,从他们手中抢走了一件在三星堆档案馆也不曾有记载的珍贵文物,然后倒手卖到国外么?”柳衡冷冷地说。 肖炘杰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柳衡提到这个,声音会一下冷下去。 “其实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查个究竟了,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什么资料也找不到。如果不是因为你上次和山爷的对话,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仇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逍遥了那么多年fl’柳衡继续说道,“我两岁那年,就失去了父亲。别人都说他是可耻的盗墓贼,死了也活该。可是只有我和母亲知道,他不过是一时的贪念,才参与了那次的文物挖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那次,竟然会失去生命!” 肖炘杰张大了嘴,傻傻地问:“你的父亲,是当年的三个土夫子之一?”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家世,我为什么要骗你?正因为要洗刷父亲从小带给我的冤屈和白眼,所以最后我才报考了警校……”说道这里,柳衡的眼眶有一点湿润,但她很快坚强地道:“其实我真希望,那些人的死都是报应f只是我不明白,那股可能存在的神秘力量让当年躲过警方追捕的凶手死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其余的人卷进来……” “神意难测!如果古羌圣山真的代表了某种天意或者神意的话,以我们凡人的思维,又怎可可能猜透神的想法呢?”萨迦德有些激动,似乎多年的夙愿,很快就能完成了。 神……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么?在宗教领域,有时候的确是存在一些无法用常理或科学解释的现象。有部分学者将这些现象归功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所产生的共鸣,在一些重大的宗教祭祀活动中,这种共鸣会达到定点,并最终成为某些活动中的部分信徒能够声称获得神启的原因。 这些所谓的神启,其实很可能是人类的先祖,集体曾经历的某些情景,只是在成千上万年的时间沉淀中,隐藏在基因和人类心灵的深处,只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在一些宗教仪轨的形式下才被引发出一点。 而这也形成了一个有趣的命题,在人类的远古时代,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有如同受到“神”召见的景象成为集体无意识的一种7莫非在那个年代,竟然真的有“神”存在? “好吧,接下来进行第二条推理:我们七个之间的共同性!刚才柳警官的身世给了我一点启发——是否我们最终一起汇聚到这里,是因为我们身边的人,和当年的事件有关呢?我可以先透露一下,我实质上的师傅是当年的血案参与者之一,只是他当时是望风,没有亲自动手而已……”不理会众人心中的疑虑,肖炘杰继续分析道。 “我就不用多说了,三个土夫子之一的后代。”柳衡恢复了镇定,说话的语气古井不波。 “我的舅舅,叫谢丹森!” 谢丹森!肖炘杰脑中猛然闪过山爷的话,谢丹森,也是当年和山爷一起干下那件大事的人之一,后来听说出国后就再也没了踪迹。 怪不得,丹木最初报出自己的全名时自己会感觉有些熟悉,原来是因为他的名字和他舅舅谢丹森十分接近。 “现在可以证明赵老三,我师父燕学斌,道上的人物山爷,丹木的舅舅谢丹森,这四个当年曾参与了那次事件的当事人都死了,还有谁,和他们也扯上了关系?” “当年我有一个徒弟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尸骨……”沈万年很是感慨地说:“如果我没用猜错,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应该是三个土夫子之一,也只有他跟在我身边多年,对古蜀文明了解甚深,才能帮其他两人找到那个民国的墓葬吧?” “我的一个朋友,是……当年的买家!那次交易,其实我也在旁边做了见证人……”萨迦德的话更加石破天惊了! “接下来,该我说了吧?”苏从云苦笑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有个姓赵的不成器的三舅匕 “赵老?”肖炘杰和柳衡几乎同时发问。 苏从云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美丽的西玛。 “我已经去世的父亲,就是萨迦德叔叔的朋友,当年的买家……”西玛怯怯地说道,仿佛有那么一个收藏了别人国家重宝的父亲,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肖炘杰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所有的人,都多多少少和当年的人或事有关。现在,还有谁补充的?比如说这些年,尤其是最近,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除了这次莫名其妙地突然感觉tZ,是走G317国道,然后在黑水通往茂县逃走外,我似乎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不过,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供大家参考,我同事在几个小时前曾给我发过一条彩信,是关于那些死者的,法医在每个死者眉骨上,都发现了一个符号!”柳衡说道。 “符号……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萨迦德低声说着。 西玛眼中好奇的光芒,也闪了一闪。 “能把符号画出来吗?或许西玛会对这些符号有些了解。”萨迦德突然说道。 西玛羞涩地笑了笑,“我的父亲实际上只是一个业余的古董收藏者,他的真正职业,是密码学专家,在他培养下,我从小就对密码学很感兴趣……” 众人不禁高看了这个美丽的混血女子一眼,原本觉得她除了漂亮外,在这个队伍中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现在,一个密码学专家的后人,对于解密以及前往圣山的过程中可能遇到什么晦涩难懂的提示,无疑将起到极大的帮助。 手机在水中泡了那么久,早就不能用了,柳衡找了一截树枝,凭着超强的记忆,开始把那些符号一一在地面上画出来。 那一共是七个符号。第一个符号像字母“×”;第二个符号像缺损的几何三角图,只是左斜线下少了一小短横:第三个符号像大写的字母“DIl;第四个符号既像鸟又像人眼;第五个符号是内外结构,里面的图形,接近中国的古篆“且”字,只是比且字多一横,外部用一个大“n”包起来;第六个符号为上下结构,上部为一个弯弧形“(”,下部为一个奇怪的“Q”形上添加有对称的四条小横线;第七个符号为左右结构,左面一个图形与字母“S”十分一致,右面图形是一个“1”式大直角,尤为注意的是向下的一竖又向外横出一下,这样就构成了两个直角,即一个内直角,一个外直角,而“S”则画在内直角里。 这些符号都显得古朴而神秘,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还比较陌生,但是在场的,却有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巴蜀图语!” 这四个人分明是沈万年苏从云师徒,肖炘杰和西玛。 “你们都认识这些符号?”柳衡不禁有些吃惊,本来她以为,这么怪异的符号,像沈万年这样的老教授能够勉强有点印象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这里大半的人居然都认识! “沈教授,这些符号代表了什么?”柳衡问道。关于巴蜀图语的问题,这里可能再也没有人比沈万年教授知道得更清楚。 “这是古蜀国中最神秘的七个符号,具体代表着什么,到现在也是众说纷纭,几年前更是被新闻界炒得沸沸扬扬。从不同角度来解读归纳的起来,有5种解释:l、藏宝密码图,2、权力象征图,3、祭墓仪式说,4、“外星文明”论,5、千年信物说。抛开这些奇谈怪论不谈,在学术界,目前最主要的观点也有两种,一是古彝文专家阿余铁日先生的观点。他认为巴蜀图语和古彝文一样,是主语在前,宾语在谓语之前,形容词、指示代词、数词作定语时在中心语之后。这样的语言特点几乎和古彝文一样,而已经面世的两百多个巴蜀图语中,也的确有一小部分和古彝文十分相像。按照阿余铁日学生的翻译,这七个符号对应的古彝文意义是‘阴阳结合的面容。’也可译为‘男人女人结合的面容。’还有个版本是李兴隆先生版,他认为这7个符号所表达的信息非常丰富:符号1代表女人或女娲:符号2代表男人或伏羲;符号3代表太阳;符号4代表崇拜鸟的部族,也就是少吴族人;符号5是指从峡谷中乘船到达远方——有点符合我们目前的情形;符号6是指‘从遥远的地方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符号7是指‘内有弯河的巨大城市’。李兴隆先生的观点,归纳起来就是:伏羲女娲是太阳神,是人类文明的创造者!”沈万年教授一口气说完这些,似乎有点累,摸出从不离身的行军水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我比较倾向于李兴隆先生的解释。对于李兴隆先生的版本,前面三个符号的理解,我没有什么意见,巧合的是沈教授提供的两个学者的解释观点也基本一致。但是从符号4开始,我的观点却不一样。我认为符号4应该解释为崇拜眼睛的部落;符号5是指从乘坐灵舟到达彼岸;符号6我更倾向于象征天穹;至于符号7,我觉得更应该是代表中国文化中太极的阴阳顺逆……不过,这些也是我以前没事时瞎猜的,也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西玛低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沈万年吃惊地看着她,本来他以为,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算对密码学比较感兴趣,但限于学识,能力也肯定有限,一般也只是对数字类的解密比较擅长,通常这样的所谓密码专家,都要借助电脑的强大运算能力。 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在破解符号文字时的功力,竟然已经深到了可以和专业学者媲美的程度。 “柳警官,你是说,这些符号都刻在受害人的眉骨上?”肖炘杰不再理会这种冗繁的学术争论,开始直接朝柳衡发问。他总觉得,与其现在去猜测这些符号到底代表着什么,还不如从其他的角度,早点找到让大家都顺利走出这个看似天堂,但实际上却总隐隐感觉不对的地方。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觉得,只要我们能解开这七个符号的秘密,或许所有的真相也就一清二楚了……”丹木突然说道,这七个符号,他从来没有见过,即使当年在身为释比的外公家里生活了六七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羌人中有使用这七个符号的。这让他异常的烦躁,羌人的圣山,什么时候和这些刻在死者眉骨上的神秘符号扯上关系了? 总的说来,丹木是一个对自己本民族的文化极端尊崇的人。这次因为叔父的去世回到四川,除了完成叔父的遗愿外,也是想回到外公身边,以便继承他的释比之位,更深入更完整地了解羌族释比文化的传承。 对于他这样在国外流浪了多年,最深刻地感受到“根”的重要性的羌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更好地传承自己民族的文化更加迫切的了。 “哪有这么容易!”不等肖炘杰说话,苏从云已经冷笑着插嘴道:“从这7个符号问世直到现在,数不清的专家学者都试图破解其中的秘密,有的在多年研究未果后,甚至只能恼怒地说这是什么外星人的文字……就算我们中有老师这样的古蜀文明泰斗,还有西玛小姐这样的解密专家,可是一时半会,又怎么可能破译这个几十年没有任何进展的秘密?” 丹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短时间内破译不了,那我们似乎就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肖炘杰点点头,招呼大家站起来,再次朝圣山所在的方位进发。 第十五章 排列组合 等众人走到第一座山的山脚下时,已经是当天下午。 这一路上对于是先破译那些神秘的符号,还是先到达圣山后再看情况应变,发生过两次规模不大的争执。 丹木是力主一切先到圣山再说,如果其他人不同意他就会独自前往。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圣山似乎是具有某种魔力,这一生能去参拜一次,就算马上死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至于那些所谓的神秘凶杀案件,他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真的是和二十余年前的血案有关,那么那股力量似乎没有必要放过叔叔才对。 可是他的叔叔谢丹森,却是在四年前就已经因为车祸死亡,虽然那场车祸来得有些古怪,有着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人为痕迹,可那毕竟给了丹木追查的线索,不像这个女警口中的连环死亡案这么诡秘莫测。 看得见的原因,总是比看不见的缺乏杀伤力,也更容易让人对未知的恐惧降低到最低点。无知者无畏,恰恰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到达圣山山脚后,所有人都停住了,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什么。 到底是接着往上爬,还是寻找一个路口,抑或要把三座相连的大雪山都走通才能获得某种认可? 就连一向激动地要以最t央速度前往圣山的丹木,也有些发呆。 以往,圣山只是一个抽象化的符号,每次祭祀,都是在寨子里的释比主持下,祭拜神林里的白石。白石作为圣山的象征,被羌人们视为镇压一切妖邪的神物,可是当他真的到达有可能是羌族传说中的圣山时,却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西玛犹豫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时间不好开口。 “西玛,你想说什么?“似乎因为首先发起那场推理运动,而无形中成为这个JJwJ、的队伍暂时的领袖的肖炘杰,察觉了西玛的异样,转头问道。 “我是在想,那七个符号所包含的信息,就一定是单独的七个意象么?” “你的意思是说……”肖炘杰眼睛一亮,猜到了西玛想要说。 “是啊,我是说,如果把分开的七个符号所要表达的意思,重新分拆组合,或许会得到有用信息!” “西玛,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们都陷入一个思维的误圈,在文明世界时几十年都得不出结论的东西,就以为在这里即便是再费脑筋也是白搭,可是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用不同的意象进行组合,或许会找到进入圣山的真正入口!”肖炘杰拉着她的手,兴奋地说道。 “这没什么。字谜间信息的不同组合,其实是密码学中最基本的东西。更复杂的是解码方式,也就是这七个符号最正确的排列方式。只有找到正确的排序,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才可能接近最后的谜题,否则,我们只会因为一个地方的细小错误,而最终去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西玛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脸红了红,对于一个拥有正常身份的混血儿来说,这个聪明的中国小伙子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伴侣选择,只是,她的身份,决定了两个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看得见的美好未来。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要在这个小团队中用柔弱把自己伪装起来,还真是不太习惯。而一向被誉为组织中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居然这么容易就对一个异国的男性产生好感,这实在是一件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曾受到过这世上最严苛的训练,男女情爱早就被那些训l练锻炼出的坚定意志完全地压制在心底,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她能够通过自我催眠部分控制体内荷尔蒙的分泌,而所谓的爱情和“来电”,无非就是正确的时间地点,让分泌荷尔蒙的腺体你兴奋的感觉而已。 难道说这所谓的圣山,对一个人的思维的影响,已经大到了这个程度? 西玛有些惊觉,同时又带着迷茫,她无法分清楚这种好感是发自本心,还是因为圣山把一个人心底潜藏的想法都有技巧地勾起,如同中国文化中佛道两家所说的“心魔”。 她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深深地呼吸,告诫着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和那个叫苏从云的年轻人多多相处,至少从表面看来,那个微微高傲的年轻人,应该比这个看上去普通的肖炘杰优秀多了。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的反衬,自己对肖炘杰的那丝莫名的好感,应该很快消失才对! 这次的任务真是太不顺利了,本来只是想去成都的送仙桥古玩市场找那个姓燕的赝品制造者,可是刚到成都才几个小时,就听说那个赝品制造者在前几天就神秘的死亡了。而他的死亡原因,引起萨迦德的高度重视。随着黑水县那个四千年前的墓葬的出现,萨迦德的目光也投向了那个新发现的墓葬,于是才有了想要装成游客开车前往的举动,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脑子一时发晕,竟然鬼使神差地载了一个便衣女警! 可是现在,西玛竟然和这个曾被柳衡暗中抱怨了无数遍的“逃犯”呆在一起探讨如何解密,这不得不说是人生中最难以想象的际遇。而命运,或者说那股隐藏在暗处看不见的力量对人的作弄,也可见是多么的具有讽刺意义! “可是,什么才是最正确的排列组合呢?”肖炘杰十分苦恼地自言自语,“看来,只有再请教沈教授了,毕竟对于巴蜀文化来说,他才是真正的专家。”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沈教授的。”西玛微微一笑,“七个字符,其实并不算多。就算把它们一一重新排列,其组合方式,也不过才几十种而已。这在密码学中,已经算是极为简单的了……” 肖炘杰有些咋舌,几十种不同的排列方式,这还是少的?那更多的呢?如果没有找到解密的“钥匙”,光是靠完全机械的自主排列,那将是多么可怕的数字?甚至字符每增加一个,排列方式就会翻上几番,解密的过程也难了无数倍。 他突然有些佩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混血美女,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在她看来却似乎完全不值得提起。 换了肖炘杰自己,像这种需要经过几十种乃至更多的排列,才能得到一个可能的答案,恐怕刚进行不到多久就会因为完全厌烦而放弃,即便是他对于中国古代的数理学,也同样有着让人惊讶的潜力。 密码学本是就是一个除了考验智力,更多的是考验耐心和运气的学科。没有能静下心来反复验证的心态,要想获得正确的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肖炘杰对于数字其实已经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也有着相当的灵性和想象力,却偏偏缺乏一点耐心。 最终,沈教授还是参与到这场不断变化的排列方式的解密中来。 不是因为这个老人不怕麻烦,而是对于这些字符的解释,这个老人毕竟是真正的权威。或许西玛能因为自己解密的经验提供一定的思路,可是巴蜀图语并不是完全的密码,它更多的还是一种包含有丰富信息的古文字,不是对古蜀文明有着相当了解的人,休想凭着现代的解密技巧,就轻易地获得这些几千年没有解答的秘密。 肖炘杰、西玛和沈万年师徒开始不厌其烦地进行枯燥的解密活动时,从开始的兴奋变得有些沮丧的丹木却和萨迦德、柳衡一起,开始为大家的食物和水而奋斗。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树林之中,果树的数量就占了十分之一的样子,其中可以食用的果子虽然不到其中五分之一,但是有了丹木这个天生对丛林生存法则有着相当了解的羌人来说,要获取足够的食物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 期间萨遛德几次兴致勃勃地想要猎杀一头山羊作为晚餐,却被有些不忍心的柳衡给阻止了。 这个敢朝守护兽开枪的坚强女警,面对那些温顺的羊儿时,却露出了女性本能的善良柔弱的一面。 因为柳衡的阻挠,还宥丹木也不是很愿意在圣山这样的地方沾染血腥,萨迦德只好感叹失去了吃烤全羊的大好机会。对于这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来说,一顿丰盛的烤全羊,自然比或青或红的巢子要让人有胃口得多。 水沟问悉远眈食物还好解决。圣山本就是大雪山,下面的山谷四攀如骞,在山脚下,雪化后的冰冷而清澈的溪水,让大家一时间不会为了水源而发愁。 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不愁食物的匮乏,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而和圣山守护兽的两次相遇,甚至没有人受伤,这多少让众人放松了警惕。 夜色很快降临,就在肖炘杰和西玛开始对第十六种排列进行翻译时,所有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除了食物和水,大家似乎还缺乏一个能安静住下的地方。 昨天夜里将就在山洞中睡了一夜,今天起来已经是让人腰酸背痛,如果不是初见圣山的喜悦冲刷了这种痛苦,可能到最后谁也不可能坚持走完大半天的路来到山脚下。 可是现在,无论是探路寻找食物的丹木还是喜欢四处逛逛的萨迦德,都没有发现四周有适合住人的山洞。 最后,不得已,大家收集了柴火,开始点燃篝火。幸运的是,无论是沈万年还是萨迦德,背包里竟然都带着防水打火机,这也省却了大家钻木取火的痛苦。 夜里的山谷温度很低,肖炘杰猜测最多不超过五度,这样的温度让七个人不得围坐在点燃的篝火四周,一边烤火一边把当天的见闻发现细说一遍。 打猎三人组自然没有太多的事迹可以炫耀,只是丹木最后有点无奈地说如果明天想要告别啃果子的生活的话,他可以试着去溪水里抓鱼,听说在雪水中长大的鱼儿,肉质细嫩肥腻,就算没有油盐等调料,用火烤出来的味道也足以馋得人流口水。 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的无条件赞成,丹木在众人间的形象一下高大了许多,就连对他不怎么看得惯的苏从云,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刻的气氛是十分融洽的,在危险不曾到来的时候。 柳衡和西玛依偎在一起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很快声音就小下去。萨迦德的鼾声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响起,似乎这个犹太胖子并不把未来的出路放在心上。而苏从云在照顾好自己的恩师后,也在沈万年旁边躺下,对于这个明显是富二代出身的年轻人来说,沈万年不仅仅是他的老师,更是半个父亲般的人物。 肖炘杰和丹木却各自望着天空躺下。他们能看到只有黑夜,天空中也没有一丝云彩。肖炘杰微微奇怪,这样好的天气,应该是繁星满天才对,怎么会看上去只是一片带着黝黑的深蓝? 他再次想起羌族传说木纳用法力遮掩起了三座圣山,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按理说,在四川境内,是不可能出现这样三座高大的山峰的,难道说,这三座山峰,还有这个狭长的山谷,真的是被木纳,或者说其他某种力量隐匿起来的么?要不然,依现代科技的发达,人们几乎踏遍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喜马拉雅山和南极都不曾例外,没有理由不发现这样三座巨大的山峰!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有夜晚和白天之分,但是却看不到月色和星空,就像真的是被某种力量给完全隔绝在世外一样。 肖炘杰想起仙侠小说中的一些情节,这个地方,就像是那些仙侠门派专门开辟出来的山门,只有修行的人才能看见,至于凡人,只会在附近绕圈子,却怎么也不可能闯入进来。而按照科幻一点的解释,这应该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多维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时间的流速或许与外界相比完全不同? 肖炘杰胡思乱想着,最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又是那个充满迷雾的梦境! 肖炘杰一惊,他上次做梦时是昨天在面包车上,那个梦境之中,自己被一条如龙般的奇异生物击中,而现实里却是客车遇到突然爆发的泥石流被冲下悬崖。 这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噩梦当中,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在迷雾当中行走,试图找到出口。 可是总有魑魅魍魉般的身影,在迷雾中一闪而逝。 这是个奇异的世界,仿佛所有的人或生物都在和他捉迷藏。 终于,前面的雾气稍稍散开了。 他大喜,走上前去,然后看到了无比震惊的画面。 那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场景,数以万计身披兽皮或粗麻衣,头发披散的土著,正在朝三个巨大的土堆进行叩拜。 这些土堆比他之前的梦境中看到的那个头戴青铜面具的怪物所盘踞的土堆还要高上两倍,每一个都有近百米高,也不知道这些土著是怎么被泥土和碎石垒砌得这么高,这么结实的。 最令肖炘杰震惊的不是土堆本身,而是土堆之上三只接受祭拜的巨大生物。 一只是像鹰又像传说中凤凰的巨鸟,一只是长有双翅的巨蛇,而最中间的是一只长着人脸的暗红色蚕状奇异生物,它冰冷的双眼正贪婪地注视着祭台下的土著。 那条长着双翅的巨蛇,让肖炘杰感觉到无比的熟悉,随即他想起曾看到过玛雅人所崇拜的圣神羽蛇神的图片,这个巨大的生物现在怎么看都像是羽蛇神的化身! 至于那只像鹰和凤凰中和后的巨鸟,双目中的神光甚至无法直视,难道说传说中的太阳神鸟? 至于中间那条长着人脸的蚕状生物,更是让肖炘杰想起传说中的烛龙,以及曾出现在梦境中戴着巨大青铜面具的神秘生物。 这个生物的旁边,七个体格雄壮的奴隶,正一脸神圣地让它吐出的无尽丝线将自己重重包裹,直到形成一个巨大的茧,每一个茧外都有一个符号——与白天时进行了几个小时的排列,同时也是那七个受害人眉骨上的符号一模一样的巴蜀图语! 肖炘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陌生之感,就像眼前的情景已经经历了千百遍,已经深深融入到他的血脉中。 那只蚕一样的巨大生物,突然微微转头,两只鼓出的眼睛,盯了肖炘杰一眼,就像是透过重重的时空迷雾,发现了他的观察。肖炘杰一惊,然后猛地从梦中醒来。 果然只是一场梦! 他看看四周,还好,其他人都睡得极为香甜,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这个梦,到底是说明了什么? 那三个巨大的生物,又是什么来头,凭什么受到那么多土著的祭拜? 想着那七个神秘的符号,肖炘杰心底多少猜到那些看上去像是土著的人类,到底是谁了。 除了古蜀国时期的先民,还能是谁? 他猛地记起,那些形成巨大的茧子的奴隶大汉,漂浮在巨茧外的符文,似乎是按3、7、5、6、1、2、4的顺序进行排列的。 肖炘杰灵光一闪,连忙记下这个顺序。他甚至有一种冲动,立马叫醒西玛和沈万年教授,然后要他们翻译出来这个排列的意思。不过最后,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这个念头。这一天的经历,让大家都太过劳累了,换了谁也会好好休息。 那么,就再等一个夜晚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夜。 肖炘杰刚要合眼,突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 他抱紧了肩头,正要往只有余烬在燃烧的火堆里添加柴火,突然发现黑暗的四周,有许多成对的红色星星。 不对!不是星星,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肖炘杰大惊,连忙摸出手枪,打开保险。但他不敢马上开枪,谁知道在夜晚开枪还会引来什么东西! 他轻轻推醒旁边的丹木,这个对圣山有着一定的了解的羌族青年,或许是唯一能帮助大家度过这种情况的人。 醒来的丹木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竟然会昏头到忘记留一个人守夜……还好,你小子睡得晚!” 肖炘杰闻言苦笑,谁说自己睡得晚来着?他可是已经做了一大堆噩梦来着! 两人分别推醒其余熟睡的同伴,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在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是叫醒其他人的举动,也小心翼翼。 所有人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都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有着血色眼睛的生物,一方面固然可以说对方不是善茬,另一方面也很可能意味着对方有着红外般的夜视能力,就算想逃,在晚上也是逃不过去的。 那些数量众多的不知名生物似乎完全把这里围起来,说明了这是一个完整而数量庞大的生物群落。如此庞大的数量,白天大家却没有发现端倪,也说明了这种生物的习性就是晚上才出来觅食。 觅食对于这些生物来说或许只是一种本能的行动,可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却无疑增加了逃走的难度。夜晚对于人类来说,本就是卸下了伪装,而变得更加脆弱。无论身体还是精神。 尽管他们中有着至少两把先进武器在身上,可是当这种生物达到一定的数量级,区区两把手枪,就算持枪的两人都是神枪手,也对大局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是些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办?”西玛有些恐惧地颤声问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瞄向丹木,丹木轻轻干咳一声,苦笑道:“这个地方,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实话实说吧,这种生物,我没有见过!正因为我们大家都没见过,所以才显得有些害怕,或许,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那些黑暗中的生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争先恐后地朝他们这处小小的营地扑过来! 第十六章 纵目猿 借着微弱的火光,众人总算看清了跑过来的红眼生物,到底是些什么! 那都是站起来达到人的腰部的猿猴,只是和一般猿猴不同的是,所有跑过来的猿猴双眼都是通红并极度外凸的,血红的眼球离开眼眶,大概有2—3厘米,看上去极为恐怖。 纵目现象! “短尾纵目猿!原来真的有短尾纵目猿!”沈万年低声道。 所有人都站起来,背对背围成一个圈,或是慌乱地拿着树枝,或是举起手中的武器。 柳衡和肖炘杰手中都是拿的枪,而丹木,手中却是一把尺许长的锋利短刀,也不知道这种管制刀具他是如何带上车的。 萨迦德犹豫了一下,竟然拿出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捷克CZ83型手枪。他身边的人诧异了看了他一眼,在面对守护兽时,这个微胖的犹太老人选择了逃跑而让柳衡抵上去,没人想到他竟然也是身携枪支。 柳衡的脸色更是一下沉下去,一个外国人,却在严厉禁枪的国内拿着一支世界名枪,对方的身份看来远不是他自己所说的犹太商人那么简单! 尽管这个危机的时刻,她没有笨到询问萨迦德的来历,可是心底却暗暗开始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个看似没什么本事的外国老头,或许是一个差点连她也瞒过的特工!要知道在全球的特工组织中,以色列的“摩萨德”一直是排在前几位的,越是这种经历了几十年风雨还没被抓住的老狐狸,才越是危险,连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在与之对阵中取胜! 至于其他的人,除了沈万年手中有一把可以伸缩的合金拐杖外,其余的就只能拿着树枝微微发抖地看着即将逼近的纵目猿们! 柳衡快速地变换了下方位,这样,三个拿枪的人各自守着一个方向,而看上去身手极好的丹木,守着剩下的方向。几个人默契地一点头,然后开始射击。 凄厉和沉闷的枪声传出老远,可是这些猿猴却似乎根本不怕这种来自文明世界的杀伤性武器,只是吱吱尖叫着不停上前,仿佛这个;JwJ、营地的人群中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地吸引着它们。 不管是柳衡还是萨迦德,每一次射击,就有一对红点消失。只有肖炘杰的枪法要差得多,一连开了四枪,却只打中了一只纵目猿。 眼看他这个方向的纵目猿越来越近,他旁边的西玛突然抢过他手中的92式手枪,然后一连串的点射,六发子弹顿时让六对红点消失! 肖炘杰惊讶地睁大了眼,他从来不曾想象,这个看似柔弱的美丽混血女孩,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射击实力。西玛微微喘气,红着脸低声解释,“我曾是德国校园射击大赛的亚军呢……” 肖炘杰茫然地点头,突然感觉这把92式手枪放在西玛手里,发挥的作用要比他大上十倍。四分之一的纵目猿被消灭,可此时,剩下的也已经离他们不到十米了。丹木方向因为没有远距离火器的压制,这个时候更是已经有七八个纵目猿不畏死地扑过来。 他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刀猛地辟出,冲在最前面的一只纵目猿顿时被削掉半边脑袋,他旁边的沈万年教授脸色苍白地开始呕吐,很显然,对于这样血腥的场面,老教授很不适应。 接下来似乎是丹木的个人表演,在他这个方向,没有任何一只近身的纵目猿能够伤害到他或者他左右的人,连续不断的挥刀,劈斩,丹木就像是一台精确而不知疲累的机器。很快,他的脚下就倒下七八头纵目猿,浓重的血腥气让那些红着眼不畏死的纵目猿开始害怕和退却。 趁着这个机会,三个持枪的人,又留下六七具纵目猿的尸体,然后开始换弹夹。肖炘杰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唯一一个备用的弹夹,递给西玛,面对西玛熟练的动作,不禁有些目眩神迷。 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看着丹木脸不红气不喘地连续斩杀多头纵目猿,肖炘杰佩服之余,也微微懊悔没有带上一把短刀。对付这些畜生,如果距离被拉进了,手枪的作用就很小了。 很快,纵目猿愤怒地尖叫着退回到手枪的射程之外,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掩着鼻子将四周的猿尸远远抛开。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不止是沈万年,就是西玛和柳衡两个坚强的女人在神经放松下来后,也开始无法忍受。 那些红色的光点并没有因为大量同伴的死亡而消失,而是依然围在四周不肯离去。 “沈教授,它们到底在找什么?”肖炘杰低声问道,猿猴等灵长类生物,都是有着一定智慧的,识得进退,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会这么疯狂地进攻。 “不知道。”沈万年脸色苍白,刚才的疯狂情形,的确让这个老人惊吓不小。他活了大半辈子,多数时间都是在野外度过,也不是没有见过野生动物的危险,可是像这么多猿猴突然围攻过来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纵目猿?有意思的称呼,和那些三星堆中出土的青铜面具表现出来的纵目现象的确有几分相像。这便是它们名字的来历么?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西玛一脸的疑惑,想要把手枪还给肖炘杰,肖炘杰却苦笑着摇头。 “这原本只是一种推断,在古蜀文明的一些贵族墓葬中,曾经有人发现过一些奇怪的头骨。这种头骨原本以为是祭祀用的奴隶小孩,但后来证实全都是猿猴。这些头骨的眉骨位置朝外凸出了约两厘米,通过电脑复原技术显示,如果按照这种头骨的特征复原后的猿猴,眼球至少要比一般猿猴凸出两厘米左右,这和三星堆等古蜀文明中的纵目青铜像十分接近,只是那些青铜人像更加夸张罢了,有的纵目甚至达到十几厘米。正因为头骨的眉骨外凸现象,有学者将这种猿猴命名为‘纵目猿’,普遍认为因为古蜀时期的大量捕杀以作祭祀的这种猿类,已经灭绝,但是没想到在这里,我们会遇上它们……“沈万年道。 ”那么,它们攻击我们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在它们从祖先传下来的记忆中,人类就是大量捕杀它们的仇敌。将这些闯入的仇敌尽快消灭,也可以理解它们的发狂举动……”西玛看着那些又开始隐没在夜色中,只留下些红点的纵目猿,说道。 “有什么样的生物,居然会记仇长达几千年?”肖炘杰不同意地摇头,“就算当年纵目猿被大量捕杀,可是这里大概几千年没有人烟了吧?就算有像我们这样受到圣山召唤或者无意间掉入地下暗河被;中到这里,都不过是极少数人而已,这些纵目猿就算再有智慧,也不会因为几千年先祖的仇恨攻击咱们!” “可是我们之中,有什么值得它们注意的呢?肯定不会是食物问题,这里果林众多,对于这些猿猴来说,食物多的是,没必要因为这个攻击我们。我估计,还是可能因为我们之中的人携带的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这件东西,应该是和古蜀或者古羌文化有关,也可能是和圣山这种飘渺而神秘的存在有着联系……” 丹木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看着那些红色光点,突然想起身为释比的外公说的话。 在羌族的释比传说中,猴类一直是作为神物供奉的。当年释比之祖木纳下凡帮助羌民灭邪除害,中途休息时身边的经文被山羊所吃,是金丝猴提醒他将山羊的皮做成鼓,只要一敲羊皮鼓,经文自然就会浮现在脑海中。 羌族有语言,无文字,千年的文化,都是通过口耳相传,而金丝猴在释比文化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传承作用,所以到现在,释比都有头戴猴头帽的习俗。可是在猴类当中,却不是所有的都受到尊敬,在远古时期有一种双目外凸的猿猴,释比们却认为是妖邪魔兵的化身。 这种猿猴,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些纵目猿!丹木没有想到,自己刀斩的这些纵目猿,竟然会和羌族传说中的妖邪魔兵联系起来! 这种从魔兵退化成的短尾纵目猿,据说原本并不是猿,而是人。 这个种群的人在羌族的各个传说中其实都有记载,到现在为止,羌族的祭祀活动中都能找到和这个种群的人相关的情形。 这便是羌戈大战! 在羌族的传说中,戈基人高颧骨,短尾巴,双目鼓出,身体矮小但强壮,三天狩猎,两天休息,不识耕作,在羌人眼里懒惰憨笨,是魔兵的化身。戈基人占据着岷山和今天汶茂一带物产丰饶的地区,让从西北不远万里迁居而来的古羌人无法在这块他们选中的地方立足。 一个民族的兴盛,往往代表另一个民族的衰亡,这是历史的必然。 为了生存,为了食物,也为了还击停留在野蛮文明未开化状态的戈基人居然残忍地偷食羌人的子女为食,羌族和戈基人的战争,就在石器时代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战争的时间太过久远了,在那个年代,他们甚至还没有发现和使用金属! 戈基人人数众多,又占了地利之便,加上性情野蛮,凶悍威猛,在战争初期,一直处于上风。 可是和戈基人不同的是,已经进入文明状态的羌人有着自己的庇护神,他们用最好的食物和物品供奉天神,从而取得天神的信任和指引,于是在和戈基人的三个回合中,都大获全胜。 在羌族的英雄史诗<羌戈大战>中,完整地记载了羌人和戈基人的战争:第一回合,羌人手持黑木棒,戈基人持麻秆,羌人获胜;第二回合,羌人手持石头,戈基人用雪坨,还是羌人获胜;第三回合,羌人抱溜索过河,戈基人用嘴咬住溜索过河,爬到中程,天神开始问话,戈基人一答话,就立刻掉进河里…… 最后九支戈基魔兵进犯羌寨时,天神甚至亲手扔出三块白石,化成三座圣山阻挡了魔兵。 战胜的羌人四处搜查山洞,把搜出来的戈基人装进牛皮口袋里,按照天神的吩咐,用绳子吊在大树上下边堆好柴火,点着火,用火烧,用烟熏。 大部分戈基魔兵都被烧死熏死,可是,有少数怨念极重,且偷食过天神的神牛的戈基魔兵,只是鼓出的双眼被烟熏得通红并更进一步外露出眼眶外,并没有死亡。 当初这些戈基人偷食了天神放牧的神牛抱财角牛和扬权角牛,具有了神牛的力量,所以烟熏不死。 天神震怒了,惩罚这些短尾魔兵们失去本就不多的神智,把它们赶入深山中再也不许出来。 这些残存的戈基魔兵在山林中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本就身材矮小有尾的他们,最后退化成了双目更加凸出的猿类! 这些猿类还保持着对羌人的仇恨,一有机会,就会趁机攻击落单的羌人。而蚕丛王朝建立后的古蜀贵族,也以派人猎杀这种纵目短尾猿陪葬为荣。 蚕丛王的双眼外凸,那是能看透世间邪恶的神眼,据说蚕丛王的眼睛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睁眼代表了白天,闭眼代表了黑夜,掌管着天下光与暗的交替,是太阳神的化身。而短尾纵目猿的“纵目”,却是天神惩罚戈基人留下印记,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丹木自己有羌人的血统,而身边的其他同伴,也无一例外地和古蜀文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这些戈基魔兵所化的纵目猿攻击他们,似乎合情合理。 但是,将一个只剩下身后有短尾,已经快要进化成人的种群重新变成猿类,怎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这真的是神的力量造成的么? 所有族群的英雄史诗,都无一例外地抬高自己民族,而贬低敌对族群。或许真实的羌戈大战,是无法想象的残酷和诡谲,至于那三个如同儿戏般的胜利,不过是将神性抬高后的简化版本而已。 只是在这些传说的背后,总会有一点和真实的历史相关的影子,至少,这些短尾纵目猿对人类的仇恨,的确是历经千年也没有改变过! 将这些隐秘的传说用最简洁的语言向身边的六个同伴告知后,所有人脸色都现出古怪的表情。这些猿猴,竟然可能是当年的戈基人魔兵的后裔? 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只是看着那些带着嗜血光芒的红光,不管这种说法多么的让人怀疑,但现在要面临的危险,却是真实的。 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而一旦这些猿群近身,可能除了丹木之外,在场的都不敢说有自保之力。 即便是身为警察的柳衡,在失去了枪支后,光是靠对付空手歹徒采用的格斗擒拿什么的,不可能是这些身手敏捷的猿猴的对手。 而这里没医没药,一旦被这些野生的纵目猿抓伤咬伤,即便当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会感染什么样的病菌,却是谁也不知道。猿猴和人之间的共同感染菌不在少数,在这个似乎独立于世间的地方生活的生物身上,有什么样的病菌,更是无法想象的。 何况,这些猿猴的先祖,甚至可能是被称为“魔兵”的戈基人! 要获得这样的称呼,除了说明他们曾经的强大和对敌人的贬低外,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们或许有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地方。 经历了圣山召唤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又得知那七个人的离奇死亡或许真的和几千年前的古蜀青铜器有关,逐步陷入到一个未知的秘密中的众人,再也不敢认为这些神秘的古蜀文化中,没有什么诅咒一类的存在。 “它们还是不肯走,怎么办?我们的子弹,最多还能坚持一波进攻Il.柳衡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解释完毕的丹木,对于战斗上的事情,刚才丹木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就连她这个警察也承认,如果是靠冷兵器作战的话,她绝对不是这个羌族汉子的对手{ 而在失去子弹后,依靠冷兵器的丹木,将是众人中最大的倚仗和希望! “我不敢肯定。这些纵目猿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杀我们以报那千年的仇怨,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东西。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猿类只要真的和当年的戈基人有关,那么它们会害怕曾阻挡过戈基魔兵的圣山,害怕圣山上出产的白云石才对l’l “那我们,朝圣山的方向退去?” “不是退,是冲出去!我在前面开路,萨迦德先生,你用枪掩护我。其余人在中间,柳衡和西玛两位女士,剩下的人中只有你们的枪法最好,麻烦你们断后击杀追赶我们的纵目猿ll. 这样的分配方式,虽然不尽合理,毕竟在场的大多数是男人,最后却要两个女子断后,但是考虑到其他人惨不忍睹的枪法,似乎也没人比这两个女子更加合适断后的位置。 “那么,准备好了,就开始冲吧l我们就赌一把,赌这些纵目猿不敢真的靠近圣山,如果赌错了。也不过一死而已。想来圣山不远万里将我们这么多人召集在一起,不是让我们来送死的III 所有人都点头,然后开始做冲出去的准备。默默地调整了阵型。丹木深吸一口气,挽了个刀花,然后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开始积蓄力量。 那些红点似乎意识到他们这里有什么动静了,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猿群中的某处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些红点都动起来,朝这边再次围拢过来。 第十七章 机会 “冲!”丹木大叫一声,然后奋力冲杀! 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朝那处的二十多对红点扑去,在他还没有冲到猿群中去时,萨迦德的枪已经响起了,最前面的几个红点应声而灭,等丹木扑到时,每一次刀光闪起,都带走一条纵目猿的性命。 丹木在这种冷兵器的格杀中似乎也红了眼,甚至不管不顾那些纵目猿张牙舞爪的狰狞状态,只是简单的挥刀,前进,再挥刀…… 后面试图合围的猿群,在柳衡和西玛的高速射击下被打懵了头,一时半会间也赶不过来。众人没命地朝圣山的方向艰难地移动着,但是偶尔逼近的一两个纵目猿,还是在大家身上留下大大的伤口。多是抓伤,这些猿类似乎知道自己对这些人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因此即使是死亡,也要在临死前抓对方一把。很快,七个人中就没有一个完好的,尤其是萨迦德,因为要跟在丹木后面为他击杀有威胁性的纵目猿,有时根本顾不上自己,很快,身上就留下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就在众人以为快要突破时,猿群中突然出现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个高大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后方赶来,西玛和柳衡沉着地朝那个黑影射击,但是接连的四发子弹,都打空了! 那个黑影有着和高大的身子不协调的灵活,每一次奔行,都在变换着方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躲过那些速度极高的子弹。 柳衡感觉手已开始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怪物7竟比守护兽还要难对付! 丹木也似乎感觉到后方的不对,再次拿刀抹过两只纵目猿的脖子后,大喝一声,“你们到前面去!,然后一个转身,几次跨步,开始挡在两个女人面前。 肖炘杰被丹木的举动激得热血上涌,他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虽然从某种程度说丹木是他的朋友,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在两个美丽并有着好感的女子面前,怎么能一直龟缩在中间寻求保护呢? 他怒吼一声,手中举着粗大的木棍,开始顶替丹木先前的位置。 他没有回头,放心地将队伍的后方交给丹木,他也深信这个新认识的朋友面对任何的危险,都能从容地应对过来。 很快,他就感受到先前丹木所面对的压力,而和丹木不同的是,他此时的武器,只是一根杀伤力不大的棍子! 或许是平时的锻炼起了作用,这根棍子在肖炘杰的爆发中。竟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每一次举起又落下,都让冲上前来的纵目猿筋骨断裂,就算一时不死,也失去了再度上前的力量。 但是这样大力的挥舞木棍,却是极消耗体力,很快,肖炘杰就感觉体力流失得严重,只得咬着牙坚持。 只要丹木能解决后面那个大家伙,或者在不断的前进中冲进圣山所在的范围,一切就解决了。 他也相信,既然大家是圣山召唤来的,只要到了圣山,这座山里隐藏的力量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这个时候丹木已经和后面赶上来的猿王战在一起,这是一个身高超过普通纵目猿两倍还多的巨大猿猴,如果不是面目狰狞身上披散着长长的体毛,更像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壮实大汉。 猿王如同怒目金刚,那双蒲扇般大小的爪子如果挨上,就不是像它的同族那样留下几道血印那么简单,那几乎是要立刻重伤或者要人命的。 面对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怪物,柳衡和西玛本能地后退,然后帮助肖炘杰和萨迦德继续开路。不是她们不想朝这个猿王开枪,而是这个大家伙太灵活狡黠了,往往枪才一拾起,不等子弹射出,就已经有变换了方位。如果不是丹木神出鬼没的刀法牢牢缠住它的话,可能它就能轻易绕过后面的人,直接攻击队伍中间这个薄弱部分。 在这头猿王面前,两个兰心蕙质的女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猿王身上暂时节约子弹,将方才的失手发泄在前方挡路的几头纵目猿身上,同时替换下伤痕累累的萨迦德,将之护在中间。 苏从云低吼着,手中的木棍也疯狂地砸向试图绕过丹木攻击他们的纵目猿们。中间的三个人中除了他都是老人,如果他再不有所动作,恐怕队伍中就真的有人会被这些纵目猿所抓死咬死。 前行的方向被纵目猿所阻挡,甚至有狡猾的纵目猿,从旁边绕过去,然后挡在前面,肖炘杰和两个美女顿时压力大增,这些身手敏捷的猿猴,似乎无穷无尽,它们的手段也无外乎抓咬而已,但是却十分有效,一时间队伍行进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而最后面的丹木,更是到了险象环生的境地。 他所面对的是纵目猿中的王者,不管力量、速度还是智慧,甚至是凶蛮的程度,都远远超过它的同类。丹木甚至觉得,自己面对不是一头未开化的野兽,而是一个身手矫健的高手。这样的高手,即便是他在地下拳坛以及笼中斗中,也没有遇到过。 这仿佛是一个披着猿皮的上古怪兽,丹木每一次挥刀,都被它机敏地躲过。但是它凶猛的攻势,已经让丹木开始感觉吃力。如果不是因为他曾修炼过瑜伽,每次都在最危险的时候躲过攻击最凶猛的地方,恐怕早就不止是受点轻伤这么简单了。 可是纵目猿王要想越过丹木袭击其他人,却也办不到。 丹木的刀法太过诡异和敏锐,即便是以灵活见长的纵目猿王,面对这样的刀法时,也无法完全躲开。只要这头猿类中的王者稍稍不慎,就会被刀锋带走一小块皮毛血肉。虽然对于它强健的身体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大伤,可是疼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纵目猿王低沉地怒吼着,进攻的速度再次加快,丹木终于被利爪的尖端抓中,被带起一溜血痕,出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缠住它,快开枪匕丹木大声地吼叫着,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用手枪近距离对付这个猿王,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在中间一边艰难移动,一边喘息调养的萨迦德猛地抬起头,然后珍而重之地>中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犹豫了一下,打开那个盒子,然后拿出里面的一颗子弹。 盒子里面的子弹一共只有三颗,外观上和普通子弹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在弹壳的尾端,用极细腻的工艺,蚀刻了一个蝎尾菊花纹。而在子弹头部顶端,除了两道交叉的划痕外,还有一圈细小的虎纹。 如果沈万年教授的眼力能好到看清楚这些不易察觉的纹路,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种花纹的制式,竟然是三星堆文明中,专门刻在兵器上以产生镇魂和增加杀性作用的。 这种纹路的使用,即使是在国内,也是一个难以找到对应解码的特殊而生僻的领域,可是这个外国老头的背后,却似乎有一个专门从事各国古文明研究的机构,在这些连国家力量也很少涉及的领域中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萨迦德神色凝重地把这枚子弹压进弹夹,然后瞄准纵目猿王,开枪。 捷克产的CZ83型手枪性能极好,枪火喷出枪管有七八厘米,只黑暗中能看到明显的闪光。 这枚特殊的子弹,呼啸着,以800米每秒的初速,射向纵目猿王。 这只几乎通灵的猿王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冒着被丹木砍伤的危险,本能地一偏,子弹错开它的胸膛,钉入它的左边肩膀。 凶横强悍的纵目猿王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被丹木抓住机会,朝它的脖子狠狠挥去。 纵目猿王及时地反应过来,可是左肩的剧痛让它的反应比预计中慢了许多,脖子顿时出现一道血痕,虽然躲避及时短刀仅仅只是切破它脖子上的肌肉,没能完全划开血管,可是这个部位的伤势,还是让它感觉到了恐惧。 而真正让它开始打退堂鼓的,却是左肩的伤势。 那枚子弹砍看上去跟普通子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一进入体内,高速旋转的弹头更是因为头部的交叉十字而产生极强的破坏力,只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让它的肩头出现一个鸡蛋大小的洞,而肩头内部的肌肉骨骼,甚至整个都完全被搅得稀烂{ 更让它感觉恐惧的是,一种带着杀性和能直接伤害到它神魂的诡异力量,让它的整个左臂都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那颗钻入它肩头的子弹上的符文所附带的神秘力量,似乎唤醒了它记忆深处的远祖们对它们的畏惧,纵目猿王尖啸一声,然后身子一晃开始后退。 所有的纵目猿昕到这声尖啸,没有半刻犹豫,都开始跟在纵目猿王的身后,狼狈而仓惶地逃窜。这些人给整个猿群造成的伤害都太大了,如果不是猿王一直震慑住场面不肯后退,即便是天生就对人类带着仇恨的纵目猿,也早就萌生了退意和害怕的情绪。 因为担心猿群再次围上来,所有人顾不得疲累,开始拼命朝圣山上奔去,直到在丹木的带领下,找到有大量白云石的山坡,这才稍微放心,然后除了丹木和柳衡、肖炘杰三人,大多都累得瘫软在地,半天不想起来,连身上被纵目猿抓伤的伤口,也懒得包扎。只有西玛在喘息了一阵后,立刻撕下裙角,为叔叔萨迦德包扎起来。 柳衡看着几人中受伤最重的萨迦德,张了张嘴,最终打消了在此刻问话的念头。 这次站着的三人再也不敢轻易地全部睡去,稍微商量了一下后,决定两人一组,轮流守夜。 丹木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被安排先休息,第一轮守夜的是肖炘杰和柳衡。 西玛正要把手枪还给肖炘杰,不料肖炘杰却笑了笑,接过丹木手中的短刀,随手挥舞了几下,自信地说:“你用枪比我合适,我还是用丹木兄弟的宝刀好了。”他说丹木那毫不起眼的短刀是宝刀,其实~点也没有夸张。这把羌刀是用羌寨中最传统的工艺打造,又受了释比的祝福,上面刻着让肖炘杰依稀觉得熟识的符文。刀身黝黑无光,但是砍杀了数十个纵目猿,刀刃竟然一点也没有起卷,依然锋利。 西玛淡淡地点头,反正这把92式手枪里的子弹也不多了,留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或许效果会更好。 等众人都带着疲倦睡下后,肖炘杰和柳衡走出十来步,然后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上坐下。 一时无言,柳衡首先打破了沉默:“你对萨迦德和西玛,怎么看?” “当初,你们不是一块出现的么?” “是啊!本来以为不过是搭乘便车,却没有想到冥冥之中似乎早就注定了,我们必然会在此相遇!1. “怎么?开始相信命运了?这可不像一个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女警官应说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经历了这两天的古怪事情,如果还要我保持冷静,那不是理智,而是麻木。”柳衡淡淡地说道。 “算了,反正我们找到进入圣山的路,一切的谜题或许都会解开。那两个人身手都相当不错,出现的时机又那么巧,应该不是普通的商人匕肖炘杰压低了声音,在这个距离,就算萨迦德他们听力再好,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讨论什么。 ”这个还用你说?西玛承认说当年他的父亲参与了那次文物收购,但我比较怀疑的是,当年的买家如果只是正当的普通商人或者收藏家,怎么会将那件青铜器隐藏这么久?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听西玛提起过那件青铜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最关键的是,我感觉她和萨迦德名为叔侄,但相处时却带着几分陌生。当然,这纯粹是我个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往往会很准啊。就像你的直觉告诉你我会走G317国道前往黑水,实际上真相居然被你的直觉给猜中了。 “不说废话!根据这两个人的民族和国籍,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是两个以色列的特工!”柳衡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尽管她对西玛还算比较有好感,毕竟整个队伍中就她们两个女人,相互间自然要亲近一点。可是,如果确定这两人是外国的特工,是要来窃取中国的情报或者搞什么破坏,那么再好的私人友谊,也会在国家大义面前被放下。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在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会有半点犹豫! “如果他们真是特工,你会怎么办?”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但肯定要盯紧一点,不管圣山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都是中国人的,不得让外国人,尤其是有预谋的外国人给带出去匕柳衡严肃地说。 “这个自然。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的表现,的确有几分特工的风范,可从常理上推断,应该不会是以色列或者中情局一类的政府特工。我更倾向于他们是隶属于某个组织,只是这个组织恰好对三星堆等古蜀文明感兴趣!” “为什么这么说?”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不外乎利益二字而已。这两个人如果真的是特工的话,哪个国家会把这么优秀的两个特工人员,派来调查另一个国家的文物走私情况……” “这倒是有点道理。可是如果说一个国家不可能派遣这么优秀的特工人员为了几件文物来中国,那其他的什么组织就更没有理由了。培养这样的两个精英需要多少金钱,那几件文物在国际上又能赚到多少?他们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文物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不会仅仅是为了钱而已。缺乏金钱这个共同联系的纽带,我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组织能保持至少二十多年的活力而延续至今……” “如果是因为……宗教呢?”肖炘杰盯着柳衡的脸,尽管在这个无星无月的夜里,两人离这么近也只能看到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宗教……”柳衡细细地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身子一震,声音甚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几个分贝,“不错,宗教组织,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了!就算是不为了金钱或其他利益,如果是因为宗教,维持一个二十多年的长期稳定和高效的组织,也不是不可能!对,一定是因为宗教,古蜀文明,眼球崇拜,圣山召唤……这些,每一样都充满了浓厚的宗教气息,难道说,这世上竟然有一个对古蜀文明心存怀念,并以此为宗教的组织?” “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外国的组织,却对三星堆文明感兴趣并可能对其有着相当的崇拜……老实说,虽然我经常YY国家会怎么变得更加强大,可是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肖炘杰夸张地张大了嘴,却不知道柳衡的这个假设,已经离事实非常接近了。 “那么,我们姑且认为这是一个神秘的宗教组织在后面操控着这两个人,而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寻找古蜀文明中的什么东西,也许是隐藏在巴蜀图语中的信息,也许是某件被他们视为圣物的文物,总之,和古蜀文明应该脱不了关系。” ”不错,只要知道他们的目的,事情就好办了,他们的身份已经算是暴露了一半,盯紧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配合我的行动。”柳衡非常认真地说,“你要知道。虽然我可以帮你证明,山爷的死和你关系不大,可是你抢警车逃跑,又打晕警察并抢走警服和手枪……这些哪一条都是大罪!除非你想逃出这里后在监狱里呆上十几年,否则就最好是能在这个案子里立下功劳,这样你的逃跑才显得有意义。如果能因此拔出在国外的特工网络。那么基本上可以保证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一笔勾销1, “听起来,倒是挺诱人的,不过这事大概你说了不算吧7仅仅是可能而已啊……不过我本来就是良善市民,这次也是鬼使神差地因为那个什么圣山召唤才流落到这里,配合国家机关的行动,我是义不容辞……“肖炘杰笑嘻嘻地说,好几天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现在得到一个承诺,终于松了口气,甚至开起玩笑来。 “很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记住,千万别中了别人的美人计。他们,不管是为某个国家还是某个组织服务的。都不是普通人招惹得起的!” 肖炘杰突然感觉这话里有一股微酸的味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一时说不清楚,总之想到那个平时娇滴滴的混血女子,在关键时刻居然能沉着冷静地进行射击,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怀疑和感觉遗憾了。 一夜无事,肖炘杰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换上苏从云和丹木守夜。他和柳衡两人各怀心事,最后迷迷糊糊地在冰冷的石头上睡过去。 第十八章 新的意象 第二天众人一一醒来,简单地调整了一下后,肖炘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找到西玛和沈万年教授,把昨天夜里遭遇纵目猿袭击前的那个梦境有选择地说了出来。 他说得最仔细的,是那些奴隶大汉形成的巨茧上的符号排列。 按照这种排列,西玛很快就将7个符号重新标注出来。 3、7、5、6、1、2、41 沈万年和西玛一起,开始是对每个符号的单独意思进行论证,然后选出最可能的。最后,按照这组数字将单独符号的意思连贯起来,形成一段有实际意义的话。 因为每个符号都存在表意、本意、引申意和深层潜在意等众多意象,比如第二个像是左斜线下少了一短横的符号,它的表义指“男人”或者“阳刚”,本意指“伏羲,而引申意是指太阳或八芒太阳纹,深层潜在意却可翻译成金字塔塔尖、圆矩等。要想在如此众多的密码含义中找到最正确的七个组合起来,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经过反复的排列和思考,其中一组翻译出来的东西,引起了沈万年的深思和注意。 结合那七个符号的各种意思,翻译出来是这样一段奇怪的话: 太阳落下山谷的时候。在光与暗的阴阳交界处。乘坐神树制作的夏舟。沿着蜿蜒的河岸逆行。绕过高大的山脉。找到前往巨大城市的通天之径。有着眼球圈案的地方,男人和女人,在天空下仰蔓神祇! “第一句很好解释,进入圣山的时间,必须是日落之时。我们昨天恰好错过了,不然也不会在晚上遭遇纵目猿……”西玛轻轻说道,她有点后悔,如果是昨天就得到这段信息的话,那么大家出去的时间就可以提前一天了。 “光与暗的阴阳交界处,应该是一个特定的地点!” ”乘坐神树制作的灵舟,那应该是有水的地方,很可能是地下音河!” “第四句和第五句也很好解释,乘船逆行绕过山脉就行了……杰后,是要寻找一条通往巨大城市的路……难道,在圣山之中,丕有城市的存在? “先暂时不管后面的,等到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找到光暗交幂的地方再说!”最后,沈万年教授一锤定音,结束了这次讨论。 圣山极为陡峭,众人从昨天开始就转悠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壬何通行的道路,现在能得到一点提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口果真要一点一点去寻找入口的话,恐怕非得派上上百人搜索几个月不可。 但这对于只有七个人的临时团队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 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是尽快找到圣山的秘密,然后带着这些秘密回归人类的文明世界! 或许刚开始来到这里时,还会被这里的秀丽风光和迷人景色行陶醉,最后拜倒在突兀出现的圣山这样的神迹面前,可是诡异内到来方式,以及沿途屡次受到守护兽、纵目猿等的攻击,已经可消了众人认为这是世外桃源的念头。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所在。恐怕除了非洲或南美内原始丛林外,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这种看着风光绮丽,实际上却芭机重重的地方!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丹木的体力稍稍恢复后,如约前去山脚F的小溪里抓鱼。毕竟连着吃了两天野果,连牙也吃酸了,所有人对于美味的烤鱼,都生出了热切的向往。 因为缺乏工具,丹木的抓鱼更准确说是在扎鱼。他把自己的豆刀绑在一根细长的木棍上,制作成一把粗陋的鱼枪,然后挽起库脚跳进小溪里,开始寻找肥美的鱼儿。每一次快若闪电的出手,1乎都能扎起一条尺许长的不知名的白色鱼儿,他好整以暇地将鱼儿挑向岸边,那里自然有肖炘杰和苏从云乐呵呵地接住,然后旨玛和柳衡开始拿着小刀就地开始挂鳞剖腹,而其余的人。则收轾干的柴火去了。 扎起十来条鱼儿,算计着一人有两条还略微有剩,丹木终于人冰冷的溪水中跳上岸来。四处活动了一下让血脉化开,然后钻草丛中像是去寻找什么。 就在众人搭好支架,点燃火堆,准备把拿树枝串好的鱼儿放入火中熏烤时,丹木却带着几种草药树皮一类的东西回来。 他朝众人笑笑,然后把这些植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搭配后,塞入鱼腹中,这才吩咐可以开始动手了。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七个人中除了丹木烤得一手好鱼外,最擅长的竟然是沈万年老教授,最后老教授不得不透露说常年在野外考察,早就练得一手烧烤的好手艺。至于其他人,都很少有在野外生活的经验,像柳衡虽然有过野外生存训l练,可是那些训练只教会了她如何获得食物,却没教她在食物的味道上要怎么处理。 丹木带回的植物不知是什么科属的,沈万年教授也只认得其中几种,说是一些野生的食用香料。这个结果让大家大受鼓舞,没有油盐,但有一点天然的香料,烤出来的鱼味道自然会更好。也因为这个原因,丹木在队伍中的地位,开始有条不紊地提高。 一群同样落难的人,在这个没有发生利益冲突,也暂时没有危险的时刻,总是容易满足和高兴的,这样的气氛冲淡了柳衡对于萨迦德和西玛身份的警惕,而其他中国人,虽然对于两个携带枪支且枪法极好的外国人的身份有些怀疑,但昨天两人同样是拼死搏杀,也让有些话说不出口。 烤鱼陆续做好了,西玛和苏从云做的有点惨不忍睹,肖炘杰、柳衡和萨迦德的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还可以下咽。只有丹木和沈万年教授烤好的两条鱼,让西玛和苏从云有点虎视眈眈。 丹木淡淡地笑着,把烤好的鱼递给西玛,而苏从云,则只能郁闷地啃着半生不熟的烤鱼,毕竟沈万年教授作为他的导师,还没有老人让晚辈直接享受成果的道理。 接下来丹木仿佛成了众人的专业烧烤师,他手中的烤鱼只要一出炉,就立刻成为众人哄抢的对象。肖炘杰有幸抢到一条,但看着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烤的那条鱼难以下咽的柳衡,还是无奈地将抢到的烤鱼递过去。 这个举动惹来其他人会意的微笑,两人也懒得解释。从某种程度说,两人还是兵和贼的关系,只是这个贼,正在兵的指导下, 试图戴罪立功! 太阳很快偏西。 这是一个奇异的地方,晚上无星无月,但是白天,却有太阳。 肖炘杰猜测这是个独立于世界的空间,就像神话传说中那些神仙们开辟的洞府一样。 在这个空间里,有着自己的法则,只是这种法则的规律,不得而知。 空间的入口应该是那条地下暗河的某个地方,或者那个连接地下暗河的洞穴。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在通过地下暗河,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昏迷了过去,最后才在洞穴的岸边苏醒过来。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打消了原路返回的念头,也只有进入圣山,才能发现是否可以通过圣山中的某条通道,重新折返文明世界。 等待无疑是漫长的,丰盛的烤鱼作为午餐过后,接下来众人开始为傍晚可能的探险做准备。 介于昨晚的教训,丹木用他的短刀砍下许多结实的木棍,然后把头部削尖做成投枪的样子。 而所有用木棍做武器的人,也将木棍改造成木枪。 即便只是最粗陋的武器,经过一番加工,也比以前稍微增加了一些威力,除了敲击外,还多了一项刺的功能。 在丹木的建议下,所有人都绑了一小块白云石在身上。按照羌人的说法,白云石本身就是神物,能够起到庇护的作用。 不管是否相信这个说法,没有人拒绝这个提议。 受伤比较严重的萨迦德一直是西玛在照顾,但现在要出发了,这个微胖的老头却不是西玛这样一个女子能扶着一直爬山的,所以照看他的任务就交给了肖炘杰。 而身体不是很好的沈万年,自然有他的弟子苏从云照顾。 子弹被重新分配,柳衡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分给西玛一个弹夹。毕竟只有她和西玛手中的枪是一个型号,子弹也是通用的9mm,而萨迦德手中的CZ83所用的子弹和国产的92式略有不同,但好在他携带的子弹好像量比较充足。 让组织通过最隐秘的渠道,把这把用惯了的枪从泰国边境带到中国,萨迦德花费了很大的精力,自然不会出现关键时刻子弹不够的情况。 而那种珍贵的符文子弹,他只剩下两枚。 萨迦德淡淡地笑着,这里没有人发现那种符文子弹的不同,也不会有人知道昨天的纵目猿王之所以后退,是因为那颗珍贵的符文子弹。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仅仅是在子弹头上刻画下精密的花纹,竟然可以凭空增加意象不到的威力。 组织中的狩猎队,在埃及的时候,甚至用这种子弹杀死了一只连炸弹也干不掉的不死怪物,可见上面的符文在镇魂方面的效果,是多么强大! 由此也可以想象,那个存在于三千多年前中国西南的青铜文明,在符文的运用上,已经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文明,依然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原本以为不过是人祸,但看到这三座本不应该存在的圣山,萨迦德隐隐地感觉到了,这背后似乎真的有“神”的影子! 三星堆青铜文明的陨落,未尝不是因为一次失败的神战。 只是这种战争,“神”永远是隐藏在幕后,绝对不会亲自出手。就像羌戈大战一样,只会对信仰它们的子民做出一点在它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引导。而在以“蝎尾菊”为代号的组织中,却试图对或许并不存在,或许无所不能的“神”进行研究,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世界各国关于神的传说都被他们研究遍了,最终,在二十多年前,他们将目光投向了东方,也欣喜若狂地从几件青铜器中找到了神迹的影子。后来被称为巴蜀图语的神秘符号,是古蜀人和天神沟通的神之文字!这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发现,也让组织毫不犹豫地把大量的资金和人力抽调出来,开始全力研究这个一直掩埋在中国西南地区几千年,被发现仅仅几十年的古老文明。 也正是那个时候,萨迦德被派到中国来,然后九死一生地带着最重要的一件祭器返回总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事件急速提升了他在组织中的地位,甚至连蝎尾菊这样的庞大势力,也不过是核心组织的三大外围势力之一而已。现在他只差一步就成为手掌大权的核心成员,能够和蝎尾菊领导人这样的高层平起平坐,但是这些年来的安逸生活,也让他几乎失去了当年的锐气。直到,上个月那个人的出现。 他知道在这片土地上,他还有未完的事业,所以,他又回来了。 一回来就卷入到同样神秘莫测的事件中,危险,但是刺激! 这种感觉真好。萨迦德想着。其实他骨子里依然是渴望冒险的人,那不是因为肾上腺素的过量分泌,而是心底知道只有冒险时带来的刺激,才能更好地让他忘却一些恐惧的东西。 我的主,我知道你会保佑我,哪怕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这里有着和你同样强大的气息的生命存在…… 太阳渐渐偏西,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有光暗交接的地方。 肖炘杰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心底却暗暗担心起来,毕竟那个数字的排列组合,是他根据梦境提供的。 这本身就是一个荒谬的提法,他却因为深信不疑而坚持。 最终沈万年和西玛一起经过数小时的翻译工作,才最终确定了那段文字。 可是,只要他提供的数字排列有一个错误的地方,这种翻译就完全白费功夫!不同的排列,或许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虽然那些符号只有区区七个,但每一个所包含的信息量,却不是现在的文字能够比拟的。而二十二年前那件据说刻有三百多个符文的青铜器,不同的关联组合所包含的信息,恐怕相当于上万字的文字量! 肖炘杰盯着太阳的方向,离落山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突然想起那个梦中的场景,所有的祭祀,除了那三个高高在上的怪物外,都无一例外地在怪物前摆放了一株5米左右高的青铜神树。 那些神树惟妙惟肖,和他曾在三星堆博物馆里看到的几乎一样,只是要高一些。肖炘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抢过丹木手中的一把投枪,然后狠狠扎在地里。 “沈教授,如果把这根木棍看成是青铜神树,那么太阳的位置应该是哪里?”肖炘杰急急地问。 “当然是顶部,怎么了?”沈万年奇怪地问。 “你还记得三星堆博物馆中的青铜神树么,它的底座和分层,是什么样子?” “底座?那应该是一个圆环上的三山相连造型……圆环,三山相连……这是说,如果把神树倒过来,那么把圆环看做太阳,就是太阳到达三座圣山山脚的位置……” “对,入口应该是在山脚下!至于具体位置,同样可以从神树上获得信息。” “青铜神树分为三层,每层都是三个分枝,每个分枝下有一只象征太阳的神鸟,一共是九个……这些都是简单的数字,能代表什么?”沈万年有些茫然,虽然他是研究古蜀文明的专家,但对于这些纯粹的数字所代表的隐秘含义,或许还没有西玛这个外国人知道得多。 “在数理意义中,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五行之中,又讲究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一、三、五为阳数,其和为九,故九为阳极之数。阳为天,阴为地,数字九,也就代表了天!”肖炘杰想起燕大叔的教导,脱口而出道:“古人眼里的天,就是这世上存在的最根本的‘道’,是宇宙间主宰一切的意志,所以皇帝称为天子。古蜀文明是太阳崇拜盛行的文明,青铜神树的分枝一共是九个,除了暗合‘天有十日,一日巡地九日歇’的典故外,也很可能是用神树来代表了整个‘天’!” ”这和我们要寻找的道路有什么关系?”西玛问道,然后低声念叨,“你刚才说的数理,应该是你们中国传说中大禹治水得到的河图吧?在我父亲影响下,我也曾研究过河图!河图中说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九为金之成数。你们中国古代的‘金’最初就是指的青铜,古蜀先民用分枝总数为9的青铜神树作为祭祀的最重要礼器,也暗合了对数字九,也就是对天的崇拜!可是这种崇拜只是原始信仰上的,和寻找入山的道路,没有半点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不过这个问题我稍后再解释。”肖炘杰道:“先说另外一个理由。我们来到这里,实际上很可能都是因为那股神秘的力量所影响,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那股力量把我们七个聚集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善意,还是恶意。不过,从之前那七个人的神秘死亡来看,恐怕恶意的成分居多才对!但不管那股力量的目的是什么,都和古蜀文明的原始信仰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古蜀人真的对‘天’也是有着同样的信仰,那么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你们仔细想一下就可以发现,从那七个符号推论出来的答案,一共是九句话!” 众人仔细一数沈教授和西玛破译出来的那几句话,果然一共是九句!而最后一句,恰好是代表了“天空”这个意象! “九是阳极的和数,我们把这段翻译出来的话抽出l、3、5这三个组成阳极的奇数句子,这三句话的主要意象分别是:太阳,神树,山脉。组合起来,可以重新翻译为:‘太阳神树是山脉’,或者‘山脉即太阳神树’!It “奇怪,你们所说的青铜神树,怎么和我们羌人祭祀时的神树听上去差不多?“一旁的丹木突然插嘴道。 肖炘杰正要说话,沈教授已经惊喜地说:“不错,岷江上游羌族巫师释比,传承着原始古老的大型祭祀,好像是被称为‘刮白尔’。其中最重要和最多用的是神树!羌族释比的神树与三星堆神树,在不少方面很相似……不过古蜀本来就可能就是传承自古羌,古蜀的开国帝王蚕丛,就是氐羌族人,有这种相似,也很正常!” 数理他插不上嘴,但是对于古蜀和古羌文化,却正好是沈教授的专长。 “那么,丹木,‘刮白尔’在羌族中,是代表了什么?” “在羌人的‘刮白尔’大型仪式中,神树是号令群巫、臣服各路首领的大纛;是万物、人、鬼的共敬之物,也是新一轮大释比、大首领的地位的确立标志:最神秘的,是又一轮时间、宇宙次序的新的开启……” “如果,按照我的推论,我们把三座圣山看成是分成三段的神树,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看着众人中除了沈万年和西玛好像听明白了一点外,其余人都是一片茫然,肖炘杰继续解释道:“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神树出土时就已经断裂,它的整体分为3层,树枝上共栖息着9只神鸟,显然是‘九日居下枝’的写照。出土时已断裂尚未复原的顶部,据推测还应有象征‘一日居上枝’的一只神鸟,我说得对吧,沈教授?” “不错!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神木‘扶桑’,也就是通天的‘建木’,建木上应该是有十个太阳,一阳在天,九阳居下,这符合古代传说中对于太阳崇拜和神话传说中的描述!” “现在我们可以来推论,如果说神树的顶上应该有一个太阳,那么底部的圆盘是象征了什么呢?刚才我将底部的圆盘也看成太阳的话,从其底部的造型,推理出是太阳落下山脚的位置是入口所在。那么,如果把圣山看成是青铜神树本身,每一座山相当于一层神树的枝节,也就是三个枝节。之前我们认为,如果要从神树的底部进入圣山,就是相当于要沿着神树的底部朝最高处攀登——当然这只是个比喻,若只需要向上攀登的话,也不需要找什么入口了,直接朝上爬就是了。所以我的意见是,进入圣山根本不是说攀登到圣山顶上,而是绕过圣山,前往其他的地方!我记得青铜神树上还有一条蛟龙盘旋在树干上,龙从水,这条蛟龙,或许就是接下来那句密码中的‘蜿蜒的河岸’!” “那乘坐神木制作的灵舟怎么办7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从哪里找青铜神树去?就算找到了,要如何将它制作成灵舟还是一筹莫展吧?”柳衡皱眉道。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而肖炘杰所说的一切,却大大超乎她的意料。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点一点地慢慢搜山,说不定仔细一点,入口早就找到了。 “青铜神树,并不是真的树木,而是一个象征了太阳崇拜和天崇拜的两种意象!密码中所说乘坐神木制作的灵舟,其实并不是要我们去坐物质形态的船,而是说到达圣山的方式,要从神树所象征的意象上去找!之前我们的思维都走入了两个误区,一是我刚才提到的认为进入圣山就是要到达山顶,二是认为要乘坐一条船一样的工具才能进入圣山。要坐船前去,那么那条‘蜿蜒的河道’,肯定会很大才对,就算表面看不见那条河道,也可能是和我们来时一样是一条暗河——至少,是应该在里面行船的。可是整个圣山脚下,除了那条仅能没腰的小溪,还有什么是和水相关的?”肖炘杰微微笑着道。 众人都是一呆,继而回过昧来,如果乘坐神木制作的灵舟,仅仅是指找到入口的方法,而不是要去真的乘船,那么这么解释,也并不是不可以!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为什么要等到光暗相交的时刻?这个时间点,有什么意义?”柳衡追问道。 肖炘杰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一边往溪边跑,一边大呼道:“快来不及了,先到溪边再说!1, 其余六人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稍稍犹豫就跟上了肖炘杰的脚步。 好在中午为了捕鱼,再加上方便取水,众人的新营地离溪边并不远,只是几分钟,就连跑得最慢的沈教授也到了溪边。 三座大雪山都在西边,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顶,天边的晚霞红得似火,眼看太阳就要完全落下去。 清澈可见底的溪水真实地倒映出这幅美丽的图画。 第十九章 夜色再临 如果把圣山看成青铜神树,这个时候正好是“一日在天,一夜藏地”的景象。 三座圣山,也相当于是中间休息的九个太阳。 日在天为阳,日坠地为阴。 山为阳,水为阴。 山南为阳,山北为阴…… 山顶的雪反射着最后的阳光,万道霞光再折射进小溪,让整畏小溪都散发着璀璨的金黄色光晕。 就像是一条自山间探出身子的金龙! 这便是光与暗的阴阳交界处,而不是什么生死交界,原来有时候道理是这么简单,可是所有人都因为圣山的神秘而忽略了! 所有人都振奋起精神,开始相互扶持着,沿着小溪前行。 这条小溪是山顶的雪水化开后形成的不同支流或山腹中的缝糸渗水形成的。而三座大雪山虽然均是高达4、5千米,占地面积印不大,目测出来的每座山的周长不过才二十来公里,小溪在三鎏相连的大山中穿行而过,形成一个大大的“S”形状,而他们现生所处的位置,是第一座山的前面,也就是说,只需要绕过半座lJ的距离,就能到中间那座大山的背后! 不过,若是算上不甚平整的山路,加上各种意外所耽搁的时司,赶在明天天黑前到达最后一座山脚下,也就是小溪的尽头,戋许能找到答案。 至于尽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最多还能再走一个小时,觉不得不歇下了。好在白天众人都准备了不少的食物,应该能坚寺到明天到达第三座山脚下的时候。 因为担心晚上再遭遇纵目猿的袭击,众人确定目的地后开始正路。越是朝里面走,应该离这个群落的纵目猿就越远,安全性目对也高了许多。毕竟这些猿猴,像是畏惧山里的什么东西似的,到了山脚后,就死活也不肯前进一步。 走了大概有接近两个小时,天色完全被夜色笼罩时,大家停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光源,还是能依稀看到一些,可再要赶路,就太困难了。 “绕过高大的山脉,那么下面,就是找到通天直径了么?”丹木看着肖炘杰,静静地问道。似乎这个时候,肖炘杰成了众人中临时的先知,能带领他们最终找到那个密码中所说的巨大城市,去仰望神祇!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一旁的西玛皱着眉喃喃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如果大家不想晚上再次受到纵目猿的攻击,最后再往前走一段路,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l,柳衡说道。 “我们先去所推论出来的时间点,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发觉‘乘坐神树制作的灵舟’这句话是指按照青铜神。树的造型,把圣山看成是神木直接前行的话,那么其他的话都似乎没用了。这些传承了几千年的密码,不应该留下这么大的破绽,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破解。我总觉得密码中说‘太阳落下山谷’ 这个时间点,有特定的涵义匕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思考。”肖炘杰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先前的数理推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望着已经暗下来,看不见星星和月亮,但是却明显有着一定亮度的天空,肖炘杰道:“丹木曾说过,对神木的祭祀,是时间、宇宙次序的新的开启……而这个地方,白天能看见太阳,晚上却无星无月,加上这三座谁也没见过的突兀圣山,都充分说明了这是个和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空间。不管古羌或者古蜀的人为什么能开辟这样一个独立的空间,或者说这个空间本就存在,他们只是恰好找到了通往这个地方的通道并且成功出去,从而有了关于圣山的传说。光是从古蜀青铜神树以及古羌神木所共同代表的意象,都说明了至少在几千年前,我们的先民对于时间、空间的理解都已经到了一个今人无法想象的高度。站在他们当时的层面,对于时空的这种理解,会自然而然地反应在祭祀活动以及任何和‘神’相关的事情上。我们要进入圣山,就必须理解到其中的时空观,而密码中关于阴阳分界的文字,可以解释成是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的描述——这本就是个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世界!“气一 “这种说法,太玄了吧?”苏从云淡淡地道,对于沈教授的高材生来说,一向只相信合情合理的东西,这种说法甚至牵扯到时间和空间这两种宇宙间最根本的秘密,在几千年前的古代,又怎 么可能呢? “什么才是合理的?难道说,你认为这三座巨大的雪山的存在,是合理的?除了成都附近的贡嘎雪山,四姑娘山,在四川哪个地方你还能看见这样三座连绵的雪山7而山谷里面的动物,又大多是已经灭绝或者存在于传说中的?”丹木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不管是谁,否定他心目中的圣地,都无法让他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先不说合理性的问题,我们就先假设羌族传说中,关于对神木的祭祀,是开启了一轮新的时间点这种说法成立,根据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以及羌族传说中神树能开启新一轮的时间和宇宙次序,对神树的祭祀,很可能就是我们开启另一个世界大门的钥匙!那么,我们能不能重现这种祭祀呢?” “怎么可能?别说各种祭神的道具不全,就算全部都齐全了,我们当中根本没有释比,无法和天神沟通,这种祭祀也是徒有其表而已,丹木因答道。 “先不管这么多吧,这个空间;并不是很大,就算走到小溪的尽头,也只需要最多…两天的时间!大家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休息,明天继续前进!”萨迦德突然说遂。 想到昨天晚上纵国猿袭击时的凶残,众人都是从心底打了个寒战,然后放弃了继续争谂,加快步子朝前行去,要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找到休,爨的地点。 不知道否在昨晚的厄运过后,今天终于迎来了幸运之神的降临,十多分钟届,竟然被在韵面探路的丹木发现一个干燥的山洞。 说是山洞,不如说是在山谷底部发现的一块凹进去的巨大岩石,只是岩石空出来的地方呈葫芦形,洞口只有两米的直径,里面却拦少有四五十个平方的面积,高度也在五六米,丝毫不会感觉压抑。这个山洞易守难攻。典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两个人守在洞口,就能杜绝大部分的危险。 用沈教授带的防水手电筒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像是有动物居住,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丹木将手电筒关掉还给沈教授,这个东西在今后的日子中或许还有用,没人敢一直浪费本就不多的电。 ”今天还是我和肖炘杰守上半夜,丹木和苏从云下半夜,其余人,休息{“柳衡淡淡地说道,肖炘杰心头微微一荡,不知道柳衡这么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西玛立刻开始抗议,“不行,昨天晚上你们就没有睡好,沈教授和我叔叔年纪大了可以不守,今晚怎么也轮到我了。柳衡警官你还是需要注意休息……” 柳衡看了她一眼,道:“那这样,今晚我们三个人一起。毕竟我们两个女的加起来,也比不上丹木一个人的战斗力匕 西玛嘻嘻笑着点头,很显然对于丹木的强大武力,还是十分认可的。 丹木暗中朝肖炘杰翘了下大拇指,而苏从云,却不知为何,脸色忽地变得难看起来。 肖炘杰有点尴尬地走出洞外,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可是这种暗并不是绝对的黑暗,在这个空间,虽然看不到月亮和星星,但是晚上的亮度,却和有月亮的夜晚差不多。 这是个很奇怪的物理现象,看上去没有发光体或反光体,但是却有一定的光线,传说中的世界,或许本就在荒诞中显得神奇。 肖炘杰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蹲下,然后仔细去听不远处溪水的水流声。 小溪在山谷谷底的中间,而这个山洞却是靠着山崖的一侧,距离小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 这二十多米都是大小不一的岩石,肖炘杰想了想,借着微弱的光线,拣了一些碎石抱回山洞口,然后往返了几次,很快,一堆鸡蛋大小的石头就被他堆在了洞口。 “要这些东西干什么7有危险时,用石头砸么?”西玛看着那堆石头,好奇地问。 肖炘杰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在地上用一枚尖锐的石头画出经纬,然后将石头按照一定的顺序和图案排列起来。 这种排列,更像是在一个人用单一颜色的棋子在下棋,即便是西玛精通密码学,也只隐隐看出和河图有关,至于柳衡,完全是看得一头雾水。 “九宫戏?“偶然走出山洞想要呼吸点新鲜空气的沈万年看到了这个图案,有些惊奇地喊道。 肖炘杰微微一笑,道:“沈教授也认得这个游戏?” “游戏?”沈万年哑然失笑,“这么高智商的游戏,倒是难得一见。现在流行的所谓九宫戏,不过是中国九宫围棋而已!另外,象棋中以太极为‘将’,以两仪为‘士’,棋盘也是按<周易>中描写军旅的<师>卦设置,说起来也算是九宫戏的一种。不过,古代所指的九宫戏,应该是一种复杂的数字推理方式,据说是世界上最锻炼智商的方式之一。真是奇怪,这种古老的游戏都快失传了,你怎么会?” “谈不上会,只是懂一点规则而已。那七个神秘死亡中的人,就有教我这些的那个师傅,虽然我从来就没有正式拜师!” “你的师傅,是位高人呐!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对数理变化如此精通匕沈万年感叹道。 “高人?若真的是高人,也就不会那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佛家讲因果,当年种下的因,注定了有今日的果。但你焉知这种果不是为他日的因打下伏笔?” “沈教授不是说自己是唯物论者么,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佛家的弟子了?”肖炘杰想起在长途大巴时初见沈万年时这个老教授说的话,不禁打趣道。 “连传说中的圣山都见过了,就算偶尔唯心一把,又有什么奇怪的?”沈教授大笑道,然后问:“我听说会九宫戏的人,这世上不超过二十个,但能推演到三十步以后的,却是一个也没有。现在你能推演多少了?” “惭愧,因为学得晚,加上资质愚钝,我现在不过是能推演到二十七步而已……” “二十七步?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了!沈万年叹道。“当年我有个朋友接触九宫戏时,能推演到二十二步,就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九步而已!二十二到二十九。短短七步,他用了接近三十年的时间lII “九宫戏到底是什么,这么难?”一向冷漠的柳衡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严格地说,这只是种数字游戏,西玛你应该还是有所涉猎吧?“肖炘杰心中微动,对于一个密码学家来说,居然不知道东方的九宫戏,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我爸爸或许知道,但我学密码学只是受爸爸的影响业余进行的,实际上我的正式学位,是英国帝国理工的计算机硕士!” 肖炘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解释。九宫戏的来历同样很奇特,相传是根据河图洛书的推演变化而创立的一种游戏,它看似简单,但每一步推演和变化,都包含着时间和空间的演变,只要任何一个地方出错,这种推演就会被打断!1. “光是几条线,几块石头,就能推演时间和空间?”柳衡不可置信地问道。在她看来,和时间与空间相关的推演,都是要动用直径数公里的粒子加速器之类的先进设备,或者是一堆科学家在数台超级电脑面前不停地演算几周乃至几个月,从来没有想到能凭借这么简单的道具,对时空这一最复杂的物理命题进行推演。 ”这有什么奇怪的,羌族的神木祭祀,不也同样能开启宇宙新一轮的时间么?而八卦、河图,这些古代的东西都是用简单的几个符号,代表了宇宙、人类、环境都诸多因素。即便是我们一直试图破译的那七个巴蜀图语密码,也是在七个符号里面包含了大 量的信息匕 “你是想借九宫戏对于时空的描述,推算出人没在这个时空中,要如何去找到‘光暗交界’这个时间点?”西玛眼前一亮,问道。 肖炘杰点头,随即有些无奈地说:“线索太少了,反正闲来无事,就当是消遣一下,玩玩好了。” 沈万年沉吟了一阵,说道:“其实小肖你的思路也不是不对,古羌、古蜀和古华夏,都有着紧密的联系和传承,而九宫八卦和河图,都是那个时代传下来的。或许,通过九宫戏的时空描述,真的能找到打开这个时空节点的大门钥匙!” “只是闲着无聊时试试罢了。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古怪,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进入圣山的方法,今后只会越来越危险。” ”怎么这么说?”西玛一脸的疑惑。 ”你们想想,我们来的第一天,遇上守护兽,但是守护兽看上去样子可怕,可行动迟缓,感官也似乎比较迟钝,要避开它十分容易。第二天晚上我们遇到纵目猿,虽然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动作敏捷,几乎消耗掉我们大半子弹!今天是第三天,我觉得,今天晚上大家最好惊醒一点,或者会遭遇比昨晚的纵目猿更可怕的攻击!1. “肖炘杰你不要乱说话,这几天大家神经已经绷得够紧,哪里有那么多怪兽的!J,柳衡皱眉道。 “不是我要乱说,而是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圣山就算对我们发出召唤,你敢肯定这一路我们遇到的一切,不是它或者它里面的什么力量对我们的考验?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考验也无法通过,又怎可能到达目的地呢7圣山要我们来,不会仅仅是来观光而已!”肖炘杰淡淡说道。 “召唤,考验……这在所有宗教里面,都是一个必定会经历的过程。先在人的心中种下神性的种子,然后再求道的过程中设置重重险阻,考验信徒的忠诚和意志,小肖的这个说法,倒是有可能!”沈万年有些忧心仲伸地说道。 “可是我们并不是什么信徒啊。”西玛小声地嘀咕道,她和柳衡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忧虑。其实最危险的事,就是明知道危险会来,却不知道危险是什么,会何时来。 “先不要给休息的人说吧,免得大家担惊受怕。只是等会换班的时候,给丹木提个醒。”肖炘杰见气氛有些沉闷,笑着道,“也许,根本就是我自己多疑呢?” “不用提醒了,我现在还睡不着,也出来逛逛。”丹木出现在肖炘杰身后,如果不是晓得这家伙走路一直就轻得像一只狸猫,这种情况肯定要被他吓一跳。 “你都听见了?”肖炘杰没好气地问,这个家伙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天黑下来后,我这一路上都有危险的感觉IIl丹木淡淡地说。 “危险的感觉?你也觉得不对劲?” “是啊,这地方,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不是山谷里吹的那种正常的寒风给人的冷,而是浸入骨子里的森寒。用老人的话说,这里阴气太重!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这里虽然是三座大雪山,外面也有吉羌传说中的守护兽在游荡,但这里却不一定就是古羌的圣山,而是另外近似的地方。” 听着丹木的话,两个女人都感觉骨子里真的冒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本就不多的衣衫,又朝肖炘杰微微靠近了点。再大胆的女人,遇到什么阴邪之类的东西,总是要显得胆小一点。 “阴气?这东西说起来就更玄了!”肖炘杰笑道,虽然经历了圣山召唤这么离谱的事情,也见识了守护兽和纵目猿这两种文明世界绝对看不到的怪物,可是这两种怪兽毕竟都能看出是某种生物,不像阴气那么听上去就感觉到疹得慌。 “不过没事,我手中可是有羌族老释比亲自祈祷求来的镇魂符,而且只要心中没鬼,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面对阳刚正气,也近不了身Il.丹木见在场的几人除了沈万年教授外,都多少有点不自然,于是鼓励道。 “你还不如一开始就瞒着我们,自然就不会去乱想了匕西玛有些不高兴地埋怨道。她和萨迦德一样,都是地道的中国通,又是中西混血儿,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甚至比多数中国人还要理解得透彻。 “现在不说,等遇到的时候再提醒就晚了!1,丹木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珍而重之地打开,一层又一层,直到八层之后,才从里面拿出六颗穿有红线的雕刻有符文的白色石头。 “你不要告诉我们,这东西能镇压住不干净的东西?”肖炘杰接过其中一颗,笑道。 西玛和柳衡迫不及待地把石头挂在脖子上,仿佛这东西真的能保佑自己不受阴邪的侵害。 “到底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连同我身上这块石头在内的七个护身符,是我外公临死前,亲手交到我手上,告诉我,总有一天,我和我的同伴能够用得上。当然,我自己的这枚护身护和你们的有些不一样,准确地说,这并非是白云石,而是一枚真正的玉石,说起来要珍贵得多。”顿了顿,丹木像是陷入到某种回忆,沉默了好一阵才接着道,“那还是十五年前我外公传给我的,本来我一直以为我这一生都不可能用到它们,可是这几天的经历让我明白,是时候了。我今天所要经历的一切,我外公作为寨子里唯一的释比,早就预见到了!”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最后都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只是柳衡看着丹木自己留下的玉石符,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西玛将剩下的两个石符拿进去,分别交给苏从云和萨迦德。苏从云接过石符的时候咦了一声,然后笑着说他家里还有一块更好的,可惜忘了带在身边。 这两位也没有完全睡着,最后加入到围炉夜话的行列中来,只是这所谓的炉,不过是在洞口点燃的一个小火堆而已。七个人又聊了一阵,不过都刻意地避开一些禁忌,只谈一些自己的基本情况和有趣的经历。轮到丹木时,这个羌族汉子只淡淡地说道:“我虽然是羌汉混血儿,只是一向自认为自己是羌人。自小父母双’ 毛亡,跟着外公长大,外公死后和舅舅在一起,十四年前出国,舅舅病死后我进过黑帮做打手,当过雇佣军,也打过地下黑拳……” 短短的几句话,众人突然鸦雀无声。 他们不是没想过丹木肯定有非同寻常的经历,但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生猛。 进过黑帮还没什么,在国外,雇佣兵和地下黑拳,都是死亡率最高的两种地下职业,可以说完全是在拿命换钱,可是一旦熬过几年活出来的人,经济上自不必说,光是那一身杀气,就足以教许多小国的正式军人胆寒。 还好,现在大家都算是同伴,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可是,下意识地,众人面对丹木时,说话就微微轻柔了一点,只有肖炘杰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这个羌族汉子一旦认定是朋友或同伴的人,就算是要他两肋插刀他也不会皱下眉头。 第二十章 幻觉 一个多小时后,没有放哨任务的四个人,终于带着一丝紧张和疲倦去山洞里睡下了。肖炘杰与两个美女一起,守在洞口。他手里拿着丹木那把锋利的短刀,而两个美女,却是人手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只是两人手枪中的子弹,都已经不多了。 肖炘杰叹了一口气,有一句没一句和两个美丽的年轻女人闲聊着,柳衡还是不怎么说话,即使偶尔搭一句话,也是保持着一贯的冷淡。西玛却似乎对这个神秘的地方,以及肖炘杰的数理学说很感兴趣。对于这个精通解密的混血美女来说,所有和数字相关的东西,都显得非常有吸引力。 对于西玛稍微有点过度的热情,肖炘杰却没有头脑发热,他知道这个混血美女或许有着不简单的身份,不管她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一个密码专家的女儿,还是有着某种特殊的使命,与这样一个带毒的玫瑰太过接近,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他答应过柳衡要在这件事上争取立功,可他也知道,自由的生活固然重要,但是生命同样重要,如果真的因为过度走进而知晓了某些不该知晓的秘密,那么一旦西玛和萨迦德的计划败露在自己手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恐怕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一个能将两个可能是特工的人用正当的手段送入国内,最关键的是还走私了枪支进来,这样的组织是很可怕的。要知道国内禁枪极严,就算有间谍或特工混进来,也只是窃取情报而已,没有人敢随身带着枪支到处跑的。而萨迦德敢用枪,除了说明他的狠厉和大胆外,也昭示了他背后的组织有着庞大韵能量,甚至有把握影响到某些地方政府。 “肖,你的九宫戏,能教我玩么?”西玛见柳衡只是强打着精神,眼珠子一转,问道。 “可以,这本来是个入门简单,但是精通很难的游戏。只是在推演的过程中,大多数人都会感觉枯燥,并且到了二十步后会觉得太难而放弃,所以真正喜欢上它的,并不多。” 接着门口的火光和先前画出的纵横各十五道条线,肖炘杰开始从头一步一步推演其中的变化,并进行详细的讲解。 九宫戏和后世的围棋,都是起源于河图,蕴含着阴阳两极的对立与变化,同时也是用俯视图表示立体的宇宙观。除了一个人的推演外,更可以像围棋一样,双方各执一色的棋子相互攻克。所不同的是现代围棋棋盘是纵横各十九道线,共计361个点,更偏向于布局与胜负,和纵横只有各15道线的九宫戏中的数理天地推演大不一样。 此外和河图齐名的洛书,在文化界中普遍认定洛书其实就是九宫,所以九宫戏一般被认为是中和河图与洛书这两种远古时期最神秘的数理变化图谱而成的。 但无论是九宫戏还是围棋,其棋子都是由河图中的阴阳点演化的,以白点为阳,为天,为奇数;黑点为阴,为地,为偶数;两者的变化与对抗用来代表宇宙中相互消长的阴阳势力;纵横各十五道的棋盘是在河图宇宙观的基础上制成的,用来代表宇宙。 这种阴阳对立与变化,以点、线、面的俯视图来描述整个宇宙的游戏,可以说是记号文化的最高代表作,在伏羲氏时代就被看成神物。由于河图的影响,这种直观而简洁的宇宙观在华夏早期文明中被广泛地应用在许多事物的发明上。九宫戏和围棋仅是其中两种最形象的直观表达,只是围棋在战国后大肆风行起来,再到后来而更高深更难精通的九宫戏,却在历史的传承中渐渐隐没了踪迹。 肖炘杰一边讲述九宫戏的来历,以及另一个河图数理文化的分支围棋是如何变化直到大放异彩,一边手中不停,很快就布下一个白点在内,六个黑点在外的开局。西玛对于围棋稍微有所涉猎,但看到这只有225个点的如同缩小版围棋的棋盘,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肖炘杰口中的推演。 “简单一点,从最基本的七个点开始。这是玄武布局,主北方之位,五行为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六为水之成数。水为太阴,故六也为阴之极数。在九宫戏所代表的宇宙观中,阴数左旋。我们知道,银河系等各星系俯视皆右旋,仰视皆左旋。顺生逆死,左旋主生。生数居于内,成数成于外,你可以根据‘二、四相合’这个原则往左方内添加二枚白色棋子,外添加二枚黑子。左东,为青龙位,加二白子为三,加二黑子为八。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则北方玄武推演转化为东方青龙……” 一连串的术语下来,西玛由最开始的好奇,渐渐变成了疑惑,然后全部化成了茫然,最后,肖炘杰总算讲完了第一个布局和推演变化,西玛抓住机会,很认真地说:“你真的确定,这只是一个很简单,很基本的布局?” 肖炘杰一愣,然后点头,在他看来,这个开局本身就没有什么挑战性,只要熟悉河图、洛书的数理变化,再辅以周易八卦的推算和阴阳五行学说的转化,实在没有太大的难度。只是,这个难度对于一个不完全是中国人的混血儿来说,会不会太难了点? 这个九宫戏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了一点,而是超级难!就算西玛对于数学,对于解密都有着非凡的天分。可是面对这种完全涉及到一个国家和民族最根本最神秘的文化时,没有相应的基础和文化氛围,却无异于是在听天书。 西玛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学习九宫戏这种表面看上去很有趣的游戏,她想与其去学习这个东西,还不如早点把围棋学到手,至少用这个去忽悠人,也比那些完全昕不懂的天书要好。对于阴阳五行等学说,因为涉及到一些解密,她曾有过粗略的研究,但这种研究也仅限于数学上的范畴,至于其中的文化底蕴,她了解得也不比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更多。 面对两人间无聊的对话,柳衡早就听得昏昏欲睡,现在看到他们能结束这种折磨人的学习,顿时精神一振。 “我觉得肖炘杰你越来越有当神棍的潜质Il.柳衡淡淡地嘲讽道。 “为什么?” “先是用古蜀信仰中的太阳神树来确定我们的路线,接着现在又异想天开地要把古代的河图洛书九宫戏一类的代入进去,将来你是不是还可以到九眼桥下给人算命呢7” “你这样想就错了,河图、数理,都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优秀最宝贵的部分,不说别的,现代计算机的理论基础,同样是根据阴阳学说中对立统一的阴、阳引申出l和0,有和无,与和非等对立概念而创立的。光是这个就说明八卦、易经乃至更神秘的河图洛书都有着相当的科学依据,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完全了解其中的奥秘而已。把不了解的就说成是非科学的,这样未免太过武断!”肖炘杰正色道,“何况,光是这个空间的存在以及我们的到来方式,就足以说明这世上还有太多我们无法了解的神秘现象,对于这些现象,也只有从同样神秘的古代文化中去寻求答案!” “好啦,我的意思其实是说,你这么年轻,整天却神神叨叨地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样子,要是这些话是沈教授说出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可换了你,总有点不靠谱的感觉……” “你这是以貌取人!”肖炘杰快快地说道,但他不敢再争论。先不说这个女人掌握着自己是否清白的关键证据,光是作为男人却要和一个女人去争论这些神秘文化,就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说,丹木给我们的护身符,有用么?”柳衡显然也意识到一点,避开了这个话题。 “这个谁知道?不过既然是老释比交给他的,而羌族释比本身就有着神秘而古老的传承,我想那个老释比既然能预见到今天,多少还是有些法力的,戴着这个护身符,就算用处不大,想来也 绝对不会有害匕 “如果遇上纵目猿或者你们口中的守护兽那样的东西可能还真的危险,但如果是所谓的阴邪或者说其他没有实体的东西,一定没有问题。我这除了丹木的白石护身符外,还有神父赐给我的受过祝福的银十字架!1.西玛突然说道。 “神鬼一类的东西,一向难说得很,到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丹木的护身符有用了!”肖炘杰叹了一口气道。 “放心,我主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匕西玛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信的是西方的上帝,他对中国的阴邪,却不一定管得着!1.肖炘杰打趣道。 西玛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说:“肖,我主无处不在!” 柳衡心中一动,西玛口口声声说信仰“我主”,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上帝保佑”一类的话。她真正信仰的,会是基督教么?她是犹太和汉人的混血儿,信仰基督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也许,只是她更习惯这样称呼自己所信仰的神,是自己想多了…… “好了。不过是开个玩笑,丹木那家伙就是爱大惊小怪,他说的话,也不一定作数,那家伙也真是的,搞得大家紧张兮兮的!”肖炘杰笑道。 “我不这么看,至少,丹木自己手中的那块玉石,我敢肯定还是有着相当的用处。” “怎么说?”肖炘杰奇怪地问。 “我的家中……也有一块差不多的玉石,只是上面刻画的符号有些不一样而已。 “这个,大概是巧合吧。也许这些都是你的父亲和丹木的舅舅当年在墓中找到的。毕竟,既然那座墓葬中有古蜀时期的青铜器,再出现一些刻画有符文的玉石,也是再正常不过……” “可能吧,也许,是我多心了。” “肖,我想这个队伍中,就只有丹木说话时,才从来不会乱开玩笑吧?”西玛盯着肖炘杰,很是怀疑地道。 肖炘杰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但心中的,忧虑却没有远离。 丹木说这个地方应该是有阴邪一类的东西,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种感觉,肖炘杰也有。 肖炘杰从小就能感觉到周围不正常的事物,这曾让他一度生活在惶恐中而性子孤僻。后来长大了,这种能力渐渐消失,他才明白那是传说中通灵的能力。当他怀疑自己小时候是否真的具备那种能力时,却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 可是来到这个地方后,似乎从小就具备的这种特殊的能力,又开始了复苏,尤其是在睡梦中,似乎总能看见一些在远古时期才有的景象。 那宏大的祭祀场景,还有血脉中无比熟悉的敬畏感觉,以及那三个小山般庞大接受那些土著祭拜的奇形生物。 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地方绝不简单,就算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太阳落山众人走入山谷后,这种带着一点阴森的奇异感觉,就从来没有远离过。 不是他们选定的休息之地有着阴冷的气息,而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带有着这股气息。 那些看不见的,却很可能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一直跟着他们! 他盘腿坐下,闭上眼,以鼻观心,然后开始深沉而缓慢的呼吸。脑中一片清明,可是周围环绕着的阴寒,却只是越来越浓。 仿佛又进入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梦境,在那三个巨大的土堆上,三种不同形状的巨大怪兽,冷冷地注视着他。 天空中有狰狞的阴魂在飘舞,它们不时地试图降下,却又似乎害怕土堆上的三头怪兽,最后只能在渐渐升起的阳光中,尖叫着消散。 可是更多的阴魂躲在石块的阴影或者洞穴中,然后咬牙切齿地留存了下来,等待着天黑后再度出击。 体型像放大了数万倍的蚕,双目鼓出的怪物轻蔑地看了肖炘杰所在的方位一眼,然后张开长满了锋利小齿的大嘴,深深一吸,无数躲藏着的阴魂被它吸入口中,一阵痛快地咀嚼后,心满意足地将口中的阴魂吞入腹中。 肖炘杰隐约地发现,这个长得像蚕的巨大怪物,在吞食那些阴魂后,身体不易察觉地长大了一小圈。冷冷地和它对视着,他几乎能从它睁大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周围泛起浓厚的雾气,雾气中带着森冷的寒意,仿佛完全是由阴魂凝聚的。很快,巨蚕状的怪物隐没在雾气中,只剩下瞪大的通红双眼,在雾气里偶尔闪现,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肖炘杰猛地睁眼,周围的雾气如潮般退散,四周一片沉寂,西玛和柳衡,都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肖炘杰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吧?”柳衡悠然说道,“刚才,你在干什么?入定?冥想?说你有神棍的潜质,你还当真了啊?” “可以说,是……”肖炘杰想起在入定状态下看到的景象,和梦境中的是如此的相似。尤其是那三个小山般的怪物,连身上铜饰上的符文,都和梦中一模一样! 他突然感觉身上有一点冰冷,就像是衣服湿了后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仿佛那些浓雾曾真的出现在身边并让衣衫沾染上的湿气,可是看看西玛和柳衡,身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入定了多久?”肖炘杰问道。 “不多,就几分钟而已,要不然我们早叫醒你了。” 肖炘杰估算了一下在入定状态下大致度过的时间,在他看来,时间怎么也有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梦境,以及入定状态中经历的时间流速,和外部世界是不一样的。那么,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和文明世界是一样的么?如果差距太大,那会不会等我们出去时才发现时间只过了几个小时,或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但是身上如同在浓雾中沾染的水汽,却来得古怪,肖炘杰打了个寒战,仿佛这些雾气中凝聚的,真的是什么冤魂似的。 西玛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容,肖炘杰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这丝笑容是如此熟悉。 等到她的双眼开始变得通红,并且微微鼓出时,肖炘杰一下明白了,这是那七个神秘死亡的人脸上的诡异表情! “西玛匕肖炘杰大声喊道。 “什么?”西玛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凸出的双眼也缩了回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哦,没……没什么……”肖炘杰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不敢说出刚才自己看到的,因为旁边的柳衡还保持着平静,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肖炘杰,你的精神状态好像有点不对,要不换丹木或苏从云出来,你先休息……”柳衡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好像他的举动,完全是白痴一样。 “不,不用,为什么要换他们出来?”肖炘杰没来由地感到恼怒,心中不禁对丹木生了一丝怨恨。这个家伙,好像什么事都想抢走风头,真是太可恶了…… 他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脸色苍白地转头望望四周,万籁俱寂,除了石壁,什么也没有。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衫,把刚才那个荒唐的念头挤出脑子外,这不是自己应该去想的。 “这里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他看了两个女人一眼,小声说道。 “刚才你还不是在劝我们说,不要多想么?”柳衡微微皱眉。 “是,可是,我刚才看到一些不妙的事情发生……” “是不是这样?”西玛开口道,然后,她的眼睛,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从眼眶里扯出来,还连着血管经络,却爆出眼眶四五厘米远。 可她脸上还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就像在向人展示最心爱的东西。 柳衡惊天动地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山谷,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西玛开枪,肖炘杰一下扑了过去,肩膀撞到了柳衡的手,正好将她的手撞得一歪,射出的子弹立刻偏离了轨道,擦过西玛的脸颊射入石壁。 第二十一章 执念 山洞里的人一下惊醒,丹木反应最快,立刻赶了过来,接下来是苏从云和沈万年,而萨迦德,则最后才出来。 “你疯了,干什么?”西玛一脸愤怒地盯着柳衡。这个时候她的眼睛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我刚才明明看见……” “看见西玛的眼睛快掉出来了?”肖炘杰打断她的话道。 柳衡拼命地点头,西玛愕然地望着两人,最后才在他们肯定的目光中,惊慌地去摸自己的眼睛,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也看见了,那景象好恐怖……”柳衡心有余悸地道,就算她的心理素质远比一般人高,可是看到那样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心悸不已。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了。”肖炘杰摇头苦笑。 “是幻觉!”丹木突然说道。 “嗯,我猜也是。阴邪入体产生的幻觉!” “这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丹木,你给我们的护身护,怎么不起作用?” “这个地方很古怪,那些白石护身符,本就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恐怕最好的护身方式,还是大家互相信任和帮助。”不等丹木回答,肖炘杰已经抢先说道。 “那些护身符,真的有用。否则你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清醒过来了。”丹木摸着挂在胸口的玉石肯定地说。他这枚护身护的档次明显比众人要高出不少。 “这里应该存在某种生物磁场,能影响人的思维波,这在一些地方被称为阴邪入体,凡是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著名的闹鬼圣地。”苏从云冷冷地道。 “下半夜我和从云来守吧,以前我们经历过类似的情景,有经验了。”沈万年教授突然说道。 “哦?那次是怎么回事?”肖炘杰眼睛一亮,应付没有任何形体的所谓阴邪,实在是太过困难的一件事,而这里没有会降妖除魔的法师或道士,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身边的其他人了。 可是这种能使人产生幻觉的地方,最不可依靠的,也可能是其他人,因为你拿不准对方是否已经受到幻觉影响,将自己看成是必须要立刻除掉的敌手。 “那次是在考察一座战国古墓的时候,一个贵族的墓葬坑,有天晚上我和从云就在墓葬旁边守护,因为我们都拿不准到了晚上,是否会有盗墓贼闻风赶来,趁夜盗走有价值的文物。那天晚上月色很亮,我们守到下半夜,都以为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可是就在迷迷糊糊地准备睡去时,却发现从云举着铲子,着魔似的在挖掘什么东西……” “老师,我自己继续吧。”苏从云轻轻地道,“当时的情形很诡异,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心智,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挖出地底的宝贝。可是我不知疲倦地挖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找到的。却是一件残破不堪的铜戈,上面一共有三个奇怪的符号。” 苏从云把三个扭扭曲曲的符号画出来,众人中却没有认识的。 “这是巴蜀图语中的符文,是按照虎纹的样式刻蚀在铜戈上的!除了这三个符文外,丢失的残片上应该还有一块,可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我推测另一块残片上,还应该有两个不同的符文,这些符文组合在一起的意义,其实无非是增加兵器的杀性,同时起到震慑灵魂的作用。”对巴蜀图语最有发言权的沈万年解释道。 四川地区出土的西周和战国时期的兵器,有相当一部分都刻有这些符文一样的图案,不少学者将之也归为巴蜀图语的一种,根据多年的研究,一般都认为这些符文的意义是增加兵器的锋锐度和安抚被杀的灵魂。也有学者认为,这些符文能将被杀死者的灵魂力量吸收进兵器中,增加兵器对敌的力量,让敌人一看到兵器就心惊胆战。 不过,这些说法却没有得到更多的科学支持,毕竟即使按照现代工艺完全复制的花纹刻画在冷兵器上,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因此学术界更多的是将这些花纹当做一种装饰,或者是当时的工匠留下的符号记录。 不过,当沈万年说出这些的时候,丹木却有些不屑。 他手中的短刀上,同样也有这样的符文,虽然样式不太一样,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被释比巫师祝福过的武器,的确是比一般的兵器威力要大上不少。 “我在墓地旁挖掘的声音惊醒了老师,但他赶过来时,却怎么也唤不醒我。不管他是在我耳边大吼还是使劲摇晃我的身体,当时我抱着那块兵器的残片,仿佛正身处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中。直到后来,老师发现了兵器上的虎纹以及三个符号,才突然明白过来,我是被兵器上的杀性和当年战争中不肯消散的执念给魇住了!”苏从云继续说道。 “有这样的事?一件残破的青铜兵器,居然能让一个正常的活人丧失神智?”肖炘杰问道,不过想想刚才的幻觉,又对这样的说法,有了几分相信。 “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因为兵器上附带的符文力量的影响,从云的双目已经有被来自两千年前的杀性侵蚀得转红的趋势,我估计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恐怕他会把自己当成几千年前的古战士,用那把残破的铜戈杀死身边的一切活的生命。情急之下,我只能用防身的棍子趁他还没有完全沉浸在铜戈中符文附带的杀性前将他打晕。” “后来呢?那苏从云是怎么摆脱那种状态的?”西玛看着苏从云,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其实不用摆脱,那只是残存了几千年的杀性和执念,这种执念如果埋在所谓的绝阴之地还能保存下来,可是只要见了阳光,很快就会消散。要不然的话,这世上早已经是被古往今来无数的执念所充斥了!天亮之后,从云就醒过来,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是精神极度萎靡,后来休养了一段时间,也就没有什么大碍。” “沈教授,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所说的执念,到底是什么?鬼魂还是怨灵?”柳衡问道,刚才她和肖炘杰双双看见西玛的变化,却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因为西玛已经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而起了变化,还是自己和肖炘杰两人受到某种蛊惑? “鬼魂这种东西,我是不太相信的。之前在面包车上我就和忻杰说过这个问题。就算现在到了这个奇异的空间,我依然认为,这不过是多维空间理论上的一个小的平行世界,就像在百慕大三角,同样由飞机和船舶莫名其妙地失踪,但是多年之后,却可能神秘地完好回来,只是里面的人不见了。在考古界,一般都有可能遇到一些神秘的事件,不过除了极个别的极端事例外,这些事件都只是当时有些怪异的现象,过后就什么事也没有。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认为这是鬼魂一类的东西在作祟,而是过去的执念,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保存下来,比如说当时的地理环境,磁场变化,这些都可能将人临死时最强烈的念头暂时保存下来。然后在特定的环境下释放出来,影响到人的神经系统……” “就像一战时期在巴尔干半岛雾气中神秘消失的英国军队,在多年后却有人看见他们在云雾中重新出现,但转眼又消失不见?”西玛问道。 “可能吧,也许他们早就死了,也许是到了一个犹如现在我们所处的这样一个平行的空间,但十多年后人们再度看见的,不过是他们当年消失时留下的一些影像信息一样。比如在古战场,有些意志比较薄弱的人,夜间往往能听见厮杀的声音,这并非全然是幻觉,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在某方面的感知敏感的人,能接受到来自几千年前的执念信息。”沈万年苦笑道。 “那些符文,又怎么解释?”肖炘杰敏锐地问道。 “没有办法用很科学的角度解释,那些符文,我的一个研究生物物理学的朋友推测说,可能是因为某些线条的组合,具有暂时保存执念磁场的功效……一般有奇异事件发生的考古现场,都会有不同的符文出现,通过对这些符文的研究,几乎无一例外地是代表着镇魂的含义。但是所谓的鬼魂,我想更应该是一种被特定的环境下磁场所包裹的执念吧?人体本身就会散发出一定生物磁场,因为意志,也就是执念的坚定,加上那些又有镇魂功效的符文,才有可能在特定的埋藏环境下得以保存下来,可只要墓葬被挖掘开,太阳一出现,阳光中的各种波长,能很快综合掉这种微弱的磁场现象!” “什么都能用科学来解释的话,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神秘事件了。光是我们之前那七个神秘死亡的事件,就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肖炘杰看了沈万年一眼,淡淡地道。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让你们产生幻觉的,就是某种鬼怪或阴魂一类的东西?” “丹木先前不也说过,他感觉到进入山谷后,就一直有萦绕在我们周围的阴邪气息么?如果真的是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能影响到人的感官产生幻觉,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影响我们思维来到这个地方的那个东西?”柳衡出于一个刑侦人员的敏感,突然发现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肖炘杰双目一亮,点头道:“这不是没可能,或者更进~步说,促使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那股力量,就是在这三座雪山之中,所以我们一进入山谷中,就能隐隐感到它的存在。只是这个股力量很可能是呈阴性的,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和民间传说的鬼魂很相似!” “这种解释,听上去似乎合理一点。”沈万年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要他这个信仰了一辈子唯物论的老教授,突然去相信这世界其实是有鬼神这种唯心的东西存在,都不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如果有一种说法能完美地解释那些唯心的东西,他几乎会本能地选择相信。 “就像你傍晚提到的宗教中的受难学说?这是它对我们的考验?”西玛想起肖炘杰傍晚的话,说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或许它是在考验我们,是否能在见到它之前,具备足够的链力和意志完成它可能要交托的任务Il. ”像神话传说,神要召见他的信徒,必定要给信徒磨难并会在关键时刻得救以坚定他的信仰,最后交托给他神不方便完成的任务?这种说法,倒是有点道理。”萨迦德喃喃地说道,“可是连神自己都会感觉棘手的任务,想来要完成也绝对是九死一生吧?所以他才会给我们这么多的考验,其实也是想看看我们是否具备完成他将要颁布的任务的资格。如果我们无法再考验中挺过来,估计它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们……” 其余几个人都是微微一呆,这个说法的可能性,的确相当高。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全力熬过去,绝对不能抱着我们是受那股力量的感召而来到这个世界,它一定不会坐视我们有危险而不理的念头!”肖炘杰接过萨迦德的话头。 “如果只是实体存在的怪物,不管是守护兽还是纵目猿,我们还可以与之拼命,但是,无形无质的某种影响人感官和神经系统的念头,又要如何去熬过去呢?”西玛苦笑道,她对于自己目前的状况十分担心,毕竟是肖炘杰和柳衡看见她身上发现了什么,而不是自己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这一点也不算是幸运,虽然有可能是身上的银十字架起作用没受到影响,但也可能是预示着自己身上将发生某些事情…… 这是个很令人烦躁的念头,西玛看着四周,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好了,既然肯定是能影响到人思维的东西在作祟,那么,都把能伤人的东西收好,不然我们可能因为幻觉而杀了身边的人!”肖炘杰提议道。 七个人讨论了一下后,想到柳衡刚才差点射杀了西玛,没有人反对这个提议。在肖炘杰的建议下,没有人再去山洞内部睡觉,而是在洞口围成一个圈,圈中间是一堆篝火,不疾不徐地散发着微弱的光热,随时都可能熄灭。 西玛、柳衡和萨迦德都把手枪的保险合上,然后退出子弹,将手枪放在身前两尺多远的地方,一旦真的有事,都会在最短时间内拿回手枪装上子弹。 丹木从肖炘杰手中接过短刀,微微沉吟,在西玛和柳衡的惊呼声中,用短刀划破了中指,然后均匀地把鲜红的血液涂抹在刀锋上。 然后,他把刀锋放进火堆炙烤,直到鲜血完全被烤干,刀身也像是被漆成了红黑色。 他拿出自己的那块玉石护身符,虔诚地放在身前,再把短刀插在离护身符几厘米远的地方,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西玛将银质十字架从怀里逃出来,双手合拢,将小巧的十字架捏在两手之间开始祈祷。肖炘杰敏锐地发现,西玛拿出的十字架,和他在教堂中看到的有细微的不一样。 十字架上本来应该是受难的耶稣,可是这个小巧的银十字架上被盯住了,却明显不像是人形,更像是某种长着翅膀的怪物。 肖炘杰心中一动,几乎肯定了西玛和萨迦德,的确是来自于某个神秘的教派。 这个教派或许不一定是什么邪教,但是具备强大的实力和势力,却是毋庸置疑。 再看其他人,现在都是一脸忐忑地屏息静坐,不敢再大声喧哗。 七个人的血气和生机连成一片,一时间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突然淡了许多。 肖炘杰再次闭上眼,虽然他知道这个举动十分危险,因为只要他闭眼后让精神处于一种朦胧和空灵的状态,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三个怪物,尤其是中间的巨蚕状的怪物,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尽管巨蚕从来没有伤害他的举动,可那冷漠地目光,却让他不寒而栗。 那便是三座雪山中隐藏的东西么?或者说,梦境那三个高大的土堆,其实就是以这三座大雪山作为原型的? 肖炘杰不再乱想,这样的闭眼举动是害怕那种能造成幻觉的能力影响到大家,毕竟所谓的幻相,一般都是依靠视觉和听觉进行的,而视觉,又占了其中的绝大部分! 渐渐地,在介于沉睡与清醒之间,肖炘杰又似乎身处那种浓雾中的环境,他一惊,猛地睁眼,四周的浓雾如潮退散,又回到这个有着微弱火光的山洞口,六个人围成一个圈,都没有半分移动。 他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六个,怎么会是六个人? 他瞪大了眼,可是数过去,包括自己在内,还是六个人! 少了一个?到底是谁?肖炘杰额头冒出冷汗,再次一个一个确认,但是却记不起到底少了谁。他拼命地回忆,可是回忆中只明确地记起在一起的人肯定是七个,只是回忆到连同自己在内的第六个时,就怎么也想不起第七个人到底是谁。 “醒过来,都醒过来!”他大声地叫着。 “怎么了?” “什么事?” “你看见了什么?” 甚至有两个人,几乎条件反射地去抓身前的手枪,但还好,被身边的人制止住了。 “肖炘杰,怎么回事?“丹木一睁眼,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慌乱,而是直接问他这个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众人已经,开始一一数过去,但很快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没少吧,七个。难道?你竟然忘记数你自己?”有人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对的阿,是七个”丹木也很疑惑地道。 “我知道,我们中的人,一共是七个。可是围坐在这里的,连同我在内,只有六个!最关键的是,我根本记不起,差的人是哪一个!”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人又数了一遍,然后像见鬼似的看着他道:“是七个,没错!一定……一定是你又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 “不,我也感觉,我们这只有六个人!”丹木突然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别吓唬大家!” “我的意思是说,我七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只是虚幻的存在,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在我们心灵上的投影。只是除了肖炘杰外,其余人都看不破这个影子,肖炘杰不能看见它,但受它的影响,却也无法记起到底谁是那个虚影!” “这还不简单,我们都分别碰触一下身边的人,如果是幻觉造成的虚影,应该是没有实体的……” “我们已经分析过了,那股力量能影响我们的感官,能让虚幻的东西凭空生出,也能让我们以为这种虚幻的景象和现实中的其实别无二致。人的感觉其实是神经带给大脑的反射,就算我们碰触到的只是空气,可是如果神经传递了错误的信号,还是会以为接触的是实体!”丹木将手伸向了那把淬血的短刀,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大家的举动。 “可是有一个办法能够分辨虚实,那就是用这把羌刀,这上面不仅刻有镇魂的符文,还有我用火焰炙烤过的阳刚血气,就算是什么鬼怪阴魂,这把刀虽然不能像释比或汉人中的驱魔道士的法器那样有效,可也能起到一定的伤害作用t” 见他已经捏紧了刀柄,有人连忙道:“你所说的分辨,是什么意思?用这把刀去砍么?” 丹木微微点头,“也不算是砍那么夸张,只是用刀轻轻划一道口子,刀身上的符文和里面的阳刚血气,遇到幻化出的虚影,自然会有不同的异象出现!” “你怎么能够证明,你就不是那个假的虚影呢?”有人冷冷地问道。这句话,顿时让大家更加警惕,身前有枪的三个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枪拿在手中,然后利索地上了子弹,打开保险,瞄准了丹木。 丹木一呆,脸色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刀,重新插进地面,握枪的三只手这才慢慢放下。 “我可以证明,丹木绝对不是那个虚影。”肖炘杰突然说道,“因为他身上传来的生机是最为强大的,这可能和他具备强大的体魄和精神意志有关,这样的体魄加上他手中那把具有煞气的短刀,我相信已经足以让多数邪魔阴魂一类阴属性的东西不敢靠近!” “可是,你连你自己都无法证明!我们这么多人都感觉人数是对的,就你一个人觉得少了一个,或者我们可以认为,那个所谓的虚影,或者说在影响我们感官神智的东西,就是你本人?” 肖炘杰反问道:“如果是我们本人,我们为什么要引起你们的注意?” “或许,你这么说,本身就是要我们互相猜忌!刚才丹木放刀的手只要再缓上一缓,恐怕他就会被握枪的几个人在精神紧张的状况下误杀!” 肖炘杰一时没了言语,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逻辑怪圈中,他知道除了自己外的六个人中,有一个看不见也记不起的人,肯定是假的,却又不知道是谁。其他人能看见所有人,却又不知道这种看见,是真实还是虚幻。 “我们报自己的名字吧,肖炘杰你一个一个数,然后一一和我们的位置对号入座,如果谁少报了,或者哪个位置上没有人开口,那个人,就肯定是我们共同产生的幻觉!” 肖炘杰还是隐隐地感觉不对,但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名字从他右手边起开始报,一轮转下来,肖炘杰的额头已经满是汗珠,他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声音只响了五声就转到他这里。还是只有六个人,可是对于消失的那个,却偏偏记不起是谁! 说出自己的疑问后,几个人又是一片让人心慌的沉默,最后,终于有人说道:“你刚才听到的声音中,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肖炘杰眼睛一亮,很肯定地回答:“两个女的,绝对不会错!1’ “很好,我们队伍中只有两位女士,也就是说,少了的声音是男的,那么消失的人,也肯定只会是五个男人中的一个。而丹木既然能够排除,就是我们剩下的几个人了!1, ”丹木、西玛、柳衡,你们三个基本能证明没事,不如先坐在一边,剩下的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是那东西幻化的!” 西玛和柳衡对望一眼,然后拿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坐到丹木身边。丹木斜眼看了她们一眼,手又放在了刀柄上,不过这次再也没有人阻止。 “好了,那我们继续使用排除法,剩下的人当中,你听到几声年老的声音?”西玛道。 “无法分辨!It “什么?无法分辨?怎么可能?” “是的,当几位男士各自报名字时,我脑子就会在那股力量的影响下出现片刻的眩晕,我只知道你们三个男的的声音,肯定是我熟悉的,但是无法分辨谁是谁!” “你走到他们三个面前,然后分别说出他们的名字,我们三个被排除的人在一旁看着,你没有说出的那个,就是幻化的!”柳衡轻轻说道。 “好办法!”肖炘杰刚要站起来,突然剩下的人中,有人说道:“这不对,如果排除的人当中,是那股力量故意让你产生有两个女人声音的错觉,或者让你先入为主地认为丹木绝对没有问题,那不是反而先把那个幻化的东西放过了么?” 肖炘杰盯着那人,没有管他,只是念道:“苏从云!”然后他看向丹木等三人,见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然后他走到剩下的两个人,不,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人的身前。 第二十二章 心魔(上) 这是一个老头,慈眉善目,给肖炘杰无比的熟悉和亲切之感。他刚刚想念出老头的名字,突然从山洞的一角,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这个山洞空间并不是很大,枪声的回音甚至和本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声音比在空旷的地方加倍强大。 这声枪响吓了所有人一跳,然后,他们看见萨迦德脸色灰白地从山洞中走出来!手里拿着枪。 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谁是假的,丹木纵身站起,抓住短刀自上而下地朝肖炘杰面前的那个“萨迦德”劈斩,对方诡异地笑了笑,短刀完全没入他的身体,然后自上而下一直划入地面,和石质的地面碰撞,激起一连串的火星。 那个人影开始变淡,然后像是在空气中起了一圈涟漪,微微停顿后消失不见,而一旁的萨迦德,却还是端着枪对着这边。 “叔叔,你干什么,快放下枪!”西玛对这萨迦德喊道。 “你们当中,还有假的!”萨迦德低喝着,枪口不时地平移,像是要瞄准哪个,却又像是拿不定主意。 “什么意思,那个假的,不是已经消失了么?”西玛忍不住问道。 “没有,这里,还是只有六个人……”肖炘杰脸色苍白。 “沈教授?”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只没有说话的沈万年。 “我?”沈万年茫然地看着大家,然后笑了笑,“怎么可能是我?” “肖炘杰,所有人,你都数过了,除了沈万年教授……”柳衡也把枪口对准了沈万年,颤声说道。 “不,不是他!”肖炘杰看着沈万年,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明悟。“我知道是谁了,这个人,一直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西玛小姐,我想,你应该除下那层伪装的面具了吧?” 西玛一愣,不可置信地盯着肖炘杰,结结巴巴地道:“肖,你怎么会以为是我?刚才点名时,你听到过两个女人的声音来着……” “是,我是听到过,但是当时我们都在你的引导下走入一个认识的误区,以为只要一一点名,再让其他人看着应答的人,就会分辨出我们之中缺少的那一个人,可是,既然你能够影响这里所有人的思维,同样也能影响我的——当然,或许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你对我的影响有限,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能把虚无的存在完全当真,只会让我遗忘掉一个人。而这种遗忘,一旦没有被人揭露出来,可能等我们明天出发时,被我遗忘的人肯定就会真的消失,而你却会取而代之。同样,当我开始‘点名’时,你知道我有可能用这个方法揭露你的存在,所以再度影响其他人说先排除两个女士!而你对我的影响,虽然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光是声音的幻觉,还是能够做到!” “可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虚幻的存在啊?刚才冒充叔叔的家伙,已经被揭露出来了,按你的说法是这里有六个人,既然少了一个假的,剩下的就都是真的才对Il. “老实说,如果不是萨迦德的突然出现,我或许还不会想到是你,可是你当时并不知道你的叔叔其实一直躲在一边,而你身边这个是假的,可是当枪声响起时,你却一点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并且对丹木扑向假萨迦德时,也没有半点惊慌。作为把你从小带大的叔叔,当侄女的你,会如此没有情义么?” “可是,为什么那东西,只选择了我和叔叔作为替身?而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人?这不是更容易被发觉么?”西玛争辩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现在基本能够肯定,你不是我的侄女!”萨迦德将枪口对准了西玛,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显然是突然从意识的牢笼中醒转过来,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叔叔……” “不要这么叫我!你这怪物!”萨迦德大叫着,显然在刚才的昏迷中,他被困在意识的牢笼中,经历了极为恐怖情景! “如果我能解释你的存在,你是否会放过我们这一劫?”肖炘杰突然说道。 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揭穿这个可能是假西玛的面具,却也不希望就此示弱,毕竟已经找到了对方所扮演的人是谁,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她一个? 不过肖炘杰的想法却大出大家的意料,他静静地看看西玛,然后很严肃地说,“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说破你之所以选择这两个人的原因,请你,放我们一马{” “肖炘杰,你这没骨头的家伙,为什么要向她求饶?”柳衡愤怒地叫道。 “因为,我不想大家这么快就死在这里!”肖炘杰淡淡地说:“好吧,就算我们揭穿了这家伙的面具,可是,我们能拿她怎么样?用枪射击?用刀砍?还是拳打脚踢?要知道,这个家伙是没有形体的啊!她是比守护兽和纵目猿加起来还要难对付一百倍的东西,她根本就没存在过,也无处不在,因为她,根本就是我们 的——心魔匕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被称为魔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好惹的。而心魔这个概念,原本是出自佛教的心魔贼。在佛教的典籍中这样注释心魔:心魔者,烦恼魔也。烦恼之恶魔,能贼害世出世之善法,故日心魔贼。 降伏心魔的方法,在佛教中有多种,断集,披戒定铠,善知诸界,伺察诸行无常等,都能降伏住心魔。可是对于普通没有修行佛法的人来讲,能降伏心魔唯一的方法,就是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执念。尽管执念有时候也是心魔的一种,可是如果偏执地相信自己能降伏心中一切烦恼念头,在心理学上的这种自我催眠同样能起到压服恶念的作用。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存在恶的念头,心魔,也就是受这些恶念的催发而凝聚,本来就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可藏于意识的最深处,也可在你最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展现出来,这个地方阴邪气息这样重,影响人的思维,引发人心中的恶念从而形成心魔,这的确是最合逻辑的解释!”丹木看着西玛,握紧了手中的羌刀。这把刻有符文和沾染了血气的短刀,就算是对无形的阴魂魔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这么说,你们大家都愿意相信肖的话?叔叔,难道你,也要看着侄女去死么?”西玛幽幽地说。 “还在装么?”肖炘杰冷笑,“我说的心魔,其实也就是一种能很好让大家理解的描述,其实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都是那些执念和心中的恶之花凝聚成的,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对付你们的办法,只是,我们还耍经历至少四道考验吧?我可不想让本就人数不多的队伍,在这个地方就有人伤亡,并且还是以自相残杀这种严重打击士气的方式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是怎么会选定叔叔和这个女孩的?”西玛口中用了“我们”这个语式,在提到自己时,却又用的“这个女孩”,很显然,这已经算是间接承认了她并不是真的西玛。 “第一,傍晚时我们在山洞门口,我在教你九宫戏时就感觉到不对。九宫戏虽然对于许多人来说都难学难精,可是对你这个精通密码学的高手,应该没有那么困难才对,可是你那个时候,居然表现得对于九宫戏没有任何天赋,这和你的身份是极为不相符的! 第二,我在山洞口入定时,几次都轻易再次进入到那个梦境中去,而每次进入和出来的时候,都感觉到周围阴寒的雾气。这种冷是一直到骨子里去的,或许烤火没有任何用,可是人还是本能地想要离火焰近些。可是你,本来就穿着不方便行动的连衣裙,又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划烂了多个地方。设想连我这个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大男人,以及柳衡这样经过严酷训练的刑警战士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意,而你却至少像个没事人似的摆弄那个破十字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多人中,只有你和萨迦德被那股力量选中来冒充!那就是,西玛和萨迦德,都不是你们的本名!你们两个的护照根本就是假的,或者护照不假,但是你们在国外的资料,你们的身份,却很可能是假的!” “前面两点倒可以算是不小的破绽,但是最后一点,‘原本身份的真假,和现在这种作为人的真假,又有什么联系?” “因为除了你们之外,所有人都是能坦荡地公布自己的身份,就算是我作为一个潜逃的嫌疑犯,丹木曾加入过国外的黑帮并当过雇佣兵,没有谁会刻意地隐瞒。没有隐瞒,心怀坦荡,心魔也就完全无机可乘。但是你们不同,因为你现在拥有的身份,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空壳!一个人心中有鬼,自然也容易撞见鬼!你的力量并不是万能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其他人,都有着影响的极限!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几乎完全无法影响到我,可我能看出,你对气血强大,意志坚定的丹木,影响也极其有限。作为两个可能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西玛和萨迦德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应该都远比沈教授师徒强才对,按理说最可能的假冒对象应该是他们,可是正因为西玛和萨迦德心中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反而会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你假冒的对象!” “真是精辟的分析,不过正像你所说的,我们不过是你们心中的恶念幻化出来的影像,这些影像,实际上不过是你们受到影响的中枢神经给你们的错误指令。对于没有实体的我们来说,只要这个山谷里还有阴性能量存在,只要有人心中的恶念不消,就永远无法消灭我们……” “是么?如果我们念头坚定,你能耍的花招并不多!” 假的西玛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冷笑着,然后像刚才的假萨迦德一样,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它是处于隐身的状态,还是已经走了?”柳衡一脸的苍白,毕竟作为女人,对于鬼怪的恐惧几乎是天生的。 “我想,它有一点没有骗我们,那就是我们或许可以躲避它的攻击,但是永远无法真正消灭它。因为它是这个山谷里所有阴性能量,在我们的恶念和猜疑中凭空诞生的特殊生命体!” “可是,如果它要攻击我们,应该十分容易UB?” 肖炘杰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雾气,似乎在不停的聚集。 可是那些雾气完全是无形无质的,用肉眼看不见,纯粹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感觉。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雾气实际上就是山谷中的阴性能量,也就是丹木口中的阴邪之气,所有的幻觉和假象,实际上都是在这种阴性能量的操控下才产生的! “大家小心一点,不管看到什么,都可能是假象!记住,只要守住心头的清明,不要忘记自己是谁,也不要轻易拿手中的武器去攻击幻象中的怪物以免造成误伤……或许,我们马上就要面临单兵作战的困境,坚强的意志,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周围涌起的雾气越来越浓,甚至已经开始影响到肖炘杰的视线,他说完这段话后,只隐隐约约听到两声极低的回答,就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见了。 他盘膝坐下来,知道在这场浓雾中,如果到处乱走反而会落入什么危险的境地,还不如就在原地以静制动,否则在浓雾中或许走了几公里,但是现实中却可能一直在原地打转。 四周的浓雾涌现得更加多了,甚至能感受到期间凝聚的水汽,肖炘杰甚至不能看见两米外的任何东西,就像整个天地都已经被浓雾所覆盖,没有留下半点空隙。 又来了! 肖炘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在无边的浓雾中,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模糊影子。那是一条在雾气中翻腾的巨蟒一样的东西,它每一次呼吸,都有数不尽的雾气被它吞进去,然后再呼出来时,白色的雾气就变成了淡淡的赤红色。 正因为它在牵动着雾气,肖炘杰才能偶尔在雾气涌动时,看到它若隐若现的一鳞半爪。 肖炘杰麻木地在雾气中走着,这里的气息让他十分不适应,太过湿润,也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他不是不知道那条看影子像是巨蟒一样的生物肯定蕴藏着危险,可是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呼唤他儿时的小名,让处于朦胧状态的他无法拒绝,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前慢慢移动,即使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升不起停止的念头。 所有的理智都似乎在这一刻远去,肖炘杰迷迷糊糊地,忘记了自己原本想坚持的信念,甚至忘记了在不久前,还说过这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 终于,走近了,他来到那头巨蟒一样的生物面前,可是那不是蟒,而是蛟,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那是一头长着爪子的蛇形怪兽,而它的脸,却明明是人脸的的形状。 “卑微的人类,奉上你的灵魂,吾赦免汝擅闯吾国之罪……”那个人脸蛇身的怪物双眼紧闭但似乎还是能看见肖炘杰,用异常轻蔑的语气,对着肖炘杰吼道。 它的身体隐没在雾气中,看不到尽头,仿佛无穷无尽,比卡车子还粗的身子,全身暗红色的鳞甲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它的脸和人的十分相似,只是双目鼓出,正是肖炘杰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的纵目现象。 “烛龙匕肖炘杰脑子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钟山之神,名日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这是《山海经·海夕西经>中的原话,而眼前的这头怪物,和<海外北经>中的描述,除了身长无法测量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烛龙突然把上眼睁开,眼睛就像是太阳一样放出万道光芒来,漫天的黑暗开始消退,连雾气也很快被驱散。 这个时候,肖炘杰才算是真正看清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双眼睁开代表了白天,双眼闭上就是黑夜降临,这条看似恐怖的怪物,难道真的是神话传说中那个有着天大威能的烛龙? 肖炘杰的神智开始缓慢地回转,似乎光明不仅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缠绕在他心头的困扰和阴霾,那些迷雾一样的东西,再也无法影响他的思维。 可是,他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烛龙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而已,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烛龙这种神兽一般的生物呢?眼睛一睁一闭,就代表了整个世界的白天和黑夜,要让一个在科技昌盛的时代长大的年轻人相信这点,无疑比耍他们相信鬼怪的存在还难无数倍。 也许,它能控制的,只是这一个小千世界的昼夜交替? 几乎所有人都一致承认,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特殊空间,用佛家的话说,就是世上不仅有三千大千世界,也有着无数小千世界,这个地方,无疑就是三千小千世界中很不寻常的一个! 可是,还是不对,只能控制…个小千世界的烛龙,就算它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那么现实世界星的人,怎么会知道它的形象,还能那么准确地描述出来呢? 这头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应该根本就是上古先民根据一些动物的形象捏造出来的东西,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便只有一种办法能够解释,这个所谓的烛龙,根本就是冒牌的假货,它不过是山谷外的蛩护兽放大了无数倍,并把鳄鱼状的头部,换 成了人脸而已I 肖炘杰静静地盯着这个不停咆哮的存在,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来。 “如果你真是烛龙,那么。我愿意奉上我的灵魂作为代价,但前提是,请让我看看这个世羿的本质!” “愚蠢的人类,神国的本质;岂是汝等凡人能窥见的……”人脸发出威严的怒吼。 “不敢,是么?”肖炘杰冷笑,“那是因为构成这个世界的,实际上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记忆!如果我不是见过圣山外的守护兽,又本能地曾把它们和烛龙这种神话生物联系在一起,在我的意识里,烛龙,就是你这个样子!可是,一条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兽,怎么可能和我心中所想的烛龙完全一样呢?” 烛龙愤怒地咆哮着,然后,开始朝肖炘杰长长地呼气,夹杂着雪花的狂风迎面而已,肖炘杰完全能感受到其中可以把人骨髓都冻僵的刻骨寒意,可是他没有动,只是迎着肆虐的寒风,艰难地想要固定住身子。雪还是毫无征兆地下起来,很快就没过了他的膝盖,再然后是大腿,最后甚至连腰部以下的部位,都被大雪所覆盖。 “卑微的人类!你,忏悔么?” “你不过是我心中所想的幻象而已,就像我在黑水的那座墓葬边的时候,你们就玩过同样的把戏!第一次我没有上当,第二次就更加不会!”肖炘杰冻得直打哆嗦,腰部以下甚至已经冷得没有感觉了,他心里很清楚,即使明知道这不过是幻觉,可是持续的时间长了,就会给大脑皮层错误的信号,让大脑错误地给出身体相应的反馈,从而整个下肢都完全失去感觉而瘫痪。 烛龙怒吼一声,变吹气为呼气,一股热浪袭来,腰边的积雪开始融化,可是上半身却感觉如同在一个大蒸笼里,又热又闷差点透不过气来。他拼命想要调动那些血色咒文形成的巫力来改变这种情况,可是所有的巫力就像完全隐没在血脉之中,怎么呼唤也不愿意出来。 甚至,肖炘杰已经开始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就像在沙漠中独自呆了几天一样。 “你不敢说是么?因为你也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就是我自己的幻想和意识……我明白这是一场战争,不仅仅是人和神的战争,也是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和当年封印神灵的人类祭祀的战争!那些古蜀祭祀的阴灵没有消散,想要阻止我们去复活神灵,可是他们想错了,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人,人需要神灵作为心灵的寄托,却不需要神灵的统治!你想把我永远留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么?可是,我告诉你,这是做梦,不管你能进入我的第几层梦境,可这依然不过是做梦而已,我,肖炘杰,永远不会向谁屈服!不管是神,还是古蜀时代的先祖lII 肖炘杰发自内心地怒吼着,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种怒吼中开始颤抖,烛龙惊恐地看着大片的天地开始萎缩、崩塌乃至消散,到最后只剩下它孤零零地存在于天地间,而肖炘杰,整个身子都变得有数丈高大,手持一柄用意念幻化出来的巨大钢叉,然后毫不犹豫地朝尖叫着的烛龙幻象七寸插去…… 坚定的信念,紧守着的本心,在危难面前也毫不改变……那么心魔,也只是一个笑谈吧? 第二十三章 心魔(中) 丹木睁开眼,手中的短刀已经不见了,拿着的,不过是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把匕首是那么熟悉,对了,是在杀手训练营时,教官发给每个人唯一的防身武器。 他必须带着这唯一的武器,在那座无人的荒岛中生存五天,除了要面对荒岛上的各种凶禽猛兽外,最主要的,是要面对来自同伴或明或暗的袭击。 这次考验,教官说只有三个人能活下去,其余的,都会被淘汰。而淘汰,意味着死亡。 丹木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知道如果想要活命,在接下来的几天,就靠它了! 这是第三天了,前面两天,丹木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有遭遇到~个同伴。遭遇即意味着战斗和死亡,就算能够获胜,也要消耗宝贵的体力,与其早早到达目的地,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以逸待劳,在最后的时间才出现在目标位置。 他像只敏捷而狡猾的豹子一样,悄悄没入树林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里面穿梭,开始朝目标接近。目标是荒岛中心位置一栋废弃小屋里的金属铭牌,这样的铭牌只有三块,只有得到其中一块的杀手,才有资格活下去! 他仔细地计算着路程,如果保持这样的速度,从这条无人的小径过去,只需要大约四个小时。 他决定将这四个小时的路程分成两次来走,如果光顾着赶路,一旦遭遇到那些同样心狠手辣的同伴,他活命的机会并不比其他人更大。 在所有接受训练的少年当中,因为他是少见的亚裔,所以很受其他人种排挤,这也让他吃够了苦头,知道许多事情,都不能硬来,匹夫之勇,永远都只会沦为别人的炮灰。 可是他也自信杀人的技巧一点也不比其他人更差,而对于隐匿和追踪,自小生活在龙门山脉羌寨中的他,更是有着那些白人少年不具备的技巧。 一个小时后,当他在一个休息点趴下时,突然听见前面有寒寒宰宰的声音。那是有人故意压低了脚步在树林间穿梭,可是那人的速度很快,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很快,那人的身影近了,是同伴中的七号。 七号同样是一名亚裔,这个来自韩国的女孩,是整个训练营中时唯一肯和他说话的人。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的对话都只是以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等细小的肢体语言在进行。 丹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他不知道在面对生存与否的训练时,那点同是亚裔带来的微薄友情,是否值得信任。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七号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可她没有停止,抽出小腿上的利刃后,一步一挪地依然朝前奔跑,连回头的勇气也没有。 丹木眉头一皱,他看得出伤到七号的,同样是一把匕首,只不过被人以飞刀的形式抛出。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有如此准确性和力道,这样可怕的同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然后,两个白人少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三号和五号,两个极端种族主义者。在训练营,所有的少年都是以数字作为代号,没有名字,甚至在训练时没有性别的区分。 这两个人的实力在训练营中绝对能排入前三,两个人联手,这一届的学员,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受伤的七号拉过来藏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三号和五号已经慢条斯理地赶到了。 “我……我可以给你们铭牌……”七号的声音有些惊慌,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一根串着细银链的金属铭牌,上面有一个交叉的符号。 魁梧的三号狞笑着,似乎一点也没有把铭牌放在眼里,而相对瘦弱的五号,脸上却冷漠得没有任何表情,连瞳孔也像是没有生机的死灰色。 丹木看着这两人,心中突然涌现出剧烈的杀机,仿佛这两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吓了一跳,对于这两个一起接受训练的家伙,讨厌是有了,就算现在为了那极小的生机要以命相搏,可是这种充满仇恨的杀机,是从何而来? 他看了看七号,心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愧疚。 好像,有点不对!他使劲甩了甩脑袋,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三号已经走近了七号,他一把抢过铭牌,但是另一只手却没有闲着,掐住七号的脖子,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她提了上来。 作为一个现在还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三号的力量,的确显得惊人了些,就算是个身材和他一样魁梧的壮汉,也不一定能这么轻松地单手举起一个接近百斤的小姑娘。 七号眼中的寒光一闪,藏在袖子中的手猛地探出,然后狠厉而快捷地一挥,三号怪叫一声,一把将她扔出去,可是匕首的锋刃还是划破了他的胳膊,顿时血如泉涌。 “妈的,臭婊子!”三号大怒,深吸一口气,夹紧了肌肉,让血流的速度放缓,然后几步上前,毫无技巧地一脚朝刚从地上爬起的七号踢去。七号拖着伤腿后退,可是受伤的小腿毕竟是让她动作生滞了些,最后还是被扫中了腹部,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哇地一声,连胆水也差点吐出来,手中的匕首也几乎拿捏不住。 丹木屏息静气,躲在那个极佳的视线死角里,心里却不停地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去,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怂恿他,如果再不出手就会后悔一生…… 三号再度上前,跌倒在地的七号倔强地在地上挪动着,眼看就要挪到丹木藏身的位置。 怎么办?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自己…… 丹木心中的焦急甚至已经写在了脸上,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想管和自己有着淡淡君子之交的七号,恐怕发现了自己的那两个白人也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三号还要好一点,不过是残忍好杀而已,可是五号,那个身上充满的了死气的阴翳少年,丹木怀疑他有着严重的偏执症,那完全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冷血机器,就算是所有学员中排名第一的九号,面对这个疯子时也有几分惧意。 他或许不是一个擅长隐匿的好杀手,但他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杀人的机器,在这一期的学员中,已经有人偷偷地给他和三号起了外号:邪眼与熊魔,几乎没有人愿意对上这两个疯子。 逃吧?或许这个时候利用七号的牵制而突然逃跑,凭借自己的隐匿行踪的能力,他们不一定能追上自己。可是想想刚才那如同闪电一击的匕首,丹木知道自己能顺利逃生的机会,不到三成。 七号已经挪到他藏身之处的边缘了,甚至,她的手已经按到了丹木布置的几个小陷阱的边缘,只要再进一步,就算三号熊魔不杀她,这里的陷阱也足以要了这个受伤的亚裔女孩的命。 “逃吧!逃吧,只要你能再逃过一次,我就给你一个留下全尸的机会,否者,我要用你手中的匕首,把你身上的嫩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熊魔舔了舔嘴唇,仿佛那样血腥的场景,让他一想着就兴奋得感觉干渴。 不能等了! 丹木突地冲草丛中像弓一样弹起,扬手撒出一把沙子,熊魔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藏有人,一时不慎,竟被沙子迷了眼。 七号眼睛一亮,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向熊魔的腹部,尽管那里并不是要害,可是她现在斜靠在地上的这个姿势,这无疑是最快,最可能偷袭成功的部位。 但她未能如愿以偿,熊魔的手竟然及时地下探,一把抓住匕首,尽管手掌上血流如注,可他抓住匕首后,还是纹丝不动。 可是,向上弹起的丹木,已经悄无声息地用匕首朝他的脖子抹去,这一下无比的迅猛和狠厉,眼睛暂时无法睁开的熊魔,甚至来不及阻挡,只能尽量的后仰,争取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 那边的五号少年斜眼嗯了一声,灰白的瞳孔中散发出一丝兴奋的光芒,以脚蹬地,只七八步,就窜过了大半距离。 好快!丹木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手中的匕首却是毫不停歇地朝前一松,这个时候熊魔后仰的角度已经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只能一低头,然后咬住了匕首的尖端。 他的咬合力相当惊人,只是匆忙之间,还是让匕首朝嘴里送出一大截,柔软的舌头和口腔避顿时被划伤,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还好,在匕首仅差零点几厘米就突入到喉管时,他及时地咬住了匕首,然后一记手刀,凭感觉朝半空中的丹木挥斩。 丹木放弃了匕首,凌空一个翻身,然后试图朝后逃走,在斜眼面前,他知道之间没有第二击的机会。 可是已经兴奋起来的斜眼却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只是短短的两三秒时间,他已经追了上来,这个速度,已经差不多快要接近世界冠军的爆发力!丹木瞳孔猛地收缩,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转身,提膝,狠狠地朝前冲之势没有消除的斜眼下体顶去。 可是一个非正常人类的打法却大出他的意料,斜眼只是微微弯腰收腹,卸掉近一半的力量后硬挨了这一击,然后双手猛地朝他胁下砍去。对于斜眼这样优秀的杀手来说,就算是用手,他的力量也足以让丹木在这一下后瘫痪,丹木深深吸气,肺部扩张,然后释放,硬接了这势若奔雷的一击,换来的却是双手一合,牢牢地抱住斜眼,然后用藏羌一带的摔跤手法,将他掰倒在地,而他自己,也同样被带得摔倒。 这个时候,七号已经从熊魔的手中挣脱出来,只是熊魔充满愤怒的一拳,却砸在了她受伤的小腿上,脆弱的腿骨在巨大的力道下应声而断,七号差点痛得晕死过去,可她还是坚持着朝前爬行了几步,趁着熊魔揉搓眼睛的功夫,一把抱住了摔倒在地的斜眼的双腿。 “快爬!你快跑!”七号朝着丹木吼道。 斜眼冷哼一声,双腿一勾,已经反过来夹住七号的腰,但是他发力的同时,丹木已经放开他的脖子,然后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前急冲。 身后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那是七号腰部的脊椎被斜眼的双腿夹断,可是她趁着还有一口气,竟然一下咬在他的大腿上,然后任凭斜眼怎么踢打,再也不肯松开。 丹木只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气若游丝的七号,嘴角已经溢出鲜血,那是内脏受到剧烈打击而破碎喷涌的。她的嘴唇动了动,只是回头的瞬间匆匆的一瞥,丹木还是看清楚她说的是:“快跑!” 丹木低吼一声,双目变得赤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 等他再度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满地的残肢断臂,不管是体型魁梧力大无穷的熊魔,还是阴翳冷酷速度惊人的斜眼,这个时候都只是一堆破碎的尸体! 丹木强忍着呕吐的感觉,麻木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然后从熊魔的尸体下,取出一枚亮晶晶的金属铭牌,又捡起了他旁边的匕首。 他走到七号的尸体前,手中捧着金属铭牌,跪了下来,心中涌起莫大的悲哀。 你,又要离开我了么? 又要离开我了么?丹木茫然地,低低地重复了~遍这句话,是“又”……为什么,会觉得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已经是傍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万籁俱寂的孤岛中,为了生存而彼此厮杀的一群少年。 他手中的七号尸体化成光点,一点一点开始消散,丹木拼命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不,不是这样子的,你的尸体,我明明埋在岛上最大的树下 那些光点在半空中聚拢,然后化成七号的形象,她身上的伤,似乎完全好了。她静静地看着丹木,和以往一样,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和微笑,向丹木发出友好和淡淡的几乎不可觉察的爱恋。 然后,她伸出手,似乎等着丹木也同样伸手去拉住她。 你的尸体,我明明埋在岛上最大的树下! 丹木猛地抬头,坚定地摇头,“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死第二次……” 她伸出的手,没有移动,眼神中含着期盼。 丹木痛苦地看着那个影子,像是要把她深深地刻进脑子中去。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匕首,然后低头看着它,轻轻地说:“你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你是我的刀,能斩尽一切邪魔、虚妄的刀!” 匕首的表面如流水般开始晃动,然后生长,最后变成了丹木一直不肯离身的那把刀的样式。丹木高高地举起它,朝着半空中的光影大喝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变幻成我记忆中,最珍惜的东西!” 然后,挥刀,下斩,带着汹涌的杀机以及破除一切执念的坚定和自信。 半空中的光影应刀而散,丹木几乎能听见那本不应存在的尖叫和痛呼声,他眼前闪过白色光芒,等他的视力再度适应光线能看见东西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大汗淋漓地提着刀,呆在圣山山谷的那个洞中。 放下心中的执,只有放下,才能最终得到么? 第二十四章 心魔(下) 苏从云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墓地,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妥,可他还是停不下来。 他拿着营地中的钢铲,然后机械地挖土,寻找,挖土,再寻找…… 他很想停下来,可是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简单的动作。 怎么办?怎么办7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算不累死,也会因为长时间重复一个动作而致使肌肉劳损,最后或许会永远也无法恢复…… 该死的,为什么会让我遇上这样的事情,下面到底有什么。 大概挖了有两个小时,下面已经出现了一个两米多深的深坑,他跳下去,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出来。 终于,钢铲碰到了什么坚固的金属制品,苏从云抛下钢铲,机械地蹲下身,然后用十指开始刨开那件金属东西上的泥土,这个过程带给他钻心的疼痛,因为手指不时碰到那件金属器具,好像是一把利刃的那件金属器具,已经给他的手留下了三四道伤痕。 可是十指连心的疼痛,却依然无法让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大铁皮罐子里,不管想怎么突围,都是白费功夫,至于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仅仅局限于眼睛。 他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去看,甚至微微地转动,但是对于身体其它部位,却是哪怕连自主地钩钩小手指头也不行! 苏从云拼命地在心里大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不停地挖地底那块不知名的金属。 很快,那块金属被完全挖出来了,是一件残破的青铜兵器,看样子,应该是一件铜戈。苏从云的手指早变得鲜血淋漓,血液流淌到铜戈上,竟然诡异地被铜戈吸收了一部分。 他转过身,拿着残破的铜戈,然后开始不停地尝试着往上爬。他挖的这个坑其实并不算陡,只是因为手中拿着铜戈无法使力,只能凭借双腿的力量往上,自然要显得吃力许多,跌倒又爬起十几次后,终于艰难地回到地面。 然后,他手捧铜戈,一步步朝白天挖开的墓地走去。 苏从云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这件铜戈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居然能控制着一个大活人深更半夜挖起它,然后又走向墓地? 但是似乎有着某种邪异智慧的铜戈并没有回应他心中的呼喊,而是控制着他,让他迈着机械的步子,一直走到墓葬坑中去。 “从云。你在干什么?”背后传来老师沈万年的叫声。 救我,老师,救我……苏从云大声地喊叫着,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万年拿着电筒走近了些,却在离他七八步的地方停住了。他紧紧地盯着苏从云手中的青铜兵器上被电筒光照射到的三个符文。长长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镇魂兵器?是镇魂兵器ll. 苏从云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沈万年,但是冰冷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惶恐和期盼! 沈万年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镇魂青铜戈,没有说话,也不敢上前。 苏从云眼中的希望化成了绝望,老师也不敢救我,难道,就要这么死了么?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考古只是我的兴趣,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接管家族庞大的资产,像我这样注定会进入上流社会的人,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荒郊野外…… 沈万年突然转身,然后快速跑回营地,等他再回来时,手中已经拿了一根粗大的木棍。 不,不,老师,你要干什么…… 苏从云似乎看见了老师脸上的凝重,握住铜戈的手徼微发热,似乎里面有不屈的灵魂在颤抖和哀鸣,那是渴望得到更多血食的激动。 苏从云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开始双眼发红,并且隐隐有鼓出来的迹象,沈万年再不敢迟疑,吃力地挥舞着粗大的木棍,然后猛地砸在苏从云后脑上。 机械而迟钝的苏从云根本反应过来,眼前一黑,顿时幸福地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营地中,手中的铜戈已经不知去向,这让他异常焦虑。再看隔壁的帐篷,灯还亮着,走过去掀开帘子,自己的老师沈万年,正戴着手套在灯光下仔细地捧着那块残破的铜戈在研究。 “那东西是我的fl’苏从云看着那块铜戈,心中升起强烈的占有欲,仿佛那并不是什么残破的文物,而是一件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举世珍宝。 沈万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东西,你不能碰,暂时由我保管!” “那东西是我的Ifl苏从云坚定地重复。 沈万年皱眉,然后摇头道:“你刚才被这东西带着的负面能量魇住了,在明天日出后用阳光消散上面的负面能量和残存的愿力后,它才能交给你研究……” “我再说一遍,那东西,是一我一的!”苏从云偏执地继续说道,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沈万年站起身,看看手上的铜戈,又看看苏从云,再度摇头,“你还在受它影响,不要多想了,赶紧睡觉去……” 苏从云缓缓从背后抽出取土用的洛阳铲,脸上说不出的狰狞,呼呼地喘着粗气,“那是我的,是我的……” 沈万年一惊,却只是本能地护住青铜戈,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 苏从云将洛阳铲高高举起,但是迟迟不肯拍落。 杀了他,快杀了他,只有他死,你才能拥有那件宝贝…… 不,不行,他是你老师,你最崇拜最爱戴的古蜀文明权威教授…… 两个声音不停在苏从云脑子里交战,他一会看看沈万年,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一会又看看他手上的铜戈,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他的目光终于被铜戈完全吸引,仿佛它正不停地朝他呼唤,等他再看向沈万年时,却发现他的脸色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似乎~副完全看不起的样子…… 他在讽刺我,在讥笑我……苏从云感觉自己的眼睛又开始变得赤红,整个眼前都似蒙了一层血色的光芒,手中的洛阳铲开始晃动,似乎随时都会击下。 不,不对,我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他怎么会看不起我,甚至嘲讽我?他……他不是老师!是幻觉,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可是我不能“杀”他,我杀了他,就会成为我一生最大的愧疚和心理负担…… 苏从云手中的洛阳铲猛地拍落,却不是拍向沈万年,而是他手中的铜戈,铲戈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音,铜戈似乎发出一声哀鸣,然后跌落在地摔碎了,一道隐隐约约的黑气,从摔破的裂缝中飘走,然后消散。 眼前的红色光膜忽地消退,苏从云才发现自己正斜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手中紧紧握住的,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枝而已! 是幻觉,真的是幻觉,克制心中的贪欲,这便是我的心魔么?还好,总算是醒过来了……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沈万年感觉地面的颠簸简直是要把他甩出去,是地震? 隐隐地,前方有烟尘升起,然后是大块的山石从山顶滚落,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一路上压倒不知多少树木,然后轰然冲进山谷中,带起沉闷的巨响。 沈万年额头已经有清晰可见的汗水,幻觉,一定是幻觉,阴性的能量就算能够侵入人的脑部影响到人的思维,可是绝对不可能真的造成天崩地裂的场面。可这一切如此逼真,仿佛正在亲历一场地震引起的塌方。 这是我心中最恐惧的点么7沈万年想起了去年的那场大地震时,他正在岷山一带考察一个汉代的古墓,那里虽然不是地震的中心带,但是强烈的摇晃引起的山体滑坡和塌方,依然给他和整个探险队带来极大的危机。 沈万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地震,在摇晃的山体上,看着重达数吨的石块重天而降,甚至连山脚下停放的车辆也正好被砸成铁饼,在几个学生的掩护下躲在一块突起的巨石后面,沈万年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临近的恐惧。 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沈万年本以为能完全忘记那种紧张的感觉,但是在这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山谷里,却将心中那一点对地震的恐惧,无限地放大,甚至影响到他能看见真的地震的可怕景象。 磨盘大的石头,不停地砸在他的身边,他甚至能感觉粉尘四散时的土腥气,沈万年剧烈地咳嗽着,却还是坐着原地不肯移动。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紧张,可是那种真实的 感受,那种让人眩晕的颠簸以及灾难爆发时的恐惧,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不仅仅是幻觉而已,如果他真的在这场灾难中死去,那么现实中的他,或许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这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念,沈万年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当一条半米宽不知道有多深的裂缝朝他所在的方位开始延展时,沈万年猛地站起身,已经做了个奔跑的姿势。 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似乎感觉到胸口的某个地方,像是被烙铁给烫了一下,热得发痛。 他咬着牙,低头去看时,却发现那竟然是丹木送给他的刻有符文的白石! 白石散发着幽蓝的荧光,就是这层光在不停地炙烤着他胸口的肌肤,让他在痛楚之余,还能保持着最后一份清醒。 他看着那条渐渐逼近的裂缝,看着裂缝下面隐隐闪现的岩浆发出的红光,心中突然无所畏惧。这是自然的伟力,不是那个邪恶阴t生能量能够掌握的超强力量,它不过是能够将人心中最恐惧的东西放大后又反馈回神经系统,给人造成最难忘的恐怖记忆。如果在这些幻象面前惊慌、崩溃,那么代价很可能是让自己的意识永远陷入到这个虚拟的世界中去。 地面的裂缝很快延伸到他的脚下,可沈万年还是巍然不动,尽管脸色无比苍白,但是始终守着脑中的一点清明,任凭周围景象不停的变化,即使无数的巨石落下,甚至整个溪水断流,地面出现成片的裂缝或者隆起,沈万年的念头,都不再有半点波动。 在他的感觉中,他的身子掉入裂缝,然后被卡住,裂缝下是滚烫的岩浆在流淌,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热度。随着地壳的运动,岩浆不停地向上翻滚,沈万年几乎可以闻到自己的鞋子被高温烧焦的味道。整个小腿开始起泡,破裂,直到被高温烤得皮开肉绽。沈万年咬着牙坚持着,不管腿部传来的热度多么惊人,依然执著地不肯逃离…… 在没有解开古蜀文明的秘密之前,我永远不会当一个逃兵! 这股意念突然阻挡住了那些危险的自然伟力,那些喷涌的岩浆开始乖乖地下沉,倒塌的山脉开始重新竖立,裂开巨大裂缝的地面开始合拢,直到完全看不到地底那些潜藏着的可怕力量。 沈万年看着脚下是正常的大地,感慨良多。他的小腿虽然还是有些麻木和灼热,但是没有任何灼伤。沈万年轻轻摇了摇花白的头,自己这把老骨头,至少还能奔波个十来年! 第二十五章 驱除 柳衡走在无人的小巷中,她必须尽快回家,不然的话,脾气暴躁的妈妈又要开始打骂。 这总是让她感觉委屈,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见到过父亲,听邻居说父亲在她一岁多那年就已经失踪了。 自从父亲失踪以后,妈妈的脾气就变得越发古怪和暴躁起来,总是神神叨叨地说,这个没良心的,不知是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去,要是敢回来的话,一定打断他的狗腿叫他再也不敢乱跑…… 可是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再也无法见到父亲了。 小巷异常漆黑,九十年代末的小县城内,除了几条主干道,其余的街道能有一两盏路灯就不错了,像这种常见的小巷,除了住户家的房间里偶尔有灯光透出,却是连一盏灯也没有。 每次走这条路时,柳衡都感觉到异样的孤独和害怕。 不要说她这样的中学生,就算是胆子贼大的小青年,平时也很少一个人在深夜走。可是学校安排在晚上的补习课,却让她每天晚上都不得不十点以后才回家,而这条巷子,却是回家的必经之地。 她不是胆小的人,这条路也熟悉无比,可是每次走到中途时,她总会觉得后面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跟着。这让她无比害怕,不管后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敢回头,只会拼了命地朝前跑,一直跑回家里,关上门,才在母亲的骂骂咧咧中开始写作业,然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学校里补了什么课,她完全不记得,而她总隐隐有一个感觉,这座大楼将来要拆了重建,这栋厂房要改成街心花园,那间铺子以后是公交站牌,小巷入口将来会变成一条大马路的一部分…… 这真是无比新鲜的预感,就像她在某地曾见过这些变化一样, 可是再要努力去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走到白家烧卤的摊子前时,柳衡清晰地记得今后这里会是一家网吧,自己有次回家探望母亲时,还曾在这抓过一个试图作案的小、偷…… 她突然感觉莫名地惊恐起来,“今后”怎么能用“记得”这样的语式,而抓捕小偷,虽然她一直梦想当一名警察,可真有实现的一天么? 自家烧卤的老板眯着眼,和蔼地朝她笑笑,但是他的笑容里,却似乎藏了一丝阴森。 这让柳衡毛骨悚然,她平时都喊白老板为白叔叔,毕竟作为街坊邻居,见得多了,也就熟了。 她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开始加快了脚步朝家里赶去,可是没走出几步,却听见有人在喊:“前面的小妞,你站住!”喊话的是在烧卤摊上喝夜啤酒的几个“街娃”,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小混混。 柳衡心一紧,她在学校跟着体育老师学过散打,可她也知道,对于她这种身体还没发育完全,没有什么力量的女孩子而言,原本是以实战为目的的散打,发挥的威力并不比那些花拳绣腿更大,仅仅只能算是锻炼了下身体而已。 柳衡加快了脚步,但那些混混显然不准备放过她,已经有人跑过来,然后拦在她身前,猥琐地笑着,“来,小妹妹,陪哥哥喝一杯酒放你走!” 柳衡t去怯地看向白叔叔,可是平日里和蔼可亲豪爽仗义的白叔叔,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无比仔细地继续切案板上的卤猪耳。 “小妹妹,别看了,白老板识趣得很,不会打扰我们的!”其余的混混都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而柳衡寄予厚望的白叔叔,却用沉默来承认了这一点。 柳衡紧张地抱紧了书包,眼中露出恳求的神色,尽管她年龄还小,但是家庭的困难却让早熟的她知道,如果不想想办法的话,她有可能要面临女孩子最恐怖最害怕的事情。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神色完全符合一个小姑娘突然遭遇混混的凄婉表情,但是她的心里,却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害怕,反而觉得,这帮混混完全没什么了不起的…… “求你们,我要回家……” “小妹妹,不是都说了嘛7和我们耍一会儿,陪我们~人喝一杯酒放你走,难道你还怕我们说话不上算嗦?”混混头目有点不高兴地用四川话说道。 柳衡看着混混头目,然后强行被两个混混推到他身边坐下。 那个右边额头上纹有一个狰狞龙头的头目倒满一杯啤酒,然后啪的一声放在柳衡面前,命令道:“喝了它!” 柳衡端着啤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心目中的大人白叔叔。 可是这个中年老板却完全无视她极具感召力的目光,依然云淡风轻得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不和谐的一幕。 柳衡终于死心了,强逼着自己喝下那一大杯啤酒,中途停了几次,但是在一群混混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它。 杯子空了后,一群混混大声然叫好,然后混混头目从容地将杯子倒满,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兄弟,道:“好了,表现不错,再陪我几个兄弟喝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几个混混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都露出或戏谑或淫亵的光来,似乎这个小姑娘,已经手到擒来。 柳衡心中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不停咆哮,懦夫!懦夫!不过是几个小混混,为什么要向他们低头?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那个声音在脑子中轰然地响着,柳衡心头像是升起一股明火,对于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对方就越是嚣张,越是得寸进尺! “我不喝,我要回家”. “还是”我要回家四个字,但是语气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坚定中透着一丝决然。 ”哟呵?小丫头骨头还挺硬的嘛?我倒要看看,敢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的臭丫头,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其中一个混混在疯狂地大笑后叫嚣道,然后伸手过来想揽住她,另一只手甚至不规矩地朝她微微隆起的胸脯摸去。 柳衡抓过一个啤酒瓶,然后在几个混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狠狠敲在那个混混的头顶。 玻璃碎片四处溅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混混的脸颊和脖子,不停地冒出。那个混混已经傻眼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还温柔可人的小绵羊,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他摸了摸湿漉漉的头顶,这才意识到这些都是自己的血,他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说:“血,血,好多血!快给我纱布,快叫救护车……” “抓住那丫头!”有人大喊。 趁着众人发呆的时候,柳衡灵巧地一个转身,然后朝巷子深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抢劫了,杀人了……t 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了整条小巷,一阵沉静后,终于有已经关灯的住户重新把灯打开,甚至有些人开门好奇地张望,也有仗义的提着菜刀木棍什么的就冲出门来…… 那群混混见势不妙,立刻扶着那还在不停呻吟的受伤混混匆匆忙忙地离开。 在巷子中奔跑的柳衡,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将她一下弹回去几步。她抬头看时,居然是刚才面对混混时毫无胆气的烧卤摊老板。 “白叔叔,你怎么在这……你,你想干什么?”柳衡警惕地又退了几步,警告道,“你不要过来哦,你再过来,我就大声喊凶手 是烧卤店的老白匕 老白闻言果然犹豫了一下,没有再上前。 柳衡微微松了一口气,很是认真地说:“白叔叔,我要回家,今天的事,我不会给妈妈说的……” “那个泼妇,你就算说了啥子,又有什么要紧?”老白冷冷地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妈妈!就算她脾气不好,也是因为我爸爸不在……” “你知道,你的爸爸是干啥的么?” “怎么?你晓得?”柳衡眼睛一亮。 “我不仅晓得,而且还对他佩服得很Il.老自冷笑着说。柳衡就算年龄小,也听出这句话不过是讽刺的反话。 “而且拜你爸爸所赐,我和表弟辛辛苦苦得来的那件宝贝不知去向就算了,连我表弟也一起失踪了!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我从一个道上的朋友那里知道消息,还真没想到会是你爸爸引来的买家,才最终害了他自己、表弟还有徐长峰三个人!你说,对于你那个这么厉害的爸爸,我应该怎么报答他呢?” “今天那些人,是你故意引来的?”柳衡很快就明白了关键所在,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了,从来没有混混会在这个时候打单身女孩子的主意,今天的事,的确反常。 “可以说是,要怪,就怪你那个死鬼父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亲惹的祸……” “等等,你说,我爸爸死了?” “对。不过你父亲死之前曾留下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是那件宝贝中铭文的拓印件,还有一块造型奇特的玉石,如果你肯帮我找出来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母女,别想着报警,一个小女孩的话,没有证据,警察会相信吗?” 报警,我为什么要报警?我自己就是警察!柳衡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警察!我是警察!仿佛一道霹雳在天空中划过,一条清晰的成长轨迹在脑子中成型,这个身体,这个情景,是只是十五岁时的我遇到的啊! 柳衡抬起头,望着老白,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近一百公斤的老自在一个小女孩眼里,无疑是如同巨人般的恐怖存在,可是柳衡面对他时,却无所畏惧,而是掏出枪,射击! 沉闷的枪响惊醒了柳衡,四周依然漆黑一片,但是浑身冒汗的她知道,这不是那条小巷,而是在那个山洞中! 原来我的心魔就是,如何认识自我!柳衡微笑着,再次为自己选定的职业而骄傲。 这里是1990年的战场! 萨迦德盯着枪炮,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压低压低再压低,然后像条游动的蛇,一点一点朝前挪动着。在他的身边不远处已经有不下十颗炮弹爆炸,可是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好还是敌人的准确性太差,那些炮弹,居然没有一个击中他的,连弹片也是一样。 这只是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之所以说是战斗而不是战争,是因为双方投入的人力,还不到一千名。 可是在这个和平渐渐成为主流的年代,上千人的武装冲突,对于文明国家来说也算是骇人的。而作为一场重要的局部战争的一部分,这场战斗的胜负对于那些个大人物来说,根本是无足轻重的。 萨迦德是组织中激进派中的中坚分子,因此作为一名雇佣军的身份投入到海湾战场时,他是带着全部的骄傲和激情的。 可是战场的残酷却给了他最震撼的一课,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最后在面对需要他投入这场战斗时,才知道真正的战斗,永远不是激情的演说或者口号能够取代的。 他掏出一支烟,然后借着旁边一块刚刚飞过来插进地里,还灼热得冒烟的弹片点燃,深吸一口,陶醉地吐出几个烟圈。这真是神灵一般的享受,如果能从这该死的战争活下去,我发誓,一定要买最好的雪茄来抽…… 萨迦德看看前方的阵地,知道那些伊拉克军人一时半会不会冲上来,而他所在的这个连队,只需要等待到空军的支援,就很可能突破对方的防线。 他掏出怀里的一个护身符,合在手心里祈祷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入怀中。他手里还残留着护身符的余温,那是在一个寺庙里求来的。他突然想起一年前那次中国之行,那次任务,虽然不过是护送组织中的一个大人物去中国西南地区秘密收购一批新出土的青铜文物,可正是那次的经历,让他对神秘的东方文化开始感兴趣,并最终决定再立下一些功劳,然后从组织的外围进入到核心中去。 也正因为这个念头,已经三十出头的他才加入到组织的雇佣军中接受最严酷的训练,而这次的战斗,组织下属的雇佣军部门,不过是搭乘海湾战争的东风,趁机将他们这批新兵蛋子推上战场接受战火的洗礼而已。组织存在了多年,已经用血和铁的事实与经验证明了,只有经历了战火洗礼的成员,才能最终成为组织内部最核心的信徒。 是的,是信徒,组织最紧密的核心,实际上是一个极端严密 的宗教J 除了组织中的骨干和核心成员,没有人知道这个宗教的信仰和教义是什么,有多少人,又是怎么诞生,并让外围的组织承担着什么样的世俗任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能够加入到核心的秘密教派中去的,无一不是跺跺脚就会让人类社会稍稍颤动的大人物,或者组织内经过严格考核的精英! 萨迦德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注定了他只能用命去换取一个精英的评价成为骨干分子,然后希望能成为核心成员之一。 即便是之一,也能享受到组织内部那些数不清的大人物提供的无穷财力物力带来的方便。 如果说组织除了一些隐秘的生意外,还有什么最持久,最核心的举动,那么无疑是挑起战争和收购全球各国的古文明遗产了! 而从几年前开始,组织就将目标瞄向了中国四川广汉的三星堆。 这个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有了初步挖掘,直到去年才有大规模惊世文物出土的古文明遗址,给了世人太多的惊讶,去年在广汉时,即便是对巴蜀古文明一窍不通的他,也能体会到那个璀璨的青铜文明带给人的巨大震撼。 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和那些开始对那个文明痴迷的组织内的研究人员一起,找出那个古文明的来源和消失之谜,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创造的灿烂文明!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取得晋升的台阶,而战斗中的淬炼,永远是组织考核新加入的骨干成员一个重要的指标。即便是没有战争,与索马里海盗交火,与南美的大毒枭枪战,在非洲一些部族,间的战斗横插一脚……总之,如果要想在和平的世界中找寻一个不和平的点,实际上非常容易,只是萨迦德刚好赶上了海湾战争这场大戏而已。 胡思乱想中,己方的空军部队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赶到,在一阵隆隆的炮火中,敌方的军人,竟然毫不畏死地j中向阵地。这是一场罕见的白刃战,萨迦德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这样的战斗,他甚至曾经以为战争的决定形式,不过是两国的导弹部队在空调房里摁摁按钮,然后飞机开始不间断的轰炸摧毁整个重火力系统,最后坦克等装甲部队发出集团冲锋。而像他这样的步兵,不过是跟在飞机坦克背后,去捡捡遗漏而已。 第一次面对缺少火力支援的白刃战,可是萨迦德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感觉意外,他微微肥胖的身子在战壕中却显得无比灵活,和身边的战友一起,面对蜂拥而至的敌军不停开枪,如果敌人近了就用多功能匕首肉搏。 很突兀的,一枚弹片飞来,他旁边的战友菲力猛地把他扑倒,但是他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弹片从菲力的肋下旋转着钉入身体。菲力的身子一僵,嘴里泛起血沫,然后连话也来不及多说,就直挺挺地倒下。 萨迦德一下呆住了,菲力和他的关系并不算是很好,只是很普通的交情,他甚至不知道萨迦德具有双重身份,可是在这危险’ i无处不在的战场上,他却为了救一个关系一般的战友,而自己牺牲生命,这种震撼对于萨迦德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看着逼近的敌人,萨迦德眼中升腾的雾气很快被怒火蒸干,他拿着多功能匕首就冲上去,咬着牙,面目狰狞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数到七个时,周围的炮火声似乎淡了下去,可是萨迦德心中的杀意却丝毫没有削减。人呢?敌人呢?我要杀,杀死你们,就能给菲力报仇,就能进入组织的核心圈子…… 就在他快要失去理智时,教官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无论任何时候,作为一个军人,都必须要记住两条:第一,相信你的同伴,那将是你的后背:第二,学会冷静,冷静地处理你们看到、听到、甚至是感觉到的一切!怒火虽然会增添你们的力量,却会降低你们的判断,而作为一个军人来说,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正确的判断,远比强大的力量要有用得多……” 他总算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冷静,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几句话一直是他能在战场上生存至今的宝典,可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会让怒火主宰了整个人的行动?不,这不是我,作为组织这一带最优秀的特工,这场战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练而已,既然菲力救了我,我要为他报仇,但是,报仇更需要冷静。我记起了,当年我没有因为菲力的死而疯狂,尽管那个疯狂的念头一直在心底冒起来,可都被我压制住了!那……是我心中最大的愧疚和执念…… 现在,我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也就是说,有人,或者有什么力量在操控我的思维! 萨迦德突然抬起头来,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血管,不顾周围人的惊讶,狠狠地划去! 血流如注,可是萨迦德没有去管,他至少高高举起手臂,任凭血液不停地流失。 我知道你不是我,你是假冒的,是人心中的魔鬼,所以才能看到我心底最深的隐秘之事…… 萨迦德猛地醒来,幸好,现实之中,他手上并没有匕首,只有一把上满子弹的手枪,而手枪如果扣动扳机自然会打死人,可是当成匕首在手上划,却最多不过擦破一点皮而已。 第二十六章 失踪 所有人一一醒来,借着沈万年教授手中微弱的电筒光,发现大家几乎都是一头的汗水,看来,在经历那些像是回到过去某个时间段的幻象时,众人都算是经受住了某种考验,至少这种考验带给所有人的,显然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肖炘杰首先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吓了一跳,四下摸索时,最后终于在眉骨的位置发现一个很小的突起。让沈教授用电筒照射自己的眉骨,然后肖炘杰皱眉问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沈万年看着他眉骨上的突起,用手擦了下,没有擦掉,仿佛那是天生长在那里的一样。他打了个寒战,下意思地朝自己眉骨摸去,然后突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这个动作吓住了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朝自己眉骨摸去,换来的,是所有人一脸的古怪。 “沈教授,那到底是什么?”肖炘杰再次问道。 “符文……是那七个神秘的符文中的一个匕不等沈万年说话,掏出镜子自己看了一下的柳衡已经颤声道,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因为先前死去的七个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眉骨上都分别有着那七个符号中的一个! 肖炘杰这个时候也摸出来了,他眉骨上的符号,就是巴蜀图语中代表了太阳的第三个神秘符号。 众人在惊慌中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始清点人数,这才发现七个人中这次真的少了一个——西玛不见了!正要四处寻找她时,才发现萨迦德举着的枪,并没有放下。 丹木眉毛一挑,轻轻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却没有说话。肖炘杰看了丹木一眼,得到一个肯定有把握的眼神,于是淡淡地道:“萨迦德先生,这个时候,你想撕破脸和我们为敌么,)” “当然不是!”萨迦德终于收起枪,然后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这和他先前一直保持着的憨直形象大相径庭。或许他并不是一个好的演员,但是这一刻变脸的把戏,却玩得熟稔。 他朝所有人都鞠了一躬,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其实我的确还有其他的身份,但是我的本名,也真的是叫萨迦德!至于西玛,嗯,你们也应该猜到了,她其实只是我的搭档,并不是侄女fl’ “你们来中国,不会仅仅是为了几件文物吧?三星堆的文物再值钱,也赶不上被国际炒家炒上去的元青花,不至于劳动你们这样的精英人员!” “柳衡小姐,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任务,真的只是几件青铜器,你会相信么?” “不会!”“会!”柳衡和肖炘杰几乎同时答道,只是肖炘杰明显少了一个关键的字。 “聪明的肖先生,你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萨迦德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绅士。或者这个样子也是他伪装出来的,但是比起先前沉默寡言的憨直老人形象,似乎更符合他的气质。 “不管怎么说,能得到圣山召唤的人,都一定是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铜文物有缘之人。何况,你说过,西玛的父亲曾经收藏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件重要的青铜文物,我想,就算你不是西玛的叔叔,在这个问题上,至少也有一半的真实性,至少那件文物,是和你有着莫大关系的!” “你说得不错,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来到这个地方,如果我只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特工,也不可能和诸位一样出现在这里!II “那你和西玛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柳衡不动声色地问。 “我想,我们还是先找到那位混血美女再说吧?”丹木冷冷地说道。 众人这才惊醒,开始在山洞内搜寻西玛的下落,但是整个山洞都找遍了,还是没有西玛的半点踪迹。肖炘杰带着柳衡开始朝洞口走去,可是走到洞口时,却意外地发现,原本洞口摆放成青龙玄武阵的九宫戏棋盘,这个时候已经一塌糊涂,像是有调皮的孩子,故意把棋盘打乱,还在上面画了几道。 可是四周还是不见西玛的踪影,众人又两人一组在周围找了一圈,同样没有结果。 萨迦德原本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脸开始渐渐沉下来,半个小时后,天已经开始渐渐有了放亮的兆头,却是连西玛的影子也没有见着。 “怎么回事,按理说,她不应该独自乱跑的!就算那个能幻化成西玛和萨迦德样子的东西,也不可能真的带一个大活人走才对lIl柳衡望着肖炘杰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肖炘杰苦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美丽的女警,似乎已经越来越依赖于他的智慧。这两天,不管是凭借从燕大叔那里学来的术数变化,还是对于那些隐秘传说的颠覆式破解,都开始让他在这个小团体中,有了一定的威信。 他并不是万能的神,在这个神秘的地方,他也只能凭借着一点学自燕大叔的微薄知识,找到一条或许正确的道路。但他对这条道路也没有把握。如果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那种压力足以让他崩溃。 ”如果,那股力量幻化成萨迦德先生的样子,然后欺骗西玛小姐,那会发生什么?”丹木见所有人都是一副身在局中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提醒道。 “不过,那股力量既然能骗过我们,当然也会骗过西玛,如果他是幻化成萨迦德,或者直白一点说是在西玛的心中形成萨迦德幻影,想来,她一定会跟着那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影子走吧?”肖炘杰也很快想通了这一点。 “不过,只要不是被什么野兽叼走,我想还是能找到她的。她如果真的是在那股力量的指引下离开,很可能是那股力量希望她先完成什么任务,却又不方便我们在旁边……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但不管那股力量希望她干什么,我想,至少她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要杀掉我们的话,太容易了!就算是这些磨难,那股力量实际上也每次都为我们预留了生机,关键就看我们能否找到那唯一正确的答案!” “那这次西玛的失踪,那东西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呢?我们的大侦探!”苏从云冷冷地反问,对于这个一直在用夸张的语气,如同先知般寻找通往圣城道路的肖炘杰,他心中有一丝本能的嫉妒。 作为一个家世显赫,是高等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再加上沈万年教授关门弟子的偌大名头,苏从云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所在。可是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大部分光环,都被这个一看就是骗子,只会忽悠的家伙得去,而剩下的小半部分,也同样是被丹木这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拿走。 这对于他这种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而最不可原谅的是,他暗中有些倾心的混血美女西玛,竟然也是一副围着这小子转的架势。虽然现在看来,西玛接近肖炘杰似乎是有着特殊的目的,很可能是和某件走私的文物相关,可即便是这样,揭穿了西玛身份,让他无法光明正大地接触这个失踪的女孩,他还是在心底怀着一丝怨愤。 如果是在现实的文明世界中,这丝怨愤或许根本不算什么,那只是一个骄傲的贵公子,不小心被一个泥腿子压下了一头,就算要报复,也要想着保持风度只会选择光明正大地报复。 可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充满了某种阴性能量,能最大限度地勾起一个人心中恶念的神秘之处,那丝嫉妒自从发芽后就不停地生长,直到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沉默和阴冷,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洞口,地上匕丹木轻轻地提醒着。 肖炘杰走回洞口,那里还有他晚上画的纵横各十五道的九宫戏棋盘,只是凌乱的棋子,昭示着显然有人,或者有什么动物动过这里。 而肖炘杰暂借给西玛的那只手枪,正放在棋盘的旁边,肖炘杰毫不客气地捡起来,看了一下弹夹,还剩了八发子弹。 然后,他蹲下身子,仔细去看棋盘上的变化。丹木做着同样的动作,只是他观察的,是周围的痕迹,最后他还抽动着鼻子,像一条敏锐的猎犬在嗅猎物的味道。 然后,丹木站起来,带着遗憾淡淡地说:“这里只有你们三个人的气味,只是,不用担心是什么人或者怪物抓了她去!” “也就是说,她可能是自愿离开的?或者说,至少是没有被强行带走,最多是被那种力量所诱惑走的?” “是的。只是这个凌乱的棋盘,是她临走时不小心弄乱的,还是隐藏着什么涵义?” “西玛在密码学上的造诣虽然赶不上她的父亲,可是相差也不会太远,如果是她因为某个原因匆忙离开,那么看似凌乱的摆放,实际上很可能是故意留下的线索,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能解读这种密码!1.萨迦德看了地上的乱石一眼,提供了一点最基本的线索。 肖炘杰盯着乱石,没有说话。 这些石头的摆放可以说毫无规律,像是故意将他摆放的玄武开局,推演出青龙的棋式,横隔在中间放了一块长条状的石头,然后在棋盘的正中间位置,用尖利的石头刻画了一个大大的如同眼睛一般的符号。 “这是……这是那七个神秘符号中的第四个符号!1,柳衡也凑过头来,一眼看出了棋盘正中的符号,正是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巴蜀图语中的一个。 “如果没有看错,这个符号,是我们六个人当中眉骨上都没有的吧?我想西玛的眉骨上应该出现的就是这第四个符号!加上它,正好凑齐七个神秘字符!”肖炘杰说道。 “我们早看出来了!关键是,这个符号放在这里,到底代表了什么?” “沈教授不是说,这个符号代表了具有眼球崇拜的部落么,而我们所遇到的既有眼球崇拜,又是部落的,就只有纵目猿群了。如果光是这个眼球符号的话,我猜可能是和纵目猿王有关。毕竟那个猿王给人的感觉,是已经有智慧的。如果它掠走了西玛,也说得过去!” “那打乱的棋子,还有那块长条状的石头呢?还有先前我们不是分析说,这里的怪兽或者什么东西都有着很强的领地概念,守护兽不会离那个洞穴太远,纵目猿也不会接近圣山,如果是纵目猿王掠走了西玛,那么先前的推论,恐怕全部都要被推翻了!” “是的,所以我最担心的,反而不是纵目猿王掠去了西玛,而是我们马上就要遇到另外的考验……或者说,我们选择的这条路,就像是在游戏中的通关一样,从开始的简单,到后来只会越来越难,在最终见到召唤我们的那股力量前,我们甚至有可能遭遇到极端危险的事情!1, “现在不要想那么远,先找到西玛再说吧,就算她的身份已经确定是某个组织派遣的特工,但是,大家毕竟结伴走到这里,就算要抓捕她,也先救出来再说。” “现在除了这堆乱石和唯一的符号,一点线索也没有,怎么救?何况这个地方天黑后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我们分散的话,更容易被一一击破!”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见,我们继续朝前走,沿着小溪的这条山谷,应该是到达我们目的地唯一的道路,只要能肯定西玛不是被掠向山谷外,只要朝里面走,迟早有可能会遇见她或者掠去她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表决吧!同意先找到西玛再前进的举手。”最后,见意见还是不能统一,肖炘杰只能无奈地说道。 表决的结果,是三票反对,两票同意,一票弃权。同意的是萨迦德和苏从云,弃权的是沈万年,其余人,都反对。 最后,无奈之下,苏从云和萨迦德只能根据表决的结果,和众人一起,继续前进。只是,苏从云看向肖炘杰的眼神,却越发不善起来。 等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终于,天开始亮了。这两个小时大家都没有怎么睡觉,只是偶尔闭目养神。那股阴性的能量还在,但远不如昨天晚上给人的感觉那样诡异和强大,似乎发动那么多不同的幻境,也让这股阴性的能量受损不轻。 第二十七章 嗜血狂蚁 一路无话,只是不停地前行,到下午的时候,终于绕过了中间那座大山,到达第二和第三座大雪山之间的山谷入口。 这个时候,站在最后一座,也是最高的那座大雪山山脚下,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大自然的伟大。这座山放在现实世界中,也是有数的高大山脉了,最突兀的是它像是在平地上突然拔起的,之间除了这相连的三座山外,几乎没有任何地势上的过度,五千多米的高度,完全是净高度而不仅仅是海拔高度。当然,在这个奇异的空间内,也谈不上什么海拔高度。 “还要继续向前么?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我们依然会遭遇到什么考验,而再往前走,却至少还需要六七个小时才能到达最后的目的地,我们的体力和食物,都不够支撑到达终点!”肖炘杰擦了一把汗,望着巍峨的山峰,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不管这里是自然形成,还是真有什么大神通者开辟这样一个世界,面对如此高大并突兀出现的山峰,心中都会对这鬼斧神工感觉到崇敬。 “我想问一句,西玛怎么办?”苏从云冷冷地道。这句话他很早就想说了,只是这一路走来,实在没有太多的机会,现在终于有了空闲,自然忍不住对肖炘杰这半个默认的领路人开炮。 “你觉得该怎么办?”肖炘杰同样漠然地看着他,心中也有了些怒气,“就算我们当初去找她,可是,要去哪里找7就指望那个至今还没有想出结果的棋盘上的线索么?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就是现在,我们也开始面临食物匮乏的窘境。这独立的空间至少也有数干平方公里,就是我们一直沿着小溪走来的这条山谷,也有大概二十多公里长吧?连同还没有经过的,那该是多少?要在这么大面积的区域中找寻一个人,你认为你是天生的追踪专家么?” 苏从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肖炘杰刚才说的虽然有点不近人情,却绝对是事实。 丹木看着巍峨的山峰,捏紧了手中的羌刀,似乎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觊觎着这里所有的人,而他们每一步的前行,都离那最终的危险越来越接近。 那会是什么呢?这里,到底是不是羌族传说中的圣山?从外观上,还有那些传说中守护圣山的守护兽以及不敢进入圣山的纵目猿,都和释比传承中的某些经典不谋而合,可是圣山之中,怎么会有那种充满了危险和冰冷邪恶之感的强大意念? 我们都只是凡人,要对抗那种如同神一般高高在上的意念,或许根本就是挑战巨人的孤独骑士,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力量或者说怪物占据了圣山的所在,那么即使付出再大的牺牲,也要赶出它来,还圣山一个清静! “在附近找找洞穴或者其他什么能勉强住下的地方扎营吧,再往前走就完全到达最后一个山谷,山谷中的危险,我估计比山谷口要多得多!”丹木淡淡地说道,面对这个自小在羌寨中生活了十年的羌汉混血儿,大家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意见,毕竟他对于这里,还是比其他人要稍微熟悉一点,好歹传说中是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过! 两人一组,分成三组在四周寻找能住下的地方,然后约定不管找到与否,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沈万年苏从云师徒一组,丹木和萨迦德一组,柳衡和肖炘杰一组,这样的分配方式,自然没有人有异议,于是分头开始寻找。 肖炘杰和柳衡一起朝山谷内部前进,毕竟来的路上都找过了,这个入口很大,两边都是山,要找一个像昨晚那样的洞穴,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只是希望这次找到的洞穴,同样是没有什么动物居住的。 很奇怪,进了山谷许久,都一直感觉到清净,这种清净甚至已经有了几分诡异的味道,仿佛,这里像是除了植物外就完全没有生命似的。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子里闪过,肖炘杰就吓了一跳,先前的山谷,可以说是生机盎然,各种小动物来回穿梭,甚至根本不怕人,这也给丹木提供了大量打猎的机会,而那些五花八门的狩猎技巧,也让人大开眼界,这才让这一天不至于因为食物的匮乏而导致这个小团体崩溃。 可是这里,山谷内外,居然完全是两重天地,肖炘杰和柳衡朝前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居然没有看见一只活着的动物。 “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柳衡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拉了拉肖炘杰的衣角,说道。 肖炘杰点点头,和柳衡一起都把枪拿出来,这里的安静,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回去吧?”柳衡有点担心地问。 “好!”肖炘杰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是美女当前,不好主动开口而已。 两个人对望一眼,似乎都看出彼此心中的害怕和担心,会心地一笑,然后转身朝原路走去。 “你是不是怕在前面遇上什么东西?”肖炘杰打破沉默问道。 “嗯。我在想,要是遇上了狼啊熊啊什么的野兽,我们该怎么办。”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柳衡扑哧一笑,“你当是打游击啊。不过说到跑,我倒想起一个笑话。” “哦,你居然还会讲笑话?”肖炘杰猛地停住了脚步,惊讶地看着柳衡,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柳衡脸微微一红,说道:“我想起的也是一个两人进山的笑话,说的是两个在森林里走,遇到熊,然后开始逃命。跑得慢的人看见同伴跑那么快就抱怨说,你跑那么快,还是没有熊快,但那个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 肖炘杰愣了一下,然后配合地笑了两声。 柳衡的脸更红了,似乎,自己真的没有讲笑话的天分,记得第一次听到朋友讲这个笑话时,还觉得不错,可是自己讲出来,却只会让人觉得冷。 ”怎地会想起这个笑话?是不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情况,也符合两个人进山探险?” “算是吧,不过我想知道,如果真的遇上危险,你会是跑得比我快的人么?” “肯定是!” 柳衡的心微微一痛,别过脸去不再说话,却听肖炘杰嬉皮笑脸地说道:“因为你是兵,我是贼,咱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我逃你追的结果,所以我肯定会跑在你前面!” “鬼才会追你!”柳衡呸了一口,然后加快了脚步,把肖炘杰落在了后面。 但是,只走了不到三分钟,刚走过一个转角,就听见后面好像有人奔跑的声音,柳衡回头,却发现肖炘杰也站在身后几步的地方,转过头去张望。 奇怪,不是肖炘杰?不过,其他人都在前面山谷入口处寻找住处,这里怎么还有人?难道,是西玛?或者真的像那个冷笑话中一样,居然会遇到熊? 山谷的转角处,一个体格强壮,全身都长着两三厘米长的毛发,但是比正常人稍矮,大概只有一米四几的野人正朝他们跑来。野人的手里正拿着一根粗大的兽骨,一边挥舞着一边气势如虹地狂奔! 野人?!肖炘杰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野人出现! 那个野人快要跑近了,肖炘杰又发现两个重要的特征,野人的身后,居然还有根短短的尾巴,而它的眼睛,却是往外凸出的,还带着一点狂暴的猩红。 “戈基人fl,肖炘杰和柳衡几乎同时喊道。 这个形象,和丹木对他们播述的戈基人,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野人听到他们的叫喊”凌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说道:“戈基,咯基噶急嘎戈祁……” 两人一头的雾水,但潺那个戈基人没有篱他们,而是像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擦过,没有半患停鹾。 肖炘杰本畿地感觉到不妙,听丹木说戈基人虽然脑子笨了一点,但都天生是虢勇善战的战士,加上性情暴躁易怒,残忍好杀,一度被羌人称为“魔兵”,由此也可见戈基人的战斗力之强,实在不容小觑。可是现在,一个勇敢凶蛮的戈基人,居然失魂藩魄地在拼命逃窜,那么磊面追他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可怕存在? 正自想着,突然发现戈基人跑过来的地方,有一条黑色的影子;正像流水一样朝这边移动,而这些黑影中,还带着淡淡的土腥气息。 肖炘杰本能地感觉到这片两米多宽,十来米长的黑影不简单,二话不说,拉起柳衡朝山谷口跑去。 前面的戈基人动作灵活,跑得很快,眼看就要把肖炘杰和柳衡丢下,而后面的黑影,却已经离他们不过二十多米。 肖炘杰偶然地一回头,才发现那片黑影,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从这个距离还能分辨出那些蚂蚁,估计每只的个头,至少也有一厘米长短。 肖炘杰顿时头皮发麻,也终于明白那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戈基人,为什么会不要命地狂奔,任谁遇到这么大的蚂蚁群,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 肖炘杰毫不怀疑,如果被这群蚂蚁追上,那么他和柳衡可能不出十分钟就会成为一堆干干净净的白骨。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进入山谷后,这里会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有这群蚂蚁的存在,它们足以让方圆数里的范围内,不留下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蚂蚁的移动速度很快,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也加大了肖炘杰和柳衡逃跑的难度,只不过向前跑了三四分钟,蚂蚁离它们的距离,反而已经缩短到十米以内了。 柳衡吓得魂飞魄散,如果光是死亡她一点也不害怕,可是被一群蚂蚁啃成枯骨,她想想就觉得恶心和痛苦。大概,就算是古代的凌迟酷刑,也比这样死要轻松点吧? 肖炘杰面色阴沉,突然举起枪,朝前面的戈基人开了两枪。但他的枪法实在够差,两枪居然都放空了。戈基人似乎被后面的枪声吓了一跳,不由加快了速度。最后,遇到一个山谷中的较窄的一段,陡峭的斜坡离它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上面似乎还有不少长在悬崖上树木和垂下的藤蔓。 戈基人似乎大喜,嗬嗬尖叫着拉着一根藤蔓,然后像一只灵活的大马猴,不停朝悬崖上攀登,往上爬了七八米的样子,还不忘回过头来,朝肖炘杰和柳衡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柳衡边跑还不忘了边问:“它在干什么?你刚才为什么朝它射击?” 肖炘杰没有回答,看着斜前方正朝山崖上爬行的戈基人,再次举枪,口里还大喊道:“还记得你讲的那个笑话吗?要想活命,就打下它!”柳衡还要争辩,但突然明白了肖炘杰的意思,不再犹豫,举枪瞄准了那个还在上爬的戈基人,然后扣下了扳机。 戈基人凄厉地尖叫一声,柳衡射出的子弹,正好射中它的一只手臂,它另一只手在藤蔓上坚持了几秒钟,就因为疼痛而消耗了体力,一下从十几米的悬崖上摔下。 本来它不过是手臂受伤,可是这一摔下来,却去掉大半条命,身下很快淤积了一大摊血,变得气若游丝。 身后的蚁群,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不约而同地改变了方向,朝戈基人落地的地方爬去。肖炘杰拉着柳衡,趁机加快了速度,没命狂奔着,像是要把身体内每一分体力都压榨出来。 等他们跑出山谷时,没过多久,就在商量好的汇合点遇到了沈万年和苏从云师徒。 见到两人慌张的样子,这对师徒立刻明白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刚要打听,肖炘杰却已经停下,弯着腰拼命地喘气,等稍稍平静下来,才向后张望了一眼,说道:“前面有食人蚁,我们最好再退回去一段距离。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觅食半径到底是多大,总之,我们必须在它们的觅食圈以外,不然的话,就算有十个丹木那样的好手,我们也会被啃得精光f” 两人脸色一变,但想到在这件事上肖炘杰没有欺骗的必要,于是开始朝丹木他们前往的方向一路搜寻而去,毕竟,如果不通知到他们会合后一起后退的话,万一他们一时不慎遇上了,要想像肖炘杰他们这样好运的逃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一路上柳衡都有些沉默寡言,显然刚才射伤那个戈基人,然后可想而知它的命运是被蚁群吞噬,这样的结果对于一腔正义感的柳衡来说,难免会留下一点心理阴影。 “别多想了,戈基人……或许根本就不算是人类。毕竟,谁见过浑身是毛还长着尾巴生活在原始状态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戈基人,他们是叫戈基人,不是戈基兽,戈基猿,好歹和人字沾边,我总有一种杀害原始人类的罪恶感,何况我们还是为了自己逃命而故意杀人的……” “戈基人不是人,它们只是魔在世间的化身而已!”远处传来丹木的声音,显然,这个听力很好的家伙,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等丹木走近了,他才疑惑地问:“怎么,你们见到戈基人了?” “何止见过,我们甚至打伤了一个,然后害得它被蚂蚁吃了!”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吃人的蚂蚁,食人蚁7我当雇佣兵时在非洲丛林里倒是见过,没想到,这个独立世界中的小山谷,也有这种难缠的东西!几只几十只都微不足道,可是这小东西一旦成千上万,那可是比狮子老虎还可怕十倍的捕食者!” “那我们怎么办?它们就是山谷深处,我们如果真的要到达小溪的源头的话,就必须穿过这条山谷!或许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花上三、四天的时间,从最后一座大雪山的另一面绕过去。当然,另一条路会遇上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不行,我总有一种感觉,越晚见到那个召唤我们前来的东西,遇到的危险只会越大!那个东西似乎已经有点等不及了,我想,我们的到来,对它来说或许很重要!至于这些蚂蚁,虽然很难对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倒是你们遇到的戈基人,有点麻烦!” “戈基人还好点吧,至少用枪打得死,而那些蚂蚁,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了。如果有火焰喷射器就好了,那玩意儿对付起蚁群来,简直是大杀器啊!”肖炘杰打趣道。 “有什么好的?戈基人是群居生物,有一个,就证明附近至少有一个戈基部落。作为一个能将种族延续几千年的部落来说,他们的人数,不会少于两千人,否则光是近亲通婚导致的超高的畸形儿出生率,就足以灭亡这个部落了!你有枪又能怎样,打得死十个,二十个,但打得过两千或许更多么?当年他们就被称为‘魔兵’,尽管我们的史诗一度丑化、贬低戈基人,可是对于一个能被称为‘魔兵’的种族,它们的凶悍,也是可见一斑的!” 肖炘杰脸上顿时有些灰白,面对两千个速度奇快,看起来力量也不低的凶猛戈基人,想想就感觉可怕,那简直是一只威力强大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不,或许说是原始时代的军队要合适一点,毕竟,它们手中的武器,都是粗大的兽骨或者木棍石块,最多也就新石器时代的水平,还没有进化到使用金属武器的地步。 “先离开这里吧!离你们所说的那群食人蚁太近了,倒是有些麻烦。就算侥幸不死,被几百几千只蚂蚁咬上几口,那也难受不是?”萨迦德叹了一口气道,这次的中国之行实在太多的意外了。要找的那个赝品仿制者死了不说,最后还被卷入到神秘的圣山召唤中来,而组织派来历练的优秀新人西玛,也不知所终。现在,还要面对食人蚁和什么戈基魔兵……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萨迦德想着,我主保佑,让您的子民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吧,虽然,这个世界里可能存有组织一直在寻找的秘密,以前的许多研究,都证明了现实世界,的确有通往某个神秘国度的通道,而这个独立的世界,很可能就是隔在中间的门户。 “那么,我们找的住处要放弃么?我倒是很看好那个地方……”丹木问道。 “你们找到可以安身的洞穴了?”沈万年一喜,说道,“我和从云察探的那边,几乎全是悬崖峭壁,连一个平整遮风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湿气很大,都不适合晚上暂住。 “找到又怎么样,如果那些食人蚁趁机晚上攻过来,恐怕就是想逃都晚了。”柳衡终于从间接杀死戈基人的自责中回过神来,想起那些恐怖的食人蚁,心有余悸地说道。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虽然不敢百分百地保证,但是,我还是有八成的把握,我和萨迦德先生找的那个地方,食人蚁应该不会来。” “何以见得?” “那个洞穴的周围,同样有蚂蚁存在。别担心,是普通蚂蚁。要知道,蚂蚁是一种领域观念很强的生物,如果洞穴周围有普通蚂蚁的巢穴,通常情况下就表示,食人蚁还没有把那一带纳入它们的觅食范畴。只一晚的时间,应该没多大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先一同去看看再说。 第二十八章 打猎遇袭 这个洞穴比昨天夜里那个洞穴要小得多,大概只有四米的深度而已,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规则房间,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暖性远胜昨天的洞穴,毕竟在这雪山底部的山谷之中,夜间温度一般都在七八度左右,对于还是一身秋天打扮的众人来说,显得低了一点。 在四周看了一圈,肖炘杰果然发现了两个普通的蚂蚁窝,还有其他的昆虫和小动物。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和山谷内部死一般的沉寂完全不同。 肖炘杰说了这里和山谷中的区别,其余人讨论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这里既然有这么多动物存在,应该不会遭遇到那些食人蚁的攻击,也就决定住下了。 安顿好大伙后,丹木提着那把刻有镇魂符文的羌刀,然后唤上肖炘杰一起,决定去一边的开阔地带猎杀几只动物做晚餐。肖炘杰对这个提议心动不已,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地打过猎,这次也算长见识了。 不过临行之前,倒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柳衡嫌肖炘杰的枪法太臭,执意不许他带上手枪以免浪费子弹。最后还是肖炘杰以安全第一为由,将那把手枪带上。不过,弹夹里仅剩的六枚子弹,也实在让肖炘杰提不起什么底气。 就算只遇到一个戈基魔兵的狩猎小队,这只枪用完了子弹就完全是一堆废铁!但这堆废铁还必须得带在身边不能乱丢,不然若万一有一天能够回到现实世界,这把“抢”来的枪支,还真不知该如何还回去。 “你确定,那是戈基人?”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丹木突然问道。 “怎么,不相信我?”肖炘杰很是不满地道,不过他也知道,丹木是个仔细的人,什么事都要弄个水落石出。 “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那些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崽子,居然还躲在这个地方逍遥!”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这是世外天堂,可是这两天的遭遇,也早证明了那不过是个美丽的误解。逍遥?怕它们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十分不易吧!” “不管怎么说,羌人和戈基人都是世仇,如果可能的话,能灭了它们自然最好!”丹木的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沈万年师徒就不说了,那个萨迦德,身手和实力,应该都远超我才对!” “那个老狐狸,谁敢相信他的话,可能被卖了还要为他数钱吧!” “这倒是,犹太人的聪明和狡猾都是出了名的。” “想来他也知道我们对他的怀疑,可是不动声色地相处了这么久,却愣是让人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提他也罢,你先前说戈基人至少有两干人,没这么夸张吧?真有这么多戈基人,接下来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不然的话,它们的部落不可能延续到现在。但是这一点不用担心,毕竟只是一些新石器时代的土著而已,我当雇佣兵的时候,曾经一只十几人的小股部队,创造过在有上千人的战场中来回穿梭却未被发现的记录。当然,从我们所处的方位计算看,这个空间的大小极其有限,最大也不可能超过五千平方公里,而我们从最初的洞穴中出来时所经过的地方明显没有戈基人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它们的活动圈子,应该就在这第二作山峰和第三座山峰之间的这个山谷,甚至连山谷周围,也没有它们的痕迹,这就是说,它们应该是被某股力量禁锢着,限制了它们的大量发展,因此人口数量,应该维持在两千上下,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可惜我们剩下的六个人素质良莠不齐,可不是你们当年的精锐雇佣军。真是奇怪,这些戈基人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像你们神话传说中的那样,不过是被阻挡在圣山外的那支魔兵的后裔。” “这个谁知道?羌戈大战的年代太久远了,应该是新石器时代的原始战争吧?这么多年的流传,里面夸张的成分很多,当年的真相,被埋没得也差不多了,谁知道当年圣山阻断魔兵的故事,其真实情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怪,你不是对于羌族文化极端热爱,其信仰也无比坚定么?” “有信仰不代表就需要全盘接受神话传说中的一切,有理智的反思,也不代表就不爱这些文化! “你懂得倒是不少,一点也不像个真正的羌民。” “真正的羌民也不全都生活在深山对外世一点不懂的老古董,他们还是一样会和外界接触。不过也难怪,在许多人看来,羌民的生活都是简单和神秘的,他们和你一样,大都觉得羌族人还完全生活在以往的传统习俗中,却不知道世界的变化之快,早让羌族人在日常的生活中,和其他城市的汉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倒是,老实说,最开始我听说你作为一个羌人却在国外多年,总是感觉怪怪的。不过后来一想,就连一些原来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少数民族,也早就进入现代社会生活了,更何况羌族的聚居地,本就在成都、绵阳这类大城市不远的汶川I或北川I一带?现代文明生活,对古老的生活方式的冲击,是如此巨大,倒是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影视书籍里对于羌族人生活的描述中去……不过,即便是受到现代文明对传统文化的>中击,羌族中许多固有的习俗还是顽强地保留着,我想这也是一个民族之所以还能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核心的灵魂所在!” “你说得对,现代社会的生活再怎么精彩,可是对于一个羌人来说,崇拜白石、圣山、金丝猴,传唱释比经典,每年的祭山会,甚至古老的羌戈大战……等等等等,这些都是刻在羌人骨子里的东西,羌人在世俗的世界中走得再远,也不会忘掉。这是羌人文明的根啊!” “羌戈大战……羌戈大战对于羌人来说,似乎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战争,而上升到一种远古崇拜的高度,在你们的民族中,从来不缺乏对这场很可能是新石器时代的战争的歌颂和骄傲,也不缺乏对于戈基人的轻蔑和仇视。现在,在时隔几千年后,却再次遇见戈基人,难道说心中的恨意还是不能消除么?想想我们可能要应对至少两千戈基人的部落,我就感觉有点犯悚。就我们这几个人,只怕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匕 “这种仇恨已经化进羌人的血里,怎么也解不开了。羌戈大战,那是当年两个民族的生存与死亡之战!胜利的,能生活在岷江流域丰美肥沃的土地上,失败的,就要被历史所淘汰!对于这场可能是开创了整个羌人生存基础的战争,就算再怎么去歌颂,也不过分!更何况,于勤劳智慧的羌人不同,戈基人本就是个凶残而懒惰的种族,它们不事生产,只想着掠夺,更可恶的,是它们的祖先曾经偷取羌人的婴儿食用!可以说,它们虽然具备一点人类的形体,智慧也介于人和猿之间,但是它们的性子,是完完全全的魔,称呼它们为魔兵,一点也没错。对于魔一样的生物,就算是杀了,也不应该有心理负担匕 “你这话,说给柳衡听听倒是不错。她此刻,正为间接杀死一个戈基人而愧疚着!”肖炘杰笑道。 “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你吧!“丹木哈哈大笑着,对于肖炘杰和柳衡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根本瞒不过他这个感觉敏锐性子直爽的羌族汉子。 肖炘杰一阵扭捏,毕竟这个事情现在看来还是十分没谱,之所以接近柳衡,一来对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警花,光是外表就够赏心悦目了,二来也是存在还需要对方为自己开脱山爷之死的念头。至于说到喜欢,也许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有有点淡淡的念头,可是谁知道出了这个环境后,柳大警官还会不会买他的账否?一 丹木突然停下了脚步,肖炘杰一呆,正要开口,丹木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肖炘杰止住了滚到喉头的询问,朝丹木看向的方向瞧去,那里有一只肥硕的兔子正呆在一片草丛中。 肖炘杰一喜,这只兔子至少有五六斤重,就算去掉内脏,烤出来也够三个人的食物了,而在这荒山野岭,能有一只烤兔做晚餐,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足以让大家忘却食人蚁带来的心理恐惧。 他正要抽出手枪,却被丹木阻止了。丹木没有说话,而是从腰间取下一个褡裢一类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圆圆的,比鸡蛋略小的白色东西。肖炘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丹木用手比划了一下距离,然后猛地一挥,将石头朝兔子扔去。 石子在空气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兔子的头,那只兔子歪倒后蹬了几下腿,就不动弹了。 肖炘杰佩服地望着他,这一手飞石猎兔的绝技,不比他犀利的刀法要差。 丹木摇摇头,感叹道:“要是我的飞刀没有掉在水里就好了,不然还可以找几只大型动物猎杀。” 肖炘杰没有理会他的感慨,几步跑过去,喜滋滋地捡起兔子,然后两人继续朝前搜寻。 “厉害啊!是不是羌人,都会用石子打猎?”肖炘杰带着一点夸张的语气,崇拜道。 “过去几十年,会的应该不少,但现在还能直接用石子打猎的,大概就剩下老一辈的人了。其实这种打猎方式,也就对兔子、狍子一类的小型动物有效,遇上体型稍微大点的,还是要靠陷阱、投枪,甚至猎枪!不过,我们羌人的先民当初战胜戈基人,其中战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羌人扔白石头,而戈基人只会扔雪坨坨!1’ “哈,这个也是羌戈大战中的传说吧?” “是传说还是史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几千年来,羌人都愿意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而羌人战胜戈基人这场战争,是所有羌人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也正是有了那场战争的胜利,羌人才能在岷江流域立足,再往后进入成都平原。按照沈教授的说法,甚至很可能其中的氐羌一支,还开创了古蜀的蚕丛王朝。可以说,没有那场战争的胜利,后来在四川地区成都平原及附属地的古蜀五大朝代,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fl’ “想不到,你在国外多年,对羌人入蜀的这段历史,也有着研究?”肖炘杰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提着兔子的耳朵,感觉到这只肥兔沉甸甸的分量,另一只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捏着手枪。 “研究?这个事情还是交给沈教授他们这样的学问人吧。我不过是一个崇尚武力的杀手罢了,我手中的人命,一双手也数不过来!死在我手里的人,有为当初培养我成为杀手的黑帮清除的敌人,有当雇佣军时,在非洲为了争夺黄金钻石的一些局部部落战役中杀死的敌人,也有地下拳坛时活生生打死的对手……总之,我算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至少我唯一可以骄傲地说的是,我骨子里还是留着龙的血,华人的血,羌人的血!到现在为止,我的手还从来没有沾染过一点同胞的鲜血!至于对这些历史的了解,一来是我那不争气的短命舅舅灌输给我的,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听沈教授和你们几个讨论古蜀文明传承时听来的。另外,刚才和萨迦德那老狐狸寻找暂住地时,他也说了不少。那老家伙确实很狡猾,居然想套我的话,如果不是现在还摸不清他的真实来历和来意,我早就下黑手了!”丹木最后提到萨迦德时,神色一厉,眼中闪过一丝凶蛮的狠意。 “萨迦德和西玛,我和柳衡都估计他们更应该是某个隐秘教派培养出的宗教特工,甚至可能是属于为了心中的信仰而不惜一切的狂信徒。他们应该不是属于哪个政府组织的,而在国外民间的秘密组织或者教派中,居然有对古蜀、三星堆和古羌文化感兴趣的,这一点倒是有点奇怪!”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当初在杀手训练营时,我好像依稀记得有几个少年,是被某个组织特意送进来接受训练,他们最终没有像我和其他少年一样参加最终的考核,而是直接被送走。那些少年和我们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训练的同时,居然要学习汉语以及中国的文化习俗。因为我当时是所有学员中唯一的中国人,因此曾被特批和他们进行过一些语言交流。不过,每次都是在极端严密的监视下进行的,与其说是交流,倒不如说是帮助那批少年锻炼口语,根本不可能知晓更多的情况。” 肖炘杰微微吃惊,国外还有专门的杀手训练营,这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来说原本就感觉遥远,可是居然还有人培养精通中国文化的杀手,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柳衡来说是否有用。 “这的确比较奇怪,不过,那批人难道是专门用来在中国执行任务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在国内购买一批少年去训练,那样取得的效果还有隐蔽性,都大得多才对。在国内,大城市还好点,像小县城一类的地方,出现一个外国人,绝对是一件十分稀奇回头率超高的事情。作为西方人,别说是执行暗杀任务,就是想隐瞒自己的行踪,都十分困难。” “这正是我最怀疑的地方。很显然,那个组织对于内部的纯洁性要求很高,宁肯从小培养自己的骨干,也不放心培养一批异国的杀手出来。或许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需要优秀的杀手,只是想要自小培养的核心成员,具备一定的素质,而暗杀与反暗杀,对于培养一个全面人才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们可以不像我这样具有一个杀手的冷酷和理性,但至少要知道,一个杀手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将来又需要怎样去防备。” “是一个专门针对我们国家的古代文物的组织么?这倒是有些奇怪,你是怀疑萨迦德和西玛,就是属于那样一个组织的成员?” “当然,这也不过是怀疑而已,不过若真是这样,那事情也未免太巧合了。至少我们七个能在这里聚集,本就说明了还算是有缘。现在对于萨迦德和西玛我倒不是很担心,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有枪也是一样。” “你还是担心你们羌人的死对头,那些戈基人?” “如果这里真的是镇压戈基魔兵的圣山,那么要绕开他们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也不是那么困难,想来它们的活动半径应该十分有限。要不然的话,缺乏天敌的他们,就这不到五千平方公里的地方,几千年来早让它们占满了!我最担心的,反而是我们眉骨上的这些符号!这些个符号我总感觉是在哪里依稀见过,这绝对不是什么祝福一类的善意符号,加上你和柳衡口中所说的已经有七个人死亡,并且眉骨也分别出现了这七个符号,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召唤我们的存在,我们很可能是下一轮死亡的七个人!若真的是某种神秘力量在冥冥之中导演着这一切,身为凡人的我们,恐怕根本无法反抗。” 肖炘杰有些心烦意乱地摸了摸眉骨上的符号,似乎那里正散发着炽热的气息,烫得他连眼睛也无法完全睁开。 这真是什么诅咒吧,这样诡异出现的符号,本就是不祥的象征! 就在肖炘杰出神地想着眉骨上符号的事情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荡下来,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他甚至已经隐隐闻到黑影中喷出的腥臭气息。 第二十九章 戈基魔兵 丹木“嗯“了一声,手中的短刀闪电般挥出,另一只手却没有闲着,伸手去拉肖炘杰。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他反应过来,虽然手中的短刀已经斩上了黑影的一段,可是它的头部还是已经到了肖炘杰身前。 肖炘杰慌忙之下,将手中那只肥硕的兔子朝黑影手中一塞,然后朝后倒去。 那道突然袭来的黑影,分明是一条尾巴挂在树上的巨蟒,身子最粗的地方有水桶般大,张开的大嘴,甚至足以将肖炘杰的脑袋一口吞下! 可是那只兔子也够大,刚好塞在它的嘴里,而巨蟒嘴里咬着了东西,立刻本能地上下颌一合。但是它的脑袋还是朝肖炘杰胸口撞去,只是肖炘杰恰到好处地向后一倒,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只是感觉胸口被撞得隐隐发疼。 丹木匆忙中挥出的一刀,只是砍在了巨蟒的背上,巨蟒吃痛,身子一卷,巨大的脑袋折转过去,想要去咬丹木,只是那只肥硕的兔子正哽在喉头,竟然无法再次张嘴咬人。丹木冷静地一个翻身,倒退了一步,让身体处于更有利的攻击位置,手中的短刀朝它的七寸砍去。 巨蟒对于自己的要害保护得十分严密,尾巴用力,身子再次荡开,竟然灵活地在半空中躲了开去。 丹木冷笑一声,对于蟒蛇,他自有一套应付的办法。就在巨蟒再次荡开的瞬间,他猛地朝后下腰,如同最优秀的新疆舞演员,巨蟒贴着他的胸腹滑过,而他手中的短刀,却刀尖向上,插入巨蟒的腹部,然后借着巨蟒的游荡之力,划开一道三尺多长的大口子。 不等蛇血和内脏流出,丹木已经巧妙地扭身错开,然后一个翻滚,躲在了一旁。他知道,受伤蟒蛇最后一刻的狂性大发,就算身体强健如他,一旦被缠上,也会被那猛然的发力绞得全身骨骼尽碎。 背部和腹部的两道伤口,让巨蟒吃痛的同时凶性大发,只是腹部的伤口太过严重,连肠子里只消化了一半的一头小山羊也露了出来,场面既血腥又恶心恐怖。巨蟒身体扭曲着,从树上掉下来,然后昂起头,朝丹木扑去。 丹木开始倒退,他知道只要躲过这一扑之力,就有的是机会耗尽这条猎杀机器的体力从而获胜。 这个时候的肖炘杰已经稳定了心神,站起身来,看着巨蟒正朝倒退的丹木扑去,一时大急,也顾不得许多,扔下手枪,一把抱住了巨蟒粗长的尾巴。 这个时候他才看出这条巨蟒,居然有七八米长,最粗的部位直径接近四十厘米,吞下一个人虽然勉强,但也不是办不到,怪不得看到他们这两个“食物”时,会凶性大发。 一条水桶般粗细,至少八米长的巨蟒,那个力道该是多大?肖炘杰抱着它的尾巴,几乎感觉自己抱着的,是一条力大无穷的机械臂,而巨蟒不耐烦地一甩尾,甚至差点将他带得飞起来。 肖炘杰不敢迟疑,突然扑倒在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巨蟒的尾巴上。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那头的丹木不能对付巨蟒,那巨蟒倒转回来,只要缠上自己,轻轻一绞,全身的骨头都会成为碎块,基本上就没救了。虽然这条巨蟒腹部的伤口极深,也肯定免不了死亡的结局,可在此之前它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不过,丹木自然不会让他失望。在退到一棵大树前时,因为肖炘杰及时拖住了巨蟒的尾巴,让它暂时无法再快速前进,终于给了丹木一个缓冲喘息的时机,他这一回过神来,也发现了肖炘杰正舍命为他拖延时间,低吼一声,终于也拼命了,完全放弃了防御,而是双手反握住刀柄,看准巨蟒的脑袋,然后一下刺了下去。 巨大的力道,将巨蟒坚硬的脑骨完全贯穿,然后穿过脑子和下颌,深深钉到地面。巨蟒发出临死前最后的挣扎,肖炘杰被猛地甩了出去,直到被三米外的大树给挡住才跌倒在地,全身都酸痛得要命。 巨蟒的身子还在不停挣扎,但是脑部被整个刺穿,加上腹部的巨大伤口,就算神仙也难救,它越是挣扎,内脏和血液就越是从腹部的伤口中流出,最后终于奄奄一息地一动不动。 肖炘杰咳嗽着,感觉整个人都要散了架,刚才巨蟒最后的一甩虽然没让他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但剧痛是免不了,而且撞击大树的部位,也显然出现淤血,也不知道有没有骨头断裂了。 丹木剧烈地喘着气,最后突然笑了起来。 肖炘杰慢慢地挪动到手枪的位置,将那把几乎没起到作用的手枪捡起来,然后苦笑着道:“靠,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II “死里还生,为什么我不能笑?” 肖炘杰想想也是,刚才真的感觉自己可能会死,于是说道:“这倒是,那么,我们应该是庆幸了?” “当然要庆幸!在非洲时,我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巨蟒,可我还真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和一个普通人一起,用一把刀就干掉一条!” 肖炘杰有些哭笑不得,似乎这个羌族朋友一直在把挑战自我极限,当成是乐趣啊。不过刚才的情形也实在危险,只要两个人的配合稍微有一点差池,估计现在就不是他们在看着蟒蛇的尸体发笑,而是蟒蛇在大快朵颐享受丰盛的晚餐了。 “好像我们的打猎工作,已经完成了吧?这么大条蛇,够我们吃几天了……”肖炘杰看着蛇尸,虽然可惜了那只肥硕的兔子,但是蛇肉,似乎也是一种美味。 丹木从巨蟒的脑袋中费力地抽出短刀,估量了一下说道:“这条巨蟒恐怕快有两百多斤重,如果全部拖回去的话,的确够咱们吃上几天了,可是,是你拿还是我拿?” 肖炘杰本来想说当然是两人一起拖走,可是看看巨蟒那庞大的体型,和接近两百斤的重量,立刻知道能带走一半,就很不错了。 “这里不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而是充满了各种危险,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野兽甚至是我们没见过的怪物,所以,如果你还能动的话,最好动作快点IIl丹木一边说道,一边用短刀麻利挑出蛇胆,抽取蛇筋,又扒下蛇皮,然后挑选最好最细嫩的蛇肉,割下了一段七八斤的,一段十来斤的。 等肖炘杰终于休息够了,表示可以回去后,他把稍小的一块扔给肖炘杰,自己抱着那块大的。 刚走了几步,肖炘杰看着那条被扒皮抽筋的巨蟒,突然看到张大的嘴里两颗亮晶晶的牙齿,心中一动,心想这么大的蛇牙,倒是罕见,蟒蛇一般都无毒,取下来当成战利品把玩,将来在朋友间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他向丹木借了短刀,然后费力地将两枚七八厘米长的巨大蛇牙撬下,又割下头部的一小块蛇皮包起来,然后放进上衣的口袋。 丹木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切,蛇胆蟒筋都是好东西,可从来没有听说这蛇牙还有什么用的。他接过短刀后摇头笑了笑,然后抱着那块大的蛇肉在前面开路。 尽快身上疲累得要命,但因为担心这里还有什么危险,两人都不敢耽搁,抱着蛇肉朝沈教授他们所在的洞穴走去。 路过溪流时,两人洗了把脸,然后将蛇肉清洗干净,朝洞穴走去。 其余四个人看着这两块巨大的蛇肉,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说是出去打猎,但是带回这么大两块蛇肉还是足够震撼的。他们无法想象,到底要多大的蛇,才能提供这么大块的肉,因此心中佩服的同时,也不禁为两人担心。 肖炘杰第一次猎杀这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杀戮机器,本就有些激动。禁不住众人的热切眼神,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当时的情形,说到惊险处时,所有人都一片惊呼,连萨迦德那个老狐狸也不例外。尤其是柳衡,不知是因为女人天生怕蛇的缘故,还是出于关心,看着这两段蛇肉,总感觉有些心里发毛。 好在肖炘杰和丹木出去的这段时间,其余人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已经去拣了不少干燥的柴火,还升起一个lJwJx的火堆。 丹木将蛇肉分成小块,然后串在树枝上,开始再次展示自己的烧烤绝技,而一身疲态的肖炘杰这次却找到了偷懒的借口,懒散地躺在一旁,什么也不想干了。 烤蛇的香味很快勾起了众人腹中的馋虫,尽管没有加任何调料,可是那股完全是自然的细嫩蛇肉,却别有一番风味。 香味飘出很远,正当众人吃得津津有味时,丹木却警觉地听见,四周似乎有许多不知名的生物,正在接近,听脚步声,那至少是体重接近五十公斤的大型动物。 他脸色一变,扔下一串正在烤的蛇肉,低喝道:“有什么动物过来了,戒备!” 柳衡和萨迦德都第一时间抽出了手枪,疲倦到了极点的肖炘杰也不敢怠慢,拿出手枪,有些紧张地看着洞口。 丹木慢慢取出短刀,很显然,没有枪支的他,只要一刀在手,威力并不比拿枪的其余三人更差。 但是靠近的脚步声,却突地停住了,然后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其间还夹杂着诸如“略即戈基”之类不知道语意的呼喊。 丹木脸色一变,戈基人l 他猛地朝外冲去,接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光,发现不少于二十个戈基人,或是手举骨棒,或是手拿石矛,也有的双手空空,但无一例外地,它们都用贪婪的目光,盯着空穴门口火堆上正烤着的蛇肉! 是烤蛇肉的香气把它们引来的i丹木微微后悔,早知道如此,那还不如去摘点果子勉强果腹,面对戈基人这种贪婪凶猛的生物,又是一大群的行动,这远比前天晚上面对纵目猿要危险得多! “这里怎么会有戈基人?它们是怎么通过那条有食人蚁存在的山谷的?”柳衡看着二十多个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的野人一般的生物,显得有些惊慌,在她看来,这些戈基人很有可能是前来为同伴报仇的,而她自己,却无疑就是戈基人报复的对象。 她看了肖炘杰一眼,突然感觉到有点荒唐。以前,她曾是警队里人人敬畏的女警队长,尽管有不少下属的警员对她倾慕,但是面对她冷冰冰的脸且在工作上无比拼命的劲头,却愣是没有哪个敢找死去主动追求。可是到了这个地方,连一向自认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却总是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丝小儿女情态,是因为那股力量的影响,还是因为自己追捕的这个“逃犯”?抑或,两者都兼而有之? 柳衡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然后睁眼,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再看向那些长相凶恶的戈基人时,也就少了几分害怕,多了些坚毅。 她曾在上届新警员大比武中,以全省第三的优异成绩而进入刑警队的,那些小女人般的担心害怕,原本就不是她身上应该有的东西! 或许这些天一直面对未知的事物,已经让她在惊恐中蜕变到普通女人的状态,可是当真正的危险到来时,那个曾经在刑侦道路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却又回来了! “据我们羌族的老人相传,戈基人都是住在山洞里面。这三座大雪山我们一座也没有征服过,它们一定是住在半山腰,若是从山腰上绕过来,也说得过去!”丹木盯着那些戈基人,眼中的杀意尽显。 “这些野人一般的生物,如果能带一两只回到文明世界中去,怕是在科学史上都是重大的发现9E?”萨迦德看着那些似乎介于猿和人之间,同时又有着自己独特长相的矮小而强健的戈基人,不由得喃喃道。 “说它们是野人,其实也蛮有道理,从生理特征看,这些生物,应该是介于晚期猿人和早期智人之间,可以说很可能是那个过渡时代的遗留生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本应该在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年前才存在的生物,为什么会一直生活都现在也没有进化为智人或者人类!”沈万年看着那些已经开始低吼着慢慢弯着腰围过来的戈基人,脸上的疑惑远多过害怕。 “这么说,它们也算是人?”肖炘杰的脸色有些古怪,怎么说他和柳衡一起也害死过一个戈基人,对于杀一只珍稀怪物,和杀一个人,他还是有着完全不同的心理反应。 前者可以说是为了保命而不得已而为之,后者却可以给人深深的负罪感。 他看了看柳衡,却只从这个美女警察脸上看到了这几天都没有见过的镇定和冷漠,与他最初在送仙桥市场时看到的柳衡,十分相像。 那个精明干练的女警官又回来了! “勉强算是原始人的一种吧?不过和我们现代意义上的人类,还是有着区别,我们和他们,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人类从早期猿人、晚期猿人一直进化到早期智人、晚期智人并最终形成现代人类,可是这种被称为戈基人的生物,却在晚期猿人和智人之间的过渡上就被卡住了,这种进化上的劣势,能持续到几千年前已经是奇迹,就算它们当初不在和羌人的战争中失败,也迟早会被其他民族所打败灭亡!至于对它们的定性,我这个搞考古的也说不上来,大概要请教古生物学家或古人类学家才行!1.沈万年回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戈基人已经按捺不住心中对于食物的贪念,开始逼近洞口,一直到离洞口二十多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个子在戈基人中明显高一点的戈基人突然走出队伍,朝前走了几步,嘴里嗬嗬地叫着,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手中粗大的兽骨棒子,手舞足蹈了一番。 沈万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低声道:“从肢体语言看,他在向我们挑战!” 丹木冷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然后走出队伍。 他的个子并不算高,最多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可是在这个戈基人面前,却足足高了大半个头。 只是,这个戈基人的强壮程度,却是和它的身高不成比例,如果按照比例放大的话,它的体型几乎能和健美运动员媲美。 这明显是这一队戈基人的首领,它用鼓出的双眼,轻蔑地看着丹木,然后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兽骨砸了下来。 丹木身子一晃,闪开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然后绕到它的身后,手中的短刀毫不客气地朝后撩起,在那个戈基人首领后腰撩开一刀十多厘米长的口子。戈基人首领怒吼一声,飞快地转身,手中的兽骨朝丹木狠命地砸去,带起的风声,居然连地面的落叶也激得微微飘散,可见其力量之大,和古代军中的猛将也不相上下。 可是丹木出身就是国外黑帮中刻意培养的杀手,后来又参加过雇佣军,打过地下黑拳,战斗经验之丰富,可以说连国内长风、利剑这样的顶尖特种兵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个戈基人首领只是一味的凶猛绝伦,比起技击的技巧来,却是差了丹木太多,丹木让开那一击后,挥刀下劈,削断了一小截兽骨,随后刀身顺着兽骨朝上滑过,戈基人急忙松手,可短刀还是在它左臂留下一道口子。 戈基人首领捡起兽骨朝后跳开两步,开始发出一长串的怒吼,丹木冷冷地看着它,发现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短刀,顿时明白它的在表示两者之间的对决,武器上很不公平。 丹木看了周围虎视眈眈看着众人的二十多个戈基人,心中微动,知道只要能打得这个戈基人首领心服口服,或许这次的危机就解除了。 他将短刀抛给肖炘杰,然后活动了下手脚,竟然赤手空拳地扑向戈基人首领! 在众人不解的惊呼声中,那个戈基人居然也似乎懂得一点勇士间的战斗精神,也抛下手中的兽骨,然后挥舞着粗如人腿的健壮手臂和带着长长指甲的利爪,扑了过去。 它的动作极为敏捷,弹跳力也相当好,只是纵身朝上跳起,居然有两米多,就算是最好的世界跳高冠军,原地起跳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丹木面对自上而下扑过来的戈基人首领,屏息静气,然后在它的利爪快要抓到自己时,双手猛地探出,后发先至,抓住对方的手腕,就在戈基人首领的身体在重力作用下开始自然下落的时候,丹木的右脚猛地朝上踢出,正中它的胸膛,可是它的双爪还在丹木手中,这一脚瞪在胸膛上,巨大的力道并没有让它被踢飞,而是略吱一声,手腕被扯得脱臼,胸口的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丹木大喝一声,收回踢出的右腿后,身子猛地在原地旋转,两圈过后。然后朝着戈基人群的方向突然放手,那个戈基人首领立刻摔了出去,砸在戈基人群中,一时间惊呼声四起,其余的戈基人朝着丹木呲牙咧嘴地怒吼,却没有一个敢再次上前。 这样短暂而暴烈的交手,也让其他人有些目瞪口呆,谁也不曾料想,就算是赤手空拳,丹木也能这么轻易地战胜一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头领级的戈基人。如果换了其他人,就算是拿着现代枪支,恐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丹木冷冷地注视这那群戈基人,突然开始用一种苍凉的调子唱起一首雄浑有力的羌歌来,那些戈基人先是露出疑惑,然后眼中竟然显出一丝惊恐之色,最后抬起已经昏迷过去的首领,一阵风似的哇哇叫着逃走了! 第三十章 出去的希望 “这么简单,就赢了?”肖炘杰看着逃走的戈基人,对着威风凛凛的丹木发自内心的崇拜着。 “哪有这么简单,它们发现了我们的住所,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丹木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短刀,插回皮质的刀鞘中说道。 “不错,这次只来了二十多,就算它们不被吓走,我们还可以靠剩下的子弹应付,可是,如果下次来四十个,八十个,乃至二百个甚至更多呢?”柳衡开始慢慢恢复了警花本色,冷静地分析道。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沈万年犹豫着说道,老教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有点心悸。 “往哪里换7来的路上我们都看过了,基本没有什么合适的山洞,朝前就是最后一个山谷,还有食人蚁把守,再往左边的密林地带走,我们根本没有深入就遇到巨蟒一类的生物,更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猛兽!”肖炘杰叹了一口气。 “戈基人是一个善于记仇的种族,它们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不过,同样的,它们也是一个善于记住对手的可怕的胆小种族,如果一旦确定无法战胜对手,就会不战而退了。”丹木淡淡地道。 “你这话是说,只要把它们打怕了,下次它们就不敢前来了?”肖炘杰眼睛一亮。 “算是吧,但前提是,我们能熬过下一拨袭击!并且在下一波袭击中,让它们真正感受到恐惧!” “你刚才唱的羌歌是什么?为什么它们一听你唱歌,就放弃了报复,马上跑了?”萨迦德好奇地问道。 “那是羌族的战歌,当年我们的先祖在和戈基人作战时,都会唱起这首战歌!其实我当时也是在赌,赌这些戈基人就是当年和我们的先祖作战的那些魔兵的后裔,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现实世界消失的戈基人,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难道说几千年前的战争,对于它们竟然影响如此大?过了这么久,居然也记得祖先死敌的战歌是什么调子?还是说集体无意识这种学说对于戈基人也同样适用?祖先被羌人打怕了,乃至他们的遗传密码中都还记得当年战争的时候羌人所唱的战歌?我曾经看过一些玄幻小说,里面有一种套路,就是神魔作战时,战败的一方如果不被灭绝,那么很可能被封印在一个地方永世不许出去。难道说,它们真的是因为被天神封印在这三座大雪山之间,而那些远古的记忆才不至于被磨灭?” “白痴!”不等丹木回答,苏从云已经冷冷地低声骂道。 肖炘杰没有管他,而是继续盯着丹木,希望他给一个回答。 “这样对比,虽然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了点,不过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因为按照羌戈大战的记载看,当年天神用三颗白石化成三座大雪山,阻挡了三股戈基魔兵的主力,这才让我们羌人有了反击并最终战胜它们的可能。如果这三座雪山就是当初阻挡戈基魔兵的白石子所化,那么这些戈基人,恐怕真的有可能是被大雪山封印在此地的!” “无稽之谈!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所谓的天神,也是应该真的存在了?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毕竟这用平行世界的理论解释得过去。可是那什么天神,也未免太夸张了吧?”苏从云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在羌人的心目中,天神是肯定存在的。只是,我们的先民可能会把一些特殊的自然现象,比如说这个空间的存在或者这三座突兀的大山,当成是天神赐福的神迹,我想这种传说各个民族都有,没什么可以值得大惊小怪的。”丹木重新在火堆前坐下,往里面添了几根干树枝,然后拿起一块串在树枝上的蛇肉,放入火焰上方慢慢地烤着。 其他人一边警惕地看着洞口外,一边也回到火堆前。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温度的下降,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冷,就是刚才离开火堆在洞口外站了那么一小会,此时也纷纷在火堆前烤着有些麻木的双手。 “好饿,先不管这么多,吃了再说,不然要是再来一群戈基人捣乱,我们还没吃呢,就被它们给抢去了!”沈万年乐呵呵地说道,似乎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弟子和丹木、肖炘杰之间僵硬的气氛。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得很,自己的这个弟子家世不错,又极端聪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在,因此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可是,在这个地方,他却一直没有能一展所长,所有的风头,都似乎被肖炘杰和丹木这两个年轻人抢去。 这样的风头,对于他这样的老头子来说不过是呵呵一笑,最多感叹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类的,绝对不会产生嫉妒之类的情绪。可是,对于处处落入下风的苏从云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在一个短时间内形成的小团体里,居然有两个年轻人,分别在文武两个方面远胜过他。 即便是在昨天夜里,苏从云度过了幻象考验,可是他心底的某些负面情绪的种子,也在那次考验后,像是遇到了催化剂似的开始生根发芽。心境的变化,也随着越来越多的考验开始出现分化。这和柳衡在经历了这许多,反而从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后的柔弱,变回从前的坚毅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沈万年教授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大家真的饿,都拿起已经烤好的蛇肉吃了起来。没有想到那条巨蟒虽然体型巨大,但是味道十分细嫩鲜美,就算没有油盐,六个人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苏从云开始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这些蛇肉是肖炘杰和丹木带回来的,而他先前对两人的态度总显得不咸不淡甚至有些恶劣,此时却厚着脸皮吃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尴尬。 还是沈万年最了解自己的弟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客气将一块烤好的蛇肉硬塞到他手里,苏从云讪讪地笑着,最后闷声啃起来,不再多言。 “刚才那些戈基人,算是今天晚上的考验么?”等吃饱喝足,萨迦德满足地摸着自己的啤酒肚,问道。这里就他一个外国人,虽然他精通汉学,可是对于古羌的一些隐秘传说,却知道得并不多。 “希望是吧。不过所谓的考验,也是我们推测出的,到底是否存在,却是两说。或许,我们每天遇到的一切危险,原本不过是些巧合,只是前段时间神经紧张,总是不由自主地和那股召唤我们前来的神秘力量联系起来。”肖炘杰懒洋洋地说道,现在他也算是看开了,这里危险重重,要从原路的水道返回,又基本不可能,只有一直朝前走了,至于会遇到什么,那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够预见或阻碍的,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倒是会首尾两端,说是考验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柳衡白了他一眼。 “没事没事,大家讨论一下嘛。我倒是觉得,这段时间大家的神经都绷得太紧,这可对我们接下的行程十分不利,现在我们应该先统一一下意见,就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或者说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揭开谜底,还是仅仅是从这个地方出去?或者说是为了能找回西玛?” 其余五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丹木说道:“想出去这应该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可是在出去之前,我还是想知道圣山的尽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只想知道那件连环死亡案件的真相,是否与这个地方相关。”柳衡板着脸说道。 “老头子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一辈子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在研究古蜀文明上,如果这里能给我多年的研究找到佐证或者提出新的方向,那自然最好不过,就算是多呆上一段日子,我也没有关系。”沈万年的语气中透着坚毅。 萨迦德看看四周,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说我想捞几件文物走,你们大概会合起来杀了我吧?那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西玛后安全离开……” “我和老师一起。”苏从云的话十分简洁。 “看来大家的意见,似乎都不想马上出去呢……” “怎么,你想到出去的方法了?”柳衡眼睛一亮。 “算是吧,但同样只是推测,可能完全是相反的结果。” “小肖,你真的想到了?”沈万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个地方透露出的诡秘似乎无处不在,要想出去谈何容易,老实说,就算是到了圣山尽头,最后到底要怎么出去,却是谁也没有把握。 “哪有那么快,不过,我倒是想到一点西玛失踪的线索,如果这天线索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出去的希望,也就稍微大了一点。” “什么线索?是西玛失踪前留在那个九宫戏棋盘上的符号么?”柳衡问道,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在场,对于这个她几乎完全看不懂的棋局,自然印象深刻。 “是的,当时我就仔细推敲过那些凌乱的棋局和留下的符号,不过没有什么线索,但是现在,我却突然想到一点。” 众人听他突然提到西玛,都是精神一振,然后开始回想西玛留在棋盘上的符号是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和巴蜀图语中的第四个符号很像的符号,因为在场的六人中,眉骨上分别有其余的一个细小符号如同擦不掉的文身一样出现,所以对那个缺失的,很可能是西玛眉骨上的符号印象特别深刻。 “那是七个如同谜语一般的符号中的第四个。按照原本的解释,很可能是‘崇拜眼睛的部落’……”沈万年回想了一下,说道最后几个字时,他眼睛一亮,“你是说,戈基人?” 众人都回过神来,戈基人,不正是双目鼓出,有着纵目现象么?先前大家曾猜测西玛可能是被纵目猿所抓走,可是后来想到,纵目猿肯定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可以无声无息地带走一个大活人。而戈基人就不同了,这种生物虽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可是也介于晚期猿人和早期智人之间,完全可以说是半个人,智慧比起人类来或许远远不如,可和一般的猿猴比起来,却还是要高上数倍。 “说到戈基人,我倒是有一个疑问。戈基人、纵目猿都是纵目,也就是说,它们或许在数万年前有着某种程度的淡薄亲缘关系,但是,为什么在古蜀文明中,居然会流行纵目崇拜?甚至连古蜀王朝的开国帝王蚕丛,都是纵目的?难道说,身为氐羌后裔的古蜀人,居然会崇拜他们最大的敌人戈基人么?”萨迦德突然说道,虽然在所有人当中,他算是最关心西玛安危的,可是对于这个疑问,却早在第一次见到戈基人这种特别的生物时就存在了,现在也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对于古蜀这个神秘的文明,他得到的资料越多,将来在组织中获得的筹码也就越大,甚至有可能进入到最神秘,也是权力最大的长老联席会中去。 “古蜀人的纵目崇拜,本就是三星堆文明中的一个未解的千古之谜。传说虽然说是因为开国帝王蚕丛就是天生纵目,可是根据现代部分考古学家的考证,包括我在内,我们都认为三星堆古蜀文明的纵目崇拜,实际上不过是古人眼球崇拜的一种,甚至是和古代的龙图腾崇拜相关。中国的众多龙类之中,除了现在普遍意义上的青龙这种常见形态的,在远古时候,龙的形态可以说多种多样:长翅膀的应龙,有角的螭龙,无角虬龙,无爪的蛟龙,以及人面蛇身的烛龙。而古蜀文明对龙的崇拜,就是之前我们提过的烛龙崇拜。龙向来是天子的化身,烛龙纵目,所以在传说中。崇拜烛龙的蚕丛部落,将其首领塑造为纵目的形象,也就说得过去。至于戈基人,它们是眼球鼓出不错,可是双眼鼓出的人类,在现代社会依然会有很少的一些,但是他们眼睛鼓出的幅度,和真正的纵目比却还是有所不同。再说,从文化渊源上来讲,氐羌是最可能开创古蜀王朝的,此外也有学者认为是古彝族,但是很少有考古学者会认为蚕丛会是戈基人的后裔。毕竟,仅仅从一个双目同样突出的相同特征,就推论出原本文化就处于极端落后状态的戈基人会是古蜀文明的开创者,这未免太过儿戏了一点……好像扯得太远了,小肖,你接着说那个符号,究竟和戈基人有什么关系?”沈教授一口气说完,然后拿过旁边竹筒中的清水连着喝了好几口,润了一下有些干渴的嘴唇。 “也不算扯远吧。沈教授你提到了眼球崇拜,要知道这在古代并不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单独存在的现象,在世界范围内,有这种崇拜习俗的民族或部落,并不在少数。我们说戈基人和当年的古羌人是世仇,但仇人之间,却并不一定就没有一样的习俗,所以我觉得,戈基人很可能和当时具备眼球崇拜的蚕丛部落一样,都对眼球这种独特的器官,有着一定的信仰。西玛留下了那个符号,我们可以确定是她眉骨上的符文,可是她为什么要在九宫戏的棋盘上留下那个符号呢?仅仅是因为要提醒我们,她身上出现了异变么?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们都知道西玛是密码学专家,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急,她可能是被迫必须马上离开,但因为某种原因,又不能直接留下自己离开的原因以及去向,因此就只能用密码的形式告诉我们答案。当然,这种形式很隐晦,如果不是遇到戈基人,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我们才能猜出来。”肖炘杰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丹木的短刀,重新在地面上画下纵横各十五道的棋盘。 画完了,他又模拟当初的样子,在玄武、青龙两个位置分别放上不同颜色的石头,因为一时问找不到黑白两色的石头,于是就折了几节树枝用以代表黑石,和其余的石头代表白石。一切都摆放好了,他在棋盘中央位置画上了一个眼球状的符号,和巴蜀图语中的第四个符号差不多。随后,他找来一块长条状的稍大一点的石头,然后横隔在玄武和青龙的位置之间。 第三十一章 通天之径 复原完这一切,肖炘杰指着棋盘说道:“这是河图中的玄武转青龙布局,中间横隔一道长条石头,这在原来的棋局中,完全就是一盘被外力突然打散的残局,看似随意,可如果我们从它们所代表的意象上,却可以推论出其他的东西来。玄武在河图中属水,但玄武的本体,却是龟蛇相交合相。我们可以把玄武方位上的这一粒石子看作是河图上的白点,而六截树枝,则是黑点。那么唯一的白点在玄武位就代表了龟,而连接的六个黑点就是蛇。在左边的青龙位,为三个内部的白点外加八个外部的黑点,代表了五行为木的青龙。但是这两个图例在我和西玛探讨时,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先有玄武,再根据一定的算法转化为青龙。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我们将横隔在中间的长条状石头,看做是拦腰斩断这种变化的一把刀,将所有的变化只取一半,比如只取黑点,那就代表了由‘蛇’化‘龙’的一层意思。” “蛇化龙?这个结果好像对我们走出这个地方,或者找到西玛都没有什么帮助吧?”柳衡疑惑地问道。 “我这只是打个比方,是说这块石头在这里的意思,是将出现在这个残局中的数字,按照一半的原则来选取。我接着往下说吧。在河图的阴阳变化中,玄武的水属性为太阴,青龙的木属性为少阳,同样各取字面意思上的一半,就可以形成太少、太阳和阴少、阴阳四种排列。4这个数字的一半是2,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排列中,应该选择第二个意象,也就是太阳。我们再看棋盘中间的那个像眼球的符号,它不仅仅是西玛眉头出现的符文,同样是七个巴蜀图语中的第四个。当‘四’这个数字在这里有了一定的特定含义,四是阴数,同时在河图中代表了‘金’以及西方的白虎——西玛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有个‘西’字。而相对于我们几个人,她和萨迦德先生一样,都是从西方国家过来了,因此在金或者白虎这个意象中,4就代表了西玛自己。如果加上这块长条状的石头所代表的摧毁原本固有的局面,以及斩断所有数字的意象,同样可以得到4的半数,数字‘2’。在河图当中,二为火之生数,代表了南方朱雀。当然,朱雀只是传说中的一种神兽,不一定存在,可结合前面得到的‘太阳’这个意象,以及在三星堆文化中比较著名的太阳神鸟这个崇拜对象,也就是说,朱雀即太阳神鸟。西玛所用表达的,是抓走她的,是太阳神鸟!” “哈哈,我还以为你说了半天,真的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没想到全是废话!”苏从云终于忍不住大笑着嘲讽道。 “我想有一点你似乎忘记了,当时在现场,我们都没有找到西玛离开的痕迹,包括脚印,甚至,连我曾受过严格训练的鼻子,除了原地外,也没有在附近闻到西玛留下的气味。这只说明了两种可能,要么她是原地突然消失的,要么是被什么会飞的东西抓走。比起第一种可能来,我更愿意相信第二种!” ”好吧,就算真的有什么会飞的东西,难道就是太阳神鸟么?那种传说中的神兽怎么可能存在?” “就像老祖宗把蛇以及其他几种动物的形象组合在一起形成了龙,自然也会把各种猛禽的特征组合在一起形成朱雀。作为一个考古学者,你似乎忘记了朱雀在远古时代,还有个特定的称谓:玄鸟。而玄鸟是远古时代少吴族人的图腾,和龙图腾一样,在至少八千年前,就已经受到原始人类的崇拜!如果说几千年前的戈基人能够生存在这个小世界里,那么,当年少吴族人所崇拜的玄鸟的原型,某种大型的猛禽,为什么不能生活在这个空间?更何况‘鸟’字的原型,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下面延伸出身体,同时这个字的变形就是古蜀的‘蜀’字,也而蜀字的由来,则是‘蚕’。因此从字面的分析看,崇拜玄鸟的部落,和崇拜蚕,崇拜眼球的部落应该是同一个,就算不是,也应该是有着相通的信仰。要知道在部落时代,大多数部落的信仰都不是唯一的,而是信奉万物有灵的原始图腾观念,也就是说,抓走西玛的就算不是太阳神鸟,也可能是信奉太阳神鸟的部族。”肖炘杰感觉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冷冷地说道。 与此同时,他脑子中也闪过了在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三个大土堆上接受无数原始人类膜拜的三个怪兽之一,最左边那只和凤凰有几分神似的巨大猛禽,那只似乎身上的艳丽羽毛如同火焰的猛禽,就是传说中的太阳神鸟么? “不管是玄鸟也好,太阳神鸟也好,朱雀也罢,就算是她被这些神兽中的哪个抓走了,那你知道那只能悄无声息抓走一个人的大鸟到底跑哪里去了么?一个毫无逻辑的推论,居然也好意思说是找到了线索。”苏从云再次不服气地说道。 “从云!”沈万年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瞪了苏从云一眼,低喝道,“西玛被抓走的时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被抓去哪里?能留下一点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苏从云看了老师一眼,嘟哝了两句,却不再说话。 “沈教授,太阳神鸟歇息的地方,是什么?” “当然是西桑……嗯,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在古蜀的青铜神树中,太阳神鸟是歇息在神树上的,而之前我们把这三座大雪山分别看成是神树的一层,也就是说,太阳神鸟,或者说是像是太阳神鸟的某种猛禽,是歇息在其中一座山峰上?” “不止是如此,刚才我也说过找到一点出去的线索,这同样和圣山崇拜有关。之前我们都认为,这三座大雪山是羌族传说中,天神为了替羌人阻挡戈基魔兵,而用三粒白石所化,因此它们很可能是羌族传说中的圣山。但我却突然想起,在汉族以及古蜀的传说当中,也有一座圣山!1, “汉族的圣山?昆仑?”沈万年马上反应过来。 “是的,昆仑!沈教授,你是否记得学术界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西昆仑,根本不是今天的昆仑山,而是岷山的主峰!1. “不错,学术界一直有这种说法,远古时期的昆仑,和今天新疆的昆仑山根本就是两回事。那应该是指岷山,确切地说,有可能是指岷山在茂县境内的主峰九顶山。当然,现在已经证实九顶山并不算岷山的主峰,可是在古人,尤其是古蜀人心中,此观念一直延续到了清代。最开始这种叫法仅仅限于古蜀国内部,后来圣山‘昆仑’这个概念传入中原,并传说昆仑山住的西王母有长生不老之术,才有了后来的周成王在梦中西去昆仑求不死药的传说。在古蜀的传说当中,茂县的九顶山山顶即‘天庭’,是‘上帝之下都’,因昆仑山分‘三成(层)’故又称‘成山’,成山之顶为上帝的下都——也就是‘成都’,所以最早记载‘成都’名称的<山海经>中写道:‘有山名日成都,载天’。古蜀圣山九顶山‘成都’,就是载天(即天庭)的圣山‘昆仑山’。而今天的四川I省会成都,不过是古蜀文明从岷山地区进入成都平原后,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并沿袭圣山原来的名字所取。当然,另一种说法,成都的来历是‘一年成邑,三年成都’这个典故,至于到底是哪一种,学术界至今没有定论。只是支持后一种‘一年成邑,三年成都’这种说法的,占了绝大多数!” “这就是了,刚才沈教授你提到了蜀人以及汉人心中的圣山昆仑,也是分为三层,这和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分成三层的形象符合。可以说不管是当初的蜀人,还是今天的汉族和羌族甚至是彝族,在远古时期,应该是分别沿袭自两个亲如兄弟的原始部落,那就是太吴和少吴。那么,如果我们依然将这三座大雪山看做是青铜神树的话,最后一座山的山顶,就是神树的树尖,同样也是太阳神鸟栖息的地方,而即便是从生物学的角度讲,大型的猛禽,也喜欢把窝安置在高山山顶,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要寻找的太阳神鸟,以及西玛,很可能就是在山顶。甚至,就连我们一直头疼的出路,也可能通过最后一座山的山顶找到。我记得燕大叔曾反复念叨过这样一句话:‘岷山之精,上应井络,帝以会昌,神以建福’,这句话的主要意思就是说,岷山的顶峰九项山,是天神出入凡间的地方。而我们之前翻译出来的那段话,第六句是‘找到前往巨大城市的通天之径’,通天之径,是在最后一座山的山顶,那里是连接天界和凡间的地方——但是,我们最初身处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凡间’,而这个地方,明显并不是什么天界。按照这样的意义推算,第三座山的山顶的某个位置,实际上就是连接凡间、天界以及目前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中转点!” ”就算如你所说,那些典籍和神话传说中,通往天界的中转点,应该是茂县境内的九顶山才对,和这个地方,怕是八竿子也打不着ll.柳衡皱眉道。 “这就涉及到我先前说的出口的问题。如果我们一旦登上这座山的山顶,通过山顶的某个位置前去现实世界,那么你认为我们会是在什么地方?是从五千米高空的位置突然掉下,还是在某个河道里突然出现?都不是,那应该是现实世界的某个位置,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个位置很可能是茂县的九顶山山顶lI' “这样说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最初被发现双目凸出面带微笑的离奇死亡案件,就是在茂县……”柳衡点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必再沿着山谷底的溪流前往尽头,而是应该直接攀登上最后一座高山?”沈万年沉吟片刻后忧心忡忡地问道。五千米高度的山峰,这期间别说遇到什么怪兽,就算是这恐怖的高度,都已经足以让这个老人心生畏惧,何况,目前所有人身上都是单衣,在那么高的大雪山山顶,就算勉强爬上去了,谁能保证在找到那个连接三界的通道之前,不被冻死饿死? “山谷中的溪流其实依然是有一定坡度的——如果没有任何坡度的话,溪流的方向又怎么可能一直朝山外延伸?我们这一路走来,已经差不多向上攀登了500一800米的高度。这条小溪的尽头,也许就是最后一座雪山的山腰开始化雪的位置!那里全是悬崖峭壁,恐怕就是擅长攀爬的戈基人,也难以直接上去0E?即便是我们有心从现在就开始朝山顶走,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路,因此沿着溪流一直蜿蜒向上,才是最保险的办法。至于到了溪流的尽头后应该怎么走,只能到时候再看了。所以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是如何绕过那些食人蚁盘踞的地方继续前进,找到溪流的尽头后,再直接上山,而不是像之前我们判断的那样,目的地就在溪流尽头!” “如果LiJ顶就是沟{i恿天界和凡间的中转点,那么,召唤我们前来的力量,真的是天神么?”不等其他人发表自己的意见,丹木已经喃喃地问道。 所有人神色都是一凛,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管他是天游还是什么神鸟,先渡过目前这一关再说J”萨迦德淡淡地说道。天界、太阳神乌、通天之径……这些神话传说中的东西,似乎真的有可能以另一种面目存在,不管怎么说,组织中的那些绝密的研究,似乎都找到了然证。那么剩下的,就是从这里出去后,对出车祸的那片山区,以及茂县的九顶山展开严密的探查。或许郡些沮织中的大人物,真的能从中找到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还是老规矩,分组守夜蹶,这次我和沈教授一组,萨迦德先生和苏双云~组,肖炘杰,你还是和柳衡一组。这样的分配,是保证了每一组中都至少有一个稍微具备战斗力的人存在。毕竟,不管是食人蚁还鬟戈基人,一旦被它们围上,就麻烦了。”丹木看看知道有了匿家希望,都是一副兴奋样子的众人说道。 “好吧,每次都是我和柳衡先守夜,这次,也该轮到你们了。”肖炘杰笑道,然后在火堆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下面早就铺了些没参与打猎的人找来的干草,也勉强算是一个可以睡下的简陋的窝了。 闭上眼睛后,四周还有轻言细语的说话声,是沈万年和苏从云,师徒两个好像是为了某件事发生了争论,不过后来沈万年似乎发了脾气,苏从云就不再开口了。 肖炘杰暗中笑了笑,对于苏从云这个明显带了点孩子气的同伴,他往往只能对苏从云的一些冷嘲热讽一笑了之,他知道如果真的要计较的话,才会真正激怒这个还算能吃苦的富家子弟。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是迷雾一般的地方。 是梦吗?或许不是,如果是梦的话,不可能每次都这么清晰,而且每次都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快要发生。 又是那个充满了迷雾的奇怪空间,在那里,有数不清的古蜀子民,也有几个既像是怪物,又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一般的存在,它们高高在上地享受着那些古蜀子民的供奉和献祭,却又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些虔诚的子民,甚至可能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下那些以献身给神为荣的古蜀人类。 这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情景,肖炘杰无法想象,这些古蜀先民,为什么会对几个明显不是什么善类的巨型怪兽无限膜拜? 是因为它们体型巨大,一旦发怒就会造成更多的人类死亡?还是这些怪物掌握着某种能一定程度控制人思维的方法,让这些人类欲罢不能?或者说,它们用最高明的骗术在冒充神祇,然后借神的名,行魔的实? 这次展现在他面前的,是那只像鹰,同时又带着凤凰般艳丽羽毛的巨大鸟类,它身高至少有五六米,站起来甚至超过两层楼,肖炘杰无法想象,它的两条细腿,是如何支撑这么庞大的身体,安然地站立在土堆上的。 那些艳丽的羽毛以火焰般的红色为主,每一次不经意地抖动,都像是它的身上有火焰在燃烧。 这就是朱雀,太阳神鸟的原型么?肖炘杰心中暗暗嘀咕着,如果说这只鸟是朱雀,估计很多人都难以相信,身为四大神兽之一的南方朱雀。怎么会是吃人的魔禽?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才能到达这个奇异的空间中?然后在醒来后给其他人提示?还是说,这本就是我心中潜藏的梦境,是我的臆想,完全与其他人无关? 肖炘杰不停地在心底追问自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他在这个空间中,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看客,其他古蜀人看不见他,他却能清楚地看见祭祀的每一个环节,但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存在。似乎他站在那里,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隐身人。 只有高台上的三个接受供奉的怪兽,不,或者说神兽,会偶尔地将目光投向他,这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可肖炘杰知道这个动作中包含着警告与轻蔑,似乎它们早知道自己的到来,却也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对它们造成任何威胁。 为什么是我?要我来,是干什么? 肖炘杰不停地在心底反问着,但是没有人回答,似乎那股召唤他们来到三座雪山所在空间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完全切断了和他的联系。他在这个特殊的空间中显得孤立无援,却又有着极端的自由。 但是,这是否也是一种幻觉?当我在幻想着自己能找到解开圣山之谜的钥匙时,你们就适时地在我的脑子里为我递上答案,而实际上,这种自由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你们在我心中投下的念头?肖炘杰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在梦中行走,甚至知道越是接近圣山中沟通天界的地方,这种梦境中的真实感觉就越强烈,也许,自己真的与其他几个人有着不同的地方,是它们所选定要去面对某件事物的使者,只是在真正见到它们之前,自己无法去揣摩这三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图。 这些被世人所膜拜的神兽,这些吃人的怪兽,一体两面地在梦境中展现着自己的强大与冷漠,以及对这个世间生命的不屑,肖炘杰能够感觉到,它们在看待下面无数祭祀的古蜀先民时,真的如同人类在观看蝼蚁一般。 第三十二章 悬棺岩葬 肖炘杰捏紧了拳头,不管这些怪兽到现在还是否存在,也不管它们这么急于召唤自己以及其他六个同伴来到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之,如果它们的意图是将人重新作为奴役的对象,那么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答应。 而一旦证明,燕大叔的死真的和它们有关,就算它们是高高在上享受万千香火的神兽,他也会为燕大叔讨回一个公道! 那些迷雾一样的东西开始翻腾,然后消失,渐渐地,在迷雾的深处,他能依稀看见一道光亮,那是太阳。像鹰又像是凤凰一般的巨鸟,突然振翅高飞,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似乎初升的太阳,对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它艳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着的流动火焰,它不停地在天空盘旋,仿佛天空是它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那是它的国,容不得其他生物肆虐。 这是古蜀传说中的太阳神鸟的原型吧?肖炘杰眯着眼,看着天空中骄傲飞翔地巨禽,心中默默地念着。 四周有无数的飞禽来朝,黑压压地遮满了天空,连阳光也要完全被遮挡住。巨大的太阳神鸟带领着它的臣民,发出清越高亢的呜叫,然后迎着太阳的方向远去,直到只剩下一个细小的黑点。 肖炘杰突然感觉身子在剧烈地摇晃,他一惊,从朦胧的梦境中醒来,睁开眼,却是丹木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该我了么?”肖炘杰揉揉眼睛问。 “嗯,你倒是睡得挺香的!” “这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白天又和一条巨蟒激战一番,回来后还进行了大量的推算,如果这样还睡不香,那身子早垮了。”肖炘杰撑起身子,然后站了起来,那边的柳衡也已经醒了。 接过丹木手中的短刀,肖炘杰的枪法实在无法令人放心,用刀近身搏击,其实比拿着枪支乱射靠谱多了。 又往火堆中添了几根柴火,看着丹木和沈教授睡下,肖炘杰与柳衡一起走到洞口,因为这个山洞比较浅,实际上离休息的众人不过七八步远,甚至还能隐隐地感受到火堆的热力。 这种枯燥的守夜其实是肖炘杰最不想干的活,可是在经历了第一夜的纵目猿袭击后,没有谁敢大意。何况,这个地方可是有着食人蚁和戈基人的双重威胁,谁也不敢想象,如果大家都睡着了,然后被食人蚁悄无声息地如潮水般涌进山洞,那么第二天早晨,这里就只剩下几堆干净的白骨。 “你今天的变化,似乎有点大。”肖炘杰看着斜靠在山壁上的柳衡,说道。 “人总是要成长的吧。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团队里有这么多男人,在这个团队真正遇到什么不可逆转的危机前,所有的危险都会有你们去扛。但是今天间接杀了那个戈基人,又在二十几个不知道是前来复仇还是被烤蛇味道吸引来的戈基人的包围下,我却终于意识到,我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警察啊,要说保护,也应该是我保护你们这些平民才对,而不是去指望靠着别人的智慧和力量,带领我走出这个地方!” “这个……算是大女子主义么?”肖炘杰苦笑着问。 “如果你觉得算,那便算吧。总之,我是不希望靠着你们走出去,而自己却帮不到你们什么忙!” “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啊,哪怕临时的也好。虽然我们之间还处处酝酿着分化的因素,身份背景不明的萨迦德和西玛,有着妒忌情绪的苏从云,年老体衰甚至需要人照顾的沈教授……要说真正能对逃出这里起到一点作用的,也就丹木、你、还有我这三个人了吧?可是我们三个当中,就只有你是女人。别那么看着我,我和丹木,其实都算半个大男子主义者,在我们还没有倒下前,是不会看着女人流血的,哪怕你是警察,哪怕轮到格斗和枪械,你都远超过我也是一样!但抛开这些个人间身体素质的差异不谈,你、我还有丹木,甚至只是怀有其他心思的萨迦德等,我们现在都是一个不得不紧紧抱在一起临时团队,丹木的个人能力再强,如果离开这个团队,恐怕都没有生还的机会,所以,今后要做的不是谁去承担什么责任,而是在这个团队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最后相互扶持着渡过一道道关口,直到出去那一天!”肖炘杰压低了声音,不让洞中的刚刚入睡的沈教授等听见。 “嗯,这个团队再怎么松散,但也好过一个人独自穿行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当中,何况,如果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出去的目标而前行,就算是有其他想法的人,也不得不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吧。”柳衡也刻意地把音调降低。 肖炘杰望着远处深沉的黑暗,还有最后一座差不多四五千米高的庞大得见不到山顶的影子的大雪山,心中轻轻一叹,如果自己在梦境中所看到的都是曾真实存在的景象的话,那么自己这些人被召唤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和梦境中的那七个人一样,都是一群可以牺牲的祭品么? 一夜无事,在大概凌晨四点过的时候,肖炘杰唤醒了萨迦德和苏从云,然后安然入睡。幸运的是,这次,再也没有进入到那个古怪的梦境中去。 第二天,所有人醒来,有些庆幸昨天晚上居然什么事也没有,这多少给了大家意外的惊喜,并且将每天会遭遇一场考验的推断稍稍打破。当然,如果昨天遭遇食人蚁、巨蟒和戈基人也算是考验的话,这话自然例外。 匆匆在不远处的溪边梳洗了一下,又将竹筒装满了水,塞上木塞。昨晚烤好的蛇肉,还剩了大半没有吃完,这个时候再在火堆的余烬里稍微烘烤了一下,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餐,不过味道比起昨天晚上来,还是差了许多。 丹木一大早就起来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大堆药草,他在余烬中细细的烘焙直到干透,面对肖炘杰的催促,只是淡淡地说现在做好主准备,比到时候盲目地逃命要好得多。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十点的样子,丹木才将所有草药烘焙完毕,然后他按照一定的比例将草药混合在撕碎的布料里裹在树枝上,又将早晨时吩咐大家采来的桐油油籽经过简单碾压后混在里面增加油性和持续燃烧性,这样的简陋火把一共做了二十多个,才把那些草药消耗完毕。 看着做好的二十多个火把,肖炘杰终于问道:“这些东西,是为了驱除食人蚁?” “对,不过到底有多大的效果,我不敢保证。我只知道这些草药混合起来,对于普通的蚂蚁倒是有奇效,但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长度有一厘米左右的大型食人蚁,还真不好说。不过延缓一点它们的进攻,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每个人拿了几个火把,最后才发现打火机的数量不够,还能够用的不过是沈教授身上的和萨迦德身上的各有一个。 最后,不得不将剩余的桐油籽一起包成三个大的火把,点燃后两人一组拿着开始准备进入山谷。大白天的却点着火把,这样的情形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可是一旦想着要面对数不清的食人蚁,却是谁也没有笑得出来的心情。 那样的场景,就是想想也觉得瘆人,比起什么猛兽都来得可怕! 走到最后一座山谷的入口,看着幽静得不像话的山谷,想起肖炘杰和柳衡转述的关于里面食人蚁的描述,谁也没有勇气继续主动前行。最后,丹木和肖炘杰带头,在前面挪动着脚步。但一路上还是风声鹤唳,生怕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团由蚂蚁大军组成的黑雾。 在进入山谷后约五百米,在一面有不少藤蔓滋生的山崖边,众人看到一堆触目惊心的骸骨。这具骸骨很像一个人,只比人体型稍小,另外眉骨的部位,高高向上鼓起,牙槽也比常人更加突出,锋利的牙齿一看就不似善类。 这应该就是被柳衡用枪射伤后掉下来,吸引了食人蚁大军的那个戈基人了。柳衡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具洁白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骸骨,心中微微一动,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这个鬼地方,如果自己还是抱着那种不必要的心软,那么不仅自己无法走出去,还会拖累这个小团体中的其他人吧? 六个人都默不作神地路过那具骸骨,心中被食人蚁那恐怖而高效的猎杀手段所深深震撼着,被一群嗜血的蚂蚁盯上,怎么都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一直朝前走了有两公里,整个山谷还是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景象,仿佛这个地方,连飞鸟也不愿意经过。 就在众人提醒吊胆的同时,沈万年偶然一抬头,却发出意外的惊呼。其余人吓了一跳,萨迦德几乎已经要点燃据丹木说能驱除蚂蚁的火把,却在肖炘杰的拉扯下,生生忍住了。他们往山崖上望去,看见的,却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石棺,伸出山崖,悬空放置着。 “悬棺?”肖炘杰盯着那座石棺,问道。 “羌族的墓葬习俗多种多样,从最古老的火葬,到后来的石棺葬,以及战国后期融合中原文化形成的土葬等。但是所有的丧葬习俗中,最神秘的却是悬棺葬,这是羌族人岩葬风俗的实证,在现实世界中,今天的雅安碧峰峡的山民中,仍有不少是羌族人的后裔,所以留有悬棺的遗迹。” “我的家乡虽然没有悬棺葬,但是听寨子里的老释比们说过,羌族的先民是大禹的支裔,有一部分羌民认为将死者挂在绝壁的悬棺中,可以使肉身悬空,灵魂便能上天入地,获取神力,庇佑子孙。就像藏族人崇尚的天葬一样,岩葬是羌族人对神力的一种崇拜!”丹木也感叹着说道。 “不过悬棺葬在南方许多少数民族地区都有发现,也不仅仅是羌族独有,只是在这里居然能发现悬棺,那岂不是说明,曾经有羌族先民也在此生活过?至少,有羌民是死在这里后被埋葬,也就是说,生活的人不在少数,很可能是一个小部落或小寨子!” “我记得我们破译出来的那七个符文,关于通天之径的描述,那句话的前半段是‘前往巨大城市’。也许,这里不仅仅是有部落或寨子,甚至可能是有什么城市存在呢!”肖炘杰说道。 “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了吧?这个地方,安静得可怕,也就是说,这里依然是那群食人蚁的活动范围,还是赶紧离开才最要紧……”苏从云有些紧张地道,他平时也算胆大,可是真要面对食人蚁这样的存在,还是禁不住有些胆怯了。 “不行,我一定要上去看看,这个悬棺,不知道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又是这么奇特的地方,我总觉得,悬棺里或许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沈万年看了众人一眼,坚定地说。 众人默然,如果是平时,或许还可以陪着老头子胡闹一番,可是在食人蚁还有戈基人都随时可能出现的山谷,却是谁也不敢冒这个险,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 但是看沈教授坚决的语气和执著的神情,大家却也知道这个老教授一旦牛脾气上来,不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其实越是这种对研究认真的知识分子,一旦认定了某个道理,就越是认真得可怕,他们会为了心中的目标,而全然不顾外部的危险,就算是要付出生命,有时候也会毫不犹豫。这完全是抱着“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崇高心态,虽然想反驳,但谁都知道那些理由在犯倔的老头子面前显得无比苍白。甚至,他可能会直接一句“你们先走,我搞清楚了再跟上来”之类的话把人给噎住。 丹木苦笑了一声,道:“沈教授,你这身子骨,要怎么上去?” 沈万年一愣,看着差不多六七十米高的悬棺,一时间也犯了难。这里虽然不是绝对的悬崖峭壁,可是如果没有专业的登山设备,要想从下面攀爬上去,无疑上痴人说梦。 “沈教授,还是下次来研究吧?这里的情形,光是我们几个人,加上没有没有专业的工具,怕是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说不定反而破坏了这个悬棺的原始风貌,让珍贵的资料或文物因为我们的贸然行动而消失。若真的那样,就得不偿失了。”萨迦德犹豫了一下,也劝道。 “下次?如果我们一旦出去了,下次还是否有机会前来,这完全得两说ll.沈万年眼睛一瞪,开始耍赖。 “算了,要不,我上去看看?”丹木看了看争执的众人,一咬牙说道。 “你怎么上去?”肖炘杰看着坡度至少是80度左右,几乎接近垂直的悬崖,毫不客气地问道。 “你也未免小看我了。”丹木笑道,然后将手上的火把交给苏从云和萨迦德,然后将短刀含在嘴里,看准了一条藤蔓,利索地蹿了上去。 藤蔓的长度不过才二十多米,等丹木到了根部,依然离石棺还有近五十米的距离。他一边踩着凸出的岩石块,一边利用长在岩缝里的植物,一点点艰难向上。 众人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沈万年呆呆地看着缓慢朝上攀登的丹木,最后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水,朝丹木大吼道:“丹木,你快下来,我不看了,说什么也不看了,我们走,下次再说!” 丹木回过头来,因为嘴里含着短刀,没有办法说话,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上。 柳衡狠狠地瞪了沈万年一眼,这个老头子一旦犯起倔来,真是要命。随后,他和肖炘杰还有苏从云、萨迦德一起,开始在四周不停收集干的柴草和树枝,以防等会食入蚊大军真的闻到人气赶过来,竖起一道火墙多少还是能抵挡一会儿。 丹木往上攀登的过程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因此就额外多了几分紧张和刺激的气氛,甚至下面的人一度不敢往上望,只是不停地收集柴草后马上赶回来。这个过程中只有沈万年一直呆呆地看着悬崖上的丹木,苏从云偶尔路过他身边时会小声劝说几句,但是沈万年都摇摇头,其他人看着他眼中的泪光,心中对这个老头的谴责,终于稍稍淡了一点。他们相信,如果沈万年能够自己攀爬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去把丹木换回来。 眼看着丹木就要到达悬棺所在的方位,那是一具通体漆黑的石棺,或许之前是其他颜色的石头,可是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不管原来制造石棺的材料是什么石头,这个时候也只剩下黑色这唯一的存在了。在这个位置看去,悬棺实际上只是一个不大烟盒,也是因为沈万年教授常年研究巴蜀和古羌文化,才能敏锐地发现这个肉眼中的小盒子,实际上就是神秘莫测的悬棺。 这个时候,丹木踩着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他脚下一滑,竟然下跌了几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却及时抓住了一颗斜斜生长出来的小树,然后另一只手拿出口中的短刀,奋力朝石缝插去,勉强稳定了摇晃的身子。 第三十三章 惊心攀爬 就在众人为丹木捏了一把汗时,肖炘杰耸耸鼻子,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这种腥味是如此熟悉,他顿时脸色大变,怪叫一声,“不好,它们来了,准备点火!”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紧,他们当然明白肖炘杰口中的“它们”到底是指什么,那是给人的感觉甚至远超过纵目猿和戈基人的食人蚁,会在短时间内将人连皮带肉啃得精光,只剩下一堆白骨的恐怖生物! 那是一片黑色的浪潮,蜿蜒着从山谷深处快速推进,淡淡的腥气,让山崖下的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这些黑色的小生物,每一个都不过才一厘米长短,可是聚拢在一起,却连接成了一条黑色的匹练,比一个普通人小跑的速度还稍快地朝这面流淌过来。似乎在这里,有它们最感兴趣的食物。 “节约那些含有药材的火把,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丢出去!1.肖炘杰一边和柳衡、萨迦德将所有的柴草整理成几个圈子,把己方的几个人围在中间,只在靠着山崖的一面,留下一个出口,然后在出口处,洒下丹木所说的,能够驱除蚂蚁的草药。 那些黑色的潮水,只在柴草堆外面稍稍迟疑,就立刻越过那条不高的柴草组成的城墙,然后继续朝里面的食物前行。空气中的土腥气已经浓烈起来,这样的距离,仔细一点的话,甚至能够看见这些蚂蚁有力的双颌在微微开闭,想来一旦落入人的身上,每一次闭合,都会夹起米粒大小的一块血肉吧。 “点火!ll肖炘杰低喝道,萨迦德立刻将一个装有祛蚊草药的火把点燃,然后扔在最远的那堆柴草上。 火焰腾地燃烧起来,无数的蚂蚁瞬间被火舌卷入,然后烧成焦炭,这些蚂蚁或许是常年吃肉食的缘故,身体内的油脂成分十分丰富,被火焰卷入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而火势也越发地大了。很快,黑色匹练最前面约十分之一的一截,都被火焰所吞噬,而那个点燃的火把上散发出的黄白色的烟,也让附近的蚂蚁一阵慌乱,然后开始后撤。 但是这些嗜血的蚂蚁似乎知道这里有它们最想要的食物,只后退了大概两三米的样子,在感觉不到火焰的热度后就停下了。然后黑色的匹练开始变换着阵型,很快就由原来的长蛇阵变为新月阵,将肖炘杰等五个人团团围拢在山崖下。 沈万年盯着那些食人蚁,脸色灰白,喃喃地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看看上面的悬棺隐藏着什么秘密,大家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如果因为我的这个决定让大家丧命于此,那真是万死也不足惜……” “这个时候再自责,也没有用了,沈教授,你拿着丹木刚才丢下的火把,看着不对,就立刻点燃丢过去,应该能够支撑一会匕柳衡轻轻地道。 沈万年红着眼点头,接过火把,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道:“待会丹木下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先冲出去,我为大家断后……” “老师,我和你一起If,苏从云看了一眼沈万年,说道。 “胡闹,你还这么年轻,又是因为我才陷入这种困境,谁要你来负责的?”沈万年瞪了他一眼后说道。 “现在还是先不要为谁断后争吵吧,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危险?”肖炘杰回过头来说道。 “怎么,你有办法?”柳衡诧异地道。 “也不算是办法,看见那些垂下的藤条了么?如果我们向上攀登,未尝不是一条生路……” “你我和苏从云或许还能勉强上去,可是沈教授和萨迦德先生怎么办?”柳衡瞪了他一眼,这个想法简直是太不靠谱了。 “我没问题!”萨迦德淡淡地说,虽然他到中年后有些发福,可是这种程度的攀爬,还是难不倒他,毕竟当年他也是组织外围的王牌特工之一。 “你们不必管我!老头子我常年在野外考察,这点坡度,还是不在话下!”沈万年看了看陡峭的悬崖,知道自己不一定能爬上去,可是,既然是自己把大家拖累了,那么就算是最后一个走,为所有人抵挡那些食人蚁一阵子,也算是尽了一点心力吧。 这个时候,那些食人蚁突然动了起来,似乎是看出这些柴草的圈子留出了一个可供人逃生的缺口,竟然开始朝那个缺口聚集。 “这些小东西,竟然像是有智慧似的!”萨迦德有些意外,原本是想留下缺口以便冲下去,但是却没有料到,竟然会被这些食人蚁发现,而成为它们进攻的通道。 “怎么办?现在去添堵那个缺口,已经来不及了!”柳衡脸上的汗水已经出来,不知道是被两米外的第一个火圈炙烤的,还是因为着急。 肖炘杰点燃一个塞有草药的火把,准确地扔在第一个缺口上,然后;中过去,将第二圈和最里面的一圈柴草的缺口堵上。本想从缺口进来的食入蚁像是前面被丢了一颗炸弹,轰地一下就散开了,一直朝后退了一两米才重新聚拢,焦急地来回爬着,却是没有一只敢从那个缺口中冲过来。 “现在,我们只有孤注一掷,开始准备往上攀爬了!” 话音刚落,悬崖上突然出来微弱的呼喊,肖炘杰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不过是拳头般大小的丹木,正在朝众人挥手,空气中隐约传来丹木的呼喊,肖炘杰仔细听了一阵,他是在喊“上来,快上来f” 他发现了什么?是通道么?肖炘杰心中一动,丹木所处的位置,离这里太高了,他就算看到下面的火圈,也不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是猜测那些食人蚁来了吧。可他居然叫大家都上去,可见在悬棺的上方,有什么值得所有人都冒险的东西! “快上去,丹木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肖炘杰大吼道。 众人不再迟疑,萨迦德将一只火把插在皮带上,抛下打火机,然后和同样只带了一只火把的柳衡抓住垂在石壁上的藤蔓,开始先行攀登。 肖炘杰看着还在发愣的沈万年,和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劝着老头子的苏从云,不由得大吼道:“你们两个还傻愣着干什么?再 不上去,就迟了fII “从云,你快走ll.沈万年喊道。 苏从云看了老师一眼,跺跺脚,终于也有样学样地在皮带上插了一只加料火把后拉着一根藤蔓,开始攀爬。 “小肖,你先走,我为大家断后……” “断,断你个大头鬼!老家伙,你已经害得大家够惨了,难道还要继续害下去么7说什么废话,还不快上去,是不是要我背着你?”肖炘杰气得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这个老教授却还想着表现一下个人英雄主义。 这个时候,第一道火圈已经渐渐熄灭下来,那些焦躁的食人蚁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朝前推进,浑然不顾火圈中的余烬还带着高温,后面的踩着同伴的尸体,花了不菲的代价后,来到第二个柴草圈的位置。肖炘杰看准时机,用萨迦德留下的打火机点燃火把后,准确地抛向那些易燃的柴草。 但是这次造成的杀伤力,却远不如第一次大,这些食人蚁像是成了精,一见火焰腾起,马上飞一般后退,被烧死的蚂蚁,最多也不过几千只,相比数十万密密麻麻的蚂蚁大军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而更恐怖的是,食人蚂蚁的触角在一阵对碰后,从蚂蚁大军的主体中分出两条触手般的黑线,竟然朝悬崖跑去,显然是想靠迂回战术来对付这几只瓮中之鳖。在蚂蚁大军的主体位置,更是飞t央地隆起一个土堆,那是数不清的蚂蚁正在挖土,试图从地下攻进来。 肖炘杰和沈万年脸色灰白,肖炘杰死命地扯了沈万年一把,快速地吼道:“看见了吧,就算你留下,也拖延不了它们,只是更助长了它们的血性而已,快,快朝上爬!” 沈万年不再犹豫,转身扯住了一根藤蔓开始艰难地朝上,而肖炘杰则点燃最后一堆火圈,然后不时地把装有草药的火把点燃,朝两边已经开始有食人蚁攀爬的地方砸去,至于那个隆起的土包,更是重点照顾的地方。 蚁群被点燃的草药发出的特殊气味暂时驱散,趁着这个机会肖炘杰也准备开始朝上追赶大家,可是脚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奇痒奇痛的酸麻,低头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脚边不远的地面已经隆起一个小土堆,数不清的黑褐色蚂蚊,正从小土堆的的中间冒出来,就像洪水时堤坝发生管漏现象一样,那个小土堆越来越大,冒出黑色洪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肖炘杰拼命地跺着脚,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蚂蚁,他慌乱地将最后一个火把点燃,然后在脚下绕了一圈,可是那些食人蚊似乎见到食物就在眼前,有好几只竟咬穿了他的鞋子,死死地咬在他的脚上就再也不肯松口。 肖炘杰挣扎之下,上衣口袋中的一件东西突然掉了下来,那些食人蚁见到那件东西,突然像是人见了鬼似的远远躲开,只在一旁爬来爬去,却就是不敢上前,竟然比那些草药的效果还要好上不少。 肖炘杰大奇怪,仔细看时,发现那是用蛇皮包裹住的两枚巨大的牙齿,那是昨天傍晚和丹木打猎时猎杀的那条巨蟒的战利品! 他脑中灵光一闪,一般有蛇的地方,老鼠虫蚁一类的生物都会远远躲开,所以南方一些胆大的少数民族甚至会家养蟒蛇以避虫蚁,这巨蟒对于蚂蚁来说,似乎天生有着克制的成分,尽管巨蟒已经死去十多个小时,可这两枚牙齿和蛇皮上的气息却没有完全消退,那些凶狠的食人蚂蚁,竟然慑于巨蟒的余味,不停地在周围徘徊,却不敢上前。 肖炘杰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更加镇静,可他的行动上却哪敢迟疑,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蛇牙,可是蛇牙刚刚离开地面不久,那些食人蚁就蠢蠢欲动地想要重新围过来。 肖炘杰灵机一动,将两枚蛇牙尖锐的一端朝下插进自己的鞋子根部,然后不顾脚部的疼痛,也不敢再捡地下另一枚蛇牙,拉着一根藤蔓就开始朝上爬。等他NLN.火火地朝上爬了七八米时,才发现下方的食人蚁已经密密麻麻地朝山崖上进发。 这时先行往上的柳衡和萨迦德,已经爬到了藤蔓的尽头,正沿着丹木爬过的地方,艰难地向前。这个悬崖极陡,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些鼓出的石块,以及部分生长在石缝间的植物,肖炘杰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怎么才能爬上这种陡坡,更不用说将一具近千斤重的石棺,悬放在离地面七十米的高度几千年了! 但这个时候却容不得他多想,后面的食人蚁,已经离他不足两米了! 幸运的是,或许是那两枚蛇牙起了作用,下面紧追不舍的食人蚁,在离他还有半米的时候,就停步不前了。 肖炘杰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斜上方,竟然是沈万年教授在不停地喘气,很显然,短短的十米高度,已经耗尽了老人大部分体力,再要勉强他向上,已经不太可能。 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么?先不说那不是自己的作风,光是他隐隐地感觉到,要想出去或许必须得凑齐七个眉骨上分别具有一个巴蜀图语符号的人,就不敢丢弃其中任何一个。就算是西玛,他也是料定她前往的地方,很可能正是自己等人要去的溪流尽头和山顶“天庭”,才会那么不闻不问漫不经心的。 可是,自己的体质,怎么可能帮到沈万年?就算是丹木,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够带着一个百斤左右的人在悬崖上攀爬吧?甚至,肖炘杰现在都不敢继续朝上,因为他一旦越过沈万年的位置,下面的蚂蚁大军想必马上就会追上来,将落后的老教授啃噬得干干净净。 正在着急时,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物体,是那具石棺,可这时谁也顾不得石棺到底是好是坏了,连沈万年也不再愿意为了一个死人,而让更多的活人冒险。 石棺在地面上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甚至有隐隐的细微震动传来,那些还在地面的食人蚁像是突然炸开了锅,竟然一个劲地朝四周奔逃。只有爬上悬崖的部分食人蚁,依然对目标穷追不舍。 两分钟后,一根绳子从天空中垂下,刚好在肖炘杰身边,看样子绳子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但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他只空出一只手稍稍试了一下,就知道这根绳子万分结实。 他惊喜地抬头,发现离自己近六十米,相当于十层楼高的峭壁上,丹木正探出半个身子不停招手和比划着,甚至还能听到他在大吼着“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 肖炘杰大喜,立刻抓紧了绳子,然后对斜上方的沈万年叫道:“沈教授,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有救了!” 沈万年脸色惨淡地看着下方的黑色蚁潮,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肖炘杰已经迅速朝上攀爬,最后到了大致和沈万年平行,只比他略低二三十厘米的位置。然后,他将丹木垂下的绳子绑在自己腰上,开始摇晃藤蔓,开始做着钟摆的动作。 “你……小肖,你干什么?不要过来,别管我,这样太危险了……”沈万年着急道。 肖炘杰没有管他,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靠近沈万年。终于,他荡起的幅度达到了最大,在快要接近沈万年的时候,果断地松开一只手,拉住了沈万年抓住的那根藤蔓。 稍稍休息后,他仔细地将绳子在沈万年身上系好,确定不可能掉下后,然后朝丹木挥手示意可以往上拉了。 看着沈万年的身体,一点一点上移,肖炘杰松了口气,也开始朝上攀登,而后面的食人蚁,始终和他的脚底保持着约半米的距离,让他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感觉万分刺激。 第三十四章 新的符文 很快,绳子再次垂下,这次拉走的,是柳衡,接着是苏从云、萨迦德,最后才是肖炘杰,等轮到肖炘杰时,他已经自己攀爬到了藤蔓的尽头,然后找了个稳妥且刚好容易抓住垂下的绳子的位置休息,而下面的食人蚁,却已经有了一丝躁动,可是发自骨子里对于蛇类的畏惧,却让它们在闻到蛇牙所散发的气息时,不敢过分逼近。 当肖炘杰也快速上升时,这些食人蚁终于开始不停地朝上快速移动,似乎想趁他没有贴近石壁的时候,赶紧绕到前面去。丹木和上面的其他人依稀看着这惊心动魄的追逐,却不敢过分用力,只是不疾不徐地用稳固的速度将肖炘杰拉上来。就在肖炘杰快要看到丹木等人所呆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山洞时,那些食人蚁已经到了和他腰部平行的石壁上。肖炘杰大急,如果它们继续向上,自己还没什么事,可是这群同伴却已经先行倒霉了。 正要出声提醒,柳衡却探出身子对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开口道:“快闭上眼睛!”肖炘杰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手段,竟然可以阻挡刚才还整得大家焦头烂额的食人蚊,却依言闭上眼睛。 然后,他感觉到上面有粉末状的东西撒下来,尽管上面的人尽量贴着山崖撒下,可是还是有不少飘飞到肖炘杰身上,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柳衡要他闭眼,如果这个时候他还睁着眼的话,恐怕食人蚁没有驱赶走,他自己就先瞎了。 到了山洞的位置,丹木和柳衡小心地拉着肖炘杰爬进山洞,然后丹木将包裹中的蛇皮取出来,在洞口围了一圈。这条巨蟒实在太长了,即便是整个洞口的边缘都围上了一圈,却也只用了一半。 “好了,就算还有些漏网之蚁,有了这块蛇皮,也能保证它们一时半会过不来。等它们过来时,我们却早已经走远了!”丹木哈哈笑道,然后向肖炘杰问道,“刚才你是怎么阻挡那些蚂蚁的?就是那两枚牙齿么?”肖炘杰从鞋底拔出蛇牙,苦笑着点了点头,实在是幸运,当初不过是想多一份战利品在朋友间吹嘘,没想到居然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奇效。 “知道你想问什么!这绳子,就是当初吊住悬棺的,而我之所以能这么轻易地把你们拉上来,却是全靠了这个绞车!” 这个时候肖炘杰才发现,在洞口,有一个青铜制作的绞车,如同他在农村深井看见的打水用的轱辘,只用用力摇动旁边的把手,绞车自然会将上面的绳子一圈圈绕住,将下面的重物提上来。这个绞车的设计十分精巧,竟然还有一组滑轮用以省力,不要说是一个人,就是几百斤重的石棺,只要有两个成年男人一起动手就能将石棺从山崖下抬上来。 绞车把手的位置下方还有一个可以卡槽,只要用脚将卡槽的位置稍微踢一点,就能将把手固定好,不至于力气不济的时候绞车的轱辘突然反转让重物掉下去,这样的设计就算是一些沿用至今的农村水井也不一定有。 “这东西,怕已经算是文物了吧?”肖炘杰摸了摸那个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然牢固的绞车,感叹着说道。 “当然,不仅是文物,简直可以说是国宝级的文物啊!这个绞车的历史至少超过四千年,想想看,四千年前,我们的先祖就能制造出如此精巧的器械,还使用了滑轮组……这样高的工艺水平,就是近代也是罕见……”一旁的沈万年已经两眼放光。 “你们刚才撇下的粉末,是什么?”肖炘杰又问。 “简单啊,硫磺粉嘛!大多数蚂蚁都受不了跌下去了,就算蚂蚁太小太轻摔不死,可要想再爬上来就难了!”丹木淡淡地笑着说。 “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硫磺粉?”肖炘杰有些不解。 “石棺里的一个陶罐里放着的,这里还剩了半罐,应该是故意放在石棺中,以防止蛇虫鼠蚁损坏尸体,同时也起到干燥的作用。” “不对,质量再好的硫磺粉,经过几千年的时间,光是缓慢的氧化反应,就足以让它变成另外的物质了!” “通常情况下,的确是这样,别说是几千年,就是放上百年,也完全有可能变质。可是这里,情况不同,当然,最关键的,是我们怀疑放置硫磺粉的陶罐!” “陶罐?有什么好稀奇的?”肖炘杰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已经有少部分食人蚁突破硫磺粉的封锁,开始爬上洞口的台阶,不过它们的数量太少了,虽然个头比起普通蚂蚁来还是算蛮大的,但在没有形成那种黑压压一片的震撼气势前,众人没有怎么害怕。甚至,柳衡这个最怕虫蚁的女士,还特意上前,恶狠狠地踩死了几只,然后抓住一只受伤的回到队伍中。 “那个陶罐上,同样有你们口中所说的巴蜀图语lIl丹木淡淡地说道。 “什么?”肖炘杰、沈万年和萨迦德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这样的呼喊。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不是自己也说,古蜀和古羌,本就是一脉相传么?就算是我们羌人自己,也认为我们是大禹的传人,在羌人悬棺中发现巴蜀图语类似的符文一类的东西,值得这么惊讶吗?”丹木有些奇怪地问。 “怎么不值得,之前我们说古蜀文明的开创者是氐羌,但是这毕竟是学术界的猜测,其余有人认为是古彝族,甚至是闪族,这些都没有得到证实,只是说氐羌的可能最大而已。虽然这种猜测是最接近真相的,但毕竟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来进行佐证。现在,如果能在具有羌族岩葬习俗的悬棺墓葬里发现代表古蜀文明的巴蜀图语,那这已经有力地证明了羌人和古蜀,本就是一脉相承不可分割的!这么重要的文化证据,你说我们能不惊讶么?”沈万年甚至放弃研究那可能是四五千年前的古老青铜绞车,兴奋地对丹木说道。 “厄,这我倒是没有细想过。我还以为你们奇怪的是,刻有巴蜀图语的陶罐,为什么能让里面的硫磺粉一类的东西,保存数千年也不起变化呢!” 沈教授一呆,喃喃地道:“你说的这个现象,我们还真没有仔细去思考,我们只知道巴蜀图语按照不同的排列方式,能形成不同的意义,所以就算是区区七个字符,所包含的信息量也要用一大段今天的汉语文字来描述,却没听说过巴蜀图语本身,似乎就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已经忘记了,在古老的传说当中,巴蜀图语本就是神人相通的文字,它们甚至不是用于日常生活中的交流使用,而是专为祭祀、战争、礼乐所生的符文,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文字崇拜么?这种现象古已有之,就是今天西南境内的一些部族的巫师甚至是某些道家流派,依然相信部分文字,具有神奇的力量!何况我上次退到的那个神秘人,更是直接将巴蜀图语称之为神之文字,神使用的文字,自然有可能具有神奇的力量。”肖炘杰也点头道。 丹木像是在仔细回想着什么,“嗯,因为我们羌族是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所有的文化都是通过寨子中的释比口耳相传,但是不管这些释比经过了多少代,现在的释比和几千年前的释比所传唱的释比经典,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以说整个释比的记’亿传承都是一个很玄妙很神秘的东西,即便我的外公就是我小时候所在的那个寨子的释比,我也无法理解这种传承到底是怎么进行的。因此,对于文字,在羌人中很少会形成崇拜,可如果巴蜀图语是只用于战争或祭祀这样的特定场合,那完全就是一种宗教文字,若说他们和古羌的先祖有关,却也说得过去!何况,我手中的短刀也是刻画了与你们所说的巴蜀图语类似的字符,所以才具有一些神奇的特性。” “古蜀国的所有文字资料,也很少在民间出现,基本上都是在祭器、礼乐器和兵器以及铜玺上才会有,除了青铜器上的巴蜀图语外,出现得最多的就是玉琮、玉圭和玉璋等祭器上面。现在我们已经能基本肯定的是巴蜀图语的基本含义是这三个方面:出现在兵器上,是代表了镇魂和杀性,就像丹木你手中的短刀;出现在铜玺上是为了增加契约效力:出现在祭器和乐器上,是为了更好地与神沟通。可是陶罐,既不属于祭器,又不属于兵器或乐器,完全是一种生活用品,上面的符文,又代表了什么?”沈万年苦恼地说道。 丹木不敢怠慢,拿出那个装有硫磺粉的黑色陶罐,赶紧递给沈万年。他不敢确定,要是再将这玩意儿藏在身后,眼前这个平时看似和蔼的老头,会不会为此发飙,要知道老实人生起气来,那是非常可怕的。 沈万年如同酒鬼见到了美酒,一把将陶罐抢进怀里,习惯性地去背包里掏放大镜,直到摸了个空才发现逃难于此,身上的装备几乎都丢光了。 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符文,这是一组由二十四个符文组合而成的,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符文正好是那七个神秘符号中象征着太阳的第三个符号。但是二十四个符文连在一起,沈万年花费了许多功夫,却看不懂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只能将这些符文的样子和组合方式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以便万一无法将这个陶罐带出这个世界时,能够凭借记忆进行研究。 正在沈万年咬牙切齿地试图快速记下这些符文时,丹木突然慢条斯理地拿出另一个没有符文的陶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卷干燥的羊皮纸,和一个巴掌大小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小巧青铜器,递过来后说道:“沈教授,不用费心去记了,这上面的说明,似乎详尽得多!” 沈万年不以为意地接过来一看,却忽地呆住了,小巧的青铜条似乎是某个更大的青铜器的一部分,连他也丝毫看不出来历和用途。而那卷羊皮纸上不仅有手中陶罐上的二十四个符文,还有不少画得简陋但十分形象的祭祀图,最下面是一幅地图,标注了现在这个山洞的位置,以及如何进入山洞在山腹的迷宫中走出去。 对于沈万年来说,比这幅无比珍贵的地图更重要的是,羊皮卷上除了简陋的图画,还有其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符文共计两百余个,这样多的符文同时出现,几乎有当初肖炘杰给他的拓印件的三分之二了。 想到拓印件,沈万年突然站起身,然后从胸口最贴身的地方,取出了~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来,里面赫然是肖炘杰以为出车祸时已经掉入水中,很可能被泡烂的那份拓印有三百多个巴蜀图语的宝贵资料! 他一脸郑重地将拓印件上的巴蜀图语和羊皮纸上的对照,又不时回想以前掌握或破译出来的,再结合羊皮纸上的内容和图画,推论出~个大概的故事。 羊皮卷记载了墓主人的一生,从出生到被选为祭司,再到为国王主持各种重大活动,一直到某天突如其来的神罚灾难,然后祭司和其他六个同伴一起阻止灾祸的蔓延,而因此失去神力的他们,在成功之后,却不得不带着加持了符文之力的私人用品,沉睡在悬空石棺中,等待巫力的恢复。 而那些硫磺,还有一些其他的生前使用的做法的东西,都被仔细地封存起来放入棺木当中。或许是担心沉睡的时间太长,这个祭司在装有东西的陶罐上面,刻蚀着代表不同的意义的神秘符文,而这些符文联合起来所引发的力量,则无一例外地都是将陶罐内的时间流逝压缩到最慢的程度,以减少陶罐内的物质变质或者与其他东西发生反应而失去效果。 沈万年的翻译刚刚完毕,却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他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按你刚才所说的,这个悬空墓葬的主人,只是沉睡而不应该是死亡?”萨迦德打破沉默问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世上有沉睡了四五千年的怪物么?” “当然不可能有,古埃及金字塔中的法老王,他们在死前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地底沉睡呢,可是事实怎么样呢?几千年后被人挖出来,最后却只能被摆放在大英博物馆或罗浮宫里成为藏品fIl沈万年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 “可我,总感觉有些古怪IIl柳衡说道。 “就算古怪也没什么吧,我刚才为了用这条绳子把大家拉上来,取出里面的东西后,已经把石棺连同尸骨摔下去了……” “你……你这是犯罪!几千年前的石棺,还有一个祭司没有完全腐化的尸骨,这是多么宝贵的研究材料……”沈万年突然醒过神来,这才记起刚才紧张时刻,那声巨响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下激动起来。 “丹木,你还记得那个石棺上,是否也有符文?” “有!我记得很清楚,不过我只看了棺盖,上面大概有四五十个符文吧,棺底和四壁好像也有,情况太紧急,我只来得及晃了几眼,其中有两个和我短刀上的符文很相似。”说完,他拿出短刀后指着其中两个符文说道。 “那是镇魂的符文,一般只铭刻在兵器上以超度对手的灵魂或者镇压邪魂用的。奇怪,这具石棺里不是祭司么?怎么会刻上镇压神魂的符文?”沈万年瞪着丹木,气呼呼地说道。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几个陶罐上的符文都能保存里面的东西达到几千年,那石棺上的符文那么多,还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作用……”苏从云突然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想说,那具石棺里的尸体,可能复活?”一心沉浸在巴蜀图语那纷繁复杂的意义中的沈万年,终于反应过来。 见所有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沈万年正想斥责几句,却突然想见了鬼似的,指着肖炘杰的身后,手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道:“你后面,有……” 第三十五章 山腹秘道 肖炘杰看着他对面的三个人陡变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子,一下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但是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失了全部的胆气。 不怕,不怕,我为什么要害怕?经历了黑灰墓葬的一切,在梦境更是连那奴役古蜀先民的三个神兽我都见识过了,就算是活到今天的祭司,又算得了是什么? 可说是不怕,他的上下牙还是禁不住轻轻碰触着,然后一下站起,朝前扑去。但是他没有扑多远,就感觉脚上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旁边的丹木大喝一声,猛地挥刀,可是刀身却像是斩在金铁一样的东西上,不仅没有斩断抓住肖炘杰的东西,整个短刀向上弹起,甚至差点伤了他自己。 “快跑,朝里面跑r丹木大吼道,然后奋起身力,再次朝那东西斩去。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也有了逃跑的打算,毕竟遇到这种非人类的生物,逃走的念头已经成为本能,倒不是故意不讲义气。 不过沈万年的动作倒是让人在危难中也忍俊不禁,他在逃之前,居然还不忘了将拓印件和那张珍贵的羊皮纸塞进怀里,至于那个陶罐他也似乎有一起带走的打算,只是试了一下重量才无奈地放弃。 地上的肖炘杰感觉到小腿上彻骨的疼痛,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回头,看见的,只是一只长着长指甲的乌黑的爪子,正如铁钳一般抓住自己的脚脖子,后面一张披头散发的乌青脑袋,双目的位置却深深的凹陷进去,像是只有两个黑窟窿安在脸上面。 妈的,一直遇到纵目的怪物,没想到居然到头来会死在凹目的僵尸手中。 刀枪不入,肤色乌青,指甲细长,身体不少部位甚至长出长长的尸毛,这样的东西不是僵尸,还能是什么? 肖炘杰不敢再用力挣扎,因为越用力,小腿上传来的疼痛就越剧烈,他一咬牙,从腰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然后扭着身子,瞄准僵尸一般的祭司的头部,毫不犹豫地开枪。 诚然,肖炘杰的枪法是不怎么好的,但是这样不到一米的距离,如果他还打不中的话,那么活该去撞石壁自我了断了。子弹嵌入到僵尸的额头,但愣是没有射穿,可子弹的巨大力道也让它发出凄厉的怪叫,然后松开了爪子,朝山崖下掉了下去。 丹木吓出一身冷汗,扶起小腿受伤有点一瘸一拐的肖炘杰,还不忘收走那块巨大的蛇皮,然后两人摸索着,飞快地朝洞内跑去。 “该死,忘记带两个火把上来!”黑暗中,肖炘杰后悔地嘀咕着,在山崖下的时候,为了掩护其他人先撤,肖炘杰几乎把丹木辛苦制作的所有带有驱蚁草药的火把消耗殆尽,可这个时候再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石棺中的祭司?从七十米的高空掉下去也没事,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肖炘杰终于感觉有点崩溃了,先前遭遇的一切敌人,从守护兽到纵目猿,再到巨蟒和食人蚁,还有戈基人,似乎加起来都没有这个打不死的怪物难缠。而根据那张羊皮纸上的说法,这样的怪物一共有七个之多,这倒是和他们的总人数相当。 不会,这个怪物般的僵尸早在几千年前就算定现在会有七个人到这个地方来吧?难道,他们竟然是想找替身? 这个想法让肖炘杰不寒而栗,扶着丹木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我想那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地图,也没有照明工具,可能很快就会迷路了……”丹木苦笑着道。 “什么?难道你没有记住那幅地图么?” “那么短的时间,你记给我试试!就算记住了,现在没有参照物,你知道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山洞里有无数条岔道吧?” “无数条倒不一定,但是七八条总是有的,至于分支,那就暂时算不过来了……” “你怎么不去死……”肖炘杰哀嚎道。 “呸,要去也是你先去lIl丹木丝毫不觉得应该让着点这个伤员。 不过,一路上的笑闹,倒是让肖炘杰从刚才的惊魂状态下恢复了过来,他拍拍脑袋,突然记起自己是拿了萨迦德的打火机,连忙找出来后打燃,黑暗中顿时出现一团微弱的亮光。 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黑影突然扑了过来。 肖炘杰惊呼一声,赶紧关了打火机,然后拉着丹木趴下,随着一阵振翅的声音不停响起,两人都意识到应该是惊动了山洞内的蝙蝠。 好一阵后,蝙蝠飞舞的声音才算停下,肖炘杰脸色有些发白,这么长的时间,刚才一共飞出去多少蝙蝠?怕怎么也有数万只吧?如果刚才不是反应快赶紧趴下,真要被它们缠上,下场不比被食人蚁给拦住更妙。 “越往里走越麻烦,怎么办,难道一直摸黑下去么?” “那倒不至于,要不你再打燃打火机试试?” “这次,还是你试吧?”肖炘杰将打火机递给丹木,然后捏紧了手枪,里面还有五发子弹,他决心再用四发后将坚决留下最后一发子弹,如果在这个山洞中再遇到什么可能导致痛苦方式死亡的怪物,真要自知不敌,就留一发给自己。 丹木手中的打火机刚刚点燃一会,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女人的声音低低地说:“丹木,肖炘杰,是你们两个么?” “柳衡?”肖炘杰也是一愣,这么多岔路都能遇到同伴,这运气看来并没有完全远离啊。 那边惊喜地“嗯”了一声,然后柳衡快步走了过来,但很明显,她也是落单的状态。 “只有你一个么?他们呢,?” “不,还有沈万年教授呢!洞里面太黑,又有岔路,我们失散后我却意外遇到沈教授。我怕大家到处乱跑到时候又失散,叫他在前面一个凹陷的石头后等我,然后我就折返回来找你们……” “太好了,我们继续朝前,或许还能碰到苏从云和萨迦德他们!大家在一起,总比两个人安全得多!”肖炘杰道。 “地图在沈教授手中,找到他,只要确定了我们在山腹中的坐标,要出去就很容易了{”丹木道。 柳衡将自己身上唯一的火把拿出来,但是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用这个称得上是珍贵的东西,只借助打火机的微弱光芒,在柳衡的带领下一直向前,走了大概四五分钟就和沈万年会合,然后才把火把点燃,仔细查看上面的地图。 其实这个山腹中的地宫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复杂,岔道也比刚才丹木信口胡诌的要少,实际上不过四五个而已。这个山洞原本是完全自然形成的,但是却似乎经过一些人工的修整,也将一些容易误入歧途的死路给彻底封堵了,最后剩下的道路,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算运气不好一直走错,用两三天的时间还是有可能试出正确的路线。 看完地图后,肖炘杰提议道:“我们先出去,赖在这里缺水缺食物不说,说不定还有未知的危险,而后面的僵尸,既然能在摔下去一次后爬上来,我相信再爬上来追踪我们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只有先出去,才有生的机会。我们出去后等他们三天,最多三天,他们应该会找到出口,否则,三天过后如果他们还不能出来,要生还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1’ 四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点头,这个办法,已经是在没有办法中最好的提议了。毕竟,谁也不想耗在这个暗无天日却又危机重重的地方。 “哪用得着等三天,我们一路上都留下记号,只要他们看到记号,自然会顺着正确的路线走出来。就算他们之前会走几条岔道,可最终仍然会回到正确的路线中来。这样算下来,最多一天到两天,他们就能与我们会和了!”柳衡瞪着肖炘杰,有些得意地说道。毕竟这么久以来,肖炘杰都扮演着一个智者的角色,能在这个领域小小地打击他一下,柳衡还是十分愿意的。 手头有了地图,然后只需要不停地前行,到了前面的一个岔道,再对照地图取得现在的坐标,然后由丹木用手中的短刀留下清晰的记号,因为怕苏从云和萨迦德在黑暗中看不见,肖炘杰还故意在山洞中捡了几块大石头,摆放在路口的醒目位置,并做好指示方向的标记。 大概五个多小时后,当饥肠辘辘的四个人看见前面有一点亮光时,都无比欣喜地朝那个方向跑过去,但等到了之后,却忽地都傻了眼。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这里应该是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可是这个出口的设置也未免太过巧妙,下面是一片光滑如镜的悬崖,不像进来的洞口,好歹还有一点坡度以及藤蔓、植物等便于攀爬的东西。 四个人望着离地面五六十米的山崖,最后斜躺在洞口边,任凭山风吹在身上,一动也不想动。 “要不,咱们飞下去?“最后,肖炘杰再次趴在洞口看了看高度,试探着问。 —匕?怎么飞?要是再饿一阵,的确就感觉人飞起来了……”柳衡没好气地说道。 丹木一下明白了肖炘杰的意思,扬了扬手中宽大的蛇皮,笑道:“你似乎忘记了这玩意儿!t. 柳衡和沈万年都是眼睛一亮,这张蛇皮展开来,差不多有近一米宽,去掉头尾部分有六米多长,稍微裁剪一下,也勉强够做两个降落伞了。 不过柳衡很快算了下高度,以及这个高度的重力加速度,然后摇了摇头道:“如果是两个人还好点,四个人,危险性太大了!” “谁说是要四个人一起?”肖炘杰微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将蛇皮做成两个降落伞,每次下去两个人,至于其余的人,可以垂下一根绳子,先下的人将蛇皮绑在绳子上,拖上 来后再接着下匕 “也不行,首先,我们没有长达五六十米的绳子,然后,如果按照这个办法我们都下去了,那苏从云和萨迦德怎么办?除非,我们必须拿一组人在这里等他们匕 “绳子的事情好解决,我这里还有一条蛇筋,差不多有七八米长。但是蛇筋的韧性非常好,扯一下的话能当十来米的绳子。另外沈教授身上不是有件薄毛衣么?拆下来的一段,就算不用这根蛇筋,凑齐六十米的样子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下去的话,苏从云和萨迦德,却真的没有办法下来,看来,我们应该在这个地方等他们一天,只是我担心,一天过后,我们是否还有体力跳下去fl.丹木冷静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他们?不行!萨迦德这个人身份不明,连他自己也承认是什么贝塔组织的特工,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徒弟苏从云,是怎么也要救下来的!”沈万年摇头道。 “那这样吧,我们所有人都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和丹木先下去,等把蛇皮降落伞吊上来后,我们再去寻找食物和水,然后给你们吊上来,以免体力消耗。你们等到苏从云他们以后再下来,这样就不会出现所有人都下山后,苏从云和萨迦德就无法下来的状况了!It肖炘杰道。 这已经是目前的状况下最好的办法,其余人只有答应,然后丹木拿着锋利的短刀,整齐地将蛇皮裁成两段,再摊开来不停碾压揉搓,使之变软。先前在另一个洞口时,丹木已经在蛇皮上撒了几把石棺中防潮的石灰粉,这个时候再要揉搓,就容易了许多。 这个过程进行了近两个小时,两块蛇皮终于算是勉强制作好了,虽然效果远不如硝制来得好,可是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能达到初步使用的条件,也就十分不错了。 最后,用那个早已经燃尽的火把劈成细小的木条作为支撑,又截取了部分蛇筋牢牢地固定住,两个简单到可能随时破损的降落伞就那么成型了。 肖炘杰看着这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蛇皮降落伞,不由得十分心虚,脸色发青地问道:“你真的确定这玩意儿不会有危险?”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要不你就不停地心理暗示,把自己当成怎么也摔不死的成龙吧!虽然常年在国外,我还是挺爱看成龙大哥的影片……”丹木话音刚落,就长笑一声,然后就截下一段蛇筋将自己的双手牢牢绑在撑开的蛇皮两端,然后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 五六十米的高度,就算有一张蛇皮制作的粗陋降落伞,但从洞口直到落地,其实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可就是这十几秒的时间,却看得洞口的三个人心惊胆战,直到能瞧见丹木站起来,还朝着众人挥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肖炘杰也依样走到洞口,学着丹木的样子,用蛇筋将自己的双手和蛇皮绑在一起,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牙朝下面跳去。 肖炘杰很想闭上眼睛,可他知道,这距离不到二十秒就到地面了,如果闭眼的话,很可能在到达地面时因为没有准备反而摔伤,因此不顾倒灌的风,艰难地控制着粗陋无比的“降落伞”的平衡,然后在快要接近地面时,微微曲起身子,集中精神,最后在到达地面后马上斜斜摔倒,再翻滚了几圈才卸去下坠的力道。 他的动作比起丹木来要难看得多,但幸运的是,除了上半身的衣服被刮破,脚稍稍崴了一下外,并没有太大的伤势。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和丹木会合,然后抱着粗陋的蛇皮降落伞,朝山洞下面的崖壁走去。这里依然是一个小山谷的样子,只是没有先前的溪流,肖炘杰想起那副地图上画的路t,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最后一座雪山的两个分支山脉之间,帅在山腹的洞穴中穿行了五六个小时,也不过是穿过了其中一、小的分支山脉,离主峰的位置,依然十分遥远。 到了洞口下方,丹木和肖炘杰的成功明显鼓舞了西玛和沈万,沈万年已经在西玛的帮助下,将薄毛衣的一个袖子拆下,然i上面拴了一粒小石子,缓缓将毛线放了下去。 两截蛇皮的重量并不是算重,最多也就一斤多点,可是丹木{于谨慎,还是要柳衡分成两次将蛇皮吊上去。完成这一切后,二他们按照约定在洞口等候苏从云和萨迦德,他自己和肖炘杰一,开始去寻找食物和水源,劳累了大半天,他们早就感觉到再:补充食物和水,肯定就难以坚持下去。 第三十六章 戈基祭典 “现在算是勉强放松了一点,唔,最开始将我们往山洞里面赶的,真的是僵尸么?到底什么僵尸这么厉害,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匕肖炘杰跟在开路的丹木身后,找了一根粗大点的树枝作为拐杖,用蛇皮降落伞着地那一下的反冲力太大了,像他这样从来没有经受过特定锻炼的人,只是崴了脚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从沈万年教授翻译出来的东西,还有那张羊皮纸上的符文以及图画看,那个悬棺应该是一个巫祭的墓葬吧!古蜀的巫祭,我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如果非要我说个所以然出来。那么我认为若古蜀文明真的是古氐羌人开创的话,那些巫祭,应该就是羌族释比的一个文化变种,他们所承担的职责,不外乎就是为生人祈福、占卜,为死人招魂、祭奠等等。他们应该是当年所处的部落或者国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因为古代的原始宗教人员,同时也担负着文明传承的重任!不过那个墓葬形式,倒的确像是羌人中的悬棺葬,但是这种葬礼习俗已经许久没有人实行过了,就算是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那是试图在这种悬空在山崖的葬礼过程中,得到天神和山神的庇佑,从而不停地吸收神力以盼望重生……” “这么说,沈教授从羊皮卷中翻译出来的东西,还真的有道理?那个巫祭,竟然真的可以吸收所谓的‘神力’来不断增强自己!怪不得,竟然连近距离的手枪子弹也打不进他的头,原来是因为身体在这几千年里被极大强化的缘故……” “这种东西,也就听听而已。若真要照羊皮纸中说的,如果我们不打断他这个吸收的过程,难道说再过上几千年,他们还能真的成神不成?” “那倒是,古代许多国家和地区的人都认为死后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就总有一天会复活,普通的君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他这种本身就是宗教祭祀人员,对于那套人死之后如何成神的说辞,想必自身就是深信不疑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但是奇怪的是,在这个小山谷中搜寻了许久。除了一些还不够塞牙缝的小动物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猎物。 “奇怪,这个地方土地肥沃,草木丰美,又不像我们进山的入口那样有食人蚁群存在,各种猎物应该很多才对,怎么稍微体型大点的动物,竟然一个也没有?再走下去,差不多就到了这个山谷的尽头了fl’丹木一边仔细观察地面的上各种鸟兽留下的痕迹,一边嘟哝道。 “不会是又闯入到某个大型生物的领地吧?这个地方的生物习性十分古怪,像是比现实世界有着更为严苛的领地观念,不同种类的生物群落,尤其是站在食物链高端的,绝对不会发生领地的重叠!”肖炘杰也苦笑着回答。 “不错,感觉就好像……好像是有人,或者说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存在故意安排的一样,为了就是不让那些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因为扩大自己的地盘和群落而闯入其他生物的领地,毕竟这个总面积不到五千平方公里的空间,奠严密而脆弱的生态圈,也禁不起哪个物种的飞速发展,如果这里有人生存的话,恐怕不出百年,就会占满每…个可以生存的角落!” “不是有人了么?戈基人!”肖炘杰笑道。 “不管你们汉奠、怎么看待戈基人,反正在羌民心目总,戈基人就罴魔兵的化赛;蓟底是不是人,估计连沈教授也会感觉头痛吧,毕竟从生物学的角度讲,他们的进化阶段,似乎停留在了晚期猿人到早期智人的过渡之中……”丹木一提到戈基人,还是抱着羌人特有的不蔼。 “不过从历史上看,我们人类还真是幸运啊!在短短的几万年翁时闯,就从晚期猿人过渡到了智人的阶段,甚至从出现最原始彩态的国家,一直到创立现代文职社会,期间也不过是经过了几千年的时间,这样飞涑发展的趋势,就算这世上真的有神,也会感觉嫉妒和惊叹吧……” 丹木猛地停住,肖炘杰正想问为什么,丹木却苦笑着摇摇头道:“算了,是我多想了……” “到底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你剐才说的,人怎么就那么幸运,能在短短数万年的时间,就突然从走过了几百万年猿人形态中,进化为智人,进而创造出今天的文明呢?”丹木说完这句话,又自嘲地一笑道,“说来真是奇怪,我不过是一个杀手,雇佣兵,虽然已经洗手不干了,可是我这个时候应该是找个地方忏悔,或者去某个乡下隐居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羌族的传承、信仰,甚至是来历感到莫大的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个死去的释比外公,对我 小时候的影响太大了lII “你的这个疑问,早几十年就有科学家提出来了。不过,也许上帝真的会掷骰子玩吧,我们人类,恰恰是他老人家在众多分支的猿人当中,选好能够进入伊甸园偷吃金苹果的!” 丹木望了望天空,突然淡淡地说道:“我不信外国人的宗教!我非常诚恳地相信天神阿爸布比塔的存在,可是,我并不希望我们的由来,是因为天神偶尔的一次掷骰子后的结果匕 肖炘杰心中突然打了个突,像是隐隐想到一点什么,可却又把握不住。就像是在梦境中的时候,四周总是会泛起浓雾,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些神兽的一鳞半爪,也明白前面就有超乎想象的庞然大物的存在,可是因为被雾气遮挡,却始终看不真切。待到最后总算是看清了,事实的真相却总是令人震惊。 走到这个山谷的尽头,两人才意外地发现,原来这个山谷并不是唯一的,在绕过一个转弯后,眼前豁然是另一个更大的山谷。 那张来自祭司悬棺里的羊皮卷中的地图,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只详细记载了那个山洞以及山洞附近的路径。 “按照羊皮卷中说的,和他一样的祭司,一共是七个,难道说,到达前面这个山谷后,就有可能找到另一个祭司的墓葬,从而获得下一份羊皮卷么?”肖炘杰皱眉说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方,还是继续朝前搜索吧,不然空着手回去,就有损我这个猎人的形象了!”丹木开玩笑道。 肖炘杰了点头,正要说要不分开来走,却突然发现,前面似乎有烟升起。 他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是柴火烧着产生的浓烟,只是离这里太远,只能隐约地看见一点。 他忙指给丹木看,丹木的眼力比他更好,很快确定了他的判断。 两个人对望一眼,疑惑中更多的是喜悦,有烟的地方,就自然有人! 萨迦德和苏从云不可能跑在他们前面,柳衡和沈万年还在洞口苦苦等候,难道说,竟然是西玛? 虽然西玛的身份成谜,可是抓是审,都是出去之后的事了,如果真的能在这里遇到她的话,那也是意外的惊喜! 两个人开始不惜体力快速朝有烟升起的地方赶去,但快要到达那里时,却猛地停下了。 丹木远远地就发现,那个位置,既然是一个粗陋的祭坛的样式,三米多高的土堆上架着上千斤木柴,但并没有点燃。离祭坛周围,是一堆堆的兽骨,再远一点约二十几米的地方,有三个将祭坛包围在正中的火堆在熊熊燃烧,每个火堆外围,都是起码有上百个戈基人在围着火堆不停地尖啸或者发出晦涩的音节。这些戈基人似乎在庆祝什么伟大的胜利,不时抽筋似的在火堆边舞蹈,然后举着手中的兽骨或木棒、石斧朝着中间祭坛的方向大吼。 丹木和肖炘杰带着震惊悄悄地摸上前去,一直到接近这群戈基人七八十米的地方,才看清楚祭坛上面的确绑着一个人,却不是西玛,而是先前追杀他们的那个祭司!现在的祭司样子极为狼狈,不停地咆哮着,但绑住他的似乎是某种极为坚韧像是兽筋一样的绳索,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确切地说,那或许已经不算是活人的祭司,但是,比起传统意义上的僵尸来,他又似乎还带着一点残存的意识,并且看样子阳光只让他感觉到难受,而不是致命。 “这……这些戈基人居然抓了那个巫祭?这也太牛了吧?我记碍你那么大的力量,配合你那把锋利的短刀也砍不开他的手臂,这已经是刀枪不入的境界了吧,这群猴子般的土著,居然能抓住弛?太没天理了I',肖炘杰忿忿地说道。 ”没什么好埋怨的,你不是用枪将他打下悬崖了么?六七十米高的悬崖,就算是铜皮铁骨,连着两次掉下去,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那些戈基人,不过是捡漏而已!” 肖炘杰轻笑道:“‘捡漏’这个词语倒是用得传神,在古玩街,这两个字是指花很小的代价,从不知情的人手里买到了真品文物。这些戈基人倒是好运,居然一捡,就捡了个几千年前的老东西!陵照湘西那边的说法,这种上了年头的古尸,应该算是‘粽子’了吧!” “老东西”并不是说那祭司的年龄有好几千岁。在古玩街中,这三个字同样是代指古董真品,说明那是有很多年头的宝贝,用在这个不知算是复活还是一直处于假死状态的祭司身上倒是合适得很。 “要是他们能斗个两败俱伤就好了!”丹木喃喃地说。 “戈基人太多,就我们两个,又和他们长得不像,想混进去浑 水摸鱼都不成lII “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放了那个‘粽子’,这些戈基人明显恨这个巫祭恨得要命,想来他们之所以对羌人的战歌记忆深刻,和这些与释比差不多的巫祭几千年前对戈基人的战争有关。” “你就不担心,那个巫祭就是你的先祖?”肖炘杰打趣道。 “羌人也分很多支啊!建立了古蜀文明的,只是其中氐羌的一支,除此之外还有羯羌,西南的白马羌,青衣羌,西北的戎羌等几十支,怎么可能顾得过来?而真要追根溯源的话,汉羌本是一家,我们都曾是黄帝甚至大禹的子孙呢,汉人算是继承了大禹建、立的华夏的正统,而羌人也是认大禹为先祖,现在不是讲究民族大团结么,这个隔了几千年的老东西,谁知道他曾经是什么人7就算这个被绑在祭台上的古蜀国巫祭和古羌有关,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一个死人出头去管吧?如果能利用他做点什么,我倒是不介意!”丹木也忍不住笑道。 “可是那个‘老东西’被团团围在中间,就算想放他出来和戈基人斗,也没有机会啊fl.肖炘杰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些戈基人的智商,也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它们居然已经学会使用火,还会搭建祭台,也就是说它们甚至已经有了原始的宗教意识,如果再给它们几万年的时间进化,还真有可能进化到今天人类的地步!不过几万年后,人类的足迹估计已经遍布了整个银河系,起步晚了,就永远也追赶不上,不管是命也好,还是战争胜利了才换来这种领先也罢,走在前面的是我们,这些类人的生物,就注定了要被踩在脚下!” “怎么,突然想通了,觉得这些戈基人其实本就该死?” “不是该不该死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整个人类的进化道路中,谁是主宰的问题!我想这些戈基人如果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唯一的去处,就只会是各个生态保护区吧?人类的环保主义者,动物保护协会或许会不时地呼吁一下大家,应该给予它们更好的待遇,保护好它们的原始生态文化。可是,那是人类在已经取得了世界l统治权的基础上,才能高高在上的展现这种怜悯!如果戈基人真的威胁到人类的统治,我想各国政府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彻底消灭,只留下几个样本在实验室里以供研究或者关在动物园里供人参观!” “虽然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多弯弯绕绕,可是我骨子里羌人的血液却在告诉我,戈基人是连人类小孩也要偷食的魔鬼,在上古时期,它们就是被我们的祖先所打败,不管它们是选择在这个小世界躲避战火,还是真的是被圣山封印在此处,能削弱它们实力的事情,这个险值得冒!” “好,那你说怎么办?动作要快一点吧,看样子,戈基人已经准备点火了,就算那个老东西是铜皮铁骨,可是毕竟还是算是有机成分组成的生物体吧?用火烧,时间一久,就算他这么些年真的吸收到一点所谓的神力,也得被烧成焦炭!” 这个时候,围着祭台的戈基人突然集体停止了动作,一个明显比其余的戈基人壮实许多的模样的家伙,搀扶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连毛发都发白的老戈基人,走到祭台面前。 “是戈基人的头领和巫师!”丹木的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戈基人也有巫师?”肖炘杰有些吃惊,在他眼里,这些戈基人完全就是个超级原始的部落,完全没有开化的野人,怎么可能有巫师存在? “当年能成为羌族进入岷江流域的最大敌人,造成无数羌人折损的戈基魔兵,怎么可能没有巫师7没有巫师坐镇的部落,当年我们在释比的带领下能够轻而易举地收拾了他们,哪里还会需要天神的帮助?” “这倒也是,虽然他们和人类文明差了几千年,可好歹也算是古猿进化到智人阶段的一支,只是他们远没有人类幸运而已。”肖炘杰感叹道。 戈基人头领放开那个巫师后,恭恭敬敬地从另一个戈基人手中接过一个土陶罐递给那老巫师,然后带着人退下。 巫师颤颤巍巍地将勉强可以称之为手的爪子伸进陶罐中,然后不时地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念念有词。 肖炘杰心中一动,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息,随着这老巫师的念诵而被引动了。他的身上,隐隐闪过一抹血色,无数隐隐约约的符文出现在他的皮肤上,不停地流转。 肖炘杰感觉到有些不妥,可是又阻止不了那股力量在体内的流动,只感觉到皮肤似乎越来越热,却无处可以宣泄那股力量。 他身上的变故终于惊动了丹木,丹木大吃一惊,肖炘杰身上的气势他不是没有见过,可那是在寨子里实力最强的老释比施法的时候,肖炘杰不过才二十多岁,此前几乎没有接触过羌寨和释比,身上怎么可能有着释比施法时的剧烈气息波动? 那个老戈基人巫师也像是感觉到这里的不妥,但是他施法的过程却似乎无法打断,只是微微朝这里一指,那戈基首领一声低吼,五六个戈基人就立刻朝这边跑过来。 肖炘杰暗暗叫苦,可是现在却无法动弹,连他的脸上也涌起了血色,这股力量再要找不到出路,就算被它将身体炸裂,也并非不可能。 丹木暗叹一声,将刀头反转,一下击在肖炘杰的后脑的上,肖炘杰感觉到流转的力量一下被打断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不死巫祭 丹木小心翼翼地接住他瘫倒的身子,然后悄悄地换了位置,继续观察。几个戈基人来到他们先前观察的地方,搜索了一阵,一无所获后便大大咧咧地返回队伍,然后和其他同类一起恭敬地跪在地上。 那老巫师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撤出去的粉末,在空气中开始轰然燃烧,形成碧绿色的火焰,祭台四周的几堆兽骨,被碧绿色的火焰引燃,开始发出嗤嗤的响声。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开始从兽骨上升腾起来,然后连成一片,绕着祭台飘动,经久不散。 偶尔分出的一缕黑烟,被旁边的戈基人碰触到,戈基人立刻贪婪地一吸气,将黑烟吸入肚中,然后一脸的享受模样。 这些家伙不会是在吸毒DE9丹木打了个寒颤,然后继续找寻出手的良机。 过了片刻,那些碧绿的火焰继续朝里面推进,不仅点燃了柴草,更朝那巫祭烧去。 巫祭似乎对这碧绿的火焰十分忌惮,挣扎的力度又增加了不少,可是被固定在祭台上,似乎注定只能成为祭品。 火焰将他的皮肤烧得千疮百孔,还在不停地朝体内烧去,而他身上冒出的烟雾,远比那些兽骨冒出的浓烈十倍,下面的戈基人顿时无比激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前挤去,想要吸收那些黑色的烟雾。 那个首领站起来,高声怒吼了几句,戈基人才慢慢安静下去,然后十几个一组依次朝前吸上一口黑烟,再退回去。 丹木注意到,这些吸收了黑烟的戈基人,顿时神采奕奕,似乎连身上本就结实的筋肉,也更加隆起了几分。 难道这些黑烟能够增强他们的力量?正自疑惑着,肖炘杰已经幽幽地醒过来。 他摸了摸后脑,甩甩脑袋,有些郁闷地抱怨道:“虽然知道你打晕我是为了救我,可你就不能轻点吗?” “我已经控制了力道,放心,最多就是痛一阵,但是脑子里不会有任何淤血。”丹木淡淡地说。 肖炘杰为之气结,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体内的那股据说应该是巫力的力量,好死不死地被这个戈基人巫师用这个仪式给引发了呢? “我要动手了。”丹木突然说道,吸收黑烟的戈基人越来越多,再拖下去,恐怕那个巫祭就完全成了戈基人的补品,他可不想面对几百个如同打了兴奋剂的戈基人。 肖炘杰刚来得及“嗯”了一声,丹木已经像一只捕猎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等丹木冲了出去,肖炘杰才惊喜地发现,自己崴了的脚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复原,甚至是捕猎时遇到的那一条巨蟒所受的伤,也完全恢复。 刚才如同走火入魔般的经历虽然想想就感觉后怕,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无疑是让他心里更多了一层把握,同时对学会巴蜀图语的运用之法,彻底掌握巫术更多了一份期待。 这一带的草长得极为茂盛,丹木俯低了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地上,然后如蛇一样游走,他对于全身肌肉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在接近到那个祭坛约四十米时,那些戈基人依然没有发现他。 可是整个祭坛周围,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杂草,很可能是被这些戈基人故意清除的。 它们似乎也明白,中间祭坛中的“人”,是数千年前曾大量屠杀它们种族的罪魁祸酋之一,因此在山谷中偶然抓捕了他之后,就立刻召开部族大会,然后准备等到日落之后就烧死他以告慰祖先。 可是它们简单的脑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独自闯进来,然后试图劫走它们的祭品以阻止他们获得力量! 丹木在草丛中深深地吸气,然后猛地弹出,以最快的速度朝土堆奔去。丹木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祭坛上的目标,四十米,只用了五秒钟。 他在所有戈基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蹬在了土堆的边缘上,然后手脚并用飞快地爬上去,发现一双凹陷的眼睛正幽幽看着自己的巫祭,面对自己的到来却显得更加愤怒,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将他绑在粗大的木桩上的,是一些坚韧的藤蔓以及几条不知名的兽筋,他挣扎了许久,竟然只有两条藤蔓被挣断,那些兽筋的韧性实在太好,即便是以他的力大无穷,也挣脱不了。 丹木抽出自己的短刀,巫祭的眼中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来,似乎这把刀上面,有什么他所害怕的力量。 丹木有些奇怪,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他时,这把短刀可是对他造不成半点伤害,这个时候,他居然会露出害怕的情绪7不过他却已经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因为下面的戈基人,已经吼叫着围过来,其中一个甚至狡猾地将火把扔过来,试图点燃下面的柴草堆。 底下的戈基巫师也是大怒,那些碧绿的火焰,脱离了巫祭的身体,朝丹木扑过来,丹木原地一个打滚,躲过了第一波,他可是见过这些火焰的厉害,似乎是带着某种能直接伤害灵魂的属性。 第二波火焰再次袭来,速度更快,饶是以丹木的身手,竟然也没有躲开。 肖炘杰在下面看得大急,脑子中像是闪过一道光,竟然伸出手,然后念诵了一句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咒语。 身上的血脉似乎再次沸腾,然后他感觉到一阵虚脱,恍恍惚惚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 丹木的身上诡异地凌空出现一个符文,这个符文只现了一瞬就马上消失,可是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碧绿的火焰。 台下的戈基巫师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看上去更加苍老憔悴了。丹木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也顾不得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将短刀插进巫祭双手被绑的地方,然后像使用锯子一样,上下拖动将兽筋割断,这个时候柴堆已经被引燃,火焰顿时腾起。 巫祭一脱困,怒吼一声,竟然不是向绑住他的戈基人报仇,而是一口朝丹木咬去。 我靠!丹木暗骂一声,然后慌忙从祭台上朝下跳,黑影一闪,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撕裂,甚至还留下三道轻微的爪痕! 在地上一打滚,扑灭身上的火焰,然后举刀杀入戈基人之中,那些戈基人不过是力大而已,尽管人数众多,但面对丹木这样的高手,却反而被砍伤了几个,它们却只在丹木身上留下了几个无伤大雅的伤口。 身后恶风袭来,周围的戈基人一阵尖叫,丹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巫祭,不由得暗暗叫苦,本来他打好主意是放了这个巫祭,然后让他和戈基人火拼,他才好在看热闹的同时拣拣便宜。谁知这个巫祭却似乎吃定了自己,不上当不说,还专门针对自己下手! 丹木在戈基人群中不停地穿梭,利用戈基人来抵挡来自身后的真正威胁,而那些戈基人的智商,却显然把丹木和巫祭当成了一伙,就算巫祭紧追丹木不放,也只以为他们是要会合在一起,哪里会让他们如意,于是有意地分隔开两“人”,甚至分出很大一部分兵力对付巫祭,毕竟这个巫祭的打扮和身上的味道,让所有戈基人害怕的同时,也深深忌惮。 巫祭大声怒吼着,铜皮铁骨的他根本无视大多数攻击,很快就有二十多个戈基人被砸得皮开肉绽,甚至有好几个都被一击致死。这和当初在食人蚊山谷中捕捉到他时的衰弱简直完全是两样,这样生猛的战斗力,也让戈基人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可是有少部分拿着兽骨的戈基人,每次攻击时却都引起他的后退,这个现象很快被戈基人捕捉到,开始有意识地让那几个戈基人上前,将巫祭慢慢逼回到祭台前的火堆旁。 那个戈基人巫师更是像极大的生气的样子,突然将旁边一个侍从拿在手里的兽骨法杖取过来,倒转尾端,朝自己的手上扎去。鲜血一下流了出来,法杖的顶端羊头模样的兽骨,诡异地亮了一下,然后一股浓烈如墨的黑烟,猛地朝肖炘杰卷过来。 在这团黑雾当中,肖炘杰甚至隐约看到了无数嘶吼的猛兽和人类的虚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可是他双腿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也移动不了。他三魂吓出了两魂,正感觉自己快要完了,刚才那股灼热的感觉再次袭来,体内的符文诡异地在皮肤上流转,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只熟透的大虾。 符文中的一部分,突然离体聚合在一起,然后猛地张开,就像是一张大嘴,将所有袭来的黑烟全部吞掉。肖炘杰只感觉到无数的负面情绪袭来,;中击得他的脑袋快要炸裂,等他好不容易适应过来,眼前的符文和浓烟,都已经消失不见。 再看祭台旁边的巫师,身形急速地缩小着,最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戈基人顿时炸了锅,许多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有了如同疯了般嚎叫起来,更多的戈基人将丹木围困起来,肖炘杰再也顾不得躲藏,实际上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他想要藏也不可能了,那个戈基首领已经注意到他。 肖炘杰拔出枪,朝祭台反冲过去,在快要接近时停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击,不知道是戈基人的队形太过密集还是肖炘杰的枪法终于有了进步,一连四个射击,竟然有如神助地全部命中,更是直接击毙了三个戈基人!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失去了巫师的戈基人出现一瞬间的愣神。趁着这个机会,丹木飞快地出手砍伤三个围住自己的戈基人,然后跑过去和肖炘杰会合。可是那个巫祭却似乎认定了他们,摆脱了身边一群戈基人的纠缠,直接朝这边>中过来。 肖炘杰注意到,这个巫祭的皮肤似乎随着不断的打击而渐渐变得更加坚硬,甚至有了一点石头的纹路,而他每一次出手,都可能将一个戈基人的脑袋拍碎,如果遇上侥幸拍中肩头没死的,伤口的位置很快变成了青灰色,如同岩石一样。 肖炘杰和丹木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恐惧,看来放了这个老东西,很可能是个极大的错误。 丹木不敢再迟疑,趁着巫祭被一大群戈基人缠住,和肖炘杰一起朝着山谷的另一边满是原始树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不敢沿着原路返回,否则的话带着一大群戈基追兵,其他人干脆继续呆在洞里得了,也就不要想着下来。 或许是想集中兵力消灭掉那个巫祭,戈基追兵只来了二十多个。对于当过杀手以及雇佣兵的丹木来说,别说只是二十多个戈基人,就算是二十个武装到牙齿的军人,只要不是各国间的王牌特种部队,在丛林中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反倒是现在多了一个肖炘杰,拿着一把只剩下一粒子弹的鸡肋手枪,恐怕只会起到丛林猎杀时的反作用。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进入丛林后,让肖炘杰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故意在戈基人面前现身把它们引开。 随后,丹木如同穿梭在丛林里的幽灵,或者突然转身,将跑在最前面的戈基人几刀料理掉,或者溜到戈基人的队伍末尾,悄无声息地在最后一个戈基人脖子上轻轻一抹。时而他会从树上突然溜下,然后将蛇筋当做套索,悄悄套进一名戈基人的脖子后轻轻吊起,要不就会在一堆看似无害的枯树中突然暴起,奋力砍杀一两个戈基人后马上远远逃开。 这种丛林游击战术,将二十几个戈基人整得草木皆兵,最后还剩下五六个时,终于崩溃着开始朝外逃。这个时候丹木哪里还会客气,追在后面,很快就将逃跑的戈基人一一料理掉。 肖炘杰躲在暗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下定了决心,这辈子绝对不会和丹木做敌人!就算戈基人不算完全意义上的人,武器也简陋得很,但是它们的力量丝毫不逊于一般成年男子,甚至犹有过之,常年生活在山林之间捕猎为生,动作也比人类要快,可以说论冷兵器的话,战斗力不会比人类更差。可是丹木居然凭着一把短刀,硬是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将二十多个戈基人屠杀干净,算算时间,平均一分半时间就要干掉一个!这是多么高的效率和多么可怕的实力?还好这家伙是朋友而不是敌人,要不然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现在怎么办?”肖炘杰看着坐在一个树桩上不停喘气的丹木,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管怎么说,看着这个家伙眼睛都不眨地干掉二十多个类人生物,他还是感觉心里怪怪的,虽然他自己刚才也开枪杀死三个,还曾怂恿柳衡打伤一个。可那毕竟是用枪,扳机轻轻一扣就收割一条生命,这种没有直观感受的杀生方式,完全不能和冷兵器交战相比。 丹木翻了个白眼,道:“先休息够了再想怎么办!” 狂奔,被围,冲出,丛林猎杀,每一项,都是极端消耗体力的运动,何况到现在为止,两个人都是滴水未喝,粒米未进,即便是丹木的体力很强悍,这个时候也累得什么也不想动了。 等体力慢慢恢复,丹木将刀提在手中,肖炘杰也捡起一个戈基人遗留的粗大紫杉木棍,也不知道这些没有金属工具的戈基人是怎么打磨的,这个木棍竟然看上去十分光滑,而握手的部位,又仔细地用麻线缠了一层皮毛上去以防滑,肖炘杰试着挥舞了下,感觉十分顺手,比起之前借用丹木的刀砍下的树枝,要强上不少。 肖炘杰突然想起自己在黑水墓葬的时候,还捡到一把青铜匕首,虽然匕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锋利,可是上面刻画的符文,却让他印象很深。甚至,被这把匕首杀死的考古工作人员孙科,最后伤口流出的如同金属溶液的粘液,更是让孙科成为一个披着铠甲般的怪物,这样的结果,无不说明了那把匕首很不简单。 他将匕首拿出来,找了一根鸡蛋粗的树枝,削去枝丫,然后做成一把长枪的样式,最后将那木棍上的马绳拆下来,将匕首牢牢地固定在树枝顶端。 丹木看着他的忙碌,瘪了瘪嘴说道:“古董青铜的匕首?你还真是奢侈,不过青铜太软,怕是用不了几次。” 肖炘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地上其实还有些零散的兽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野兽才能有这么粗壮结实的腿骨。不过肖炘杰可没有兴趣做野人,挥舞着兽骨呼啸着前冲的情景,肖炘杰想想就感觉到恶心,而木棒的杀伤力又实在太低,用这把匕首加木棍制成粗糙的长矛,总比单纯的木棍要好得多。 做好了这一切,一阵惠寒宰率的声音传来,两个人的神经重新绷紧,丹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第三十八章 石巫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竟然是那个巫祭。 巫祭看也没看丹木,一双无神的双眼,却死死盯住肖炘杰,让肖炘杰心头有些发毛。 丹木将手中的短刀一横,冷哼了一声,也不管那么多,先下手为强。 巫祭能追到这里,很显然戈基人已经元气大伤,那个戈基巫师死后,剩下的戈基人似乎不足以再困住这个有几千年历史的老东西。尽管对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凄惨无比,可是丹木也丝毫不怀疑对方的战斗力。 现在他的体力虽然恢复了些,但是离巅峰还有不少差距,如果不是肖炘杰人品爆发,会莫名其妙地用浮现出符文的半吊子巫术的话,他现在要选择的是立马掉头就跑。 独自和一个或许杀不死的僵尸拼命,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当然,若有彻底杀死这个僵尸免除后患的机会,他也不会完全放弃。 “神……之……力……给我匕巫祭突然开口,用极模糊的嗓音,以古蜀语言的发音方式说道。 如果不是这几天只要一有空就像沈教授请教古蜀时期的发音特征以及巴蜀图语,肖炘杰恐怕一个字也听不懂。 神之力?巫力就是神之力么?看来那个神秘人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通过一个简陋到极点的仪式,牺牲两个人就让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虽然不能运用自如,但现在看来,那些血色符文带来的力量,还真的非同小可。 可是当肖炘杰有意识地想要调用这股力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然一无所获。 这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掌握的力量,那个神秘人说得不错,在彻底学会巴蜀图语之前,他无法使用那股力量。这就像守着金山宝库的乞丐,明明富可敌国,可却忘记了开启宝库的钥匙在哪,只能在宝库门口暗自抓狂。 巫祭一步一步走过来,肖炘杰和丹木对望一眼,丹木大喝一声,猛地朝巫祭砍去。巫祭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多看丹木,只是举起手臂,直接挨了这一下。 或许是他那坚硬无比的皮肤被戈基巫师的碧绿色火焰烧得差不多了,丹木感觉这一刀竟然砍了下去,只是最后卡在了骨头上无法继续砍下去。 他又惊又喜,只要对方不是完全的刀枪不入,他就有对付的办法。他可不相信,一个头都被砍掉的巫祭,还会到处跑着追杀他们。就算对方的骨头坚硬得可比钢铁,但骨头之间总还是有缝隙的,对于人体结构无比了解的他,至少有数十种不同的手法拆开这些骨头。 可是下一刻,他却突然呆住了。刀身接触到巫祭的地方,竟然诡异地变成了灰白色,看上去,就像是石头的材质一般。 他一惊,然后飞快地放开了刀柄,可还是晚了一瞬,手掌接触刀柄的部位,依然有一小块成为同样的颜色,硬硬的没有任何知觉。丹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抽出刀扔在地上,飞快地后退,然后从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将那块变色发硬的血肉削掉,咬着牙在上面倒了些常年带在身边的云南白药,然后撕下袖子裹住。 石化!他的心中闪过两个字,面对这样的对手,自己和肖炘杰怎么昏了头会从戈基人的手里放他出来? 肖炘杰也是呆了一下,虽然他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的石化能力居然这么强,哪怕是丹木那把带有符文的刀砍在对方身上,也会受到石化的困扰。 不过庆幸的是,扔在地上的刀在渐渐地以刻画的符文为中心,慢慢复原,尽管复原的速度很慢,可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勉强发现。 想起那把匕首的神奇功能,似乎是能将一个人的伤口青铜化,肖炘杰一咬牙,直接朝巫祭刺过去。对方似乎对那把匕首有着深深的忌惮,这次竟然选择了躲闪。 巫祭退开几步后,没有继续上前,但是两只手却开始挥舞,以极t央的方式画着各种或粗犷或复杂的符号,渐渐地,肖炘杰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风似乎在向巫祭流动,甚至连地面的石头,也开始了有规律的如同人呼吸一样的晃动,就算肖炘杰再没有眼力,也看得出是对方即将释放某种巫术,而看这架势,这个巫术的威力恐怕非同小可。 先前时灵时不灵的符文,这个时候像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竟然隐没起来没有任何动静,丹木也早看出不对,弯腰捡起已经恢复原状的短刀后,一把拉过肖炘杰,开始后退。 周围的石头呼啸着朝巫祭的身边聚集,无论大小,很快将巫祭包裹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堆。正当两人奇怪的时候,石堆开始了缓慢的蠕动和变化,就像每一块都是被坚韧无比的丝线所牵扯着,开始了复杂但是有序的排列。 丹木和肖炘杰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见这些大小不一的石块慢慢地组合成一个高大的人的形状,似乎一抬脚,就能将人给踩成肉饼。 不管怎么说。一个高三米多的石巨人,已经绝对不是人力能够对抗,两个人甚至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转身就逃。 身后传来沉重到极点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似乎要将大地踩出个窟窿。两个人没命地狂奔,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阻碍太多的原始丛林,恐怕早就被后面巫祭操控的石巨人追上。逃了大概有近半个小时,终于听不见后面那沉重的脚步声,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不管不顾地躺倒在地开始剧烈地喘气。 所不同的是丹木只躺下了不到一分钟就重新站起,然后在四周缓慢地走动缓解心脏的压力,而肖炘杰比起普通人来体力还算不错,可先前接连两次使用不成熟的巫术,耗费了大量精神,再经过戈基人和石巨人的追杀,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这样躺下对身体大大不利,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丹木望了望四周,又扒开草丛看了一阵,最后小心翼翼地挖开一部分泥土查看,突然拉起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的肖炘杰,朝一个方向走去。肖炘杰几乎是被丹木拖着,但他没有抱怨,他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同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果然,十分钟后,在前面出现了一片湿地,几只水鸟惬意地在浅水中游过,时而悠闲地从水中捕捞起一条条还在挣扎的小鱼。 肖炘杰眼睛一亮,这个地方是湿地环境,淤泥自然不会太浅,对于两人来说虽然也十分危险,可是那石巨人若陷身其间,只怕更不容易爬出来。而失去石巨人外壳的巫祭,他们两人联手也并非没有战胜的把握。 丹木在湿地外围开始砍伐树木,很快就做了两副简陋到极点的水上雪橇,那不过是将一根圆木直接对剖成两半再加上两个树枝作为雪杖而已。 肖炘杰看着两幅简陋的雪橇,有些不解地问道:“这里的确是能克制那个石头怪物,可是现在要怎么引它过来?” “这当然要靠你了。”丹木淡淡地说。 肖炘杰一阵郁闷,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不会这么残忍吧?” “要么在这里干掉它,要么一直被它追杀,就算侥幸逃脱也可能天黑后迷路,和他们彻底失散……” “好了好了,我去引那家伙来!”肖炘杰受不了似的摇摇头,往来的方向,走了十几步。 丹木微微一笑,提醒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只要想办法再度引发你体内的巫力,就有可能引来它。” “我倒是想,可惜这力量就像是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的。” “我明白了,你要在极端危机,威胁到生命的情况下才能激发潜能运用那股力量。”丹木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眼神忽一变,原本平淡无奇的眼睛,突然一下精光四射,更是充满了深邃到极点的杀意。 这个杀意直奔肖炘杰而去,肖炘杰自从在黑水墓葬的时候吸收那些血色符文,体内具有了一丝巫力,精神上对于异种能量或者杀气的敏感,早已经不逊色于身经百战的军人,立刻就感应到这股杀意。 他肖炘杰被吓了一条,手中要有多少条人命才能养成的杀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认定丹木是想真的趁机杀了自己,可处于对同伴的信任,他还是生生忍住了还手的;中动。 但他体内的符文明显没有他那么理智,很快,似乎是受不了丹木杀意的威逼,肖炘杰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血色符文的纹理,虽然还不甚清晰,但是这已经足以让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一个巫力力场,隔绝着杀意对肖炘杰精神的伤害。 过了片刻,沉重的脚步声隐隐地传来,两人对望一眼,丹木眼中的杀意消退了许多,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欣慰。 很快,石巨人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几乎不假思索地上了雪橇,然后在淤泥当中行走如飞,转眼间就离干燥的岸边远去了三十多米。 石巨人笨头笨脑地冲了进来,丝毫不顾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石巨人陷入淤泥的部分,竟然已经到了腰部,再怎么挣扎,只是让它更快沉下去而已。 如果操控石巨人的并不是一具活尸般的巫祭,而是巫祭生前具有神智的时候,这么简单的陷阱,几乎不用看也知道。可惜现在操控着石巨人的,根本就是一个只残留了一点记忆和灵识的半人半僵尸的存在,是绝对不可能进行如此复杂的思维活动的。 石巨人在瞬间解体,露出里面的巫祭来,可是他也没有坚持多久,大腿以下的部位就陷入了泥中。肖炘杰和丹木滑着雪橇靠近过来,肖炘杰手中还拿着绑有匕首的投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枪扎向正准备再次施展巫术的巫祭的眉心。 他知道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活尸,除了脑部之外,身体的其他任何部位,都不至于一击致命。 令人惊讶的情况发生了,看似只是青铜所铸,应该不那么锋利的匕首,却轻易得如同扎豆腐般,刺破了巫祭的头颅,将里面不知道还残留了多少的脑浆绞成一团。 巫祭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甚至来不及反抗,以匕首扎中的部位为中心点,青绿色的铜锈和灰白的石质纹路开始了反复的争夺战,最后相持不下,两股力量轰然爆发,将巫祭的头颅炸成碎片。失去了头颅的巫祭尸体,终于慢慢地沉入到了淤泥当中。 残存的意识被禁锢在这样一具躯壳中,应该十分痛苦的吧!是因为不想死,才在当初选择这样的方式希图重生么?可是,这座山中能收集到的都是些阴性的能量,从来没有听说过,阴性的能量能够成就天神之体。原本是风光无限受万人崇拜的祭祀,死后却悬棺在天人交界之地的山崖上,试图成就神体。 人始终就是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远比做一个稀里糊涂的神要好!就这样结束掉,未尝不是办法。肖炘杰的心底默默地念道。 丹木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最后一个“靠”字过了好半天才说出口。 离开了湿地区域,两个人继续朝前,按照丹木记忆中的地图,这里似乎应该有路能够绕回之前出来的山谷。而那名巫祭是被戈基人在食人蚁山谷发现的,戈基人却并没有从肖炘杰他们经过的山洞进来,这说明戈基人还知道另外的通往食人蚁山谷的道路,只是不知道在其他的墓葬里面,能否找到全幅的地图了。 不过,发现那名巫祭的悬棺纯属偶然,就算再要有这么好的运气发现另一座,能不能刚好遇到一个容易攀爬的位置,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这个山谷的猎物,显然比上一个要丰富得多,很快丹木就以飞石绝技打了两只兔子,又捉了一条两米长的大蛇,后来想想在山谷中,不是太敢生火,以免引来还残存的戈基人,于是开始四处寻找可食用的野果,最后找到一种青色微酸的果子,还有一些松子,肖炘杰脱下外套兜了一大包,然后两人按照记忆中地图的样子开始往回绕。 顺着那条分支山脉的山脚,肖炘杰和丹木一点点往来时的山谷走去,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开戈基人,虽然兜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但是安全,毕竟是最重要的。 精通追踪与反追踪的丹木,之前还一直故布疑阵,伪装出两人朝另一个方向逃去的假象,想来头脑比较简单的戈基人,也不会因为两条抓不到的鱼而大肆搜山到另一个山谷中去。 要知道那个小山谷几乎没有什么体型稍微大点的动物,估计已经被戈基人猎杀光了,是一个废弃之地。 三个多小时后,两人返回那个小山谷的洞口下方,喊话过后,柳衡探出头来,惊喜地说,萨迦德和苏从云都找到了,而且他们还在洞中发现了一个新的墓葬,同样是石棺葬,但既未悬棺,也没有掩埋,只是放在洞穴里的一间明显有人为痕迹的石室里。 因为有了僵尸事件的教训,两个人都不敢乱动里面的东西,只留下记号就匆匆出来重新找寻生路,直到一个多小时前,才找到正确的路径,来到洞口与柳衡和沈万年会合。 不料沈万年听说发现新的墓葬,那执拗的脾气再度发作,不顾劝说,竟然非得和苏从云、萨迦德返回,说是别的都可以不拿,但是如果里面有羊皮纸,涉及到出路却不得不拿。 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于是萨迦德和苏从云一起陪着他返回洞中,而柳衡却只得留在这里等待肖炘杰他们回来。 丹木和肖炘杰的眉头深深皱起,只有他们才知道石棺中的巫祭的恐怖,这些生前侍奉鬼神的祭司,死后自己却长年累月吸收这个山谷中的阴性能量,而成为具有一定意识的活尸,那是比僵尸更恐怖的东西,甚至不怕阳光,还保持着生前的部分巫术力量,只是对于某些镇魂的符文,有着天生的恐惧。所以第一个巫祭是等到石棺破碎没有符文的压制才活过来,闻到人气竟然能攀爬而上,但却不幸地被肖炘杰轰下悬崖。 如果沈教授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在那间石室当中,可就危险得很了! 肖炘杰正要柳衡回去向他们说明情况,山洞中却突然出现人声,沈万年他们,竟然都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两个人一组,使用蛇皮降落伞跳下来,然后上面的人又再次将蛇皮吊上去,最后自己又跳下来。 除了萨迦德体重超标受了点小伤,以及沈万年身子骨不是很灵便差点就以头触地虚惊一场外,整个降落的过程都算顺利。而~着地就崴了脚的肖炘杰,已经算是所有人中“受伤”最严重的,如果不是那些巫术符文具有治疗伤势的作用让他在戈基人的祭祀场景中痊愈,这恐怕会让他感觉心里很是受伤。 会合后的几个人,匆匆吃了些水果和松子后,却不敢生火将猎物烤来吃了,毕竟这里似乎离戈基人的聚集地比较近,万一有巡逻过来的戈基人看见炊烟,就算以丹木的生猛也没有信心单挑一个部落的戈基人。 吃饱喝足后,沈万年开始兴致勃勃地提起在洞穴中那个石室里的收获,除了同样一张记载不少信息的羊皮纸,里面也有一件小巧的青铜器,与最开始发现的那个相比,只是造型上有所变化,是一个方形的铜块上有一个圆形的凹槽。沈万年曾试着拼接,但是好像中间缺少了一到两个构件,完全无法拼合。 但是谁都知道这两件青铜器肯定是有着相当研究价值的宝物,所以就让沈教授像藏宝贝似的一直藏在身上。 至于那张羊皮纸,同样是有数百个符文,一些大同小异的祭祀场面,和一幅不完整的地图。 沈万年教授仔细地对比研究羊皮纸上面的符文,当他掌握的巴蜀图语越来越多时,要大致翻译出上面的意思,也就比第一张羊皮纸上的更加简单。只不过,巴蜀图语这种神秘的神之文字,每一个符文所表达的信息都极为丰富,一个符文,就是一句甚至几句话,而不同符文间的组合,要表达的句意更是千变万化,若只是认识部分的符文,而不懂得组合的顺序,那么最终只会得到一大堆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句子。 因此这个破译工作的轻松,只是相对于之前没有多少参照物时而言,实际上在整个过程中,除了苏从云不停地虚心学习,肖炘杰也经常前来请教外,就只有萨迦德会偶尔关心一下。至于丹木和柳衡两人对这个枯燥到极点的破译和文字研究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干脆负责起了警戒的工作。 第三十九章 羌歌招魂 熬到天黑后,整个破译才进行了一半,而这样的进度,让所有人都开始着急起来。本来以为今天就能到达溪流的尽头,可是没想到因为食人蚁山谷,却不得不改道,还好发现了这条山腹中的密道,还无意中得到了两份地图,但是更多的难题,却也开始困扰着大家。 山谷的另一边,很可能就是戈基人的部落所在,而从原路返回到食人蚁山谷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是在地图中找到另外一条进山的路。或许这条路戈基人知道,但是不通的语言,以及双方以血凝固千年的仇恨,都让找个戈基人带路成为幻想和笑话。 等暮色完全降临时,沈万年和肖炘杰召集大家一同坐下,然后开始宣布这几个小时的研究成果。当然,许多所谓的破译,完全是联系上下文在猜测,所以翻译出来的东西,最多也只有一个大概能够保证正确性,至于细节,就连沈万年教授本人,也不敢对此有所保证。 “要想找到出口,就先得找到七个墓葬匕沈万年突然大叫道,吓了周围的人一跳。 “什么,必须找到七个墓葬?你知道这是多难的任务么?前两座墓葬都是靠运气碰到的,我不认为,我们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第五次有这个运气!’,萨迦德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你们确定是要找墓葬的话,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肖炘杰突然说道。 “什么,你知道?”沈万年的两眼又开始放光,这个执著的考古研究狂,只要听到任何有助于他研究的事,都会爆发不同寻常的能量。 “嗯,这个山谷,怎么说呢,虽然有可能是被戈基人清除了大型动物,可是不至于连兔子毛也没一根吧?反倒是戈基人部落所在的那个山谷,我们倒是遇到不少动物……” “不会是,食人蚁的巢穴就在这里吧?”柳衡变色道。 “当然不会。食人蚁的巢穴如果在这附近的话,可能就不是没有大型动物了,而是像我们进山的山谷一样,完全是一片没有生机的死寂。这里的安静,仿佛是稍微有点灵性的动物都能感觉到,地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不愿意在这个山谷安身……” “墓葬在地下么?可是这个山谷虽然不大,真要一一搜索挖掘,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也根本办不到!” “那些巫祭的墓葬,一定都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吧?所以才会出现一些异常的情况,只要在这个山谷中找到出现异常情况的点,我想在那附近,就应该是第三个巫祭的墓葬了。以沈教授的考古经验,如果到了墓葬附近还无法准确找出它的位置,那么我真要怀疑沈教授你的水平了!” “好,那我们分头去找!”沈万年兴奋地说道,随即看着所有人都奇怪地盯着自己,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不说能不能找到,光是那个墓葬中可能存在活尸一类的东西,晚上去就够危险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了。沈万年眼中的兴奋光芒很快暗淡下来,呐呐地道:“那,明天吧……” 这一夜罕见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乎离开了那条顺着小溪前行的道路,反而变得安全起来。 第二天一早,六个人分头在山谷中寻找最有可能出现异常情况的地方,最后,在山谷西北角的一个位置,柳衡发现这里的植物,明显的比周围的要长得茂盛许多,最古怪的是,这种茂盛完全是局限在一个直径十多米的圆圈内,若说这个圆圈里没有什么东西,反而让人无法相信。 接着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对于唯一的金属工具就是丹木手中的短刀的队伍来说,缺乏挖掘工具的六个人只能站在这个圈外开始大眼瞪小眼。 “考古探险真是一个不轻松的活儿啊!”肖炘杰感叹着,现在就算有一把锄头和铁铲,起到的作用也比丹木手中的短刀要强百倍。 “怎么办?”沈万年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于答案很可能就在脚下,却偏偏找不到的老人来说,这样的情形,也的确够让人郁闷的。 “不如,我们请人来挖!”苏从云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主意,只是这办法危险得很。 “请谁?请鬼还差不多!这个鬼地方,除了我们还会有别人么?难不成你要请戈基人来?”柳衡有些郁闷地道。 “说他是鬼也没错,山洞中,不是还有一位么?” “你……你是说,山洞密室中的那个活尸?你疯了,一个活尸都那么难对付,如果不是戈基人犯傻拿住他并削弱了大部分力量,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利用湿地的地理优势消灭对方?只要稍不小心,估计你们两个都得玩完。有一个还不嫌够,居然还想招惹另——7卜……” 肖炘杰听着这话,怎么想都觉得最后一句,似乎有着别样的味道,可是看着柳衡,这话却绝对不敢说出口,否则的话这个警察丫头发起飙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对,肖炘杰你们不是说,那个原本以为是僵尸的巫祭,实际上还残存有少量的意识,所以才会对毁掉他修行用的石棺的丹木紧追不舍,还好运气好最终消灭了他。但正因为这种巫祭所化的活尸还有残留的意识,我们引他过来后,将其困在此处,你说他会不会招呼地底的同伴救他?” 众人打了个寒战,这个办法的确太阴损了,只要在这里布置好陷阱,现在已经知道这些活尸害怕镇魂的符文,而沈万年和肖炘杰对于巴蜀图语符文的认知和应用,已经越来越熟练,有了沈万年对巴蜀图语的理解和肖炘杰身上的巫力存在,要对付活尸显然就比之前容易得多。 “可是现在的关键,我们怎么回到那个洞穴中去?有那个力气,还不如用石块木棍一起把这里挖开!”丹木冷冷地说道。 大家转念一想,的确,这个山谷所在的洞口,完全没有办法攀登,下来容易,再要上去,可就难比登天! 众人鄙视地看了苏从云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完全没有可操作性的计划。 “不如,我们先去另一个墓葬吧?”肖炘杰提议道。 “你知道另一个墓葬在哪里?”沈万年从沮丧中抬起头。 “嗯,不过,那里同样有危险!” “我知道了,是那个土堆一样的祭台?那里就是墓葬之一!”丹木也叫道。 肖炘杰点头道:“昨天我就在奇怪,那个地方,怎么会突然隆起一个土堆,若说是戈基人的祭祀场所,可是为何原本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巫祭,却被绑了一会后反倒更加生猛了?那个地方要真没有鬼,那才怪了Il.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去!”沈万年立刻来了精神。 “可是那是戈基人的领地,甚至那个地方,已经被他们霸占成为祭祀场所了!” “没关系,昨天戈基人肯定损失惨重,我不信以它们那胆小怕事的性子,今天还会傻乎乎地守在那里!”丹木道。 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还是由丹木先去查探了一番,然后众人才开始前往昨天丹木和肖炘杰遭遇戈基人祭祀活动的地方。 经过昨日一战,这里到处都是污血,只是戈基人的尸体,都被收好,而整个祭台,也被柴火烧得一片乌黑,中间一个勉强保持着人形的东西斜躺在上面,已经被烤干了水分。成为焦炭。 肖炘杰和丹木小心翼翼地接近了看上去十分恐怖的焦炭状人形生物,却骇然地发现,这块已经快要崩溃的焦炭,竟然还在不停颤抖着。 丹木和肖炘杰看了半天,才发现者个焦炭状的生物,竟然是戈基人首领,因为其他戈基人,绝对不可能像他的骨骼这么粗大健壮。 丹木神色凝重地拔出短刀,只要这块看上去是焦炭的东西还想扑过来伤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斩下。现在对方被烧成这个样子,他手中本身就有镇魂力量的短刀,想来会轻而易举的结果掉他。 戈基人首领已经烧得变形的脸上,双唇上下张合着,露出被熏黑的牙齿。丹木在杀手训练营学过唇语,仔细地看着他张合的幅度,不停地揣摩着,终于将他的发音确定后念了出来,然后看向沈万年。沈万年思索了一阵,最后轻轻地说了三个字:杀了我! 丹木举起短刀,然后决绝地朝已经被烧得脆弱的戈基人首领的脖子劈下,在刀身触及到他脖子的瞬间,他似乎从戈基人早已经被火焰烧得爆掉眼球的眼眶中,看到一丝欣慰的光。他感觉刀身上传来一阵灼热,炙得他的手生痛。但是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刀。不允许刀身有丝毫的颤抖。很快,灼热感消失了,刀身上的起镇魂效果和增加杀性的符文,却显得越发的神秘莫测。 所有人都似乎感觉到这个躯壳中悲哀的灵魂在消散,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戈基人的首领,似乎在故意求死,是因为先前的战役中折损了太多族人么?他又是为什么会被丢进火堆的7这一切都成为永恒的谜团,或许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老天爷了。 “要不,还是不要打开这些墓葬了……”好半天,沈万年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打开找到地图,我们怎么出去?”丹木收起所有的唏嘘,眉毛一扬说道。 “可是……可是这个地方,同样没有办法打开啊……”沈万年看着这个土堆,知道如果墓葬在土堆下的话,工程连不比先前的小山谷中的墓葬小。 丹木没有说话,而是围着土堆转了两圈,然后选定了一个位置,用短刀割破手指,然后狠狠地将短刀插进土堆之中,用激昂高亢的声音,以羌语不停地反复吟诵着十来个短句。 未了,他朝肖炘杰问道:“都记下了么?” 肖炘杰点了点头,然后学他的样子,用匕首割破手指,然后将匕首插入土堆,再一字一句地跟着旁边的丹木开始吟诵那十来个短句。重复吟诵了几遍,他的身上,再次闪现出血红色的符文,无数的符文带着巫力顺着他的手灌入木质的投枪,接触到匕首后传导进地下。 “是羌族释比经典中<下坛经>中的招魂歌……”沈万年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然后下意识地远离了土堆几步。 土堆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先是土堆上面的木柴等杂物被甩下来,接着外面被烤硬的黄土层开始龟裂剥落,最后,所有表面的泥土都被一个向上升起的东西挤到一边,那是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的正上方,一滴鲜血停在棺盖上,然后一直朝下渗透,直到消失不见。 棺盖上的符文亮了起来,沈万年抓紧时间记忆这些不同组合的符文,试图找出其中的排列方式。巴蜀图语最特别的地方,除了用一个字符代表一句话甚至更多的语义外,最突出的特征,就是要正确理解一段文字,必须找到相应的排列组合。这完全是一种密码文字,仿佛是不应该产生于这个世界文化体系中的特殊存在。 棺盖在隆隆的响声中打开,丹木大喝道:“拿出装有羊皮卷的陶罐!” 肖炘杰不再迟疑,立刻跳上前去,看准其中的一个和悬棺中的一模一样的陶罐取出来,石棺中的人没有动,但肖炘杰惊鸿一 },还是发现那是个美目如画的美丽女人,即便过了几千年也丝E不减当年的容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难道,也是符文的能量么?它能将一坛硫磺保存数千年之久,更多更复杂的符文,;保存住一个人的容颜,应该也不是难事? 正自想着,棺盖已经重新合上来,然后缓缓沉入地底,接着i隆一声巨响,以石棺上升方向为中心,方圆数十米的地方都朝i塌陷,肖炘杰和丹木措手不及,顿时摔落下去。肖炘杰紧紧地j住陶罐,不管是里面的羊皮卷还是那个青铜构件,似乎对于最}能否出去有着莫大的干系。 地面差不多朝下塌陷了三米多,在柳衡等人的帮助下。肖忻和丹木灰头土脸地从那个塌陷的坑中爬起来,然后回头望着已E完全看不清原来的布局是什么样子的墓葬,微微叹了一口气,口其他人一起快速地离开。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很快戈基人就会被惊动而赶过来了,众、可不想落入戈基人的包围中。这次走的时候,苏从云和萨迦德}几个人,都默契地捡起了几块丢落在地上的尖锐兽骨,谁也不E1道,在安静的小山谷中的那个墓葬中的巫祭,是否会这么轻易的自己就把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来。 “丹木,你们刚才算是在招魂么?”快要接近山谷中的墓葬时,0万年忍不住问道。 “算是吧,我利用那个刚完全死去的戈基人头领残余的念头,‘自身的血脉为引,念诵羌寨中的老释比传唱招魂经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不过光是我一个人也是没用,幸好肖炘杰身上的I有巫力,不然就算是放光了我的血,也不可能将那个女巫祭镇压住不让动弹。可再要我来同样一次,恐怕就力不从心了,因为刚才那个戈基人头领心中的怨念已经消耗光了,我可不是肖炘杰那个变态,居然有一身比我小时候呆的寨子里的老释比还深厚的功力!”丹木苦笑道。他自己也有一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刚才为什i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沈万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可惜,最后接过肖炘杰手中的陶1,取出羊皮卷和青铜构件,仔细地对照参详,想要尽快寻出路!来。 可是三张羊皮卷上的地图,依然看不出整座大雪山以及山脚:臼的这些山谷彼此之间,到底是如何连接的,最后不得不将三张羊皮卷放在一起,知会了其他人后,利用兽骨、木棍都简陋到极点的工具,开始挖掘第四个墓葬。 光是清理表面的植物,就花费了许多功夫,好在下面的泥土比较松软,即便是工具并不趁手,但至少比用骨木对付石头要来得轻松,三个多小时后,在一米多深的地下,沈万年已经能看到上方的外部的石板,这是完全以土葬的习俗下葬的巫祭,不知道他生前到底是负责哪一个方面的祭祀活动。 似乎七个巫祭,分别是以七种不同的方式收殓。悬棺岩葬,石室葬,聚沙葬,或许,将来还会遇到水葬、火葬、天葬。 这样的形式让大家大起兴趣。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很可能和这七个巫祭所掌握的力量有关系。比如岩葬的祭祀,全身铜皮铁骨如同岩石,而聚沙葬的巫祭,则有可能掌握流沙的能力。眼前的这个墓葬的形式,看样子应该是土葬无疑了。 将石板上方的泥土都朝两边创开,然后几个人一起,十分艰难地将上方的石板移动开来,露出已经开始朽烂的棺板和内部的石棺。不管这些巫祭是以哪一种方式入殓的,最后都会在刻有符文的石棺中,这一点却是共同的。想来这七个巫祭生前,都是存着根据自己的祭祀方向,借助不同的神力让自己死后得以超脱的想法吧! 外面的棺板虽然已经腐化,但是还是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如果是平时,沈万年是最反对这种盗墓贼式的暴力拆解,这每一块朽烂的木头,对于一个真正的考古人员来说都有着其价值,或许就是研究几千年前丧葬习俗的重要材料。 可是。在现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他却也顾不得这许多,破开外部的棺板后,然后让肖炘杰和苏从云一起抬起棺盖,丹木则在一旁手握刀柄以防万一。 打开后,除了意料之中的陶罐外,竟然只有一套看上去非丝非麻的衣服,根本没有尸体的存在。衣服一遇到空气,很快就开始了氧化作用。在众目睽睽下褪去原本的艳丽颜色,变成一堆灰黑的粉末。 空的?是衣冠冢!沈万年有些吃惊。说里面有一个“粽子”试图扑上来,都比打开一个空棺要让他来得镇定。不过还好,里面的陶罐还在,这样众人就有惊无险地得到第四个青铜构件和羊皮卷。 第四十章 幻影之城 幸运的是,在得到七分之四的地图和青铜构件后,大家惊喜的发现,这里的地图有三张能够拼合在一起,而青铜构件,也同样有三个能相互完美地咬合在一起。不过组合在一起的青铜器,:个时候依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看来必须得找到剩余的墓葬。 随后肖炘杰和沈万年开始在地上不停地画图和计算,根据古j国的安葬惯例,这七个巫祭的入殓,应该是按照七星的方位排J的,现在找到的四个墓葬,相当于斗柄的三颗和斗的中斜下方卜一颗,按照这个方位推算,虽然做不到十分精确,但足以在大前方向上寻找出其余三个墓葬的下落。 到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沈万年手中,已经凑齐了六张地图】六个青铜构件,仅差连接斗的和斗柄的最关键的那一个墓葬,i墓葬的位置,却很可能在戈基人存在的山谷中! 短暂的商议过后,六个人不再迟疑,连夜往那个位置赶去,是真正到了那个位置,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地势比这里还低的山谷,他们站在比山谷高出几十:的支脉上,有些目瞪口呆。 下面的山谷中,分明有一个巨大的城市! “‘绕过高大的山脉,找到前往巨大城市的通天之径’,原来并:是说要到达溪流的尽头,而是在进入最后一座山脉时就要开始变道,沈教授无意中发现的洞穴,却是连道也不要绕的捷径,看;,真的是天意要让我们来此……”肖炘杰有些苦涩地说道,他、:万年和西玛当初的翻译没错,错的却是对那段译文的理解。 “这个城市里面,不会住的都是戈基人吧?”丹木神色有些阴:,一直以来,作为羌人,他是最看不起,同时也是最仇视戈基、的。现在,在这个荒芜的山谷中,居然看到一座规模如此恢弘1石质建筑城市,怎么可能不震惊。 “如果最后一个墓葬真的在这个城市的中间,那么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潜伏进去,要知道我们的样子,可和戈基人一点也不像!” “没事,我和丹木去给他们添乱,引出戈基人之后,你们就快速j中到城中间的湖泊中去,最后一个巫祭应该是水葬的,不出意外的话,陶罐应该是完全密封好了后丢在湖底!”肖炘杰看了一眼神色不太对劲的丹木,说道。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吧,要不然,或许还没有冲到湖泊中,就被蜂拥而出的戈基人给围住了。 “奇怪,这么大的城市,怎么没有士兵巡逻?也没有灯光?”萨迦德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众人都是一呆,这才发现他说的这两点,的确有些不合逻辑。 “也许,这个城市根本就不是戈基人建的,它们的智商,应该还不至于修建如此恢弘的城市!看这个城市的建筑风格,倒有几分像是南美玛雅的风格,我可不太相信,戈基人已经聪明到了能模仿地球另一半的土著的风格的地步。虽然,戈基人的历史,听起来比玛雅人还要长得多……”肖炘杰道。 “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或许,那些戈基人只是将这个空城当成是现成的住所,所以才会在这里随意出入?”丹木盯着城门的位置说道。 就在他们开始从山崖另一边下山,准备按计划行动时,突然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那座恢弘无比的城市,竟然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连一块砖也没有留下!只有原本是城市中央的位置的湖泊还是如同水晶般镶嵌在大地上,散发着幽蓝的动人光泽。 “这是怎么回事?集体幻觉?还是海市蜃楼?但是晚上才出现的海市蜃楼,太吓人了吧?”肖炘杰苦笑着道。 “只听说过幽灵船,还没有听说过幽灵城的!”萨迦德也喃喃地说道。 “别管那么多了,先到湖边去,取得最后一个陶罐再说!”沈万年自动将想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一边,然后摩拳擦掌准备等地图和符文凑齐,不仅一次性找到出去的路,更借助这些羊皮卷,将停滞了数十年的巴蜀图语研究一举推向巅峰。 “真像是一个阴谋啊,不过我们却不得不往下跳!”丹木轻轻说道,但是前往湖边的步子,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他人都带着一丝惊魂不定的感觉跟上,谁也不愿意去多想,刚才看见的巨大城市,到底是幻影还是再次到来的幻觉。 幻影是针对所有来此的生物,幻觉却是那个在山洞中历练他的神秘力量,在他们意识上打开的一个口子。但是同一座所有L都不曾去过的城市,将它的出现和消失看成幻影,无疑要让人于受一点。 半小时后,面对在夜色下也能看清楚的湛蓝湖水,所有人都于始犹豫要不要跳下去寻找一个不过才脸盆大小的陶罐。这个湖}=不大,前后不过是几亩大小,可是真要把整个湖底搜上一圈,芑少也需要两个蛙人小队忙上几天才行。 更何况没有任何潜水设备,没有任何水下照明设备,在只能茛微感觉到光线的夜里,想在湖底搜寻东西,无疑是做梦。 “要不,放弃吧?”沈万年也似乎知道在这里寻找最后一个陶筐的希望,简直无比渺茫,终于叹息着说道。 “放弃?我们这么多苦难都走过来了,放弃的话,是不是就意长着今后,我们要永远呆在这个地方,和戈基人抢猎物?”丹木斜r他一眼后说道。 “我水性好,要不我去试试IIl萨迦德突然说道。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尤其是柳衡,心里非常犹豫,毕竟萨迦鲁身份未明,她作为这个团队中唯一的警察,虽然很多事情上大器由丹木和肖炘杰做决定,可是却也时刻提防着萨迦德,免得他釜机搞什么鬼。萨迦德露出无奈的笑容,道:“我光拿着一个陶塞,难道还逃得掉么?只是在出去之前,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柳衡轻轻地点头,这件事上有她首肯,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多毫什么。毕竟特工啊问谍啊什么的,离一般人的生活都太远了。览许丹木以前接触过,可是现在,他似乎更在乎这个小团体的友筝以及如何复兴和宣扬羌族文化上。 萨迦德脱下外衣和长裤,在岸边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一头L进水里,过了五六分钟,他冒出湖面换了口气,刚准备再次扎i去,肖炘杰淡淡地说道:“这样找,到下个月都不一定能找到,i到湖心,然后以湖心为圆心,一圈一圈地找 萨迦德答应了一声,然后奋力朝湖心游去,可是刚游了二十L米,湖面上突然腾起雾来。这些雾带着如梦似幻的幽蓝,然后,j数的城墙开始凭空出现,肖炘杰眼睁睁地看着周围有巨大的宫2拔地而起,然后自己似乎正置身宫殿前的广场中,广场的尽头,便是那个似乎亘古不变的湖泊。 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雾,是起雾才看到这一切的,这么说。我们之所以会看见这个城市,全是因为湖泊的雾气? 他朝其他人脸上望去,除了丹木比较镇定外,每个人都是一副微微惊恐却极力表现出冷静的样子。 停留在湖边,是否会有危险?为什么感觉这个湖,像是带着生命似的,能按照一定的心意来随意塑造它心目中的形象?包括,一座完全凭空出现的城市?肖炘杰小心地摸着脚下的地砖,发现手根本穿不透,那是货真价实的地砖,似乎并不是幻化出来。 肖炘杰念头一动,不停地在脑子中勾勒那个陶罐的形象,然后朝着湖泊的方向,接连不断地传达着帮助湖中的人,寻找这个陶罐的意念。湖面上的雾气发生轻微的翻滚,像是感应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如同一个小孩子找到了玩伴,然后,在湖面上,突然出现无数个由雾气凝结的陶罐虚影。 肖炘杰的汗水一下就出来了,整这么多出来,这不是添乱么?随后,他又在脑子里想着陶罐中的羊皮卷和还缺损的最后一块青铜构件的大致形状。因为那个青铜构件的具体形状他并不知道,只能从已经得到的六个中,组成的两个大型的残体中间缺损的部分来推算,这种模糊的想象,似乎让湖水的雾气凝聚有些力不从心。然后,不止是雾气,整个湖水都翻滚起来,肖炘杰正为萨迦德担心着,湖心不远的位置,突然浮起一具造型熟悉的石棺! 萨迦德没有时间去思考石棺是怎么会浮在水面的这个复杂的命题,他至少奋力地游到石棺面前,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掀开他,看着里面已经泡得发胀但就是没有腐化的尸体,捏着鼻子从里面掏出那个陶罐,摇了摇,确定青铜构件和羊皮纸都在里面,然后就一只手拿着,一只手加上双脚开始划向岸边。 肖炘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如同有生命般的湖泊这么容易沟通,总算凑齐全部的地图和构件,走出这里的希望,也就大了无数倍。至于这里的幻影城市和神秘湖泊,还是留待后人来研究好了…… 似乎湖泊能感应到他的想法,那些雾气开始不甘的翻腾,城市突然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真实和虚幻之间,雾的气态和石质的固态之间,但显然,整个幻影城市,都因为湖泊激动的心情,而摇摇欲坠起来。 一个仅仅几亩大小的湖泊,突然掀起十几米高的浪头,肖:l斤嗪和岸边的众人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就被浪头卷入水底,然后和氰本就在水中的萨迦德一起,全部送入湖心的漩涡当中。肖炘杰装觉到似乎灵魂都差点被撕裂的痛楚,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七图腾钉 肖炘杰醒过来时,发现丹木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一惊,猛地坐起,问道:“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我们似乎被那个奇异的湖泊的浪头带入水底暗流,就像我们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现在,我们似乎到了另一个地方,可以肯定的是,和最初来的地方相比,这里要富丽堂皇得多!”肖炘杰正奇怪丹木为什么要用富丽堂皇这几个宇,但偶然一抬头,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住了,这么大的空间内,石洞的顶端竟然镶嵌了不知道几万颗夜明珠,犹如满天星辰! 而夜明珠镶嵌的光带还一直呈螺旋状朝上延伸,肖炘杰甚至看不清到底延伸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去。 “如果现在你告诉我这里真是神住的地方,那么,我信!”顿了顿,肖炘杰问道,“其他人呢?” “没事,只是多喝了几口水,另外似乎湖底的漩涡,对人的精神压迫很大,所以才会迟迟没有醒来。” “我第二个醒来,是不是说明我的精神和意志,仅次于你?” “美得你!那是大爷我只对你施救了,至于其他人,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多休息一阵自然就会醒来,我懒得救而已I1, 肖炘杰心中一暖,然后惊呼道:“遭了,沈教授手中的羊皮卷,不会被水浸湿吧?” “放心,听说要到湖边,他早就把他的这些羊皮卷宝贝放在油纸包里贴身收藏,就是那些沉重的青铜块,他居然也一个没丢!这一点倒是让我佩服……” 肖炘杰笑道:“那可得感谢他,说不定,没有那两样东西,我们要想出去,还真的有些困难Il. “出去?先想想怎么出这个地方再说吧lII “通天之径,哈哈,我明白了,这里才是真正的通天之径!”身后突然传来沈万年的声音。 肖炘杰和丹木同时回头,正好看见躺在一边的沈万年精神奕垂地坐起,然后拿着最后一张羊皮卷,手舞足蹈地说着。羊皮卷刍然是从萨迦德死死抱在怀里的陶罐里取出的,沈万年醒来后并殳有搭理背对着他说话的丹木和肖炘杰,而是首先将萨迦德怀里掏陶罐毫不客气地拿到手。 “是这样,原来有两句话我们翻译错了!‘找到前往巨大城市内通天之径’,断句不对,应该是‘找到巨大城市前往通天之径’,而前面第二句‘在光与暗的阴阳交界处’,应该是‘在真实和虚幻内交界处’,呵呵,原来这么简单,那个湖泊,本身就是入口!” 肖炘杰和丹木面面相觑,本来以为被湖底暗流带到另一个地亏,谁知道鬼使神差的,竟然撞入了入口? “要不,沈教授,你再对照一下地图?那我们如此辛苦地寻找也图,岂不是都白费了?”肖炘杰问道。 “怎么会白费?”沈万年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地訇,我们怎么可能推算出入口的真正位置?而这些羊皮卷中的地图,拼合起来除了是一份整个大雪山的地形图外,里面也暗藏着 妾余的两条线匕 “两……两条?”肖炘杰有些结巴了,在那些地图中,他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当然,不过要结合上面的文字说明,才能知晓要怎么看,显示上说来简单,你只要把拼合好的地图,当成四维的来看就是了……”沈万年有些得意。 “没听错吧?四维?说是三维的,还要稍微靠谱一点! “三维的看能找到这条真实的通天之径,而四维的线条,则是毛于一个宝藏的藏宝图的!嗯,我们的眼睛的确没有办法在平面目上看出四维的图来,所以你只能充分发动自己大脑的想象,把茎些线条映入脑子中,然后想着自己的眼球鼓出,嗯,也就是纵习,除了平视、仰视和俯视外,鼓出的眼球最能以一定的弧度,人另一个维度看这些线条,就能形成四维的效果……” 这个时候柳衡、萨迦德还有苏从云也陆续醒来了,刚好听见t万年的奇谈怪论,苏从云甚至有摸一摸老师的脑门,看他是否芝烧的j中动。 “那么如你所说,如果我们依然按照原来推论到达溪流尽头,芑否就永远无法到达通天之径?” “对,溪流尽头的水潭,同样通往一个地方,不过那个地方, 叫入地之门lII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通天,一个入地,其间的差别有多大,自然一清二楚。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条通道,一直盘旋着朝上在?” “是的,这条通道,直通到‘天庭’,所以才被称为‘通天之径’,到了那个地方,我想一切答案都会揭晓,包括我们回家的路!” “那还等什么,出发!”肖炘杰豪气干云地道。这条通天之径,是螺旋状的石梯,只要注意保持体力,按照山高五千米来计算,总长度不会超过二十公里,相信只要五六个小时,就算是走,也走到山顶的“天庭“了! “等等!”萨迦德突然大喊道。 肖炘杰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我,你们谁有多余的衣服,能不能借一件?”萨迦德哭丧着脸狼狈道,众人这才想起,他自告奋勇地下湖寻找最后一个陶罐时,是脱了外衣裤的,却没有想到那个诡异的蓝色湖泊一个浪头打来,所有人都被卷入,他的衣裤自然也不能幸免,还好醒来后在水边找到了漂浮着的裤子,可是外套却是怎么也找不至0了。 可惜现在所有人是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加上现实世界本就是秋天,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加上萨迦德的体型特殊了点,竟是谁也匀不出多余的。 丹木灵机一动,记起包裹中还有两张立下大功的蟒蛇皮,连忙翻找出来,想了想,将其中一段一分为二,又在腋下位置开了两个容手臂通过的孔,笑呵呵地递给萨迦德道:“衣服肯定是没有多的,不过正宗皮衣倒是有一件,要不凑合一下?” 萨迦德苦笑着接过蛇皮大衣,丹木想了想这样实在不够厚道,又把蛇筋取出来,让萨迦德当做皮带,如此一来,萨迦德耸着肩攀登石梯时,竟然给人如同大蟒在后面跟着的感觉。 除了水,大家什么储备的食物也没有,而通天之径里,也没有食物来源,所以在六个小时后快要到达顶点时,除了丹木气息还算悠长外,所有人都是一副快要累倒的样子。尤其是沈万年和萨迦德两个老人,一个是年纪实在大了缺乏锻炼,一个却是长得太胖,且身上的“衣服”实在穿得不怎么舒服。 肖炘杰也累得不轻,像这种光是枯燥地爬着石梯,虽然说起来比直接攀爬山峰要轻松得多,但是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石梯,却折磨得人快要发疯。再说他的体力也是偏向于爆发型,耐力并不是他所擅长的。 而通天之径,完全就是考验一个人的体力、耐力以及坚韧的心性,否者光是那几乎无以计数的石梯,也会让不少人打退堂鼓。有这样的心性坚持到达顶峰的“天庭”,才能作为神选之人,前往神的国度。 越是往上走,大家越是发现一个心惊胆战的现象,那就是眉骨铭刻着符文的位置,总是会不定时地传来一股热流,仿佛那里有人在用火柴划燃了轻轻地靠近了灼烧,却并不马上将火焰完全贴在脸上,而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法,让人习惯这种灼热以及由此带来的痛苦。 肖炘杰几次朝眉心摸去,但感觉到的都是一股冰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想起那些离奇死亡的人,他们的眉心,也有这样的七个符文之一,最后都因为各种离奇的理由惨死,脸上还保持着诡异的笑容,而眼睛,更是几乎完全爆出眼眶。 他心中打了个突,也发现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似乎感觉到眉骨问灼热的,并不止他一个。 虽然早就有了要到达圣山顶上,然后去会见那不知名的召唤者,或许是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最伟大的存在的打算,可是肖炘杰心中的恐慌感觉,却越发的浓厚了。 以七个人的死亡制造恐惧,以一场泥石流引发的车祸作为要他们前来此处的手段,就算召唤他们前来的伟大存在真的是“神”,那也肯定是一名隐藏在幕后的邪神吧! 肖炘杰知道,就算是对圣山信仰最坚定的丹木,也早就对召唤他们前来的东西引发了怀疑,更不用说经常在梦中遇到那些怪物一般的奇异生命,以及那些充满了远古色彩的祭祀活动了。 渐渐地,肖炘杰在其他人眼中发现了一丝隐藏的血色,这又加剧了他的担忧:难道我们,真的会是下一批被诡异杀死的人么?可是,既然能将不同地域的人在不同的时间轻易杀死,又为什么 非得把我们召集到这个地方来? “沈教授,你看了这么多新的巴蜀图语,有没有将这种图文语言重新归纳出来的把握?”为了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肖炘杰向沈万年问道,他知道如果是学术上的问题,这个有着老小孩性格的教授,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倒也不怕这一路上太闷了。 “时间太紧张了,现在不过还在收集整理资料的阶段,如果将这门深奥非常的语言完全破译出来,没有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几年?要这么久?”肖炘杰有些吃惊。 “小肖你也太心急了吧,这是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不是像翻译几篇英文那么简单就出结果的。别看我现在说几年可能会出结论,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不少同行都会看老头子我的笑话,因为巴蜀图语已经有人研究了二三十年了,除了几个单字被破译出来外,整体上的进度不到百分之三!再说,巴蜀图语是一字表多意的复合文字,光是几个单独的字符,就算破译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总之,巴蜀图语算是我干了一辈子考古工作,遇到的最神秘,最难学语种,但只要学会哪怕一点皮毛,对于解开古蜀王国来历和走向之谜,都具有非同小可的意义。所以,我若是向同行的夸口说几年能出点成果,别人信不信倒是一回事,若什么也没做出来,我肯定就成了行业中的笑话了!1, “有这么多资料供你参考,不可能什么成就都做不出来吧?” “是啊,要是换了以前,这个海口我可不敢夸。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你送我的拓印件,还有这七张合计上千个不同字符的羊皮卷,若我还不能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的话,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那我们眉头上的字符呢?除了原来已经解释的字面意义上的含义,出现在眉头,还代表了什么特殊的含义不?” 面对这个问题,沈万年却突然沉默了,不再开口。 这下不仅仅是肖炘杰,连其他人都感觉有点不对了,纷纷开始询问,眉头的符文,在这个位置突然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其实,我是不想增加大家的心理负担,毕竟对于这种说法,我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沈万年熬不过大家的催逼。 “如果我们经历了这么都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还承受不起打击,沈教授你也把大家的心理素质想得太脆弱了吧!”柳衡说道。 其他人轰然叫好,沈万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先说好,这个结果不一定正确,因为我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家眉骨上的巴蜀图语符文,应该就是古蜀中用于惩罚犯有渎神罪孽之人的‘七图腾钉’,每一个符文,都代表了一种罪孽和由此应该承担的痛苦,比如说,小肖你的眉骨上的符文是代表太阳,那么符文的力量发作时,你会感觉到如同被太阳炙烤的热,再比如柳衡你额头上是第一个符号,那是代表阴性的力量,那么你在性格变柔弱的同时,会感觉头骨发生隐痛,畏寒畏冷……” “这个什么七图腾钉,难道就没解么?”肖炘杰心中打了一个突,本不过随便问问,但沈教授说出的结论,却和自己经历的一模一样,难道说,这种图腾钉的说法,竟然是真的? “除此之外,这种图腾钉还有一种叫法,叫做‘纵目咒’,是说一旦被种上图腾钉的人,日子长了不解除的话,双眼就会慢慢鼓出变成纵目,最后甚至爆出眼眶……” 肖炘杰干笑两声,似乎这个地方,不太合适讲这样的恐怖故事,于是岔开话题问道:“难道这七张羊皮卷中,就没有提到古蜀国的什么大事么?” “怎么会没有?这七幅羊皮卷合在一起,其实都是指向一个当年的大事件,那便是:神灵的离开!”清了清嗓子,一边走路一边研究羊皮卷的沈万年突然说道。 丹木和柳衡两个完全对巴蜀图语不了解的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于他们要寻找的回家之路,到底有什么用。 “神抛弃了人类,而神也没有完全抛弃人类,它为人类留下了这个最后的庇护之所,同时,这个庇护之地,也是通往神界或者说天界的大门——关于这个问题,昨天在没有得到羊皮卷之前,我们已经推论过了,这些个羊皮卷,不过证实了我的推论,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不尽相同而已!” “你是说,这个地方,真的是神建造的?”柳衡睁大了眼,要说真有什么力量能建造一个五千平方公里的世界且隐藏在现实世界之中,那么就算称之为神,也说得过去了。就是在中国的民间传说中,不要说是开辟一个世界,就算是能腾云驾雾,会点小小的幻术,也有封建统治者将其视为神仙中人了! “那我们就暂且先假定,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神’的生物存在!也许这个世界是‘神’建造的;也许是比我们高级了无数倍的‘神’,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世界:也许,‘神’的国度,根本就是通过这个世界,连接到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的,我本人,更倾向于最后一种假设!而所谓的‘神’,也许只是另一个世界中,在进化上走到了我们前列的高级生物而已……” “你的意思是,‘神’……其实就是外星人?”柳衡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白天还经历了活尸的袭击这么恐怖的事情,晚上肖炘杰却告诉她,这一切或许是外星人搞的鬼。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神’的话,与其给它们一个那样神秘的称呼,我更愿意叫它们为异空间高等生物,我想,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它们,也绝对不可能是人类的形态。或许在我们的眼中,光从外貌上讲,它们更像是某些怪物!当然,就进化的等级看,它们肯定要比我们高级一点。”说这话时,肖炘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梦境里的迷雾,还有迷雾中的三个巨大的怪物。所谓的”神”,就是这些东西么?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一边和其他人争论,石梯已经到了尽头。在尽头的位置,出现了一道高有六七多米,宽四五米的巨型大门,这道门似乎完全是青铜所铸,上面的斑斑铜锈,述说着自己已经经历了无数年的沉默。 所谓的通天之径,实际上也就是最后一座大雪山内部,有一个直达顶部的中空竖井,只是竖井上有无尽的石梯供人朝上攀爬,而竖井的出现,显然是因为某种特意的安排而不是自然形成的,就像那些有着极强领域观念的怪兽,就算对伤害它们的人恨得牙痒,但只要越过自己的领地,就绝对不会再越界追击,这种明显带着人为痕迹的生物习性,同样在冥冥之中受着某种力量的控制。 在离大门约一米五高的地方,有个粗大的锁孔,似乎一只手都能放进去。沈万年看着那个锁孔,二话不说,拿出那七个青铜构件开始组装起来,很快就形成一个造型奇特如同铜璋一般的钥匙。他将青铜钥匙放进锁孔后,却发现无论向左还是右,都无法旋转半分,不由着急起来,这么远的路都走过来了,如果被一道大门拦住,就此断绝了通往天国或人间的希望,那也未免太让人郁闷了。 丹木放下手中的包袱和短刀,也来试了试,可是同样地,青铜钥匙在大门里没有丝毫转动。 “是常年没有使用,锈住了么?”肖炘杰取出巨大的钥匙。望了望里面问道。 丹木摇摇头,道:“应该不是,这里面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不知名的油脂进行润滑,说明外面的铜门上虽然免不了出现铜绿,可是这道大门的内部结构,依然是十分精巧耐用,不会因为锈住而打不开。 “难道是钥匙的组合方式不对?” “如果不对的话,就根本组合不起匕沈万年在一旁嘀咕着。 “厄,那就怪了,不会是要念咒语吧,芝麻开门……”肖炘杰也上前将钥匙重新插进锁孔转动,可还是纹丝不动。 放下钥匙后,肖炘杰跑到沈万年身边,看他一宇排开的七张羊皮纸。地图的部分裁下来了,被拼在一起,可是不管是图还是字,似乎都没有找到要如何打开这道巨大的铜门的方法。 就在大家着急时,铜门的锁孔处,开始发出机械转动的咯嘎声,那枚铜钥匙朝锁孔里自动前进了一小节,然后开始变形,扭转,机械的响声持续了约半分钟,巨大的铜门开始朝两边分开。 原来这个大门的打开方法,竟然是直接将钥匙插入锁孔口不管,持续一分钟后它自然会推动里面的机械装置打开大门,这样精巧的设计,就算是现代技术也很难以纯机械结构做到。 大门才打开了两三尺,一股凛冽的寒风就自门外吹来,更是带来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本来就是从水潭中起来,又经过了近6个小时的攀爬才来到山顶的众人,顿时被这股寒风冻得开始哆嗦起来,很快,刚才在通天之径中还感受不到寒冷的六个人,有三分之二开始打喷嚏,并且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开始结起细小的冰碴。 大门完全打开,沈万年哆嗦着将钥匙取下,众人却迟疑着不敢走出去,现在外面的温度,差不多是零下十来度,如果就这么出去的话,可能要不了多久,真的会出人命的l 就在众人犹豫着先暂时保住小命要紧,还是出去拼一把,漫天的冰雪突然一收。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们,终于来了! 六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除了肖炘杰咬紧舌尖,微微抗拒着这种突然间强大了无数倍的心灵呼唤,其他人都是丝毫不顾外面的冰雪和低温,一步一挪地朝外走去。 就在肖炘杰越发担心时,四周的冰雪开始融化,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照在身上,如同在阳春三月被太阳晒着一样舒服。 眼边闪过一抹艳丽的红,肖炘杰感觉眼前一晃,一只优雅与骄傲并存,外形像鹰又像是凤凰,体型硕大的大鸟,悄无声息地站立在渐渐合上的青铜大门旁,然后,慢慢地消失。仿佛刚才出现,只是一个虚影。 可是那似乎无穷无尽的光热,又做不得假,每个人都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即便是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外面的风雪依旧,却感觉不到严寒。 太阳神鸟! 肖炘杰在心中干涩地叫着,可是却停不了自己的脚步,只能和丹木以及萨迦德他们五个一起,朝着山顶的某个方向走去。 可能是昙花一现的太阳神鸟为他们在寒风中提供温暖和庇护,这一路走过去,竟然没有感觉到有刚出大铜门时那么冷了,甚至身上还有了几分暖意。 第四十二章 永生诱惑 这样机械地走了几分钟,肖炘杰感觉到自己似乎完全登上了峰顶。峰顶的景象,却突地一变,完全没有刚才冰雪肆虐的情形,相反,这里四季如春,虽然所占的地方,不过才一两百亩大小。 丹木他们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想想刚才莫名其妙地走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毕竟,不管是谁,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这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正要活动一下手脚四处查看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却从峰顶的一个山洞里跑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白衣青丝,肌肤胜雪,突兀出现在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如同在此修炼的仙子。但是所有人,都只是用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西玛! 这个跑过来的美丽女人,竟然是西玛?! “你们,终于来了!”西玛说道,声音很轻,但是却像重锤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个声音的确是西玛的没错,可是那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语气,甚至是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藐视的冷漠神情,都不像是那个至少表面上温婉动人的西玛所拥有的。 萨迦德警惕地看着她,虽然同是组织的人,可在来到中国前,他并没有见到过西玛这个据说是本届最优秀的组织精英,但不管西玛有什么来头,面对他这半个前辈时,都不可能露出组织中长老会议长也不具有的上位者的气势。那根本就是将在场的所有人,当成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 西玛是怎么到这里的?虽然此前一直猜测,他是否会被属于南方朱雀那样的神鸟带到最终的目的地,但那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大家的情绪而已,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早早就到了山顶,还以一副异常冷漠的态度在等待着所有人! “你是谁?”萨迦德厉声问道。他看着这个和西玛一模一样的女子,心中可以百分之九十九肯定’这就是西玛,可是她的神态、动作、语气,却绝对和那个可能是特工的女子没有半点关系。 西玛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萨迦德就感觉到双目刺痛,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然后眉骨的位置,持续地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眼睛鼓出来一样。 他捂着眼睛,大声地叫嚷着,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从他的指缝间看见,这个老头的双眼,竟然如同纵目猿一样极力地朝外鼓出,形成特有的纵目现象!再配上他身上的蛇皮制作的简陋衣服,竟然带着几分阴森和可怕。 但是他并没有像那七个人一样带着诡异的笑容死去,而是瘫坐在地上,不停喘气。 “渎神者,吾以神之名,给汝宽容之惩戒!”西玛充满威严地说道。 “神……这神态和气势,果然是所谓的‘神’啊……”肖炘杰暗暗地在心里感叹道,不料西玛的双目,却雪亮地朝他瞥来。 他心中打了个突,怎么,连自己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么?这可不妙了……它们既然能一定程度控制人的思维,那么,就算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奇怪吧……但是,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不会只是瞪上一眼吧?对的,她如果能看透我们在想什么,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了!至少,自己心中充满了对神不敬的念头,她怎么也应该像对待萨迦德一样,给一个下马威才对!可是她没有,就算她心中怀疑,但是却不知道我们心里具体想什么,那么好办了,只要表面上对他们恭敬,满足他们作为“神”的虚荣就够了! ”神选者,你,还在茫然么?”西玛看着肖炘杰,严肃道。 “我?神选者?神……吾主,为什么选中我'ffj?请您给我们答案……”肖炘杰恭敬地说道。 “因为你们,都是接触过神器之人,或者,与接触神器之人有着密切关系!” 果然,是因为二十二年前的那件被盗卖的青铜器!肖炘杰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态度越发地卑微,“那么,吾主,您召唤我们前来,是为了什么?” 西玛刚要说话,可她眼中的亮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很快变得一片茫然,最后,她的目光中潜藏着的一丝阴冷渐渐扩展开来,直到占据了整个瞳孔。 肖炘杰一直盯着她眼中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神,你还在么?” 西玛冷哼一声,漠然地扫视了四周一眼,然后用刻板但是带着阴沉的语气说道:“我们,都在!”肖炘杰注意到她的用词是“我们”“都”这样的复数,也就是说,占据着西玛肉体的灵魂,可能远不止一个。 应该是两个吧?肖炘杰想起三个巨大的祭祀台上的三个造型各异的怪物,会是它们么?太阳神鸟就在不远处,那么,是剩下的两个了! “神谕,一年之内,汝需释放吾等之神体!” 神体?是它们那副怪物般的本体吧?也就是说,现在的它们,是以灵魂或者说精神体的状态存在,只是依附在西玛身上而已! “神,请原谅我等的愚蠢,请给我们明确指示!” “吾族曾为此星之主宰……”西玛依然用刻板冰冷的语气,叙述着一个冗长的故事。 那无非是这些自称为“神”的种族,自它们的世界,找到一条通往现在这个空间的通道,然后从这个空间里,又找到通往人类世界地球的出路! 从此便有了神界、人界和天庭的划分。 神界是这些自称为神的种族所在的世界,人界自然就是人类所在的地球,而天庭,是目前这个沟通两个世界的独立空间。 没有谁能真正开辟出这样一个空间,即便是“神”,也仅仅是“发现”了这个地方而已。 这个奇异的,将两个不同世界相连的空间,完全是大自然的造化而已,只是在“神”所在的种族降临这个空间后,才通过思维波的驱赶,让这里的原生生命,按照一定的地域圈子固定下来,以方便“神”的统治。而它们在通过这个空间发现更广阔万倍的地球后,立刻发现那个未开化的星球,是它们猎食和奴役低等智慧生命的最佳场所。 它们开始干涉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让占据了这个星球的主体的晚期猿人,开始飞速地朝着智人的方向进化。本来需要几百万年代进化时间,被它们缩短到了短短几万年,人类一举在同类生物中成为进化的先行者和战争优胜者。 而它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能够直接以思维波的形式,影响到具有一定智慧的生物。而要成为智慧生物的一个前提条件,是脑容量必须要达到一个基本的点,这个点,实际上也就是有无智慧的分界线。对于已经有了一定智慧的种族,因为信仰而带来的忠诚,无疑也是附加的好处之一。 它们最初出现的地方,位于中国西南的龙门山和岷山一带,甚至直接干预了部落间的战争,帮助其中一个种族,使用工具轻易地打败了另一个种族。随后,又将失败者的后裔,带到这个空间内成为生物收藏品的一部分。 那个失败的种族,就是戈基人! 而它们的其他同伴,在各个地方以本体的不同面貌,演绎着无数的上古神话故事。 它们就是上古时候的神灵! 但是,随着人类种群数量和智慧的增加,它们渐渐感觉到开始不太好掌控这些奴隶和玩具了,于是退居到幕后,开始挑起部落间的战争,甚至以自身强大的力量消融冰川,截断河道,然后形成世界范围内的大洪水。可是,那些顽强的蝼蚁居然都挺过来了,战争在继续,部落开始融合成为国家,金属被开采冶炼出来,这些上古的神灵开始恐慌,却无法阻挡人类的迈向文明的脚步。 在它们的神谕下,忠于神的部落,开始对使用金属器械的国家发动战争,如果战争一旦胜利,那些祭祀用的青铜器将被野蛮地焚毁,虽然使用青铜器的国度,所祭祀的,也是他们记忆中的同一个“神”。如果战争失利,挑起争端的部落,则被吞并、融合甚至灭族。 终于有一天,神灵也开始陨落,也陷入漫长的休眠,这一沉睡,就是数千年。可它们的代言人,依然在忠实地执行着神的意旨,试图将神的光辉,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在面对手持金属武器的更先进的军队时,这些最后的忠诚者相继失败,而关于神灵的故事,终究只沦为传说…… “怪不得,人类的进化,和当时的其他种群一样,一直是平稳而缓慢的进行着,可是在数十万年前由晚期猿人到智人这个阶段,人类的进化却飞速地加快,尤其是脑容量在短时间内的大量增加,终于使人在众多的亲缘种群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个星球的主宰……如果,不是这些神灵的话,或许人类今天的进化水平,依然停留在和戈基人差不多的阶段吧ll.沈万年喃喃地说,经历了这么多,在通天之径上他和肖炘杰根据巴蜀图语做出了类似的推论,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和他们的推论有着惊人的一致! 这世上,真要说有什么“神”之类的东西,沈万年这个尊重科学的老人怀疑之余,不相信的成分还是居多,可是现在明白所谓的神,实际上就是从另一个世界通过这个空间来到地球的高等生物,这样的解释,完全在沈万年的理解之中。 不过,神灵到底是怎么陨落的?那些所谓的神战,以及几千年前,地球人突然昌盛起来的青铜技术文明,这期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这些神灵的话,也不尽详实吧,或许,它们根本就隐瞒了最关键的东西! 不止是肖炘杰,连沈万年和丹木、柳衡、萨迦德等人,差不多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吾主,您占据的躯体,是否还能恢复自我?” “此为吾选定之圣女,为吾等降临之用,吾等回归本体沉睡,圣女将重新苏醒!” “吾主,那么我们呢,要怎么才能释放吾主之神躯?” “吾将赐汝以神器,开启蚕丛宝藏寻找吾族神树,打开逆神者封印吾等躯壳的大禹地宫之门!II “吾主,若我们不答应您的要求,您,是否要杀我们?”肖炘杰心中虽然暗暗盘算着其他念头,嘴里依然用恭敬的语气问着。 “逆神者,杀;渎神者;杀;弑神者,杀!”西玛一连说了三个杀字,可是她脸上连半分杀气也没有,有的只是长久以来执掌生杀予夺大权带来的对生命的漠视。 还好,这并不是真的西玛,只是暂时盛放着两个神灵精神的容器而已。 “吾主,若我等成功解封神体,您,将给予我们什么奖励?” 西玛一阵沉默,然后用最平淡的语气,轻轻说:“吾将赐予汝等永恒之生命!” 所有人心跳都陡地加快,不管这个条件是真是假,这样说出来,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尤其是萨迦德,他已经年过半百,可以说生命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永生,这个无数人都为之追逐的梦想,难道有可能在自己手中实现?而组织之所以同意自己前来中国,不正是因为他们中的高层人物,一直在以永生作为终极的研究目标么?也只是在所有科技的手段都失效过后,他们才最终把主意打到神话传说上来,看似离谱,但实际上因为这次在中国的收获,可以说已经找对了方向,离成功,似乎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萨迦德强忍着心中的贪念,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他并不占据优势,神选定的圣女虽然是西玛,但实际上,西玛不过是个供神降临的躯壳而已。而神选定的使者,竟然是看似没有什么专长只是会些数理变化的肖炘杰,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觉郁闷。 但同时,和肖炘杰交好的丹木那强横的身手,又让他无比忌惮。他知道,就算是组织中最精锐的特工,或许在战斗这种事情上对上丹木,都不可能有太大的胜算。这个人,已经从骨头到血液都融入了本能的战斗和杀人技巧,差不多达到训练的极限水平,真要能战胜他的人不是没有,但肯定是少得一双手也数得过来。 一旁的肖炘杰却对这个占据着西玛躯壳的神灵的永生承诺嗤之以鼻,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想拿这一套来忽悠人,如果是面对古代的君王,或者什么贵族,永生的确是既有噱头又有诱惑的。可是对于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而言,多活几辈子,未必就是福气。 他暗暗地观察着,除了萨迦德不动声色外,其余人都多少加快了呼吸和心跳,也就是说,这个条件还是有着相当的诱惑性。而萨迦德,未免装得太过了一些,没有人能面对这样的诱惑完全无动于衷。就算是他肖炘杰对于永生十分不屑,可要说完全没有心动的念头,那绝对是假的。 还好,这些神灵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的阶段,它们甚至无法用思维波来窥探自己的想法,不然光是这些大逆不道的逆神思想,可能就够它们把自己轻易抹除吧! 肖炘杰用更加恭敬的态度赞美着神灵,同时表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神灵拿回躯壳。正当他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时,那个神灵已经借西玛的口冷冷地说道:“人类,善于欺骗,为避免吾等重蹈覆辙,吾在汝等身上下了纵目血咒,若一年之内不由吾等亲自解开,之前七个逆神者的死亡,就是汝等下场!” 肖炘杰大怒,同时那股恐慌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去摸眉骨上的符文,感觉到那里热度的同时,一阵刺痛从眉骨传来,整个眼球,都似乎往外鼓出了零点五厘米。 “此为吾种下之纵目血咒,一年不解,汝等尽皆被血咒抹杀!此咒亦能给汝等黑夜视物之异力,望汝等善加利用!” “吾主,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吾等耍如何回到现实世界?” “打开通天之径大门!” “那不是又回到通天之径了么?” “方向不同,门后世界不同!” “如果,我们要到达神的世界呢?” 西玛眼中射出慑人的神光,肖炘杰浑身的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但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变化,只是直直地盯着西玛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 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极少几个敢于和神灵对视的人! “还是那扇门,方向,也不同。” 肖炘杰正想反驳说门就只有正反两个方向,却突然想起在通天之径时,沈万年教授发现将那些平面地图中的点和线,在脑子中延展成四维状态去看,就是一幅藏宝图。 也就是说,神的发源地,实际上是比我们高一个维度的地方?它们如果要就近观察我们的话,就必须以纵目的形象出现,才能进行四维到三维的视角转换? 想到那幅涉及到蚕丛王时代的,可能是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青铜器收藏地的藏宝图,肖炘杰也禁不住有些心跳! 三星堆出土的各种文物和那个规模惊人的宝藏相比,恐怕只会羞愧得掩面而走吧。如果这批青铜器能够面世,可能全世界都会为之疯狂——在四千多年前,人类居然能够创造如此辉煌灿烂的青铜文明,这样的文明,还是产生在刚刚摆脱茹毛饮血状态的原始社会末期,那时的国家,也刚刚从部族争霸中被建立起来。 放弃了诱人的遐想,肖炘杰猛然间醒悟,那扇通天之径的铜门,竟然就是连接两个世界通道7只要返回,就可以回归现实?想不到,一直在追寻的答案,却这么简单! 西玛不再说话,她眼中的阴冷和肃穆全部都如同抽丝般消退,最后只剩下一片茫然,过了几分钟,才悠悠地醒过来。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和所有人相聚,而其他人,此时正沉浸在纵目血咒的震惊下。如果一年内不解除眉骨上的符文的话,是否真的如这些据称推进了人类进化的家伙所说,血咒爆发让所有人都以纵目微笑的表情“正常”死亡。 尾声 回归 七个人站在那扇高大的铜门口,望着里面漆黑的通道,谁也不敢轻易走进去。因为谁也不清楚,踏入这扇门之后,到底要面对的,将是什么。 是真的如那两个仅仅以意识降临在西玛身上的神灵所说,是连接着他们前来的文明世界地球,还是一进去就待在神灵的本体所来的异世界。 或者,根本就是其它完全不知晓的地方! 肖炘杰看了看大家,来的时候是七个人,回去的时候也是七个。 七,这是个十分神秘的数字,但同时,或许是前面已经有七个人死亡的缘故,又带着点不祥。 他知道,就算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事情依然没有结束。不管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还是找到蚕丛宝藏所在,取得进入大禹地宫的钥匙,都将是无比艰巨的任务。 一旦这些任务失手的话,那么,或许永远都没有变回正常人的希望了吧? 肖炘杰终于踏出了那一步,他的身后,紧跟着丹木,然后是柳衡和西玛,接着是沈万年和苏从云,最后是萨迦德。萨迦德在踏入进去的时候,转动左手的戒指,悄无声息地将戒指上的一个小巧的金属颗粒碰掉。 刺眼的眼光扑面而来,肖炘杰好不容易才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似乎有许多人影,是柳衡他们么?他挣扎着站起身,却没有发现一个认识的人,周围全是些民众在指指点点。 他大窘之余,心中又是疯狂的高兴,这是现实世界,是在中国,自己终于又回来了。 可是,其他的人呢?难道说走入那道门之后,不是如自己所预料那样被传送到传说中的巴蜀圣山九项山的天庭,而是随机传到某个位置么? 听着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打电话开始报警,肖炘杰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终于苦笑起来。希望,柳衡能够尽快归队吧,那样自己就能早点洗刷清白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